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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
彼时徐咏宁正自责于失言,否则,必定能见到他一闪而逝的笑容。
她叹了口气,暗暗自省,得警醒起来!
问出他名字时她还不是“徐咏宁”,乃是何娇,现在又打哪问到他的名字?
徐咏宁眼珠一转,想到句解释:“我是从我朋友那里听到的。”
“哇,那你可真是交游广阔!”韩奇玉笑道,“我进显安不久,你竟能打听到我的名字,真是厉害厉害!”这话与其说是夸赞,不如说是揶揄。
他接着说道:“那你追我干嘛?”
“你不跑,我怎么会来追你!”徐咏宁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丢脸之余,又有些生气。
“还不是你先追我吗?一个陌生女人发了疯似的见我就追,我不跑,岂不是要被你吃了。”
“你!”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找我有什么事?”韩奇玉问。
徐咏宁一愣,竟哑然。
她光知道韩奇玉是个关键,可追到了该怎么办,她却从未想过。
“你……你说你刚进显安不久?”
“正是。”
“来显安干嘛?”
韩奇玉不说话,抱着手臂绕着她走了一圈。
徐咏宁被他的眼神看得满身不自在,喝道:“你看什么?”
“我看看,显安城里原来有个巡逻女官吗?”
“我不是……”
“是啊,原来你不是巡逻官,那你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要答?”韩奇玉笑得像只狐狸。
徐咏宁气鼓鼓的,却被质疑到了点子上,想反驳都找不出由头。
韩奇玉摆摆手,道:“罢了,我可怜你,我听说这里是徐太傅的老家,所以来见识一下。”
“你是四处游历的人?”
“你想说闲汉是吧?”
“我还没张口你怎么就知道……”
“常有人这样误会我。”韩奇玉不在意地说,“但我是一个大夫。”
“大夫!”徐咏宁打量他的模样,说是秀才倒勉强沾得上,大夫?
徐咏宁不由得失笑:“你是仵作吧?”
仵作也知道点医术,常有仵作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职业,便往大夫那边靠。
“我正找活干呢,若是衙门愿意要我,我也不介意做个仵作。”韩奇玉道。
在这个时代,被人说是仵作,对有些人而言也算是一句骂人话。
可这青年却好像毫不介意,她拿这取乐,他竟肯附和。
徐咏宁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她问:“我这里有一份工,你要不要做?”
“不用啦。”韩奇玉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还没有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韩奇玉摆摆手,“等时机到了,我再来找你吧。”
“你是不是还有钱花?可再过几天你可就穷到要当首饰……”徐咏宁一怔,她好像又说漏了嘴,忙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工作,那我也不勉强你,后会有期!”
幸好,每一次轮回都能将整个世界刷新一遍,无论她说错过什么,这些人都会忘记。
“后会有期。”
徐咏宁飞快地转身,走出小巷,深怕被他追问首饰的事。
一个朋友能得知他的名字已经很厉害,若这朋友还能得知他藏起来的飞鸟钗,那这可真是神通广大,她就再也找不到理由混过去了。走出小巷后徐咏宁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韩奇玉并没有追过来,她松了口气,接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遇到行云和方笙也。方笙也着急地拉着她的手追问:“宁儿,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急死我了。”
徐咏宁还沉浸在韩奇玉有没有追来的恐惧中,一分心也顾不上甩开他的手。
“先走吧。”她催促道,先往前走。
方笙也抓住她的手也没有被甩开,心中暗喜。
徐咏宁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还拽着个危险人物,慌忙将手一荡。
方笙也一怔,但看看身旁人来人往,大庭广众她害羞也是有的,便遵从她心意放开手。
行云也愣住,小姐何时竟与方家少爷如此亲密了?
她暗暗决定等回去后再问问徐咏宁,但回府后遇到一事,一气一急,便抛在脑后。
且说回徐咏宁。
她与行云方笙也二人登上马车,没有闲游的心思,直接回府。
三人走在小路上,是回徐咏宁的院子的方向,但方笙也也跟着。
走到一处岔路,徐咏宁停下脚步,道:“表哥。”
方笙也忙答应一声:“你说。”
“今天出门一趟,我有些累了,让我独自回去休息一下,好吗?”她恳求道,“如果您还想在附近逛逛,不如让祖母给你找个新向导,或是我去给你找个向导,无论是在城内逛街还是出城游玩,都没问题。”
“不用了!”方笙也毫不犹豫地说,“我来这十几天一直没静下心,也是时候该好好读书,宁儿你放心,我一定考上举人,一定,一定对得起你……”说着说着,他涨红了脸,也不听她的回答,转身就走。
徐咏宁真想好好告诫他读书是为了自己,跟她可扯不上关系,可他跑得太快了。
“唉……算了。”她烦恼地踏上回屋的路。
在她身旁,行云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忍下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去再问。
回到院子里,徐咏宁坐下,忽然觉得肚子空空。
说起来,也有很久没吃饭了。
“行云,你去厨房帮我拿些点心。”
“小姐您没吃午饭,别吃点心了,吃饭吧?”行云劝说道。
“要等很久吗?”
