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真好啊

　　自从那次通话后，阮时雨再没有和宗云庭联系过。

　　日子在上课、卫检、住院部来回忙碌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一次上异能课的日子。

　　这一天陆知嘉早早地接了阮时雨，一边往赛宾分院赶一边抓紧时间给阮时雨解说：“念力和强体院会分大课堂和小课堂，他们的异能从本源上来说大致相同，大课堂教通用知识，然后根据各自发展不同分小课堂。拿丰元钧来说好了，他们的大课会教念力原理、修炼基础这些，小课分强化类、变化类、放出类、操作类……我们赛宾还有冰花分院就比较麻烦，因为生徒能力很杂各不相同，所以大课很难协调，像今天的两节大课就是<能量来源>和<平衡理论>，学不学都没差，一点都不实用。”

　　“但是大课成绩占比分挺重的吧？”阮时雨问。

　　“每个分院情况不一样，我们的话只要及格就行了。”陆知嘉道，“不过也要小心点，特别是<能量来源>，任课的是我们分院院长，不达标的话下场会很惨。”

　　阮时雨的应试能力向来不错，但听到陆知嘉这么说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对于神秘莫测的异能他到现在还一知半解着，于是便问道：“题目很难吗？”

　　“倒不是。”陆知嘉说，“主要是没有补考的机会，而且及格线不是按分数而是按比例划的。不及格相当于要重读了。”

　　阮时雨闻言不禁有些担忧。

　　“而且院长超级凶，全完没有情面可讲。被他盯上没有不哭爹喊娘的。”陆知嘉啃了一口早点，口齿不清地说，“副院长就好多了，虽然<平衡理论>也很无聊吧，但是副院长从来不为难人，又风趣又亲切。”

　　说话间便到了教学楼。

　　阮时雨远远地看见课室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暗色三件式正装，脖子上系着绅士纱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手拿着金属教鞭，一手时不时推一下架在鼻梁上的老式眼镜。看着就是个严肃兼且严厉的人。

　　这时陆知嘉也收起了随意的态度，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蒋院长早上好。”

　　阮时雨连忙跟着半鞠躬。

　　“嗯。”蒋院长扫了阮时雨一眼。

　　陆知嘉在院长看不到的角度朝阮时雨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窜进了课室。

　　直到走到座位上陆知嘉才大大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迟到了呢。”

　　“异能导师都会这样吗？”阮时雨有些好奇。在他原来的学校，除却上课时间通常是看不到导师的身影的。所以非上课时间课室里都是乱哄哄的，不像眼下这样安静有序。

　　“只有院长来才会这样。”陆知嘉说，“上课前五分钟他会去门口站着，所以他的课千万千万不要迟到。”

　　阮时雨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才到上课时间。他环视了课室一圈，每个人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交谈也都把声音压得很低。于是也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课室里的氛围对他来说已经可以用“凝重”来形容了，他有些不自在。

　　陆知嘉刚要回答，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两人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跪坐在地上，周围摊了一地东西。

　　紧接着包围着那女孩的一群人里走出了一个高壮的男生，眼里充满厌恶地说：“老子警告过你不要靠近我三米内吧，臭气熏天不知道避着人吗。”

　　女孩低着头没有说话，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表情。

　　她的沉默似乎更激起了高壮男生的怒气，抬起腿一脚踢在她的肩膀上：“老子在问你话，你哑巴啊！”

　　“那个是林秀研，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腺体，有时候会发出恶臭。”陆知嘉在阮时雨耳边轻声说，“领头的那个叫王石，嗅觉异种人，对气味特别敏感，所以非常受不了林秀研身上的气味。”

　　阮时雨蹙眉，有臭气腺体又不是林秀研的错。

　　陆知嘉揽着阮时雨的肩头低低说：“别去掺和，原因有很多，现在说不清楚。”

　　正好蒋院长也进来了，呵斥道：“站着干什么，都回到座位上去。”

　　王石一伙人一哄而散，林秀研默默捡起地上的东西，脸上一片麻木的神情。

　　这时大家都坐好了，课室里空位不多，在王石凶恶的瞪视下，林秀研犹豫了一下，朝阮时雨这边走过来。

　　“坐这里吧，这边空着。”阮时雨友善地朝林秀研笑笑，拉开旁边的座位。

　　由于坐得近，阮时雨这时也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那股味一直环绕在他鼻尖，闻久了整个脑袋都涨涨的。坐在他另一边的陆知嘉貌似也被折磨得不轻，半节课下来闭气闭得快要窒息了。

　　“还行吗？对不起。”阮时雨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陆知嘉嘟着嘴拿笔戳了戳阮时雨的脸。

　　蒋院长刚好讲完一个小节，拿教鞭点点阮时雨：“回答。”

　　阮时雨顿时懵了。整节课上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秀研身上，课堂内容没听进去多少，甚至连蒋院长提了什么问题都不清楚。

　　“当案例五，释放性能量值升高会导致什么后果？”蒋院长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阮时雨答不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路知嘉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他是新入生……”但在蒋院长威严的是视线下越来越小声。

　　“这不是借口。”

　　“对不起。”阮时雨很是羞愧。

　　蒋院长板着脸推推眼镜：“去窗户边上站着。”

　　微风带来清新的空气，阮时雨顿时神清气爽，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发现这门课不像路知嘉说的那样沉闷，用心琢磨的话可以生出很多有趣的联想。

　　这么一站就站了整整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阮时雨羞耻地将脸埋进手臂弯。他已经深刻反省过了，中途转学进来本就跟不上课程进度，他却没有想到要事先预习，的确不应该。

　　蒋院长一离开，王石一群人便靠了过来，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嗤笑问道：“当英雄的滋味怎么样？”

