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爱情

作者:琪思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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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周旋2


      四 周旋2

      当易若婵回到农场时,已经是下午了。女儿从房里欢快的扑过来,像只小鸟。
      “妈妈,你看我今天画的画,好看不?”思圆拿着一副画讨喜的送到她的眼前问。
      易若婵微笑着宠溺的摸了摸思圆的头,接过了画纸。画上画着一家三口在蓝天白云下站在草原放风筝。而思圆还在每个人的旁边用彩色笔特意标着爸爸、妈妈、圆圆。

      易若婵心头一紧,喉咙像是梗了一根刺,却仍故作轻松的赞赏着:“好看,真好看,我的思圆越来越厉害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别人都有爸爸来接他们放学,我的爸爸为什么不来接我放学?我想他了。”
      思圆小嘴一嘟,十足的我见犹怜,刚好刺痛了易若婵的心。望了一眼女儿的小脸,就再也不敢看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她怕一不小心就说露了嘴,只能急忙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不是告诉你了吗?思圆的爸爸在国外,可能要等思圆长大了才能回来,思圆要耐心点。”
      “可是我想爸爸,他会想我们吗?”思圆抬起头,还是那双满是期待又天真无邪的眸子,却让若婵恍了神。
      他会想她们吗?易若婵独自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也许吧,如果他知道思圆的存在的话。
      “肯定想你了,你可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他怎么会不想你了?”
      “那妈妈,什么是小情人?你的小情人是谁呀?”
      易若婵一愣,顿觉词穷,手指点了点女儿光滑的额头笑着说:“情人就是最重要的亲人,妈妈的小情人就是你呀,傻瓜。”
      “妈妈,你错了,你的小情人还有爸爸,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呀!”思圆歪着头认真的对她说。
      易若婵顿觉心口扯了一下,像是跳错了节拍,升起一丝惶恐和不安。她的家人里永远不会有女儿口中的他,而他却在女儿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只怕哪一天梦醒时,女儿会怨恨她。可是还由得她选择吗?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易若婵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思圆抱在腿上,清明的眸子里有一丝忧虑显露:“对,爸爸、妈妈还有圆圆,我们三个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好在,思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也不再寻根究底,乖乖的躺在她怀里,睡意渐浓。易若婵将思圆又往怀中搂了搂,在灯光下,望着怀中的思圆,除了脸型和自己一样外,那挺拔精致的鼻子和他如出一辙,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了,似乎他就在自己眼前一般,那么真实那么生动。
      可他们当真是缺了缘分的,就算当初他再三请求,他们走到了一起,可后来了?爸爸的遗言,她恐怕还是无法违背。

      她还清晰记得那个午后,那个咖啡厅。当她一身素雅的站在那里时,完全傻眼的样子,那是她从没驻足过的奢华,还有那位高贵典雅的夫人。
      当她小心翼翼的在对面坐下,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时,对方的高贵和典雅却更让她瞬间连呼吸都不敢了。她开门见山,一脸的从容,语气也十足的温柔,算得上是修养极好的人。
      “听说你正在和修远交往?”
      “是的。”她抬头,简短的答到。
      似乎是意料之内,夫人缓缓端起桌上的咖啡,呡了一小口,从容不迫的又道:“那你爱他吗?”
      她一惊,着实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这样问自己,不知如何回答,攥着的手不自觉就溺了汗:“我,我……”
      “那好吧,你们……”
      “爱,我很爱他!”
      对方刚想接过话去,她无端的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好似妈妈预感到自己的孩子会从身边被带走一般,僵硬的身子不由的一颤,急忙道。
      夫人意外的一惊,审视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徐徐开口:
      “有多爱?……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希望他将来的另一半能足够爱他。”
      待对方说完,她的心便立即明了了,凝了凝神,不再畏惧,直视着对面说:“我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夫人愣了愣,但立即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双眸闪过一丝狡黠,镇定自若道:“那好,为了他好,你能离开他吗?我们已经为他办好了出国手续,他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
      什么?他要出国留学?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双手不自觉就抓紧了桌子的边缘,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半晌,才从那张沉沉的面上得到了确认,不无坚定的说:
      “我可以等他!”

