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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谎
听到打更的锣响,流云如梦初醒,“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她含着眼泪问徐咏宁:“小姐,方少爷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闭嘴。”徐咏宁呵斥了一句,流云终于安静下来。
徐咏宁接着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很意外,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恐惧。
也许是因为,她和这世界里的人总是有些若即若离。
这世界无比真实,在她眼中,却总蒙着一层虚幻的纱。
哪怕她和流云说话,她心中却也并不曾将流云当做一个完整的人。
这样的想法,才让徐咏宁觉得恐惧。
是不是在轮回世界里待久了,她也终于被磨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此刻她听到二更天的锣响,她是否已经从轮回世界走出?
方笙也是死于她手,若她回到现实,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真正地杀死了一个人?
她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轮回世界中其他人,包括她自己死了多少次她都无所谓,但是,若她走出了轮回世界呢?
那么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再也不能轻佻看待。
徐咏宁抱着头,她该后悔吗?但打方笙也那一下的确保住了流云,事实证明,这样做也能保住她自己,此刻距离一更天已经过了很久,她没有睡着,没有昏厥,还活着。时间接着走下去,这个死循环已经结束了。但代价是方笙也的一条命。
他曾杀死流云,此刻却并未真正得手。
徐咏宁苦恼到了天明。
鸡鸣破晓,天亮时,徐咏宁明白,她真的走出了九月初九。
她活下来了,不用继续那枯燥的轮回,她应该高兴才是。
徐咏宁用目光在房间中逡巡,找到流云,后者早就因为困倦趴在桌上睡着了。
耳朵还贴在桌上。
徐咏宁拿起茶杯,朝桌上狠狠砸下去:“嗙!”
“啊啊啊!”流云发出一连串高音,尖叫着撑着桌子睁开眼。
她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徐咏宁,理智回神,立刻慌张不已:“我在这里睡着了?”
“嗯。”
“对不起小姐,我知错了,我不该在这里睡觉的!”流云哭哭啼啼地说。
大清早就这么吵,徐咏宁后悔把她叫醒了。
她摆摆手,道:“算了,你别哭就是对得起我。”
流云立马就止住了眼泪,徐咏宁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被耍了?
流云又问:“小姐,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
“你昨天晚上留在这里,所以就睡着了。”徐咏宁无奈,这还需要由她解释?
不过也可能是昨晚流云受惊过度,因此失了分寸。
她便宽慰道:“你不要为了昨晚的事情慌张,没人知道我们出去过。”
“昨晚?”流云睁大眼睛,无辜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徐咏宁一愣,继而笑了:“对,就用这种态度,你倒是聪明,无师自通!”
流云一脸迷惘。
“好了,记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出去吧。”徐咏宁笑道。
她相信流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难道流云要说是徐咏宁一个人用剑鞘打死方笙也,她一点没动手?这是事实没错,可谁会信。无论流云是否愿意,她们已经被绑在一根绳子上了。
唯一的问题是,方笙也死在徐府,徐家不可能置身事外。
想来这段时间,还有得麻烦,她得想想如何应对。
徐咏宁打了个哈欠,她一夜没睡,十分困倦,可刚刚逃出九月初九,她还有些恍惚的感觉,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不敢睡,她怕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八月初九,想到这里,徐咏宁便也起身推门出去,她打算出去逛一圈,绝对比呆在房间里干熬着要好。
刚出门,行云就站在门外候着。
她拘谨地看着徐咏宁,似乎有话想说。
“你这么早就醒了?”徐咏宁笑着问,“看来你昨天睡得也早?”
“是。”行云微微颔首,道,“流云昨晚在您的房间守夜?”
“对,我有点无聊,叫她陪我。”
“万一她晚上说梦话,打呼噜,吵着您怎么办?”行云担心地问。
徐咏宁噗嗤一笑:“你尽管放心,她没这些毛病……”
“可是……”
“既然你在这,那就陪我去祖母那请安吧。”徐咏宁打断了她的话。
她不由分说地往外走,行云怔了片刻,慌忙跟上。
徐咏宁到姜折院时,还没有其他客人,她是第一个到的。
不久,徐咏欣和唐云中双双到来。
按理说方笙也与唐云中较劲,一向是前后脚,可这次过了很久他也没出现。
唐云中当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刻问徐咏宁:“方表弟是不是病了?”
徐咏宁垂下头道:“我好几天没见过表哥,不清楚。”
“我可没听说他生病的消息。”徐咏欣讥笑道,“是不是偷懒,睡过头了?”
