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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神转折:允許
允许
白炽灯光忽闪忽灭,「兹兹」了几声,似乎就要熄灭。
惨白的墙密不透风地把四围圈成井井有条的牢笼,在一丝折皱都不允许的世界,无尽的白色最大的目的是要把人逼疯。
然而,在这白色领域有个最大的瑕疵。
那是个角落里的人。
他全身裹着纯白色的浴袍,死白着脸色,侧身躺在白色无接缝的地板上;凝黑色的睫毛黏连着下睫毛颤动几下就要张开。
在这偌大的白色里,只赏赐少许被湮灭的黑。
韶皇醒了,又醒了。
他幽深的眸子在眼皮几次挣扎闭合中望向房间里唯一一扇紧闭的门。
似乎传达着希望,却只印照出空洞的虚无。
什么,也没有。
……五年了。
韶皇恍惚的想。
事实上,他连自己有没有在「想」,也不清楚。
因为太久了……待在这里,太久了……
怎么,会这样……
漆成白色的金属手铐在纤细地可怕的手臂下发出匡当一声,不是因为手臂移位──那手臂的力气不具备这个能力──而是因为嵌在手铐上的红外线传感器感应出手铐主人能量的改变。
他,就要来了。
韶皇再度闭上眼睛。
踏、踏、踏、踏,踏……
规律的脚步声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把韶皇的眼皮强制掀开,瞳孔在突如其来的强光下倏然拢成一条细线,大量的眼白翻出来。
就像个怪物。
温湿的空气靠近苍白脆弱的脖颈,上下游移,然后轻轻地,很轻很轻地,咬啮。
黑青的痕迹悚然浮现。
「啧。」有人说。
潮湿阴郁的气息缓慢扩散,终于笼罩了青年的身体。一点渍迹黏上他的胸口,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冰冷到极致地轻薄质感抚上他的颈项。
抚上颈项,倏然拉紧!
空气,给我空气……韶皇地心里有声音说。他的舌头渐渐拉长,就要掉出嘴唇;本就青紫的嘴唇泛出乌色。
我就要死了,吗
与冰冷相反的另一处,他用来排泄的地方,纤薄的黏膜却被带着硬度的热灼伤,说不清的伤口在他体内龟裂。
伤、口。
哦,我又离死亡走进了一步。
触目却沉重的头颅缓慢垂下,本就不多的肌肉无限制的放松,松弛,松……
踏、踏、踏、踏、踏……
哼!
众林立高楼中,理得大厦犹然巍峨。反射着刺眼白光的玻璃墙内,一架高速电梯如同往常执行它的工作,忙碌地上下穿梭。
叮咚!
林嘉欣面前的电梯门终于开了,她百无聊赖地夹着档案正想低头往电梯内缩,就惊喜地发现眼前的人是自己部门的好友李瑜。
李瑜泛着灿烂的笑意拍了拍林嘉欣的肩膀:「嗳,好巧,你也是要去开会阿」
身为同部门甚至在进行同一项目的林嘉欣当然知道他说的「开会」到底是「开哪个会」,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对阿,你说之前的『G计划』检讨会吧」
提到「G计划」,两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李瑜看着外头翻飞拉成一片糊影的街景道:「也不知道老板到底要做甚么,竟然突然说要拍一部惊悚同志片,甚至还亲自操刀演出。」
林嘉欣微笑:「对阿,而且也不知道哪里找来一个废弃的精神病院,啧啧,那个惊悚效果喔──」
两人缩了缩脖子,但没过多久又笑了起来。一时之间,电梯里充满了轻松活泼的气息。
「老板真的很厉害。」
「恩,不过听说这部片最大股东的儿子也有参演欸!」
「什么真的」
「我怎么可能骗你!但是这不是我们能在意的事啦!」
「也是,就不知道今天要检讨些什么──」
叮咚!
高速电梯一丝不苟地完成它的任务,在十六楼开了。
林嘉欣朝李瑜努努嘴巴,勉强平复雀跃的心情,两人疾步往最里头的会议室走去。
踏、踏、踏、踏、踏……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推开会议室的门后,林嘉欣意外地发现平常好脾气的老板正绷着一张脸,脸色阴沉而可怕。
老板前面的会议桌两旁稀稀落落坐了几个经理,俱是人人低着头努力坐直身体,恐怕身上有任何一点和旁人的不同,就要成为那个被老板批评地最狗血淋头的导火线。
林嘉欣朝李瑜使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也把身体僵得笔直。
绵密没有空隙的死寂彷佛把人窒息的泡沫,填满每人每一次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时钟上的指针无声滑向十二。
会议,开始!