      听到此言,夫人正端着咖啡的手一滞,缓缓放下后微微扬了扬头,目光炯炯但却生着一丝不耐,就这样看着眼前还很稚嫩的脸,随即嘴角微扬,漾出一丝苦笑,徐徐开口:
      “也许你还不了解他的情况,我和他爸爸离婚了,现在各有家庭,我有一个继子,他爸爸有一个继女,我们给不了他什么,只有送他出国。”
      她满面惊讶,不成想他比自己还惨。难怪实习前的酒会过后,他醉醺醺的抱着她说,他的理想就是守着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这也许一直就是他盼望的吧,他想有个完整的家。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惊讶,那后面的话却让她直接惊掉了下巴,只听对方继续说道:
      “他爸爸的继女在英国,我们准备送他去那里,然后……让他们结婚!这样,他将拥有一切。而这些,却是你给不了的。”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那家咖啡馆回到宿舍的,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些话:
      “然后……让他们结婚!这样,他将拥有一切。而这些,却是你给不了的。”
      的确,除了爱她的确给不了他什么。而在现实面前,爱又能值多少钱?所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安排,他将拥有一切的路上,她是他唯一的绊脚石,她不想也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故而,他们的爱情终将被现实所打败吧。

      易若婵从遥远的回忆中醒过来,才惊觉泪水早已湿了面。但愿用她的爱情最终成就了他的圆满。

      一清早,易若婵便拉着一满车新鲜蔬菜送到了中天卸货区。哪知,这里早已是一派忙碌的情形,穿着酒店制服的伙计彼此穿梭着,从城市不同地方应征而来的送货商挤满了卸货区,若婵扎扎实实的蒙了,这么大的阵仗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到,内心不免有些小激动。
      想着,七星级酒店的厨房应该也是七星级的吧,自己亲手种的菜从今天起将霸占这里所有的餐桌,瞬间便觉得无比自豪,情不自禁就对着忙碌的人群展露了一个阳光般的笑,贝齿在初升的一团火红里,有如宝石般炫目夺眼,直接晃晕了一高处某人的心。

      江修远远远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明媚的笑,就像冬日里好久不见的暖阳,将那颗冰了许久的心瞬间解冻,他也笑了。
      这颗心其实在她撞上他的车的那一天就开始慢慢聚集了热气,只是自己还不敢承认而已。此刻再次看着她,虽然隔了那么远,但他明显的察觉到她就像一块吸铁石,无时无刻不在将他拉近。
      当初她就是他的阳光,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虽然她从来不知道。那现在了?他还能视她为自己的阳光吗?
      视线内,她正将一筐筐菜卖力的摆放整齐,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上单薄的身体,看上去更显得瘦弱。
      当初,她就是这样,像停不下来的陀螺,一天打三份工,还要兼职校刊的画,那时的她青春、活力,无形中也感染了他,于是他也变得不再沉默寡言,有了生气。
      可是这样算来,这么努力不是应该过的很好的吗?有丈夫,有孩子,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最初的预想背道而驰,他想到了那张疑点重重的照片。

      “黄斌,去调查一下,看她在近六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江修远目不斜视,顿了一下,声音低沉着继续对身后的黄斌说:
      “包括有没有结婚或者,离婚。”
      这是他压抑在心中一直想知道的,关于她的那个青梅竹马,他有太多的好奇和不甘。

      邻近晌午,易若婵扶着腰立在一根柱子边喘着粗气,旁边整整齐齐的码着她一个上午的劳动成果。纵使现在汗水顺着脸颊不停滴落,连头发丝都湿答答的缕在了一起,她心里还是如吃了蜜一般甜。曾几何时,她的梦想就是能将亲手种的菜搬上本市最大的餐桌,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啊……”
      一声哀嚎,原来是她情不自禁中,便将手指伸进了嘴里,钻心的疼痛立马由指尖传遍全身。她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可是激动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就如年底得了奖状的孩子,那份喜悦遮都遮不住,就那样傻傻的笑着。

      “易小姐,这是大堂经理叫我给您送来的中饭。”
      不知何时,一个服务员来到她身边对她说,手里还端着饭菜,边说已边将饭菜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易若婵带着满脑子的不解看过去,一大盘木耳炒肉便映在了眼里,还带着刚炒出来的丝丝热汽,绕的她突然就有些恍惚,她急忙叫住了正离开的服务员:
      “哎,等等,请问这里的大堂经理贵姓?”
      “姓田,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服务员问。
      “哦,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替我谢谢你们经理。”
      易若婵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礼貌的说。心里有一丝期盼转瞬即逝,尽管自己都觉得不太真实,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并且还那么轻易的扰乱了她的心,在消失的一刹那,让她的心更加空落了。
      期盼?
      她暗暗骂着自己没有魄力,还在期盼着连自己都觉得不真实的东西。
      曾经的一切都像嘴里吹出的肥皂泡泡,最终都将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们也只可能是泡泡,永远成不了远飞的气球。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失了缘分的不是吗?
      可是就算自己往事不再重提,当再看着眼前的木耳,易若婵依旧还是做不到风轻云淡,只因只是一盘菜的木耳就像一盘录影带,记录了他们太多太多的点滴,这些点滴早已深深刻进了心里,叫她该如何来安放?

