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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两人正说着,忽然侧面一架飞舟似是出了故障,在空中左摇右晃,上下颠簸。那飞舟本来速度极快,此时空中的法器又很是密集,它这一急转引得前后左右十数艘各形法器避闪不及,连连相撞。那飞舟自己竟没头没脑地向小爷和杨湛撞来。小爷的飞舟外壁金光大盛,硬生生挡住了另一艘飞舟的一冲之力。那一艘飞舟也不是凡品,一撞之下两座飞舟都颤了几颤。
小爷蹙眉,飞身而起就要冲出大骂,却被杨湛手疾眼快地拉住:“师兄!师兄在此界越少出面越好,师兄安坐,我来解决!”
小爷撇撇嘴,不甘不愿地坐下。
此时外面已是骂声一片,被那飞舟连累的各色苦主要么站在法器上,法器损毁严重的只得御剑站在空中,一个个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哪个龟儿子敢撞老子?”
“要不是你他娘的自己个儿在当中停着大爷能撞得上去?”
“呦呵,撞了人倒成老子的不是了是吧?”
“怎么,道友想比划比划?”
有脾气火爆的已经打了起来,其他人也揪着撞了自己的人吵吵嚷嚷。
杨湛不慌不忙地整整衣袍,缓步走出舱房,立在甲板上朗声说道:“前方舟里是哪一位道友?不妨出来一见?”
舟里没有动静。
杨湛等了一会儿,提高声音道:“道友的飞舟忽然失去控制,连累得此间诸位道友闪避不及,彼此相撞。道友总该有个说法吧?”他这一声里含了法力,传遍四周。正在吵闹的诸人一静,可算找到了罪魁祸首,一个个又嚷嚷起来。
“躲在舟里算什么本事!出来说话!
“大爷的莲座座底都穿了个洞!这事休想善了!
“缩头乌龟母王八,有胆你就出来!”
“没卵蛋的孬种,敢做不敢认啊!”
众人见舟内人久骂不出,便直接出手攻击飞舟,一道道各色光芒落在舟上,飞舟张开防御阵法,毫发无损。
“众位请听我一言!”杨湛立于舟头,大声说道:“众位分散着攻击,于这飞舟实在无用。不如大家平平火气,好声好气地请舟内的道友出来聊一聊!大家火气这样大,舟内的道友怕是不敢出来啊!”
“对!分散着打没用!大家听我说,瞄准桅杆,我数三声大家一起上!”一个站在莲台上的大汉被杨湛提醒,扬声下令。
小爷失笑,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自顾喝茶。
“一!”大汉开始数数。
“二!”众人正瞄准桅杆,蓄势待发。
正在这时,舱门动了动,出来一个黄衣公子。
这黄衣公子手执一把折扇,眉眼清俊,道袍上绘着一盏九枝灯。
他第一眼便扫向了杨湛,杨湛神色不变,笑着说:“道友可算出来了。”
黄衣公子不答,长身立在舟头,环视一圈,淡声说道:“各位有法器损坏的,十日后景江城灯火楼,自有人赔偿各位。”
此言一出,周围倒静下来不少。莲台大汉高声问道:“我们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放你跑了,十日后你不兑现诺言,我们上哪儿找你去?”
他这一问,又激起了不少附和之声。
黄衣公子眉眼不动,随手抛出一座巨型飞舟:“此舟可载诸位直接前往灯火楼,十日之内,灯火楼内食宿全免。诸位可敢上舟?”
不少人打量着那飞舟,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莲台大汉想了想,又道:“我们焉知你不是要杀人灭口,将我们一网打尽?”
黄衣公子终于扫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莲台大汉道:“你以道心为誓,发誓不伤我们一人,好好补偿损失,我们便信你!”
黄衣公子冷哼:“为如此小事立誓,传出去只怕被人耻笑!”
莲台大汉不服:“你不立誓,我们如何信你!兄弟们,他是不是得发个誓!不发誓你们能放心吗?”
众人一片赞同之声。
舟门微动,似乎又要打开,被黄衣公子眼疾手快地推了回去。
杨湛心下了然。他微微一笑,适时插话进来:“诸位倒不必担心这位道友失约。阑珊楼杜黄裳乃是天地靶……英才榜上有名的人物,岂能失信于人?”
