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杯

　　香山红叶（上）
　　君不见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董西厢》【前言】
　　和诗织结婚那天，我亲自为她无名指带上了我设计的钻石戒指。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倪姜和华无法到场，得到家族的认可回归后，华就摸着他那头漆黑的短发，笑呵呵的表示：“既然Boss回归了，那我也要去找我的老婆去了，拜拜。”
　　华是一个自由随性的人，除了倪姜似乎没有人能留得住他，远在美国的倪姜近来发展也很好，名气越来越大，当诗织打电话邀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因为比赛的缘故她无法抽身，只能婉拒，倪姜不到场，华也不会出现。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华一直留在我身边。
　　没有这个总是喊我boss的随性男子陪伴，总感觉稍微有点寂寞呢。
　　我想诗织也是一样。
　　还记得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挤路边摊，为了给诗织个位置，华干脆就站着吃，美名其曰不打扰上司的二人世界，那个时候虽然在心里吐槽你站在我面前能不打扰吗？但看着华吹着热汤冒出呼呼的热气，一股热流就慢慢流泻心底。
　　“boss要快点和嫂子修成正果，我也好去找我的老婆，在那些外国佬对她下手之前搞定她！”华呼噜噜的喝着汤说。
　　“祝你好运。”我无奈的笑笑。
　　这家伙真的想多了，倪姜早就找了个美国男朋友，也是打篮球的，这厮还在这里信心满满，大学时明明我给过他一次向倪姜告白的机会，不料这家伙竟然临阵脱逃了，诗织也在心里给他默哀。
　　这小子后面的路可不好走了，我摇摇头。
　　“就算我慢了一步，我也会把她从别人手里撬过来！”华似乎是察觉到我眼里的惋惜，猜到了一些事实，一口气喝完汤，猛地扣在桌子上，桌子一震，正当我和诗织想夸他够豪气，这个帅不过三秒的二货就伸着舌头含糊不清的说：“好烫好烫！”
　　我和诗织相视一笑。
　　那个夜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像经过清水洗地不染纤尘的宝玉。
　　……
　　结婚的时候梅阿姨调侃诗织：“这次终于戴对了。”
　　“是呢，也多谢梅阿姨提醒，我才没有错太久。”诗织莞尔，冲我眨了眨红色的眼睛。
　　我被搞得一团雾水，完全不理解这两个女人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这是我回赠你找回瓷杯的回礼，”梅阿姨打开一个黑色有朱色纹路的漆盒，从里面拿出一条蓝色的纱巾。
　　纱巾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仔细一看竟是由无数细小蓝玫瑰一朵接一朵连成一片，并且每一片花瓣都保持着最自然的绽放姿态，我一惊，这是全世界仅有两条的蓝瑰纱巾，是当年梅阿姨和他丈夫白手起家飞黄腾达后的定情信物，也是被世界惊叹为“最完美设计”的作品。
　　最完美的设计是对自然的重现。
　　“不了不了，这个太贵重了。”诗织也知道那条纱巾太过珍贵，急忙推辞。
　　梅阿姨干脆就给诗织围上了纱巾，然后满意的打量她：“很漂亮，它终于找到最适合的人了。”
　　诗织偷偷瞥了我一眼，那哀怨的神情分明就在说“阿臣，快来救我啊……”
　　我喜欢她这么信赖我，同样的我也不能辜负她的信赖，于是走到梅阿姨身前，放低声音：“梅家已经帮了我和诗织很多，梅阿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已经是最大的谢礼了，纱巾实在太过贵重，于您也有特别的意义，记录了您和您丈夫最美好的时光，所以请您收回，承蒙抬爱。”
　　梅阿姨的丈夫，其实已经去世多年了。
　　“正因如此，诗织才非收不可，”梅阿姨抚摸发鬓的发钗，悠悠的说，“她当得起这份礼。”
　　“可是……”我仍打算婉拒，不料梅阿姨的一番话把我堵了回去。
　　“女人有时付出的远比男人想象的多，如果把男人的事业比作一盘棋局，在男人们下第一步的时候，女人们已经摆好了另一盘棋，他们背靠着背，行走在险恶棋局之中，女人知道男人的付出，因而更加不顾一切，但可惜的是，很少有男人会知道女人为他们流的全部的血和汗，他们只会以为女人会为他们料理好家事，永远不清楚在他们奋勇直前时，女人早已深入沙场，和他们共同下好光明与黑暗的棋局。”
　　“她们会托着瘦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追逐尾气呛得她们直咳嗽的轿车，只为给男人求一个机会，她们会在雨夜里守候一个又一个寒夜，只为了等待男人回家有人安抚他们疲惫的心……”
　　我怔怔的回头看了眼诗织，诗织却回避了我的视线，我猛然想起有好多个夜晚诗织总是咳嗽，我以为是她上火了，诗织也跟我说她最近有点上火，还有她渐渐失去光泽的赤发和深陷的眼窝……我忽然好想揍自己一顿，这么多的细节我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她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我，却不是她最美丽的时候。
　　我忽然懂了“戴对了”的含义，从前刚刚取得一点成绩我就兴奋得带着诗织去珠宝店选礼物以表示我对她的情谊，那时候我送诗织的是冰翡翠戒指，在我眼中诗织就是一颗最通透的美玉。
　　但是我错了，她是经过千万次打磨的钻石。
　　惟有钻石的光芒，镌刻永恒。
　　我深深注视着她赤色的眸子还有那身如同雪绒花般洁白的婚纱，在众人惊怔的目光中将诗织猛地抱起，诗织手中的捧花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我抱着她绕着偌大的礼堂跑了出去。
　　“阿臣？！”诗织不解我的行为，脸颊染上了红晕。
　　“我要抱着你把我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那一定是我说过的最响亮的一句话。
　　“恩，不要把我摔了啊。”诗织笑着叮嘱道，红色眸子焕发着耀眼的光芒，雪白的头纱被风吹走，深红色的秀发迷了我的眼。
　　“当然喽，我可是赤司征臣，摔倒了我也会给你做垫背。”
　　“油嘴滑舌。”诗织轻轻打了我的脑袋一下。
　　“赤司夫人。”我在她耳边呢喃，她的脸更红了，如同绽放的妖艳玫瑰。
　　“今天我不会休息，我要抱着你跑过我们走过的每一个路口！”我目视前方，嘴角上扬，“第一站，峪口巷！”
　　我要和你一起重走走过的道路！
　　你为了我付出太多，如同人鱼为了王子承受刀尖之苦，我不是王子，我不会和别国的公主结婚，我只会因为得到你而欣喜若狂，我要抱着你再走一遍我们走过的路。
　　诗织，我的征途有你。
　　梅阿姨看着我越来越远的背影，哭笑不得，年轻人啊，还是沉不住气，还要她这个老人家来收拾残局，唉唉，这就是不顾一切的青春啊，想当年和老头子也干过差不多的事。
　　但是诗织这个小丫头深得她心，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凭着和征臣相守一生的坚定信念而做的那些事帮她通过了赤司家预备新娘的考验呢。
　　嘛，有些事不用明说，都顺其自然吧，你说是不是啊，老头子。梅阿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青色瓷杯，好像对面有人似的说，可她的对面，只有一片星辰大海。
　　一片蓝色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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