“不用,厨房里一直有粥菜在锅里热着,我拿来就是,不用很久。”
“那你去吧。”徐咏宁点点头。
有热粥热菜,点心当然就没有吸引力了。
行云出了院子。
徐咏宁等了一会儿,觉得嗓子有点干,“来人,给我倒点茶。”
“是!”外头有人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不久,有人敲门。
“进来吧。”
来人推开门,露出真容。
徐咏宁有些意外,端茶进屋的人竟然是流云。
这么快与“上辈子”的自己见面,她都不记得多久前有这么巧了。
流云见着她,怯生生的话都不敢说,把茶放下就想走人。
“你等等。”
“……是。”流云满脸不解之色,却还是听话地回到她面前站定。
“你坐下。”
“我,我不敢……”
“坐下说话吧。”仰着脖子跟人说话有多累只有仰着脖子的人自己知道。
见她坚持,流云拗不过,只得乖乖在她对面坐下来。
“你进府多久了?”
“我,我是家生子。”流云委屈地说。
“……哦,我把你跟那谁搞混了。”徐咏宁心虚地解释。
有了这个开头,她原本想问的许多问题顿时就说不出口。
屋子里一片寂然,尴尬的气氛不断弥漫。
“茶应该冷了吧?”徐咏宁没话找话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之前没怎么泡茶,可能会不合您的胃口……”
“不会啊,很好喝。”徐咏宁道。
话音刚落,她忽然觉得胸口隐隐发痛。
上辈子的痛还能延续到下辈子?怎么延迟十几天才发作?
徐咏宁满腹不解,但没多久她就没心思思考了,她很快痛得伏在桌面上,话都说不出。
“小姐您怎么了!”流云慌张地站起身来搀扶她。
“别,先别碰我,我……啊……”
“怎么回事!”行云推开门,看着房内的景象震惊地喝道。
“我不知道,我……小姐忽然就这样了……”流云结结巴巴地说。
“你让开!”行云冲到徐咏宁身边,将她扶起来,看了看她的脸色,立刻让流云接替自己搀住徐咏宁,跑到里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红色丸子,“小姐,快吞下去!”
她把丸子喂进徐咏宁口中,她下意识地一咽。
行云紧张地看着她,等徐咏宁的呻|吟声渐渐弱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她才放心。
她这时才有工夫去追究整件事的源头。
行云左右张望,看到桌上被喝了一半的茶,立刻骂道:“谁那么不长眼,泡了这杯茶!”
“我……我……”流云慌张地说,“是我,但……”
“啪!”
行云气急,伸手狠狠在流云脸上掴了一巴掌:“你要死啊,小姐什么时候喝过茶!”
流云又痛又怕,哭得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是小姐……小姐说要喝的……”
“你别罚她。”徐咏宁慢慢恢复意识,虚弱地说,“这茶是我自己要喝的。”
“怎么可能!您不要替她说话,您一直在吃药,不能喝茶,这事你自己知道的……”
“啊?”徐咏宁瞪大眼睛,“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
“谁说您有病!”行云立刻喝道,“这是不适!”
“这是掩耳盗铃。”徐咏宁深呼吸两口气,才接着说,“喝口茶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是贾大夫说的!”
“贾大夫是谁?”又一个没见过的。
“他……”
“算了,以后再说。”徐咏宁不再觉得胸口痛,但却心力交瘁,“让我休息一下。”
这原是糊弄方笙也的话,没想到成了真。
行云点点头,道:“也是,您好好休息。”
她扶着徐咏宁走到床边,徐咏宁躺下来,却没立刻睡,她盯着行云说道:“不许为难她。”
她,自然是说流云。
行云不甘愿地看她一眼,但徐咏宁十分坚定。
“……是。”
徐咏宁这才合上眼。
她真怕自己一觉醒来会换一具身体,她之前真的痛得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但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是晚上。
从前无论轮回多少次,都是在清晨醒来。
她放心了,看来,她还是徐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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