杨湛一言惊起千层浪。
杜黄裳冷冷看杨湛一眼。杨湛似无所觉,向杜黄裳点点头:“如此,十日后灯火楼静候杜道友!”说罢,便转身回舱。
只听那大汉宏声说道:“既然是阑珊楼杜道友,想必没有失约的道理。十日后景江城见!”然后便逃也似的催着莲台东行而去。
剩下的修士有的追着那大汉一同离开,有的则直接上了杜黄裳放出的巨型飞舟。
杜黄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转身回舱。
舱中一人正倚在窗边软榻上,这人眉目风流,眉间一点朱砂痣,身穿蓝色锦袍,袍上绣着溪水绕山图。见他进来,冷声道:“照小爷说,一道五雷符拍出去,看他们还敢啰嗦!”
杜黄裳坐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挤在窄窄的软榻上,声音中稍带无奈:“我的大爷,我这是为了谁才这么做的?”
那人哼了一声,不搭腔。
杜黄裳又道:“照理说我不该带你出来乱跑,偏偏我鬼迷心窍,我也认了。可是你家长辈和我师父师公可不好对付,知道你跑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本想安安静静带你去江海大会转一圈便了,现下却被人叫穿了身份。我估摸着,这两天咱们师门就该有动静喽!”杜黄裳边说边往后一仰,眼睛一闭,两手枕在脑后。
旁边人被他挤得紧紧贴着舟璧,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叫破你身份的是什么人?”
杜黄裳也不睁眼,不动声色地又朝身边人移了移,道:“看不出来。筑基中期,像是大家出身。那飞舟也不一般,舟身上有几道符篆和你那舟上的一模一样。”
身边人挑挑眉,口气蛮横:“要是小爷被抓回去,必要先把那小贼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杜黄裳笑出声来,闭着眼睛抓住身边人的手握在掌中,道:“不劳大爷动手,到时大爷安坐看戏,小可必定办得让大爷满意!”
身边人往出抽了抽手,没抽动,便随他握着,转脸看向窗外,耳后却偷偷摸摸晕出一片红。杜黄裳睁开眼睛,怔怔凝视着身边人的侧脸,目光缱绻,眉心却不知不觉地拧了起来。
杨湛回到舱房,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爷。
小爷也有些无奈,刚刚在背后说完杜黄裳的闲话,迎面便撞上了本尊。
杨湛不紧不慢地坐下,抢了小爷的茶慢慢品着,边品边问:“师兄说为何杜道友先前不肯出来。非要等事情闹大了才肯出面?”
小爷正在书架前挑书,闻言不在意地抬头瞥他一眼,又低头随手翻着一本琴谱:“姓杜的打什么主意小爷哪儿知道。”
杨湛笑眯眯:“我倒有两个猜测,师兄听不听?”
不等小爷回话,杨湛就继续说:“第一,是杜道友自己不愿出来;第二,是有人拦着杜道友不让他出来。”
小爷听出点意思,把书放回书架,转身正对着杨湛道:“你认为舟里可能另有他人,杜黄裳顾及着此人,一开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来被你一激,众人要攻击飞舟,他才不得不出来应付?”
杨湛弯着眼睛点点头:“那师兄再猜猜,舟里又是何人呢?”
小爷本来漫无头绪,但看着杨湛狐狸似的笑,想起他早些时候说过的话,一道灵光闪过,整个人都僵硬了。
杨湛笑得更开心。
小爷僵直着走到桌前,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杨湛推过一盏茶,小爷仰头灌下,揉了揉脸,摊在椅子上。半晌才喃喃道:“这叶衣衣……眼光太奇怪。”
杨湛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爷心情复杂之极,半天才缓过神。缓过了神,倒想起一件往事。他看看一脸“我就看你怎么办?”的杨湛,扯了扯嘴角,语调和缓:“为兄想起一件往事,师弟愿不愿意听一听?”
“小弟洗耳恭听。”杨湛眼睛一亮,说道。
小爷慢条斯理地说:“我虽未在叶衣衣这个年纪经历过今日这事,可是类似的事情也是有过的。”
杨湛眼中光芒大盛,很有兴趣。
“那时小爷身体不大好,师门和道侣看得紧。一日实在憋不住了,便偷溜出了师门。偏偏在城里遇上两不长眼的劫道儿,小爷不想露了身份,只是稍作抵挡。可是不知哪儿来了两个更不长眼的,竟认出了小爷,嚷嚷着要助小爷一臂之力,喊得满城皆知。”
杨湛似有所悟,小心翼翼地问:“那师兄……”
小爷狰狞一笑:“小爷把那四个不长眼的揍得娘都不认识。”
杨湛看着他。
小爷不看他,继续说:“后来我道侣找了来,把那四个又揍了一顿,在城门口挂了三天。”
杨湛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感慨:“师兄这不讲道理的风范颇为霸气。”
小爷得意地扬眉,手指点点他:“师弟啊,要是听说五华门来人了,可记得离小爷远一点。”
杨湛摇摇头:“晚了。”
小爷斜睨着他。
杨湛不紧不慢地说:“杜黄裳必然注意到了飞舟上的符篆。飞舟外形可变,符篆却不可变。到时候他们寻人,先寻的必定是飞舟,而不是小弟。”
杨湛展眉一笑:“师兄与小弟同甘共苦,小弟深为感激。”
小爷轻哂:“能找得着小爷也算他们诚心。再说,小爷也想会会那姓杜的。”
杨湛眼珠一转,凑到小爷身边:“师兄方才曾言道侣?”
