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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番外:一时幻,一时真
“花满楼,喜欢我好不好。”
一身血污面容模糊的少年缓缓张开双臂,坚持前伸的十指瘦弱而无力,一如他软糯却一点点消散的的声线:“我就要死了,你喜欢我好不……”
他倒了下去。
“子旭!!!”
花满楼猛的睁开双目。
可他视线内一片漆黑——自七岁被铁鞋大盗刺瞎双目到现在,多年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现在却发现,自己其实连死在自己怀中的少年的样子都记不住。
如果他能再次触碰那熟悉的容颜,花满楼知道自己定能认出来。
然而触感终究不能代替双目,少年死后他想了很久很久,依旧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后者的容貌。
何况他也不可能再触碰到自己养了四年的孩子了——珠光宝气阁坍塌后,大火冲天而起,将一切燃烧殆尽——什么都没剩下。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房顶上,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连绵不绝。
雨天总是沉闷而无趣,甚至还会影响人的情绪,无故心生烦闷。
花满楼在黑暗中披衣而起,决定去“看看”自己两日日因雨没有见到太阳的花儿。
已经过去三十天了。
三十天里,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少年。
就好像对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般,固执而决绝,始终不肯入梦。
十天前花满楼独自一人回到桃花堡时,迎面而来的喜气洋洋的气氛曾让他不知所措。
尤其在花如令拉着他的手,用慈祥欣慰的语气问出:“楼儿,那为姑娘家在何处?为父定然亲自上门提亲。”后,他更加茫然了。
“……姑娘?”
“楼儿,你就不要瞒着为父了。为父都知道。”花如令乐呵呵的抚摸着胡须:“为父的老友来信说看见你在山西与一位姑娘举止亲密。”
“父亲……”
花满楼心里哭笑不得,何况他现下完全无法维持笑容:“我确实曾……不,那位姑娘与我并无男女之情。”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一件事。”
少年死后,数日来憔悴不少的温润公子眉宇轻愁难解:“子旭他……到底是谁?”
“怎的忽然问起这事?”
花如令言语间三分诧异七分不解:“说起来子旭呢?他已经回去休息了?”
“……”
“唉。”
花如令长叹一声:“那位……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父亲。”
花满楼“看”向老父:“我想知道。”
“楼儿。”
花如令沉吟半晌,缓缓道:“子旭是万贵妃的儿子。”
花满楼骤然起身。
他捏着折扇的指尖因过度用里而泛起苍白:“怎么可能?!”
万贵妃!
子旭竟是先帝专宠的以善妒狠毒闻名朝野的万贵妃之子?!
花满楼与陆小凤之前猜测子旭是当今圣上的某个子嗣,太子的弟弟,却万万没想到子旭口中的“哥”,竟是九五至尊!
“万贵妃薨逝时,子旭年仅五岁。”
花如令缓缓道:“先帝本属意子旭为太子,又恐他年龄过幼为人所害,是以一直将子旭藏于万贵妃寝宫不见外人。奈何世事弄人,万贵妃忽然暴毙,子旭随之暴露在已经成年的当今圣上与太皇太后眼中。紧接着,先帝因为哀恸过度身体每况愈下,自觉已无法护住幼子——所以他在龙驭宾天前亲手灌幼子喝下两瓶药做为交换,逼当今圣上发下毒誓,绝不取子旭性命。”
“两瓶药……?”
花如令又叹了一口气:“宋问草虽然作恶多端,医术却是实打实的高明。他过去与我提过几句——那时时威胁子旭的沉疴将伴他一生,极大可能导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并且永远不可能有子嗣——这一点,子旭自己恐怕也有所察觉。”
“既然如此,为何还是没放过子旭。”
“子旭是上了玉碟的正统皇子,虽然对外宣称早已病逝,可一旦被有心之人得知他依旧活着,那将是威胁皇位稳固的一把利剑。”
“除此之外,楼儿。我刚刚收到消息,瀚海国新王已经登基,并表示永世臣服我朝。”
“可瀚海玉佛不是——”
花满楼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他都想明白了。
尽管花满楼宁愿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更没有因此想通隐藏在少年身后,那择人而噬的黑色漩涡。
桃花煞。
早夭之相,不过而立,死于非命。
一一应验。
花瓣颤了颤。
花满楼被百花楼的鲜花环绕着,姹紫嫣红开遍,却不及花中玉人半分。
他抚摸着绽放的花瓣,思绪又一次飘远。
四年前。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孩子也站在一片花海中,稚嫩的小脸竟比花朵还艳丽柔软几分:“不过花满楼你长的很好看,人也很温柔,所以我决定让你做第一个例外。”
年轻公子闻言哑然失笑,他缓缓合拢折扇:“哦?那我是不是要好好感谢子旭?”