“不会吧!”唐云中立刻说,“我相信方表弟一定是个自律的人。”
“谁知道呢?装了几天装不下去了也说不定。”徐咏欣摇摇头,“身为晚辈,连早晨请安都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方家人是怎么学得做客之道!”
“咏欣!”徐老夫人终于发话,呵斥了徐咏欣一声。
其他的也就罢了,将方家扯进来算怎么回事?何况这里还有唐家的人在,徐咏宁也在。
徐咏欣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反正她想说的已经说了。
“宁儿,你这几天没跟你表哥叙话?”徐老夫人看向徐咏宁。
徐咏宁轻轻点头,低声道:“他想认真读书,我不敢去打扰他。”
“你做得对。”徐老夫人笑道,“或许笙也是太刻苦了,所以没睡够呢?他是来我们徐家做客的客人,来显安是为了游学,可不是为了做苦行僧。”
“正是。”徐咏宁附和一句。
怎么说方笙也都是她表哥,她自不能坐视徐咏欣讥讽方家人不管。
“嗤。”徐咏欣轻蔑一笑,向后一倒靠在椅子上。
徐咏宁低头思虑着,方笙也死在桥溪院,那里虽然偏僻,但徐府定期有人打扫,边边角角都要清理,每日有人监督,绝不会一整天都没人经过那里。说白了,方笙也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昨夜没人见到她去桥溪院,但是,有没有人见到流云去桥溪院呢?等她回去,得问问流云。
早晨请安也不过是叙叙话,徐老夫人怕劳神,说不了多久便端茶送客。
她走出姜折院,仍在想昨晚的事,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吓得徐咏宁打了个激灵。
回头一看,竟是徐咏欣。
徐咏宁拂下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事吗?”
“咏宁姐姐,找你说几句话,何必这么害怕?”徐咏欣像是长了一双能看透人的眼睛。
徐咏宁回避了她的眼神:“如果没事,我回去了。”
“你别走呀!谁说我找你没事?”徐咏欣回头看了一眼,见其他侍女都离得远远的,把行云也赶到一边。她笑着问徐咏宁:“刚才我看你好像很心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跟我这个妹妹说说?”
徐咏宁疯了才会跟她剖真心。
“再会。”她推开徐咏欣,转身离去。
徐咏欣笑眯眯地看着她,直到徐咏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
“装,我就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么见不得人?”
……
梅溪院。
徐咏宁的院子被一片竹林和一片梅林环绕,院外是竹林,院内是梅林。
梅树下还有一条引入的活水,如同溪流,故名梅溪院。
“今天是九月初几?”她问行云。
行云一头雾水:“昨天是重阳节啊,小姐您不记得了吗?今天是九月初十。”
徐咏宁没忍住笑意,“等梅花开了,我要吃梅花饼。”
“是。”
“哈哈。”徐咏宁高兴地回了房间。
她真的走出来了,她真的从九月初九走出来了。
徐咏宁高兴地蹦跶两下,才想到正事,想接着走下去,那就不能忽略一个变数。
方笙也和流云。
“流云!”她开门把流云叫进了房间。
行云大约是觉得自己失了宠,一直忧伤地望着这边。
徐咏宁只顾着把流云拽进屋,没看见。
“你坐下,关于昨晚的事,我们还得好好说道说道。”徐咏宁关上门,转过身一脸严肃。
流云不明所以:“昨晚?”但还是乖乖坐下。
“昨晚有没有人看见你去桥溪院?”
流云仍然流露出那种异样的目光,她又问:“昨晚?”
“对。”
“您是不是弄错人了?”流云不解地问,“我昨晚没有去过桥溪院。”
“什么?”
“我一直在房间里休息,没有出门,小姐,您是不是认错了人?”流云疑惑地说。
“怎么可能!”徐咏宁打量着她,这可是昨夜并肩作战的队友,虽说有点拖后腿,但刷足了存在感,除非挫骨扬灰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徐咏宁想了想,道,“要么你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要么就是你记错了。”
流云委屈极了:“小姐,我没有姐妹,也没有去!”
她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有去过桥溪院,眼神无辜到了极点,十足十个不知情人。
徐咏宁也觉得无辜,难道自己昨晚所见全是做梦?
“你别装了,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她着急地说。
流云坚决地摇头:“我不敢说谎,我吃了晚饭便睡了,没有再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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