小爷掀起眼皮看看他:“鬼主意转到小爷身上来了?”
杨湛笑得温润:“我关心师兄,自然想知道与师兄亲近的人物啊!”
小爷沉吟片刻,道:“若小爷没到这里来,现下已经成亲了。”
小爷向后靠在椅子上,视线飘忽:“到这里后,我本想寻他,却发现……他已经与别人结契了。”
杨湛微微皱眉,道:“其实正如叶衣衣和师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师兄的道侣和那此界中人也是毫无关联,顶多长相相似罢了。师兄实在不必为此伤神。”
小爷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和吕㵆之间缘分如此浅薄。
他不愿承认其实他和吕㵆并非非彼此不可,就像此界中,吕㵆自有心上人,而叶衣衣也自有自己的缘法。他更不愿承认,也许在另一方世界中,他和吕㵆或许连相见的缘分都没有。
每每思及此处,他便迫切地想念自己的道侣,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他现在却是无计可施。
杨湛暗悔自己多嘴,竭力想转移话题:“师兄可还记得在江海大会上有什么好东西?”
小爷倒真有印象。
江海大会二十年一届,是修真界一大盛事,在为期一个月的会期之内,各地修士携宝齐聚景江城。最后一天里评出本届大会九大重宝,当场竞价。期间小规模的或者私下举行的拍卖会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若是在江海大会上找不到的宝贝,有九成可能已经不存于世间,剩下的一成可能便是掌握在门派世家手中,更难现世。
这一届江海大会的魁首,乃是定运珠。
定运珠是天地灵物,上可定一国之运,下可定一人之运。天道有常,命运无常。而定运珠便是遁出天道的变数。
不过如此重宝,不是一般修士能消受得起的。
小爷心知杨湛一片好意,顺着他答道:“大约一年前,东海的采珠人发现一颗极大的贝壳,大约有两人高。凡人以为异,便告诉了东海边上一个修真小门派。这小门派从贝壳里取出一颗与人等大的珍珠,带到了江海大会上,要参加最后一天的竞拍。不巧竞拍会上有修士斗价斗出火气,当场打了起来,虽然即刻便被景江城守卫押了起来,但期间斗法波及到四周,把这珍珠劈出一条裂缝。在场的高人何其之多,一眼看出不凡,索性融了整颗珍珠。融到最后,便发现了定运珠。那小门派后悔不迭,可是竞拍之物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买主又是世家大派,也只能认了。没多久,就因为不堪忍受食人蜂侵扰而解散了门派。”
杨湛开始的时候兴致勃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拍案而起:“师兄你提前就将这精彩之处透给我,那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还有何乐趣可言?不成不成,我不问了,师兄也休要再说!”
小爷被杨湛这做派气乐了:“你自己问小爷,又嫌小爷说得多?这可真是难伺候!”
不过被杨湛这一闹,小爷兴致倒确实高了起来:“此地据景江城已经不远,江海大会尚有十日才开始。我们弃了飞舟,自己飞过去,不比闷在舟里热闹?”
杨湛眼睛一亮:“好啊!”
小爷想了想,找了粒隐颜丹服下。他虽然比叶衣衣年长不少,但毕竟是同一张脸。江海大会上认识他的修士众多,有一两个起了疑心便不好收场。所幸江海大会宝物众多,遮挡行迹的修士也不少,此举并不惹人生疑。
杨湛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即使叶衣衣亲自找上门,师兄和他打架也不怕了!”
小爷面无表情:“你让我自己揍自己?”
杨湛眉眼弯弯地一笑:“我随口一说罢了,师兄别当真。”
“唔。”小爷沉思,眉毛越挑越高,目光中渐渐透出战意:“和叶衣衣打架没意思,不过把叶衣衣打哭了,傅以渐就得出头。小爷早就想和傅以渐痛快打一架了!”
杨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最终道:“祝师兄……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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