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花开时

　　天色已经很黑了，没有开灯的屋子变得更加阴冷。周时独自倒在沙发上紧皱着眉头。茶几上杨芷冲的药还冒着热气。头更加疼，他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快九点了。
　　手机在手上就突然震动起来。
　　“喂？”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一些不耐的情绪。
　　“周时，出来玩儿！你都多久没出来了，是不是又闹情绪了？出来！哥们保证让你舒舒服服！”
　　“我不去了。”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传到涛子耳边，他好像习惯了周时的这种语气，又补充说到。
　　“出来吧！地点你定。哥们今儿请你。”
　　“真不去了。”说着就要挂了电话。
　　“别价啊！” 电话里传来涛子的咆哮。
　　周时又把电话递到耳边。
　　“到底什么事？”
　　涛子的声音弱了下来：“我新交了个女朋友。她想见你。”
　　周时感到好笑，语气带了几分调笑：“你女朋友见我干嘛？”
　　涛子在那旁嘿嘿地笑：“这不嘛，问我朋友有几个，老子可说了，老子就你一个哥们！这就非缠着我见见，打听打听我的风流韵事。你可得为哥们这刚冉冉升起的爱情保驾护航啊。哦，对了，你不是看上个小姑娘吗？就上次夜总会那个！到手了没？一块领来。”
　　“她写作业呢。”
　　“呦呵！在哪写呢！知道的这么快。我靠！不会吧！这么快都住一块了！这效率……”
　　“你他妈少贫。”周时坐起来一口气喝了药：“你等着，我问问她。”
　　“行了，就这么定了！还是锦端华年吧。我俩现在就去。”
　　嘟的一声，周时挂断了电话。
　　杨芷没有关门，书桌背对着门，直到周时从身后抱住她，她才反应过来。
　　“好点了吗？”杨芷放下笔。
　　“嗯。”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边：“我一朋友想见你，去吗？”
　　“什么朋友啊。重要吗？”她侧过脸，轮廓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温柔。
　　她看见他白净的脸庞上平添了一抹好看的笑：“没你重要。”
　　杨芷笑：“他听到了会气死吧！等我换件衣服。”
　　周时牵过她的手：“不用。这样挺好。”
　　到的时候，包房里一片烟雾缭绕。涛子坐在沙发上用他沙哑的声线声嘶力竭地唱着你把我灌醉。
　　靠在他身上的女孩叼着根烟，吐着烟雾，闪烁的灯光打在她脸庞的时候，杨芷愣住了。
　　陈默。
　　极冷的冬夜里，她穿着短裙，黑色的丝袜妖娆如一条蛇般缠绕在她细长的腿上，周时牵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她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沈文涛。这是他女朋友，叫……”
　　“陈默。”陈默拉拉裙摆，站了起来，穿着细高跟鞋的她高了杨芷不少，她笑笑：“其实不用介绍的，我们应该很熟吧！”
　　“哦！对！”涛子一拍大腿，起身看着陈默：“你转学前不也是七中的吗？这位美女也是对吧！你们认识吧！”
　　“我叫杨芷。”
　　“哦，杨芷。”涛子反射地重复：“我们早见过。你忘了吗？对，还是这个包房呢！”
　　“没忘。”杨芷说。
　　“叫我涛子吧！什么沈文涛，我爸真是，给我起一这破名。”
　　“文韬武略的意思，只可惜他不喜欢文涛，偏爱武略。”陈默笑着解释。
　　“都站着干嘛？坐下。”周时坐下，扯着杨芷的衣角让她也坐在他身边。
　　涛子笑笑也搂着陈默坐下了。
　　“看，这就是我哥们周时，见到了感觉怎么样？”涛子翘着二郎腿，一面抖着一面调笑着问。
　　陈默熄了烟：“很帅。”
　　涛子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你也太诚实了吧！”他从腰间摸出烟，递给周时。
　　周时笑道：“戒了。”
　　涛子的眼睛登时放大：“靠！不会吧！你烟瘾那么大，说戒就戒了？”
　　又转头看看杨芷：“杨芷，你真厉害啊！”他拿出烟就要点。
　　“你也别抽了。”周时拦住他：“对身体不好。”
　　涛子不在乎地笑：“矫情劲儿，我可戒不了，没那么大动力。何况……”他紧搂着陈默的肩膀：“我们家这口子也好这口。”
　　陈默心不在焉地笑：“别干坐着，我去要几瓶酒。”她依偎着涛子，在他耳边轻声问：“要喝什么？”
　　涛子笑着侧过脸亲了她一口：“你定。”
　　陈默也没再说话，拽拽裙子摇曳着走了出去。
　　陈默刚出屋，涛子就俯下身凑了过来：“怎么样这妞？和郑佳以前有没有一拼？”
　　听到郑佳这个名字，周时脸上立即没了表情，他靠着沙发上：“别跟我提她。”
　　“哦，对！”涛子看看他，又看看杨芷：“是我没脑子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五杯。”周时冷冷说。
　　“好！”涛子痛快答应：“五杯就五杯！”他声调又降下来：“当初还是这妞追的我呢！”
　　“那又怎样？”周时不屑地笑：“我也……”
　　“够了。”杨芷笑着打断他，他笑得更深。
　　“涛子，你真喜欢陈默？”
　　看杨芷认真地表情，涛子也认真起来：“真喜欢，特喜欢，也不是特喜欢，就是感觉在一块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特舒服！”
　　“那你对她好一点。”
　　“必须的！”涛子拍拍胸脯：“你也得对阿时好一点，他……其实很好的。”
　　杨芷低下头，脸蛋在灯光下有些发红：“我会的。”
　　陈默拎着几瓶酒回来，放在了玻璃桌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靠！威士忌！”涛子大叫。
　　“怎么啦？你不喜欢？”陈默打开酒，倒了一杯，递给涛子。
　　“五杯。我不得死啊！”
　　周时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愿赌服输。”
　　涛子也不再磨叽，连喝了五杯，面色潮红，有些飘飘然。
　　他不停地搂住陈默亲着她，她也任凭他胡作非为。她倒了一杯酒，递给杨芷：“杨芷，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杨芷看着她，她的笑更像一把利剑刺在她心上，她接过酒：“你们也是。”一口气干了一杯。
　　喝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有些迷糊。好像有谁嚷嚷着要去看午夜场，最后也不了了之。
　　回去的路上，神智已经很不清醒。模模糊糊在一个人的背上，他走得很慢，很慢。
　　脑海中不断循环着陈默的那句话。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多么讽刺的字眼，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又下雪了吗？”她闭着眼睛问，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划过她的手，一滴，一滴，就像是雪融化在她的手心，她伸手接住。
　　没有人回答她，他只是默默地背着她走着，步速很慢。
　　仿佛前面就是时光尽头，整个世界就要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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