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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鼬
在鳞那样严肃地解释过自己和“阴阳师”这一行当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并且她既不想和人类打交道也不想理会妖怪的事之后,名为萤草的妖怪少女露出了了悟的神情,乖巧地点了点头,顺从地将“阴阳师大人”改口为“鳞大人”。
她的眼睛清澈无比,语气也非常真诚,但不知道为什么,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鳞大人真是无比谦逊的阴阳师大人啊。’此时萤草的内心是这样想的,‘她一定是厌倦了京都的官员之间的种种争斗,才隐姓埋名地来这山间生活的。’
她们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下起了雨,溪流和雨水的双重冲刷让林中小溪中的石块更加平滑,稍不注意就会有滑倒的危险。鳞在昨晚的占卜中就知道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于是“啧”了一声,拉住了萤草的手,说道:“你可要抓牢了,掉下去的话我可不会管你哦。”
萤草愣了一下,而后高兴地大喊了一声“是”。
鳞不是很理解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她像过去她的养母牵着自己的手过河那样牵着萤草过了溪流,中途萤草蹦蹦跳跳的步伐差点连累她也找不到平衡,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你的草草就是在这里不见的吗?”又走了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之后,萤草领着鳞到了青山森林的深处,“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我的朋友的伤有点重,我没办法完全治好他。”萤草解释道,“不过我奶奶的奶奶告诉过奶奶,奶奶又告诉过我妈妈,我妈妈又告诉过我这里有效果很好的药草。”
鳞听得有些头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别吵,我念一段咒文。”
在这几百年间她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她对于贺茂忠行也并非全无保留。比如她从没告诉他当年她和他的祖先役小角是很好的朋友,并且曾经向他学习过一些阴阳术。他所教给她的只是寻常的诸如推算天气、指挥纸人服侍自己之类术法,但她在无聊时的钻研却让她学会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自由地穿梭于阴阳两界,比如使用缚咒定住妖怪,再比如她将要使用的能够让一段时期的场景重现的术法。
她对萤草说她要念咒,但事实上她只是闭上眼睛冥想了片刻,山中便渐渐起了雾气,这些雾气又极快地凝聚起来,成为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映着的正是萤草想知道的事。
“呀,那是我!是我!”萤草激动地指着雾气上的画面说道,她想要去拉鳞的手,却又怕打扰到她,只好睁大了眼睛看着画面,一面激动地说道,“鳞大人您实在是太厉害了。”
对于这样的褒奖,鳞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庆幸这件事还不算太麻烦。
萤草的草草是在被她抛上抛下扔着玩的时候被一阵大风吹跑的,在画面中能够找到草草被吹走的方向。鳞看着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发自内心地叹息一声,心想她这一天的活动量恐怕要比过去一年都要多了。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指引方向的画面并没有因为鳞开始说话而消失,那些雾气就像是忠心的随从那样跟在鳞的身后,一刻不停地显示着草草的移动轨迹。
“我的!”
“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在雾气消失的时候,鳞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萤草惊呼了一声:“草草!”而后立刻奔了过去。
正在争吵的是三只滚作一团的鼬鼠,而他们所争吵的原因就是萤草的那根草草。离开了主人的绿草无精打采地躺在地上,那团看上去手感就很好的绒毛也懒懒地躺着,毫无生气可言。
“草草!草草!”萤草向呼唤着一个朋友那样呼唤着草草,当她快要接近它的时候,一道旋风挡在了她的面前。
“干嘛干嘛,想抢东西啊?”
“即使就是,懂不懂礼貌啊?”
“没礼貌!没礼貌!”
原本吵个不休的三只鼬鼠在一瞬间恢复了团结的模样。
“这本来就是我的!”萤草鼓着嘴不满地说道,“我还想是哪里来的风呢,原来是你们这些坏蛋!”
这三只鼬鼠是名为“镰鼬”地妖怪,经常会以旋风的姿态行动,卷走草草的那阵风也是他们的手笔。
“谁叫你松手了呢?”
