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主陆小凤）落花不知归

　　花满楼站在珠光宝气阁门口，忽然想起了灯会时算命老人口中提及的桃花煞。
　　是否为煞尚不可知，但桃花二字，却已无比准确的应验。
　　时子旭，上官飞燕，以及峨嵋四秀中的石秀雪。
　　不过最后一位女子，大抵是不会有机会在风花雪月上费心思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霍天青眼神轻蔑，对雨化田离去后方才匆忙赶来的峨嵋四秀冷笑。
　　身为阎铁栅的大总管，他本不是会对女子无礼之人。
　　可偏偏峨嵋四秀中一人对西门吹雪眼含迷恋，一人在更直言希望花满楼记住他。
　　在已经得知峨嵋惨案更亲眼看着独孤一鹤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霍天青看来，这两个女子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峨嵋派被不知名的凶手灭门，你们的大师兄苏少英与掌门独孤一鹤就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后者尸体就在后院安放。”
　　“这不可能！”
　　四人中反而是马秀真最先开口。
　　她双目瞪大，声音颤抖，跌跌撞撞的向后院走，身后还跟着同样惨白了脸色，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另外一秀。
　　女子口中的不可能，也不知是不相信师父的死讯，还是不愿得知一派覆灭的消息。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霍天青没有必要骗她。
　　石秀雪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看看面含鄙夷的霍天青，又扭头看向同样震惊的花满楼。
　　她最终也跟了上去。
　　“铮——”
　　长剑龙吟，剑光四溢。
　　四秀中四个走了三个，剩下的孙秀青既没有向霍天青求证，也没有如另外三人一般去后院查看。
　　相反，她剑尖直指西门吹雪，姣好的容颜上怒气翻涌：“是你杀了我师父！”
　　“……”
　　“花兄？”
　　陆小凤推开珠光宝气阁大门，回首却见花满楼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在想些什么，遂出言提醒：“你没事吧？”
　　“……我没事。”
　　花满楼双目微合，复又睁开：“我们走吧。”
　　四秀中了毒针昏迷不醒，现在只剩下霍休这一条线索。
　　他们日夜兼程数日，就是为了赶在青衣楼下手之前见到霍休。
　　而现在，二人离霍休只有一墙之隔。

　　跟着提示，陆小凤与花满楼二人畅通无阻的通过一百零八道机关，又遇见吵闹不休的四位“大金鹏王”，方才见到霍休本人。
　　而霍休否定了自己是青衣楼主人的说法。
　　“如果我是青衣楼的主人，我还能救被青衣楼追杀的人吗？”
　　霍休如是说道。
　　花满楼呼吸一滞。
　　他感觉自己心脏被高高提起：“你救下了谁。”
　　“准确来说，我救下了两个人。”
　　霍休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一个受了轻伤并无大碍，另一个……你们自己去看吧。”
　　霍休领着二人穿过几道门，进入一间石室。
　　石室内的床榻上有人原本在躺着休息，但石室大门开启的一瞬间她就坐了起来。
　　“花满楼！”
　　声音里满含哭腔与脆弱，上官飞燕如乳燕投林一般落在花满楼怀里，微微颤抖着：“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你没事吧。”
　　花满楼心中五味交杂，手掌拂过少女面颊。
　　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
　　但怀中少女虚弱却充满活力的身体也告诉他——上官雪儿的话根本是无稽之谈。
　　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当日那一瞬的迟疑，令人厌恶。
　　“没事就好。”
　　他安慰着怀中惊魂未定的上官飞燕。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上官飞燕微微抬首，迟疑道：“我……不，你与陆大侠快去看看时公子吧……他……他看起来很不好。”
　　“当日我偶遇被青衣楼追杀的时公子与上官姑娘，将其带回这里后时公子洗了足足五次澡，然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几天下来除了水以外没吃任何东西，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所以我便一直在等你们来。”
　　霍休接口道。
　　陆小凤十指缓缓合拢，手背青jin暴起。
　　“……”
　　花满楼渐渐松开了上官飞燕。
　　他们一人想起了那片遍布金色的空地，一人想起了大树上包含绝望的抓痕。
　　“飞燕姑娘，你好好休息。”
　　花满楼声音干涩。
　　“嗯，快去吧！”
　　上官飞燕点点头，关心道：“也帮我谢谢时公子，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这边请。”
　　霍休在上官飞燕话音落后又打开石门，引领二人向相反方向走去。