韶皇轻轻地「哼」了一声,所有的人把头埋的更低,却尽量控制不要太明显。
但显然他连理都没理。
「吴理得!」他轻飘飘地说。
在他对面的男人猛然抬起头来。他有个英俊的面貌,浓密的眉笔直往上斜挑,冷硬的五官完美地待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一丝不差,宽阔的肩膀下是厚实的胸膛。他是个高大的男人。
韶皇阴冷的面容终于有个缓和的出口,他一字一顿地往外吐道:「吴、理、得,谁、允、许、你、这、么、做」
「谁允许你,擅自延长时间」
男人面容上似乎有些失措,但又被长年历练的沉稳所覆盖:「总裁,抱歉,这有我的疏忽;但是这次控制组的确没有在指定时间内给我暗示──」
「哦」
男人顿了顿,抿了抿嘴唇,终于又开口:「是我的疏忽,总裁。」
「疏忽哪里」
男人沉声:「我不该在明知控制组没发暗示的情况下,将错就错也把时间延长。」
会议室内所有人在心里抽了一口气,但面上都很好的没有表现出来。
「延长」
韶皇的声音因为包含了情绪而低了一阶,挟带着力量。
「你知道你延长的是窒息时间吗」
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出。
「你知道这可能会导致死亡吗」
泡沫更绵密了,几乎淹进体内。
「嗯哼」
泡沫的潮水积郁到了顶点,按而不发。
林嘉欣的手指纂紧短裙,冷汗几乎浸湿手里的布料。
极致的死寂后,韶皇的阴沉的脸色终于慢慢缓了下来。
林嘉欣悄悄松开手。
泡沫终于散开了。
然后,会议也就那回事。几乎每个负责的组别都站起来讲了讲这次的状况,和解决方案,韶皇一一过目并且重点训斥了控制组后会也就散了。
林嘉欣是最后走的,她把最后一份档案收进文件夹后,便站起来要和李瑜走出会议室。
只是她在要离开门口时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吴理得站在韶皇的正前方,高大的阴影把老板整个笼罩住。
可能,老板还有话想单独和他说吧。林嘉欣想,把最后一点心思放回胸腔,举步。
李瑜还在等她吃饭呢!
青年的脸庞苍白而细腻,身形瘦削,却比在片子里看到的好了百八万倍,可见化妆师的功夫真的很到位。
一双手抚上青年的脖颈,在不久之前,上面还有个乌黑的痕迹。
「允许」
湿热的气息舔舐。低低的笑。
「允许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
青年默然不语,黑色的睫毛剪出一片高低参差的阴影,彷佛尖锐且排列紧密的黑色树枝。
他没有必要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人这根本就是预定好的会议。
预定好,是的,刚才的得一切连同发火根本就是对方早就说好的,以不可见人的手段。
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自虐吗
青年漫不经心地想。
「吴、理、得。」男人自言自语:「看来把你从那里带出来,还给你一个总裁职务,是个正确的选择。」
男人看向对方,眼底凝结着撕裂、抑郁、疯狂与毁灭,复杂的情绪卷成噬人的漩涡。
「没想到你恢复地这么好,而且现在你活泼多了。」
十年前一场巨变,还在读中学的活泼少年被不明不白送到精神病院,一待就是五年;在他茫然未知之际,一个男人又强制打入他的生活。
以……这样的方式。
温暖的手又开始摩娑脖颈,彷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美好。
「晚上来找我。」他说。
踏、踏、踏、踏、踏……
送精神病院
恢复地这么好
嗤。
哦,最后还是「那个答应」才能出来呢!
……窒息式□□。
青年彷佛笑了,发自内心第一次笑了。
他的嘴角裂开,往上挑起,不同的肌肉不停耸动。
「允许」
「谁允许」
此时会议室静悄悄的,连门也关了,只剩他一人。
他,一人
真的吗
他的嘴角越咧越开,几乎吊到眼角,而眼白翻出,瞳孔缩小。
这已经不是人类「正常情况下」可以办到的事。
允许谁允许
当然是「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默许「你」这么做。
在无数个日夜里,「我们」藉由「你」的手,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下,终于把「你心心念念」的「他」给杀死。
缩小的瞳孔终于聚拢成一条线。
吶,吴理得。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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