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彀

　　“你在担心席沫？”赵凯难得没有絮絮叨叨，看样子还有些出神。文雯左右看了看盒子，开口问道。
　　赵凯的确有点缓不过神:“席沫自己完全可以上来的。”
　　安倩倩闻言停下了观察周围的动作，和文雯一起看着赵凯。文雯道:“那你是因为什么？席沫为了游珂留下？”
　　赵凯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换成任意一个除游珂之外的人，你们觉得席沫还会那样做吗？”
　　文雯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认为席沫这样做就一定是牺牲者？”
　　赵凯不明所以，文雯继续道:“水是流走的，流走就代表有一个通道。你刚才应该也没注意到，就在我们进入这个洞口紧挨着的那面墙上，在同样位置有个一模一样的洞。也就是说，在上个盒子里，一共有三个洞。而游戏规则并没有指出正确的路线只有一条，换句话说，就是在上个盒子中，我们所有人都拥有三个选择。席沫她们只不过换了一条和我们不一样的路而已。”
　　赵凯顿悟:“所以游戏规则才说最先到达的人通关！”
　　“很正确。”文雯点点头:“好了，看看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现在第一个盒子里的水流还剩半人高，船流行速度太快。席沫于是拖着游珂下了船，小心翼翼走过去，观察漏水的洞口。
　　水很快全部流完，刚好和地面的洞沿齐平。
　　如果下去，就需要闭气。
　　这时盒子再次发生倾斜。席沫急忙拉住游珂滑进洞中，同时一拳砸向她的肚子。
　　游珂猛地躬身咳嗽起来，在头顶的光线完全消失之前，只来得及跟着席沫那句“吸气”深吸了一口气，就被封住洞口的力道挤进了水里。
　　席沫拉着她的手往下沉。
　　很快两人发觉水并非是静止不动的，水流从好几个方向流过，有顺有逆，但这个空间始终保持满水状态。
　　进水的地方水流太猛，两人游不过去。席沫只觉得胸腔空气越来越少，于是选定一个顺水的出口，拉着游珂随水流而下。
　　第三个盒子中央有个凸起的石台，席沫拉着游珂冒出水面就看到了石台，于是迅速游过去。
　　游珂因为憋气不足，中间呛了几口水，一上台就双手撑地咳起来。
　　咳完清清嗓子，游珂却没有抬头，甩了甩滴水的头发，隔着一绺绺的刘海抬眼钉在席沫湿透的裤腿上:“我是个杀人犯。”
　　游珂说这话时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字格外清楚，语调透着些冷漠阴沉并微不可查的试探与自暴自弃。
　　席沫正在拧风衣，闻言身形一顿。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又好像突然间什么都不懂，于是就如同没听到般垂着眼，接着拧好后穿上风衣，扑朔的睫毛在泛白的脸颊上黑得根根分明。
　　游珂紧紧盯着她，一动不动，眼神却一点点沉下去。
　　席沫仍旧背向站立，脱下鞋子倒掉里面的水又穿好。
　　两人在几不可闻的水流声中默不作声地对峙。
　　突然，游珂起身，左手握拳直出。风声贯耳，席沫眼神微凛，侧首退步间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拳头，双手反向一拨。
　　游珂吃痛，力道顿减。席沫旋即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拽，又侧身躲开，径直朝水中一压，摁着游珂的脑袋浸了下去。
　　游珂跪在台子边上，嘴巴鼻子在水里吐出一串水泡，空出的右手却在下一刻准确揪住了席沫的衣领往前猛拉。
　　于是，两人重新落入水中。
　　游珂离台子较近，下水后迅速在水里翻了两翻，挣脱席沫，然后出水伸手去够放在台子边上的刀。
　　席沫紧跟其后提着她的后领往怀里拖，立即屈膝磕在游珂肚子上，右手朝对方握刀的手往下一砍，接着反掌利落地抽刀出鞘。
　　游珂右手捏着空鞘微微颤了颤，换到左手对席沫的脖子抡下去。
　　席沫以刀作盾，边退边挡，瞅准游珂右臂缠着纱布的地方侧刀一敲。