　　“就是这里。”
　　霍休带着二人停在一间独立石室前。
　　他手放在一个拉环上，转身对二人缓缓道：“拉开这个门就会打开。时公子不见任何人，我不方便进去，你们自便。”
　　老人这般说完，竟真的松开拉环，慢悠悠的走了。
　　“……”
　　陆小凤僵硬的把手放在拉环之上，他看向花满楼：“我开门。”
　　后者更加僵硬的点头。
　　“咔嚓！”
　　“滚出去！”
　　机括声伴随着石门的移动响起，紧跟而来的是在花满楼脚边碎裂的茶盏与少年嘶哑的怒吼：“我不想见任何人！滚出去！”
　　石室里很黑。
　　没有窗户的屋子，黑暗总是如影随形。
　　而如果身处其中还不点起蜡烛，那必定漆黑一片。
　　时子旭就待在这不见五指的浓重黑暗里。
　　石室外的烛光一点点晕散进房间内部，让陆小凤与花满楼两人可基本看清里面的摆设，以及在床榻上裹着辈子缩成一团的少年。
　　他缩的如此紧，紧到全身上下只有拉着被角的手指露在外面。
　　此时此刻，陆小凤却忽然希望自己眼睛没有那么尖，武功没有那么高强——或者高强到当日拦下了负气而走的子旭。
　　因为他清晰无比的看见，裹在被子里的少年在颤抖。
　　“子旭，是我。”
　　花满楼越过碎裂的茶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伸手欲触碰那不断颤抖的一团。
　　就在他触及少年指尖的下一息——
　　“滚开！！！！”
　　刺耳的尖叫穿透耳膜，杜鹃泣血一般字字带着厌恶与愤怒。
　　电光火石间完全没有察觉来人是谁的少年自榻上暴起，五指成爪袭向花满楼面门。
　　“子旭！”
　　尖利的指尖堪堪停在花满楼眸前。
　　只要再前进一张宣纸的厚度，后者完好的双目就会被摧毁。
　　但是时子旭停住了。
　　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人，唇瓣蠕动半晌，一个音节都未发出。
　　软软下垂的手臂在空中摇晃着，少年似乎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花……”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花满楼感觉一阵不大的风拂动鬓角碎发。
　　站在门口的陆小凤则清楚的看到，少年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又一次死死裹住。
　　这一次，连指尖都不剩了。
　　“……子旭？”
　　花满楼之前不是没察觉到少年忽然攻击自己，相反，正因为他察觉了，所以他没有动。
　　一如面对少年师父时，他选择了不动。
　　“……你出去。”
　　即使透过被子，少年的声音依旧嘶哑非常：“我不想看见你，出去，不要逼我说脏话。”
　　少年的拒绝如此明显，花满楼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而放在前者的反应也告诉他，最好不要再触碰对方——这一点，偏偏证实了那片空地上发生的事，也击碎了心中苟延残喘的希望。
　　“……你师父武功很高，我与花兄几日前见过他。”
　　陆小凤忽然开口。
　　床上的少年剧烈颤抖了一下。
　　“师父……在哪里见到他的。”
　　“阎铁栅的葬礼上，他……来找你。”
　　床榻上的一团愈发小了：“嗯……师父一定因为我乱跑很生气。”
　　“你们看到了那个青字，对不对。”
　　陆小凤转移话题的意图并没有成功。
　　少年身上的被面绷的紧紧，他的声音充斥着绝望与无力：“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我希望师父不知道……他那么爱干净，一定会嫌弃我……”
　　“我那么脏......那些恶心的触感我洗了好多次澡都洗不掉......”
　　“明明都出血了......我洗不掉......”
　　少年的泪水濡湿了手中织物。
　　过度用力后的嗓音犹如粗砂相互磨砺，十分不好听。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时子旭的声音愈发低了。
　　低到犹如夏日落单的蚊虫嗡嗡：“请你们出去，谢谢。”
　　他这般说了，但没有人动。
　　花满楼甚至又向时子旭靠近一步。
　　长年抚琴执扇的五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以极尽小心与轻柔的离道落在那团被子，以及被子下少年单薄肩头上——后者又一次剧烈颤抖，更蠕动着想要把花满楼的手甩下去。
　　“子旭。”
　　唇角再不见熟悉的温柔弧度，花满楼心中痛悔与愧疚纠缠在一起，犹如两团又脏又臭的狗皮膏药，一点点腐蚀着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你……这样对伤口不好，从被子里出来，好吗？”
　　花满楼犹豫半晌，却也只说出这半句无力的话语。
　　夏日本就闷热，石室又不透风，再加上一层被子——少年身上有伤，这样的环境并不利于伤口愈合。
　　被子一动不动：“出去。”
　　“花兄。”
　　门口的陆小凤开口道：“我们先出去为好。”
　　继续僵持并无意义，他看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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