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温柔的囚禁

　　“砰”似水流年的木质门开门时发出震耳的声音，悠闲惬意谈天饮茶的客人们纷纷侧目看向门口，红唇大眼卷发额边留着汗气喘吁吁的女人风尘仆仆跑进饮品厅里，红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作响，惊艳、嫉妒、恼怒各种眼光纷纷打在女人身上。目光的聚集点毫不在乎地理了理头发，朝一个靠窗的座位走去，女人随手放下包，落座后朝对面的人嫣然一笑。
　　“不好意思，来晚了，这次我请。”
　　“没关系，不急。”对面蓝色针织毛线衫搭着白色百褶裙的女孩从容笑笑，毫不在意摇摇头，“不过你拍门的降龙十八掌倒是越来越如火纯青了”女孩少有波澜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打趣着自己的朋友。
　　进门的人是华心，打趣的安以文。她和华心是几年前认识的，那时以文才刚毕业出来工作不久，去超市购物回家途中，发现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睡在一把路边的长椅上，走进时闻到的是一股强烈刺鼻的酒气，显然是喝得七晕八醉后不醒人事醉宿街头。她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何况也不清楚躺在那的是什么人，本来是想一走了之，但一个美女，还是妆容精致的美女露宿街头，不用想也知道发生犯罪事件的几率有多高。犹疑许久还是跌跌撞撞地把美女扶起来 ，招了一辆的士，把人带回自己家安顿好。这次偶然事件后，两人开始来往，不久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竟往来越来越密集，最后成了要好的朋友。
　　卷发的人曲起双手有模有样地作揖到“承让承让，哪里比的上你的玉女心经”华心知道安以文指自己开门动静大，也反击对面的人心凉如水。
　　美女落座后不久，穿着白色衬衣制服黑色西裤的服务生走过来，低着身子轻轻问道：“请问华小姐今天您要什么？”
　　“来一杯你们最近的新式饮料”点单的人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华心永远对新式事物有着巨大的发觉热情，热衷尝试任何新鲜事物，身上的包包和衣服都是每一季的最新款，手机电脑也常常升级换代，以她自己的话说是追逐永不止步。
　　“安小姐呢？还是一杯绿茶吗？”服务生熟练说道。
　　安以文侧着脑袋点点头，服务生走后，她漫不经心问道：“今天这么来晚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华心喝了一口服务生刚刚拿过来的冰水，“提起来姑奶奶我就气，15分钟前刚和贱男春分手”冰水败火效果不佳，美女原本白皙的脸顿时怒气上涌像火烧了一样红成一片。
　　“今年已经是第3次分手了，你的分手速度是不是想和神五比一比。”安以文知道对面的人并不伤心，戏谑笑笑，不过奇怪的是喜新厌旧的分手是正常，但华心不会因为厌倦骂前男友是贱人。
　　“切，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雄性绝缘体，本姑娘我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容易吗我。 ”说话的人不屑一顾。
　　华心努努嘴，“你说你长的也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眉清目秀，没有大富大贵，也是工作体面，啧啧啧，也就是个性，除了我你对谁都客气又冷淡。”华心精准剖析道。
　　“以前追求你的人也不少，你对谁都不咸不淡，人家哪能浪费时间做吃力没结果的事？结果全跑了吧。”
　　说话的人不冷不热：“都是没缘分。”说完后接着啜了一口服务生在她们谈话间送上来的绿茶。
　　“什么有没有缘分，26岁身边连只公蚊子都没。不会是”华心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面的软垫上靠了靠，随后身子慢悠悠前倾，变得一本正经继续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以文摩挲杯子的手顿时顿住，愣愣地看着说话的人，伤痛划过眸子。
　　华心看她的表情已有些了然，顿了顿，犹疑一下继续道：“爱一个人，爱惨了。”
　　对面的人有些颓然地低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出眼中的汹涌情绪，过了一会才整理好心绪，抬头看向窗外：“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是一种美德。”