　　陆知嘉面色一沉：“蒋盈香你别挑事。”

　　“怎么，这人是你朋友？”那个叫蒋盈香的女生一挑眼，“看来他也没把你当一回事嘛，不然怎么会弄个臭鼬精来折磨你。”

　　“不关你的事。”

　　“好歹同学一场，我这不是看不过眼嘛。”蒋盈香娇娇柔柔地靠在王石身上，“你把他当朋友，人家呢，好人都给自己做了，臭气让你来闻。”她说完这句，周围的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时雨别理他们。”陆知嘉摸了摸阮时雨一头软毛，“你们一大帮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孩子还有理了？”

　　“对啊，我怎么的都有理。”蒋盈香抬起手，柔媚地抚了抚发丝，“只要在这个大班里，我说什么做什么就是理。”

　　陆知嘉冷笑了一下，高声道：“班长你听见没？某些人的大脸又欠抽了。”

　　一个坐在前一排一直在看书的男生转过身来，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都闭嘴。”

　　确切来说这只算是个男孩，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留着蘑菇头，架在鼻梁上的镜片都快有瓶底厚了。

　　王石等人满脸不服气，小班长将镜框往下拉，露出漆黑的瞳仁：“三秒之内，全部散了。”

　　一旁的陆知嘉打了个寒颤，拉着阮时雨迅速往后退去。就在他们堪堪站定的时候，原本一脸蛮横的王石突然闷哼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

　　阮时雨看见小班长的眼睛里墨黑扩散，快要看不见眼白了。

　　“别看。”陆知嘉捂住了阮时雨的眼睛。

　　“索索佩西里！”

　　小班长哼了一声，厚镜片重新遮住了眼睛。

　　陆知嘉松开手，对阮时雨说：“班长的异能是控制痛觉，在他摘掉眼镜的时候记得别和他对视。”

　　蒋盈香气得发抖，强忍着怒气将王石扶起来。可她也不敢招惹小班长，就只能对阮时雨放狠话。

　　阮时雨叹了口气，第一天来上课就是这种情况，看来以后也不会太平了。

　　“安心。”陆知嘉安慰说，“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

　　阮时雨朝他拱手：“多谢大侠。”

　　陆知嘉哈哈大笑。

　　休息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堂《平衡理论》由副院长巴利主讲。

　　这位导师的年纪看上去比蒋院长要大一些，和后者是两个风格。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挺亲切的样子。

　　“莉莉丝的雕像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因为只有半张脸嘛。这个定律也是一样，算不出来就不算了，残缺也是一种美嘛。”

　　“……我就盯着那棵树的年轮看，二级平衡论完全用不上去呀，给我急的。”

　　“……我问他：你能用这个公式推算出快传机几点到吗？他算了半天算不来，我白赚一顿饭。”

　　学生们频频发笑，阮时雨却觉得有些无聊了。巴利的讲课方式是照着课本读一段，让大家记下哪些是重点，中间再穿插一些笑话，课堂氛围很轻松。

　　前一个小时阮时雨也感觉非常放松，可若是问他一节课下来学到了什么，答案是完全没有。

　　蒋院长的《能量来源》是真枯燥，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词汇，知识点又多又杂，但蒋院长却可以看都不看课本一眼，随手就是一幅精确的示意图。他的课只要认真听了，多少总会有收获。

　　而《平衡理论》实际上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问，只要稍微展开一点，能讲的东西非常多。巴利却把时间都用在了和学生逗闷子上面。而且他的“幽默”细想的话真是没什么道理，玛法定律没有后半截并不是因为算不出来，而是它有六个支点，需要参照前决条件。二级平衡论是用在隐性物质上面的，跟树扯不上关系……

　　这些简单的问题即使是阮时雨这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这门课的新入生都能得出答案，而巴利照本宣科的讲课方式却对许多学生产生了误导。

　　笑话听多了阮时雨就没心思再听下去了，索性自己翻起书来。看了几节越看越有意思，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下面我要点名了，省得你们睡过去。”巴利翻阅名单，“一百四十六号，林秀研，起来回答一下。”

　　课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最后面的角落里。林秀研抿了抿唇，慢慢站了起来。

　　“别紧张。”巴利笑眯眯的，“昨天的星闻看了吗？”

　　林秀研摇头。

　　“<孤门阴影>知道吗？”

　　林秀研还是摇头。

　　“蔺修言演的嘛，名字跟你差不多，就是长相比你好。”巴利晃晃手指，语重心张，“林秀研啊林秀研，长得没有别人‘秀’，学业上就要多多钻‘研’啊。”

　　全班哄堂大笑。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阮时雨没听出来，后面巴利说那句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些问题完全跟上课内容无关，单纯只是为了拿林秀研寻开心而已。

　　“你不觉得这样太过了吗？”阮时雨用手肘顶顶陆知嘉问。

　　陆知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玩笑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经常这样？”

　　“恩，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巴利和学生关系特别好。”陆知嘉想了想说，“我前面说过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有很多，林秀研她自己也有问题，你看她从来不反驳。”

　　“我只是不明白，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这样针对一个女孩。”

　　“刚才我们也算是为了她跟王石他们起冲突了吧。可是她呢？”陆知嘉努努嘴，“一句话都不说，不声不响挪到角落去了，道个谢有这么难吗？”

　　阮时雨转头仔细打量林秀研。

　　思渺也被人欺负，还被欺负到受伤住院，可是思渺和林秀研给人的感觉却很不同。思渺身上没有后者这种阴郁感。

　　“看着吧，异种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路知嘉拍拍阮时雨的肩膀说，“说不定她哪天爆发了，干掉王石他们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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