      就像每到周末,他都拉着她到学校对面的小饭馆改善生活,而每次刚坐下他便会大声的对老板这样吩咐:
      “老板,点一盘木耳炒肉,多放点肉哦。”

      “在学校不是天天吃吗?点别的吧。”记得他不爱吃,所以她总是这样提议。
      他却固执,看着她像是在读入党宣言一样一本正经的说:“现在,以我的能力只能给你这个,再给我一年,等我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她却连短短的一年都不能给他。犹记得,那晚他被自己的话伤的近乎晕厥,原本俊逸的容颜在昏黄的路灯下变得如狰狞的野兽,双手狠狠的钳住她的肩膀,血红的眼里尽是愤怒和绝望,声声质问着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他瞬间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彻底瘫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的可怕。
      她不敢看他,更不敢逗留,急匆匆的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直到他被赶到的室友扶起走向宿舍,泪水便再也崩不住了,像决堤的洪水倾面而下。

      第二天听说他已远走他乡,去了美国,她的心也便跟着沉寂了。
      一晃眼,就是六年,也许下个六年,再下个六年,她就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这段感情变得淡然,但却永远无法忘怀,那个微笑,那个温暖的掌心,那个青春的背影……

      手中的筷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桌上,使得易若婵从遥远的思绪里清醒过来,凝了凝神,看着面前黑黑的一满盘,不由苦笑了一下,重新捡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远处,江修远深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惊喜,微弱到连身旁的黄斌都没有察觉,只在他内心深处起着波澜。也许只因她刚刚那一瞬间的僵硬,他便还可以自作多情的期盼着些什么吧。
      是的,他恨她,恨她当初的决绝差点让他一蹶不振,所以,这六年里他逼着自己硬生生将爱深埋起来,哪怕常常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他也固执的不肯承认。
      然而,就在不久前看到她的那一瞬起,那颗深埋的种子就又破土而出,一天天疯长成参天的大树,像是带给了他足够新鲜的氧气,心里郁积的埋怨一扫而空。
      不禁,一丝笑意浮上眉梢,拿起望远镜一刻也不离的追随着她的身影。

      刚吃完,后勤处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对易若婵说:“易小姐,明天我们承接了两场婚礼,大概需要五百斤猪肉。麻烦你一早帮我们送过来好吗?”
      “五百斤?”易若婵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
      “是的,要早一点哦,我们师傅等着用。”
      “好的。”
      易若婵镇定的应了声,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以往杀一头猪都要卖几天,照这样下去,她得赶快想想怎样扩大生产规模才行了。
      婚礼?不知是哪两个大户人家才敢在这么高规格的酒店承办。不过,平心而论,这里确实是办婚礼最好不过的地方,在酒店后面的大草坪里办一场全欧式婚礼估计会很浪漫吧。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有这般幻想……一阵凉风袭过,易若婵赶忙摆了摆头,拉回渐渐走神的心,拿起身旁的包快步向车门走去。

      江修远一早就等在了同样的地方,从这里看下去,刚好是后勤卸货区。昨天到今天,他心情莫名的好,双眸依旧深邃幽远,却好似溢上了一层流光,更加夺目。目不斜视的注视着那片区域。
      没一会儿,一辆熟悉的四轮车便慢慢驶进来停在了院子。车门打开,他看到她一个飞跃便跳了下来,转回身,双手伸向车内,立即,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欢快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江修远嘴角不自觉便勾起了一个弧度,就像微波荡漾的湖面,动感却不失静美。这画面,让人由衷的就想沉溺其中!但他看到她们走开一点后,似乎有一个男人跳了下来。
      江修远赶忙拿起旁边的望远镜,再次确认。
      等等,那个男人似乎还有点眼熟。
      “是他?”
      原来他就是她不顾一切抛下自己都要在一起的那个青梅竹马!

