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主陆小凤）落花不知归

　　峨嵋灭门一案被发现三天前。
　　峨嵋山脚。
　　“姑娘，这桃子怎么卖？”
　　时值盛夏，蜀地虽然酷热，但作为四大佛教胜地之一的峨嵋山从来不缺五湖四海慕名而来的信徒与旅人，是以即使头顶骄阳似火，股股热浪让人汗如雨下，柳儿依旧与爷爷在山路上兜卖着自己种植的新鲜水果。
　　“蜜桃一个只要一文——”
　　柳儿一边应道，一边回身看向声音来源。
　　然后不由自主的檀口微张，话语戛然而止。
　　她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那给我来两个。”
　　柳儿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颇有些无礼后，略带婴儿肥的面颊浮现薄红：“是，是小女子失礼了。”
　　“无妨。”对方似乎早就习惯了此等反应，他唇角微勾，神情并无不悦：“先来两个尝尝，若是好吃，我就再买一些。”
　　“好，好的。”
　　柳儿面上越发红了，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烧起来。
　　为了不让面前堪称绝色的公子久等，她急忙低头从摊子上的篮子里挑出两只又大又红的蜜桃用油纸包起——如果不是对方明显的喉结，她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位女侠女扮男装出游了——毕竟白衣公子腰间挂着一条漆黑长鞭，一看便是武林中人。
　　男子怎么会长的那么好看呢？
　　画女硬说男，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二八年华的女孩捧着桃子，小心翼翼的举起，递到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白衣公子面前：“公子。”
　　“嗯。”
　　衣着华美的公子接过桃子，而后将两只铜板放入女孩手心：“正好走的有些累，介意我在一边休息一下吗？”
　　“不，不介意。”
　　柳儿急忙道。
　　那白衣公子走到柳儿身旁，一撩衣摆，缓缓坐在了草地上。
　　他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非凡的气势与通体贵气竟令穿着粗布衣裳的柳儿有些自惭形秽。
　　“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我看这山路上都没有多少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卖桃子？”
　　白衣公子背靠大树，长腿闲闲搭在一起，变戏法般自袖中拿出一柄小刀，一刀一刀的把其中一只蜜桃切成小片。
　　“爷爷去峨嵋派送桃子了，这些是多出来的，我在这里等他。”
　　柳儿害羞的回答。
　　她细声细气声音小小，生怕打扰什么人般恭敬而小心翼翼。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柳儿从来没离开过峨嵋山，可长年在山路上卖水果的经验告诉她面前的白衣公子好看是好看，但大抵来历非凡，绝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所以女孩除却一开始因为惊艳而失态，现在无论言语还是动作都十分小心——她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因为对方好看而肆无忌惮的打量。
　　“唔，很甜。”
　　刀尖上的蜜桃片多出半圆缺口，白衣公子吃桃子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便吃完了一只桃子。
　　他悠闲悠哉的又切开第二只桃子——神奇的是，无论是他托着桃子的手掌，又或唇角，甚至寒光闪烁的刀锋都没有沾上哪怕一滴桃汁。
　　“我看你年级不大，也就十六？怎么是爷爷上去送瓜果，父亲呢？”
　　“小女确实十六。”
　　柳儿垂下眼眸，似乎想起了伤心的事：“小女父亲……小女父亲……小女父亲去京城赶考了。”
　　“桃子很不错。”
　　几句话的功夫，白衣公子已经吃完桃子，自地面站起。
　　骨节分明的长指抚去衣摆草屑，他似乎并没有察觉柳儿掩饰的并不十分好的悲伤：“今晚峨嵋派就闭山了。我要趁现在去峨嵋派一趟，大约一个时辰后下来，你可愿在这里等我一下？愿意的话你家还有多少桃子，我全买了。”
　　“自然愿意。”
　　柳儿万万没想到白衣公子会买走剩下的所有桃子，她急忙应道：“公子尽可放心，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三个时辰小女也等得。”
　　要知道她一年的家用，可基本都靠这些桃子了。
　　“用不了那么久。”
　　白衣公子手指摩挲着腰间长鞭，他眸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唇角笑意愈发大了，眉梢眼角隐约带着几分邪气：“我虚长你四岁，倒也能把你当小妹妹看——作兄长的怎么好让妹妹等呢？我们一个时辰后见。”
　　话落他侧首冲柳儿微微挑眉，也不待后者再说些什么，脚尖轻点，犹如一朵白云般轻盈飘逸，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
　　柳儿怔怔的。
　　一刻钟后。
　　挑着空扁担的老人一步三晃的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老朽也算长了一番见识。”
　　“爷爷。”
　　柳儿见状急忙迎上去：“你是不是看见那位白衣公子了？”
　　“白衣？爷爷我确实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长的很好看的人一晃冲着峨嵋派去了。”
　　老人放下扁担，微微喘着粗气：“竟然是位公子？”
　　“确实是位公子。”
　　柳儿扶着老人坐下：“那位公子还说让我们在这里待一个时辰等他回来，然后他就买走家里所有的桃子。”
　　“所有的？”
　　老人抹了一把脸：“虽然给峨嵋派送完就没剩下多少了，但那位公子出手可真大方啊，看样是个慈悲的好人。”
　　“嗯，孙女也觉得是。”
　　柳儿懂事的给老人捏着肩膀。