　　游珂脸色一白，动作微停。席沫极快地用刀背挨个敲过她四肢关节，游珂身体往前不过半步就扑通跪在水里，随之伸手直接攥住了席沫将要离开的刀。
　　席沫微一用力，游珂握住刀刃的手便冒出血来，滴入水中，晕开一朵小花，甫一消褪，就接二连三落下去好几滴晕出一片花团锦簇。
　　席沫没有再动，对上游珂的双眼。
　　游珂想要杀了她。
　　几乎是在得到这一信息的瞬间，席沫迅速抽刀。
　　刀刃划过手心带出点点滴滴接连不断的血，纷纷落入水中。
　　席沫翻身上台，蹬着台子跃入洞口的瞬间回了下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空间倾斜，洞口消失。
　　游珂站在水里看着那个消失的洞口有些发怔，不及反应就被惯性甩出，背部重重磕在台子边缘，整个人滑进水里。
　　游珂趴在水里，一时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收回搭在台子边缘的右手，在水里沿着台子侧面敲敲打打。
　　几秒钟之后，台子中央震动着错开一个口子。
　　游珂跳上去，蹲下身。
　　那里放置着一个音乐盒，打开盒子，熟悉的音乐叮叮咚咚响起来。在这脆弱的音乐盒子中央，躺着一把毫不起眼的满是生锈并交错伤痕的钥匙。
　　她垂下头，低低笑起来。
　　“我们现在遇到的空间全部是一样大小的正方体盒子，比较好的方法就是保持直线向前，至少先摸清在这个方向上有多少盒子。”文雯说着擦了擦汗，指着右手边道，“你们也注意到了，这一面的墙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洞口，包括上面。也就是说，我们走得这一列是处在最边缘的一列。我们最开始的那个空间应该是这一列的第一个盒子。”
　　“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是这一列的最后一个。”她说着左右观察了一下，指着左手边道:“接下来如果这里出现洞口，我们就顺着这条直线往前。”
　　话音落，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赵凯惊叹一了一声，竖着大拇指。文雯率先爬过去，招呼:“走了。”
　　席沫现在回到了第一个盒子，第一个已经被放完水的盒子。
　　她想了一下自己的路线，脑子里大致勾勒出一个形状，并一个猜想。接下来，她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现在有两面墙上都出现了洞，包括地上那个洞在内，一共三个洞。但是现在这个盒子没有一滴水，她无法够到墙上的两个洞。这意味着，她只能再次进入下面那个满是水的盒子里。
　　席沫进入了那个盒子，与上次不同的是，她选择了另一个出口。然后，她来到了一个看样子将要不断注水的盒子。
　　这个盒子是满水盒子这一列的第二个盒子，确实这一排的第一个或是最后一个盒子。
　　三分钟后，盒子再次移动。席沫选择一个方向，进入了这一列的最后一个盒子。
　　又一个三分钟，席沫抬头，看到文雯三人从盒子上方的洞，踩着自上而下的楼梯，走到了她面前。
　　赵凯很高兴说了一大堆，大致是表达再见的欣喜之情。席沫礼尚往来，点头致意。
　　安倩倩迟疑地问了句:“游珂……”
　　席沫觉得这件事比较复杂，又尚存疑点，不好作答，于是皱眉摇了摇头。
　　文雯此时插进来，和席沫粗略交流了一下讯息:“我们从第一个盒子过来直走，到现在一共走了七个，现在是第八个盒子。”
　　说着文雯画了图形解释:“我们已经转了二百七十度，第一层大致摸清楚了就是三乘三的盒子排列组合，再走下去就要回到原地了。所以，我们在走到第七个的时候选择了下到第二层。”
　　席沫把自己走过的部分接上去，文雯思索着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是个魔方。”席沫补充道:“三阶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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