      镜框里,男人正慈爱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而小女孩也表现出了孩子的亲近,扯着他的胳膊,逗闹着,毫无拘束感,一脸的开心劲儿。
      想必,要极亲近的人才会笑的如此开心自在吧,江修远想。这画面美得刺痛了他极尽迷人的眸子,双目眯起一层阴霾。

      和孩子逗闹了一会儿后,男人转身,立即抢过她手里正准备背在肩上的菜框,嘴里似乎还说着责备的话语。江修远镜头一偏定格在她脸上,刚好看到她微微的笑脸,身子一偏默默地让了出来。

      他脸色更加阴沉,拿下望远镜,转向一侧的黄斌不带表情的问道:
      “叫你查的,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男人是易小姐女儿学校的老师,叫刘青,听说正在追求易小姐!”黄斌立即回答。
      “其他的了?”
      “还正在查!”
      “我三天内要结果。”
      “是!”
      虽是简短的几个字,却令黄斌感到一阵寒意,老板最近越来越阴晴不定,着实让他捉摸不透。
      江修远重新拿起望远镜细细打量着那个人,刘青?对,的确是他!他还在追求她吗?那么说,他们还不是一家人了?江修远起伏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犹记得当年那个夜晚,在他的宿舍门口,刘青气势汹汹的拦住他问:
      “江修远,你什么目的?找各种不同的理由去接近她。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喜欢。你知道因为你,她受了多大的伤害吗?”
      “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一直在追她的那个人,名字叫刘青!”他眉眼一挑,一脸的桀骜不驯。
      “没错,你很聪明!不过,和你不同的是,我只会尽力保护我所喜欢的人,而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所有,你不配和我争!”
      江修远唇角一勾,一抹狡黠荡漾开来:“配不配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不如,我们就公平竞争,看谁先追到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依然还在默默守护着她,而他却……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浑身不是滋味儿。如果当年她不那么绝情,那么现在守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他不是吗?
      江修远烦躁的拿下望远镜对黄斌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出当年和她结婚的那个男人。”
      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当年她凭什么就那样绝情的抛弃他。

      等再次拿起望远镜时,却只剩她一个人了。小小的镜框便裹住她的身影,紧紧追随。她拼命的将车上的货物卸下来,再放到转运车上,依然有当年拼命三娘的劲头。
      无端的江修远嘴角勾起一丝若隐若无的狡黠,心里有个邪恶的念头越来越明显,他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他依旧目不斜视,只听到悠然的声音传来:
      “黄斌,去告诉易小姐,让她把猪毛里里外外,一根一根拔干净,不……准……用……喷……枪!”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挤出。说完又很腹黑的勾起一个迷死人的笑,黄斌虽然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但那笑足以迷惑众生。老板腹黑霸道是出了名的,要不然怎么能年纪轻轻就让美国那帮老家伙心甘情愿的臣服?也不知楼下那人哪里得罪这尊大神了,不由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望着他惊愕又怀疑的问:
      “所有的吗?”
      “所有的!”
      “好,我这就去。”

      很快,一上午快过去了,易若婵一动也没动,双手不停的在一整头猪身上翻来找去。那样子,就像刚刚学做家务的小朋友,格外专注认真,生怕会漏掉一根。
      心头却也纳闷了,明明记得昨天厨房师傅叮嘱她一早送过来,赶着用,可一上午过去了,也没见一个人来催过。难道是人家改了婚期?但说了是两家,也没可能都改。莫非,是看我还没弄完,不忍心催我?
      这个灵光一现的理由一起,眼眸便弯成了两道月牙,昂起头十足虔诚的向江修远所在的顶楼看来。
      江修远一个闪身,退到了她的视线之外,心里莫名的震了一下。等再次望见她时,她已经双手扶着腰慢慢要站起来了,可就在那一瞬间,脚像是拌到了什么似的,身体向一旁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江修远眉头皱了皱,看来她贫血的症状非但没好,好像还加重了。蓦地,他对身后的黄斌吩咐到:
      “去叫厨房今天给她加个菜,猪肝!”

