笑着说再见

　　我们每年都有一个音乐学院的保送名额，同学们议论纷纷：
　　“这次的保送名额一定是高三（3）班莫枭的，别的先不说，莫枭爸爸是财政部部长，肯定有很强大的关系！妈妈又是学校颇受器重的老师。”一个略胖的女生靠着走廊议论道。
　　“他自己能力也很强啊，就算没有关系。保送名额也是他的！”另一个女生说道。
　　“你忘了（1）班的余泽，他爸是副校长。这次他也是候选人之一。”略胖的女生嚼着口香糖，斜着眼睛给旁边的女生分享着自己打探到的“秘密”。
　　“莫枭无论是能力，还是人脉都超过亦周，不用想这个保送名额肯定是莫枭的。”一旁的女生对自己的推理颇为满意，得意得仰起头来。
　　就在全校学生都以为最终保送名额会花落莫枭家时。林橘用惊恐的语气告诉我莫枭没来上学，电话打不通，□□头像一直处于灰色状态。问到隔壁班的同学时，他们也是一脸茫然。晚上有风声传到了学校里，说莫枭爸爸被几辆警车带走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只是风传时，林橘在学校订购的报纸上得到了证实。莫枭家的事上了报。莫枭爸爸作为组织部部长，贪污贿赂建立了小金库，在自己收受贿赂的同时向更为腐败的上级行贿。除此之外，莫枭爸爸在外包养情妇，为其买房买车的事情也被揭露。
　　林橘放下手中的报纸，发疯一样得跑出学校。学校门卫大叔无力阻拦，拨通了郭师太的电话号码。
　　郭师太打通了我爸妈的电话号码，他们匆忙间赶到学校。其过程一气呵成，花了半个小时不到。因为妹妹林橘的担心，我说出了他们交往的事情。爸爸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看还是赶紧去找，毕竟还是孩子，不知道轻重。”郭师太语重心长得说道。
　　我和爸妈坐上郭师太的车，赶到莫枭家。莫枭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打翻的茶杯，桌上的茶渣。茶水干后印在桌布上的茶渍，像血干后的颜色。地板上胡乱扔着的鞋底朝天得翻着，饮水机柜子倒在地上像是摔倒后无人敢扶的老人，一地的碎玻璃渣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折射着光芒。几个检察院的人围住沙发角落里坐的着舒老师，一旁还有咔咔拍照的记者。我没认出舒老师来，憔悴的脸仿佛老了十岁。我不敢将眼前这个眼泪纵横的女人与舞台上那个光彩照人的舒老师联系起来。
　　检察院的人叽叽喳喳问了很多问题，听得人头昏眼胀。舒老师依旧眼神迷惘得看着前方。
　　等检察院的工作做完，记者也一道离开了。他们离开之前失望得摇着头，如果你以为他们为这个女人所承受的不幸惋惜。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只是在惋惜没有挖到更大的新闻。
　　郭师太和我爸妈走到舒老师的面前。郭师太拍着舒老师的背，我爸妈说着“舒老师，你要坚强。”一类的话语。我和爸妈，郭师太离开舒老师的家门之前，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舒老师，感觉她离我特别的遥远。
　　后来兜兜转转转找了好多个地方，终于在一个公园里找到了莫枭和林橘。爸妈强行把林橘带回了家。郭师太把莫枭送回了家。郭师太以为把莫枭送回家能够让莫枭母子互相安慰。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一晚莫枭和舒老师发生了最为严重的一次争吵。
　　莫枭瞪大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他质问着面前那个柔软无力的女人：“为什么那么爱爸爸的妈妈却明知受贿而不制止？为什么妈妈明明知道爸爸在外面包养小三却依旧纵容？为什么父母看起来的相爱都是骗局？为什么！”
　　舒老师崩溃大哭。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是爱莫枭爸爸！年轻时莫枭爸爸还只是个小科长的时候，她就义无反顾得扎进与莫枭爸爸的婚姻中。她心甘情愿得做他的贤妻！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们不满足于不再年轻貌美的妻子，享受金屋藏娇的刺激。莫枭爸爸这些年来背着自己向朋友借钱，给其他女人买房，买车。自己的金钱窟窿越扯越大，朋友上门逼债。他动了收贿的念头，一次，两次。10万，20万。自己不知道吗？只是自己舍不得经营了几十年的爱情，期盼着会浪子回头的丈夫。
　　但是她最终等来的却是丈夫被拘捕的事实！这能怪她吗？她大声对莫枭吼着。“都是你爸的错！”
　　“你也是自私鬼！想让我爸收贿早点把债还清！你觉得这样你官太太的美梦就永远不会被人戳穿！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们都是自私鬼，你们替我想过吗”莫枭把满腔的愤怒向舒老师吼出，哭着跑出了家门。
　　那天的夜里，风雨大作，特别的反常。莫枭也是在这样的夜里一去不复返。谁都不知道莫枭去了哪，林菊也不知道。
　　那时的天依旧是艳阳高照，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莫枭的离开似乎对于二中没有太大的影响，报送对象确定了下来，学校张放了红榜，红榜上大写的黑体字——余泽。莫枭已经缺课一个星期，按照学校的规定，他被开除了。
　　报纸的头条已然被其他更多更轰动的消息代替。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一来是因为高考逼近，大多数同学已经能用手指头计算时间。二来是没有人会牵挂不属于他们的旧人以及过去。前浪终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在莫枭“消失”的日子里，林菊离家出走像疯了一样寻找莫枭。跑出去，又被父母抓回来，跑出去，又抓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林菊再也不出去了。我想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林菊在父母的逼迫下参加了高考，她的高考成绩一踏糊涂，只上了一个专科。林菊报了长沙的一个师范学校，这似乎和莫枭有关。我还是不上不下考了个二本，也算是稳定发挥。爸妈本着送了几十年的人情终于有机会收回来的心态，愣是给我和林菊办了个升学宴。说来也是可笑，那些来参加宴席和自己的父母谈笑风生的亲戚朋友，背地里不知道嘀咕了多少句“上这么差的大学还好意思办个宴席！”。
　　不过郭亦考得很好，他上了最好的医科大学。我很惊讶郭亦最后选了医生这条道路。
　　林菊终日郁郁寡欢，郭师太组织的毕业聚会她也拒绝参加。我算是作为代表自己和妹妹答应去参加，也是因为郭亦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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