　　正正好好一个时辰后。
　　惊艳了柳儿的白衣公子如约出现在爷孙两人视线里。
　　与上山时用轻功爬山不同，他是一步步走下来的——似乎事情已经忙完，所以他也不急了。
　　“在路上遇见老人家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小姑娘的爷爷，结果还真是。”
　　沐浴在阳光中缓步而下的公子高贵而悲悯，仿佛自九天而来的谪仙。
　　他缓缓道：“我如约来买桃子。”
　　“桃子都在家里。”
　　老人见状就要起身：“公子请这边——”
　　“不必。”
　　白衣公子却打断了老人的话。
　　他自怀中掏出一锭十两大小的银子，弯腰放在摊子上盛满桃子的篮子里：“桃子买来不是我吃。过几天会有很多人来峨嵋山，他们要是饿了渴了，就把这些桃子再卖给他们吧。”
　　“公子……”
　　柳儿想要说些什么。
　　“嘘——”
　　纤长好看的食指竖于唇边，白衣公子对少女微笑道：“桃子就这样。但如果那些人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感觉不对劲的人，就说没有，知道吗？”
　　山风浮动他白色的衣角，带来隐隐腥气。
　　一辈子都待在峨嵋山但也因此见过许多大侠的老人忽然打了个寒战。
　　他下意识拉住想要包起几个桃子让白衣公子带走的孙女儿，顺着对方道：“买了桃子，桃子就随公子安排，自然没问题。只是老朽家里的桃子断断不值十两，还请公子收回去吧。”
　　“多出的钱就当你们在这里等我以及过几天的辛苦费。”
　　白衣公子好似没有听见老人话语般施施然向山下走去，唯留声音消散在空气中：“你们谁都没看见，记住了。”
　　“爷爷。“
　　柳儿见白衣公子再次消失在视线里——之前她想追上去，爷爷却始终抓着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包几个桃子？”
　　“……”
　　老人终于松开孙女儿胳膊：“……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怎么了？”
　　“……不，没什么。”
　　老人回答道。

　　四天后。
　　峨嵋派惨案轰动了峨嵋山周边，当地知县不敢擅作主张，上报知府。
　　仵作在一片漆黑血泊与寻尸臭而至的苍蝇蚊虫中验尸后断言，百余人皆死于四天前，且前后相隔不超一个时辰。
　　“当日正好轮到你家往峨嵋派送瓜果，可有发现什么异状，或见到什么人？”
　　面色严肃的官差对老人道。
　　老人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眼睛红肿的孙女，讷讷道：“老朽去送瓜果时大家确实好好的，没有什么异常啊，也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
　　官差也只因柳儿是第一发现人而例行公事，并不认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爷孙俩有能力制造——或者勾结什么人制造——这桩惨案。
　　所以他只是胡乱点点头，表示了解后就放爷孙俩离开了。
　　老人回到简陋的小家后，双脚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没有人比他与柳儿更清楚凶手是谁。
　　根本不是官差猜测的一群人。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
　　一个容貌绝美，姿态优雅，让人见之难忘的白衣公子——
　　老人这几天一直以为当日闻到的血腥气是错觉。
　　然而他多年生活下来养成的规避危险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他。
　　可谁又能想到，那般完美的公子，根本不是仙人。
　　而是自地狱深处来的索命恶鬼。
　　他与柳儿何其命大，又或者太过渺小，是以对方根本不屑动手？
　　无论是哪一种，老人都不打算再在这里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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