      若婵对着一盘木耳炒肉,一盘猪肝着实傻了眼,这样的搭配,像是要挑战她的胃酶。
      愣了好一会,端起碗,才发现盛猪肝的盘底还有一张小纸条:节约光荣,浪费可耻,请慢用!
      易若婵神经质的看了看四周,对她这般了解,简直太邪乎了。可转眼却是一脸哭像,这不是警告她一定要吃光光嘛!虽说,她家自打她出生就是养猪大户,她爸爸是远近闻名的养猪能手,但她此生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猪肝猪肺,更别说这么一大盘。
      可盛情难却呀!她皱着眉头,拿起筷子硬着头皮将嘴里塞满,然后就着白水随便嚼了两下就囫囵吞下了,食之不味也许就是这样的。

      江修远心底闪过快意,嘴角不由自主就呈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尽达眼底,连眸子都蒙上一层喜色。不知不觉中,当年的画面就清晰的呈现在脑海。

      “多吃点猪肝好,补血的,看你瘦的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了。”学校外的小饭馆里,他心疼而又责备的对她说。
      她却不领情,将他好心夹到碗里的猪肝一点点退回到他的碗里,扬起倔强的下巴,好似说教的口气对他说:
      “你知道吗猪也是有感情的,你吃掉它的心和肝等于抽走了它所有的灵魂,就像人伤心了,会失魂落迫。”

      他挫败,但却高兴的任由她说教,这么温情的理由,在他听来不是拒绝而是可爱,正是他喜欢的。

      但其实,他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大山里,已经荒芜的没有多少人烟,而她从小的玩伴就是小猪仔。她想像天使一样守护着这些曾经给她带过快乐童年的小动物,而事与愿违,最终她却成了一位侩子手。

      终于,盘子里空空如也,可易若婵却再也吃不下那只盘子里的木耳炒肉,心情无比凝重的放下了筷子。

      连最难吃的猪肝都吃了,独独是带给他们许许多多共同回忆的木耳炒肉一口未尝。她真的忘了吗?
      江修远心底莫明的生起一股恼怒,像要炸开,俊美的脸上冷的像结了一层霜,冷冷的对着守在一旁的黄斌道:
      “去告诉易小姐,为了保证新鲜,以后的肉都要当天送过来,而且还要像今天一样不能有一根杂毛。”
      不是会忘记吗?我让你天天吃着想起来!

      以后的几天中午,每当易若婵扶着酸痛无比的腰站起身后,都会被迫的享受着这样的招待,但比起以往的种种,这看起来更像是福利,她无话可说。三年里,有让她大把扔钱的,有让她陪吃陪喝的,更有要她出卖色相的。却从没有像这样天天有免费午餐吃的。其实也不觉得奇怪,连猪肉都要拔得干干净净才能上餐桌的,这般苛严,想必跟着的福利也一样会很好。和这样的老板合作自己算是赚到了,虽然从不认识,可想而之应该是个人品不错的人才对。
      江修远靠得更近,近的能清晰的看到她手里的动作。她依然在埋头苦干,毫无察觉他的存在。而他,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缓慢,带着些许犹豫。他怕见到她眼里一如当初的冷漠和决绝,可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一点点,一点点……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婵婵。”
      寻着声音,她抬起头,甜甜的应道:“哎,刘青,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上课嘛?”
      “你忘了,今天是星期六呀。我到农场,天叔说你来这里了,所以就来接你了,要帮忙吗?”
      “不用,我刚好干完了。”易若婵说着站起身,一脸笑颜的迎着刘青说。
      “太好了,那我们回去吧,看,买了你最爱吃的凉菜,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刘青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盒子,眼里尽是怜爱。
      她一脸惊喜,高兴的跳了起来,居然像个孩子一般抢过他手中的盒子:“太好了,我这几天天天都吃木耳和猪肝,吃的都反胃了。”
      “是吗?”刘青也乐了,“平时叫你多吃点猪肝补血,你偏不吃,怎么一下口味就换过来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记得这些可都是你最不爱的。”
      “呵呵,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里的福利吧,反正是免费的。不说了,我们走吧!”说完便率先向门口走去。

      江修远急忙躲到一处遮挡物后,此刻还是缺少了勇气。看着他们并肩走远,他的脸阴沉得如海上的乌云。他不在乎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可他在乎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的婉尔一笑,她居然真的忘了曾经的一切。

