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深

　　方阿姨把汤碗里的鸡腿挑给林子枫，温言软语地问：“小枫，脸还疼吗？”
　　林子枫连连摇头：“没事的，没事的。”
　　“什么没事，”方悦一肚子气，伸手想摸，又怕给弄他疼，“你先吃，吃完饭我给你找个冰袋敷一敷。”
　　“好了，”林子枫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小声说，“真没事。”
　　方悦皱着眉，没再说什么，啃着自己碗里那块卤猪蹄，时不时给林子枫挑点好菜。
　　林子枫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只好客随主便，想着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断头饭也吃了再说。
　　他喝着碗里的鸡汤，偷偷打量了一下方老爷子。这老头子果然像莫小北说的那样，脾气不太好，还会动手打人。然而方悦进门以后俩人几句对话又很有些微妙，尤其是方悦那句“儿媳妇”，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这一周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啊？
　　一碗热鸡汤下肚，老方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瓶茅台。
　　“藏了多少年的酒，本来想给小兔崽子办婚礼用，”他闷声闷气道，“算了，这辈子指望不上了，放家里看着也心烦，今天干脆喝了吧。”
　　林子枫吞了口唾液。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个白痴也该懂了。只是这剧情发展的未免太快，弄得他措手不及。这棒打鸳鸯，生离死别的悲惨桥段怎么说没就没了？这家人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他看着老爷子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点点头，接过那瓶茅台打开瓶盖。
　　再一抬头，傻了。
　　老爷子拿出来两个茶杯是几个意思？拿茶杯喝酒？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向方悦投去求救的目光。他倒不是怕喝酒，也不怕喝醉，但他深知自己发起酒疯的德行，这要是一下没控制住，那还得了？
　　方悦显然比他更紧张。
　　“差不多意思意思得了，”伸手拦自己老爹，“换个小杯子。”
　　“滚滚滚，”老方没好气，一胳膊肘顶开他，“没你事，给老子起开。”
　　把酒瓶从林子枫手里抓过来，倒了满满两大杯。
　　“我家这小子，一根筋，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让人省心，认定了的事就一门心思走到黑，”老方把茶杯搁林子枫面前，“你们两个……这种事在我们这一辈人看来，不光彩……我说不出同意两个字。”
　　说着，端起自己那杯，咕噜噜灌一大口。
　　林子枫偷瞄，一杯酒差不多下去了一小半。
　　老方看他一眼，继续说：“可再怎么说也自家孩子，总不能真学电影电视上那样断绝关系……有什么用……”
　　林子枫听着，心头有些发酸。
　　“你两，”老方微微垂下头，蹭蹭眼角，“好好过去吧。”
　　林子枫愣了愣，一股热气从胸口涌上来，堵在嗓子眼里。
　　憋得慌。
　　他握住那茶杯，举起来，往老方杯沿上一嗑。
　　动了动嘴皮，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也不说了，一仰头，干下去一大半。
　　方悦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你悠着点，”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子枫，这样的喝法，太伤胃。
　　林子枫摇摇头，冲他摆手。这会儿没精力理会方悦，他死死抠着手心，极力把想要HI起来的情绪往下压。
　　别别别，千万别唱出来，他一边听老方絮叨，一边用仅存的一点点理智不断警告自己。

　　林子枫吐了两次，现下打着酒嗝，瘫在方悦家大木板床上，手软脚软，脑子混沌不清，嘴里嘟嘟囔囔念叨半天，方悦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你说你……酒量这么差还死撑，老头子成心灌你呢，”方悦温柔地把手掌盖在他额头上，揉了揉，“得亏你这次憋稳了没有发酒疯，我可拦不住你，就你那样式儿，浪的……非得给我爸刺激进医院去。”
　　林子枫眯缝着眼，眸子里水光漾荡，好像下一秒就会溢出来似得，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听没听懂。
　　“好了，快睡会吧，今天住下别走啦，明儿咱们一起回家，”方悦拉起他手，亲了一口，放在自己胸前，“别担心，曙光就在前方。”
　　林子枫偏起脑袋，无意识地咧开嘴朝他笑。
　　笑着笑着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方悦看了他一会儿，俯身落下一吻。
　　“小白兔，老子真是遭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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