“感谢就不必了。”
孩子故作老成的扬起婴儿肥的小脸蛋,奈何他糯糯的声音把小气势毁的一干二净,反而平添几分可爱:“不过我想你抱抱我。”
笑容温润柔和的年轻公子无奈的蹲下身,张开双臂,折扇更是好好收入怀中:“来。”
孩子眨眨眼睛。
他雀跃着扑进花满楼怀里,两条小胳膊紧紧搂住前者的脖子,小脸也压在花满楼颊侧。
孩子闷声闷气道:“人是会变的。如果我长大后花满楼你还是这么好看这么温柔,我干脆嫁给你好了,你要等我,也不要喜欢别人。”
可彼时的花满楼心中并未在意,相反,他又一次被童言无忌逗笑:“好。”
”把我们可说定了,不许反悔。”
孩子眉开眼笑,他搂着长身玉立的儒雅公子,宛若拥着自己的太阳:“如果你反悔喜欢别人了,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不见我?”
花满楼托起孩子柔软的身躯,他微笑着柔声道:“如何不见我?”
“比如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的骑马也赶不上找不着。”
孩子皱皱鼻尖,不由的有些委屈:“你问我这个干嘛,我才不要告诉你我去哪呢。”
他话风一转,忽然冒出来一句:“花满楼,你比我娘都温柔,你真的不是女扮男装吗?”
花满楼:“……不是。”
柔嫩的花瓣轻轻摆动着,花蕊拂过如玉公子顿住在半空中修剪整齐的指尖。
后者自回忆中逐渐回神。
他想起了什么,缓缓笑了,而后笑容又缓缓消融。
原来不论生死,少年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浓烈与执着。
可他却发现的这样晚,明白的这样迟——
不曾入梦,不肯入梦。
便是入梦,少年也要挑一个特殊的日子。
今日,竟是七夕。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万梅山庄范围的宫时抬眸瞥了一眼客栈外热闹的灯会,以及灯会中成双成对的人们。
七夕乞巧,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有情人的节日。
容貌倾城举止优雅的白衣公子却是一个人。
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喧闹里,无人作陪,无人共饮。
他手边摆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一面黄金制成的面具,一把剪刀,和一身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但依稀可见牡丹花纹的衣衫。
酒是便宜的黄酒,酒杯是粗糙的陶杯,面具是精致的面具,剪刀是普通的剪刀,衣衫是也只是衣衫。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微抿后手臂轻扬,徐徐倒置。
清冽香醇的酒液随他的动作在地面画出不规则的横线。
“祭……”
宫时没有说完。
或许是因为他没心情说下去,又或者他根本不知说些什么。
何况这样好的日子里,不应祭奠。
他放下酒杯,拿起剪刀套在手上。
又拿起那颜色暗沉的织物。
宫时盯着手中衣衫半晌,最终自领口开始,一点点剪下去。
昂贵而柔软的织物在他手中一寸寸被剪碎,顺着雪白衣衫柔顺的纹理飘落在地。
半晌后,他终于将所有布料都剪成了细小的碎块。
宫时无视脚边堆成一小堆的东西,将剪刀按在桌上。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黄金狐狸面具被修长白皙的五指拿起,掩住完美而诱人的面容。
不辨真容的公子一身月白,缓缓步出房间,缓缓合死房间大门。
刚刚下楼,热情的小二便迎了上来:“客官,您的马已经喂好了!”
“拿着。”
宫时弹出一片银叶子。
“谢谢您嘞!”
小二手脚麻利接过,眉开眼笑。
宫时没有理对方,他径直出了客栈,翻身上马。
他坐在马上,腰背挺直,单手执缰绳。
狭长上翘的凤目微眯,冷冽而淡漠的眸光扫过客栈略显老旧的匾额。
——这大抵是桃花堡最北边的产业了。
他扬起马鞭。
“驾!”
又是一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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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忙的要死要活的某的存稿君。
某还是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综武侠不要太计较历史ORZ
本章某卡字数卡的好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