      “老板!”
      “查的怎么样了?”江修远回身看着走来的黄斌问。
      “我们查到了易小姐的户口登记,显示未婚。”黄斌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们还查到,这些年,除了您,她好像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
      江修远怔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那个小女孩...”黄斌看着他轻声提醒道。
      他僵住了,就如电线杆一样纹丝不动的陷入了沉思,英挺的五官深深的揪扯着,时喜时怒变化无常,看起来心里就像在经历一场决战。良久,他终于像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黄斌说:
      “你去吧,这件事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站在宽大的办公室,江修远久违的点上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使得他那一对如墨的眸子更加幽暗,眉头深锁,沉思着。
      她居然生下了他的孩子!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就算当时他去了美国,她也可以找到他的。沈峰不是已经将地址和电话转给她了吗?难道是沈峰骗他的?这不可能,沈峰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可能会骗他。他还记得那段时间,他几乎是日日夜夜在等着她的电话。从开始满怀希望到后来的慢慢失望,再到最后的绝望,她都没有一点消息,最后居然连沈峰也跟着失去了联系,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想而知,那段时间,他有多么的难熬。在一个语言不通,且没有一个朋友的国度,既要忙着学业又要忙着打工,最难的是还要忍受来自内心苦苦的思念。而她这般伤害他,居然还杜撰出一个青梅竹马来和他分手,那么她真如她所说不爱了吗?可为何又要为他生下孩子?为何还要独自抚养?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她不相信他,她宁愿去相信另外一个男人也不愿相信他。

      想到这里,江修远心里的烦闷有如洪水猛兽般不可遏制,他将烟头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右手握成拳狠命的击在了落地窗的边框上。似乎只有剧烈的疼痛才能减缓内心烦闷的煎熬。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眼前的景斗转星移,一张可爱的小脸居然异常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周围的一切随之定格,只剩下这张可爱的脸庞,生动的朝着他笑,这笑和她如出一辙,却是神似他的眉眼。
      孩子!他平生第一次被这两个字填的满满的,一丝温暖瞬间便流遍全身,将他纷乱不堪的心一点点归于平静。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他一生中最秒不可言的夜晚,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其实却是她将他带到了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

      那是他毕业前的一周,他记得她突然粘着他说:
      “我们去海边玩一下好不好?”
      “怎么想起去海边?”他顺势搂住她的腰肢,无比温柔的问。
      她下巴微扬,嘟起的红唇十足可爱怜人:“因为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海了,特别想去看看。”
      他用自己的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无不溺爱:“那等我找到工作多挣点钱后,我再带你好好玩一回好吗”
      “不嘛,我现在就很想去,再说,你工作后肯定会变得很忙,而且我也马上大三了,课业更多了,还得做兼职,肯定也没时间。所以我们还是现在去吧,要不我们明天就出发!”
      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扛不过她的倔强,说:“好吧,全听你的。”

      海边,她活脱脱就是个孩子,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悄悄从后面将沙子灌进他的脖子,也会赤着脚踩在海水中,追逐浪花。更会亲昵的依偎在他的肩头,静静的看着夕阳西下。那是她最欢快的时刻,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回到酒店,互道晚安。可当他清洗完毕,她的电话却进来了:“喂,睡了吗?”
      “还没有了,怎么,刚分开就想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不正经让她为了难,迟疑良久,只听她如蚊子般大小的声音才从听筒中传来:“新地方,我,我有点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吧!”
      他倒是没有多想,爽快的答应道:“好,我就过来。”

      然而,当他穿戴整齐来到她的房间时却立即怔住了,她居然没有开灯,只在桌上点着两支红烛,跳跃着昏昏暗暗的光茫,映照出满屋的浪漫。
      她一身卡通直筒睡裙站在他面前,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关节都泛了白,那般拘谨不安的模样逗得他莫名的笑起,抬手想要拂去她脸颊上的发丝,却被她轻巧的躲了开,羞红着脸示意他坐下,然后移步到对面端起倒满红酒的酒杯。他惊讶又动容,不知道她何时准备的这些。
      举杯后,她居然一口喝干了,又添了点,起身端着酒杯,十足深情的模样,可硬是带着几分少女般的青涩,款款向他而来。
      “我们喝杯交杯酒吧。”站定,她认真的说。
      他只觉得动容,听话的将手腕与她的相交,微微眯起双眼,笑着问:“你今天怎么了?”
      “远,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我爱你!”
      她居然敢向他赤裸裸的表白?他有瞬间的呆滞,恰似被一道刚好合适的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令人心旷神怡。他有点要飘起来的感觉了,只觉得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唯有眼前的人。
      “我也爱你!”他真挚的说。