　　窗外假日的街永远比工作日要拥挤，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热闹，这热闹的背后有多少是真正的快乐？华心的话猛然将她心底最柔软的一片撞醒，记忆中慢慢浮现被流年斑驳的身影，她心底的那个人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她却随着时光慢慢变老，回忆也染上了灰。有些人呐即使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的脸庞，忘了他的笑容，每当想起他时的感觉却永远不会变。她曾听说过，忘是心亡，不过没关系至少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特别伤心了。
　　华心意识到这并不算个愉快的话题。上一秒相谈甚欢，下一秒却无言以对。她心里默默喊着罪过、罪过。虽然很好奇哪位能人能让安姑娘魂不守舍，但戳人伤疤并不是君子该做的，虽然她是女子不是君子但也不能做小人，对面的还是自己的好友。她不想把假期座谈会变成哀悼会，于是硬生生藏了颗少女思春般激动的八卦的心，转移话题：“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和贱男春分手？”
　　安以文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敛了敛情绪：“你不是前两天还和人家你侬我侬打的火热，怎么瞬间从天雷勾地火变成了水深火热？”
　　“我操”华心义愤填膺拍了拍桌子，到嘴边的话憋不住，脱口而出，她再一次被观瞻，旁边的人侧目而视。考虑到这件事不好张扬，刚刚杀伤力范围太大只好按住心中怒火，压低声音“老娘对他虽然不是全心全意也是尽心尽意，他今天竟然让我发现脚踩两条船，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看上这样的人。”
　　贱男春原名蒋航春，是一个月前华心在酒吧认识的。当时她约了朋友在酒吧喝酒，哪里想到朋友半路被一个电话叫走，放了她鸽子。一个人喝酒是一件郁闷又无聊的事，于是便被姓蒋的乘虚而入成功搭讪。认识大半月后，华心觉得他人热情、大方、体贴还相貌堂堂就答应了做他女朋友，谁知道他相貌程度和猥琐程度成正比。今天她在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无聊地望向车窗外，这一望让她火冒三丈，街头和一个小女生火热拥吻的烂人前一天还和自己手拉手逛街吃饭。她不顾前后的长车队，决绝地下车关门冲向街头，拉开贱男狠狠赏他几耳光，甩下一句：“贱人，从这一秒开始，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蒋航春还处在惊吓中，打耳光的人已经愤然离去。华心回过头时却眼睁睁看中着万恶的交警走向她的车子，一瞬间她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心中默默喊道抓个奸夫容易吗？
　　以文一直觉得华心的生活比电视剧还戏剧，电视剧还能揣测下一集的情节但她永远也不知道华心下一秒的剧情。以文也只能慰问华心：“早点发现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处久了，你对他日久生情，越陷越深，到头来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花心大萝卜，那时你才叫苦不跌，天不灵，地不应。”
　　“对。”华心点着头，声音高亢“少了一个人渣还有千千万万个大好男儿等着我去指染，这买卖稳赚不亏。”原本就洒脱的人一时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有人不是说‘人生不过七十，除了十年懵懂，十年老弱，只剩五十。那五十中又分了日夜，只剩二十五。遇上刮风、下雨、生病、危难，东奔西跑，还剩下多少好日子？还不如要眼前欢笑’过去就过去了，眼下最重要。”安以文喃喃轻语，话虽是对眼前的人说，却带着自我劝解的口吻。
　　华心听出她语境里微妙况味，打破这有些许凄凉的氛围，端起桌上的杯子，朝她晃晃“喝茶，你的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以文笑笑，把杯子放在嘴边细细品味。很快就转移话题和华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关紧要的事，点几份小吃一起吃着。直到夕阳染成橘黄渐渐下沉，两个人才告别，开着各自回自己的家。
　　深夜，12点30，以文从梦中醒来，梦里梦见难以清醒的梦：白月光撒在窗台，照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人浅浅的对她笑，她也回以一笑，眼眶却湿了。睁开眼睛，摸摸枕头，上面竟然有咸湿的液体。在床上略微清醒后，她走下床，披上外衣，拉开窗帘，抬头看天空，天上的星星寥寥无几，月亮也没有露脸，但她记得有人和她说过月亮永远不会缺勤，有时候它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所以她相信其实她现在所仰望的天空有一轮明月，只是她看不见。