“到我们手上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谁都不准抢,快滚开,不然我们就要打你了哦!”
最小的镰鼬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萤草一巴掌,“你们这些大坏蛋!”小姑娘一边哭着,一边推开了三只镰鼬,抓住了草草的柄。
“不许走不许走!”
“不给你不给你!”
“快放手快放手!”
镰鼬三兄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草草的绒毛球,坚决不肯松手。
两边拉扯的结果是草草从中间断开了。
“呜啊!”萤草哭得更大声了。
鳞叹了口气,正想要上前去为这场闹剧做一个收尾,却看见哭得伤心的萤草忽然跳了起来,拿着断了一半的草草对着镰鼬三兄弟就是一阵乱抽。
“好痛啊好痛啊!”
“别打了别打了!”
“妈妈呀妈妈呀!”
鳞:……
最后的场景是萤草抱着断成两部分的草草嘤嘤嘤地哭,她的身边不远处是灰头土脸瘫成一堆的镰鼬三兄弟。
“真是够了。”鳞揉了揉眉角,感觉这几百年都未曾这样累过,她走向哭得停不下来的萤草身边,恶声恶气地说道,“喂,别哭了,真烦人,把这株草拿给我看看。”
萤草抽泣着把草草递给了鳞。
鳞仔细地检查了断口处,发现这棵草的内里布满了灵力,或者说,这棵草本身就是灵力的产物。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普通人类在,想必他不仅看不见萤草和镰鼬,对这棵草应该也是视而不见的。
顺便一提,难怪萤草一直把这株草抛来抛去也没事,寻常的大风是吹不走它的。
如果它是实物处理起来自然会比较麻烦,但如果是灵力的话……
鳞将一层薄薄的灵力覆盖在草草的表面,与其内部的灵力同化,再控制着断口处的灵力重新纠缠在一起,然后她又用自己的灵力形成布条的形状,在上面随便地打了个难看的蝴蝶结,甩了两下,觉得没问题后把它又还给了萤草。
“只能做到这份上了,不准嫌难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萤草接过被修不好的草草,在原地转了两圈,清新的绿色光芒覆盖了她的身体,光芒消失之后,她和镰鼬斗殴时留下的小小擦伤全部消失不见了。
“您,您真是太好了,阴阳……鳞大人!”萤草吸了吸鼻子,将又要落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只是你哭起来太烦了而已。”鳞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了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她这样说着,但实际上为了不听到“别的事”,她立刻转身离开了,没有给萤草叫住她的机会。
“鳞大人……真的是太温柔了。”小姑娘一只手搂着失而复得的草,另一只手捧着微微泛红的脸,“真的好喜欢鳞大人哦。”
“决定了!”小姑娘右拳敲左掌,说道,“我要做鳞大人的式神……哎哎哎,草草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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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觉得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那种现在觉得很烦,但日后某一天睡醒后想起会觉得也挺有意思的插曲,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大。
咚咚咚
“……”开门,瞪。
“鳞大人鳞大人,请让我做你的式神吧!”
“……”关门。
咚咚咚
“……”再次开门,瞪。
“鳞大人鳞大人,今天的太阳很好啊……让我做您的式神怎么样?”
“……”关门。
咚咚咚
“鳞大人鳞大人……哎请您先别关门,这是镰鼬从外面捡回来的酱油,听说京都的官员都觉得很好吃哦。”
说是捡回来的,实际是你用武力胁迫镰鼬去别人家偷的吧,这样的行为简直是……
“的确是人间美味。”
将一整晚酱油拌饭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粒都没有浪费,鳞放下了碗,难得的面对着萤草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那么,鳞大人,关于收我做式神的事……”
“我说过的吧。”鳞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说道,“我根本就不是阴阳师,收式神什么的根本就不会。”
看见小姑娘失望的神色,她顿了顿,撇过头又加上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想来我这玩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不是吗……喂!别扑过来啊!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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