      她莞尔,放下杯子,认真而又专注的看着他,似乎要将他深深的刻在心里。微熏的面上透着迷离的嫣红,就像熟透后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令他就这样看呆了。
      许久,她收回失神的目光,尴尬的笑笑后向后退去,可身后的椅子挡住了她的退路,微醉的她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去,却不偏不倚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撑着她柔软的身体,心里就像有只小兔子上蹦下跳个不停,空气中满是她迷人的体香。她也是一惊,一双无辜的杏眼望着他,双颊通红。
      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挑逗?他早已无法控制,炽热的唇瞬间便覆上了她的。
      她瘫软在了他的胸前,气若游丝,令他气息越来越不稳,紧搂住她的腰身,带着她顺势退到后面的床沿,而后反身将她重重的压上。
      火热的吻再次袭来,灵巧的舌头瞬间便攻进她的城池,唇齿相交间,他却还不满足,退出来,立即便滑向耳根,脖颈。她情不自尽的娇喘出声,更加催化了他体内的欲望,吻得更疯狂更肆无忌惮,一路向下……
      就在彼此身体碰触的那一瞬间,朦胧中他是看到她眼角滑下的泪花的,只是他已无心它顾,早已陷入了那一片的美妙情境里……

      那晚后,他本以为他们将是一辈子的伴侣,不离不弃至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一个星期后的夏夜,她却决绝的告诉他:
      “我们分手吧,我就要结婚了。”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我很爱他。”

      他记得当时他天旋地转的问她:“那你怎么解释我们在海边发生的一切?难道只是酒后的意乱情迷?”
      “对!一夜情你不知道吗?”她居然没有半点遮掩的说出一个他都难以启齿的理由。
      他惊得哑口无言,没想到堂堂A大的学生会主席,居然被伦为别人一夜情的对象。更没想到,自己一直想要厮守的爱情,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双眼猩红的瞪着她,像要将她直接熔化,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就像抽空的房梁,已承受不住一丝一毫的重量,就那样瘫坐在了地上。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第二天,他便去了美国……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肖秘书的声音传来:“老板,财务部向您请示关于和易小姐合作的事情!”
      “告诉他们,这个事情我亲自处理,叫他们通知易小姐,带上单据明天下午亲自来找我!”
      “好的,我马上去通知她!”
      他始终背对着门,还是一贯的高冷威严,可从微微发颤的语调中,肖秘书还是深深感受到老板这两天的改变,这个易小姐,估计就是始作俑者。
      轻轻关上门,肖秘书才算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平常倒没觉得老板这么可怕,但最近她却觉得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怎么了?看把你吓的!”冯秘书凑过来问。
      “哎,你有没有觉得老板最近一段时间太不正常了?”小肖轻拍胸口,调整呼吸,小声的说着。
      “还好吧,反正我不经常进这个门,所以也没怎么觉得!怎么这么说?”冯秘书好奇的问。
      “我觉得老板最近喜怒无常,有次我发现他居然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在笑,还笑出了声。但更多的时间都在一个人发呆,面无表情,好可怕!”小肖声情并茂的描述着。
      “会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呀?上次和富强水库合作的事不是耽误后就一直没有进展嘛,可能是因为这个吧。”冯秘书揣测着。
      肖秘书也想了起来,就是被易若婵莫名其妙撞车的那次,原本老板是想和富强水库合作从国外引进新的淡水鱼,以提升酒店的特色的。但就因为那个交通事故到现在都没有成行。可是,肖秘书却不这么认为:

      “你太低情商了吧,怎么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了?想当初公司资金链断流,那么艰难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他刚刚还叫我通知财务,说最近才合作的那位易小姐所有的事情,他都亲自来办,就那么个小农场,值得老板亲自出马吗?真不可思议!”
      冯秘书惊叹:“啊?你说的不会就是前两天硬要请你吃饭的那位易小姐吧!也没觉得很特别呀!”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内幕!”
      肖秘书一副就我知道的表情,吊足了冯秘书的胃口:“快说说,什么内幕?”
      “其实……”肖秘书刚想大肆宣传一番,大脑中便浮现出老板那张阴冷的面孔,不自觉便打了个冷颤。这可是老板的八卦,她可不敢随便乱说,再加上老板孑然一身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对一个女人这般,关系肯定不一般,要是知道是自己传出来的,那自己不是不想混了吗?想到这里,扬起下巴,一副神秘莫测又欠揍的表情说:“天机不可泄露!”
      “好呀,你知情不报呀.....”立刻,小小的办公室内便多了一片小心翼翼的打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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