　　校园僻静一角，桂花悄然盛放，浅黄花朵伴着斜斜微风飘洒，下一场惊鸿雨。落花之下交叠着两个影子浸透了淡淡花香，女孩半个身子依偎在男孩胸膛，头斜靠在男孩肩膀，小手勾着他的衣袖。男孩轻轻覆上她另一只小手，静静一握便胜过千言万语，他们觉得时间的指针好像停止了转动，这一刻便是永恒。
　　“有时候我在想时间过的慢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认真得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有时候我又想它走得快点再快点，那样我们就一夜相伴到白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我们分开。”她仰着脑袋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胶，凝固地回望她，弯起手指轻轻刮刮她的鼻头，宠溺着：“傻瓜，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分开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到你叫我老公公，我叫你老婆婆的那天我们还是在一起。”
　　“老婆婆”伸出那只玩弄衣袖的手，竖起小尾指“拉拉钩，以后都不变。”
　　他勾勾她的小手指“恩，不变。”
　　“闭上眼，老婆婆”
　　“你要干什么？老公公”
　　“先闭上，假装你睡着了”
　　以文听话得闭上眼，瞧见她闭上身旁的男孩也闭上眼。很久很久以后，在以文几乎快要睡着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以文动了动眼皮，慢慢适应明亮的光线，睁开眼看到他嘴边带着一丝笑意“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辈子，同理可证。一闭眼一睁眼也是一辈子。我们一夜白头了，不是吗？以后的日子我们会一起过，你俩个愿望都实现了。”
　　透过树梢洒落的阳光照在他的笑容上令女孩感到无比舒适：“唔，老公公最聪明了”。
　　“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边，我也会变成月亮陪着你。”那时他只是无心的一句，没想到在后来会变得如此应验。
　　“但月亮也会缺勤呀。”
　　“不，月亮永远不会缺勤，他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你”他目光和眼神都如此坚定，让在以后她信以为真的日子都信以为真，以此慰藉。
　　“还有，我比较喜欢你喊我的时候把其中一个公字去掉，那样听起来顺耳”原本温润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无不透着丝丝狡黠。
　　以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遮住脸上的一抹红晕，直起靠在他身上的身子“哪有那么快，我还要看你表现呢”语气却掩盖不了心虚变得小声而亲昵。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我要去掉那个婆字，老婆”
　　“哪有这样的，不理你了”虽然是埋怨，但听起来却无比娇嗔。边说边跑开了。
　　“我错了，等等我……”
　　回忆把黑暗中仰望天空的人嘴角染上一丝笑意，她仿佛还可以听到他在风中追着她跑的笑声。是不是因为那今天的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以前的记忆才会不断浮现呢？这些年她假装忘记，好像不去记起，往事就没有发生一样。快乐和悲伤都无影无踪。但她知道，那些东西都已藏入心中最隐秘的角落，当初有多爱，后来就多痛。夜中每当月色上浮，隐藏在心中的伤就蜂拥而入，身上左边那个位置就被洞穿，夜风一过，好像就能听到呼啸的声音。被洞穿的心如何安眠？她拉起窗帘，靠着床头静静听着手机里飘出的音乐：
　　白月光心上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窗前的白月光是她最脆弱也是最坚固的慰藉。望向天空的人收回视线，夜凉如水，她紧了紧衣服，发现大一无法抵挡入骨的寒，回到床边睡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际露出一丝朦胧的光亮，她才在疲惫中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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