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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阮时雨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王石。确切地说对方不是被定住了，而是动作极慢，慢到几乎看不出来他在动。表情与其说狰狞，不如说是惊骇，好像有什么东西令他恐惧到整个脸都扭曲了。
阮时雨有些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肘顶顶陆知嘉。
陆知嘉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不确定地问道：“时雨，这是你的异能？”
“我也不知道。”阮时雨比他更不确定，问说，“你有闻到植草味吗？”
陆知嘉摇摇头，好半天才说：“也许这就是你的能力？分泌香气，闻到的人会被麻痹——也有可能有致幻作用。”
阮时雨咳了一声：“其实我是想问问，这个……要怎么解除？”
“我只要不想用就不会有异能。”陆知嘉看了阮时雨一眼，道，“你不同，你的异能可以算是攻击型的，是需要‘收回来’的。”
“那要怎么收回来？”
“不知道。”陆知嘉摇摇头，“每个人情况不同，我的小组课上没教过这个。”
这下麻烦了。
阮时雨苦恼地挠挠头，就快到上课时间了，总不能一直让王石在这里杵着吧。
陆知嘉的第一反应是找丰元钧，但对对方课程表倒背如流的他知道现在是那边的上课时间。
于是路知嘉又转而找上了小班长索索。
索索顶着厚厚的镜片，面无表情地说：“怎么攻击的，就怎么收回来。”
“我没有攻击他。”这么说好像不太对，换个更准确的说法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攻击的，事实上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用过异能。”
索索看了阮时雨一眼，慢悠悠道：“能看见王石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只有你才能看见的，那就是你的异能。”
阮时雨确实能看到，时间越久他越能够看清楚王石身上雪沫子一样的东西。
“让它们回到你的身体里。”
索索的话太过抽象，阮时雨完全不明白具体该怎么做。他心里有些着急，王石的脸和半个身体覆满冰晶，嘴唇已经青的发紫了，显然是严重冻伤的症状。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仔细思考了，想到什么都得试试。阮时雨快步上前，伸手去握王石举在半空中的拳头。
“你干什么！”蒋盈香打开他的手，“你赶紧给他解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阮时雨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一边。
再一次碰到王石的时候阮时雨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有一股清泉涌进他的身体，带着一丝凉意，却又不会冻人。阮时雨如同喝饱了水的植物，整个人被注入活力一般生气勃勃，连日来隐隐的疲惫和不适都被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王石身上霜花飞速褪去，面色恢复正常，失去焦距的瞳孔也渐渐有了神采。
……
“刚才吓死我了，你要是被伤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丰元钧交代。”上课的时候陆知嘉心有余悸说。
“我本来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
“还好有异能，你那下太帅了。”
“我还以为你会数落我。”
“这有什么，异能班就是这样，谁厉害谁有话事权。”陆知嘉浑不在意道，“经过这一下，那些想要找你麻烦的人应该会好好掂量掂量了。”
下午没有小组课，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等待育儿班小朋友们的到来。从育儿班毕业后这些孩子们就会被分进五个异能分院，年长的异种人们有义务为他们提供帮助。
阮时雨发现异能班和通识班有很大不同。通识班里一起上课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按理说更有共同话题。但根据阮时雨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通识班的同学之间基本上没什么交流，大家都把课室当做一个暂时的聚集地，上完课就各自散了。异能班不拘年龄，却有一股非凡的凝聚力。
关于这个问题陆知嘉的回答是，对异种人来说，异能班的同学才更像同类。这里与其说是一个班级，不如说是一个族群。
正思索着，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阮时雨低头去看，是个圆脸小男孩。
“哥哥，能打开这个课室让我进去看看吗？”
边上立刻有人嗤笑：“他倒是想，区区一星级，他能嘛。”
参观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冷哼，一条火蛇冲出来，围成一个圈将刚刚发笑的人困在其中。
阮时雨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对一星级有什么意见？”
“思瀚？你怎么来了？”
宗思瀚冷着张小脸：“强体院太无聊了。”
“吃过午饭了吗？”
“恩。”
“便当好吃吗？”
宗思瀚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空间钮，说：“一般般。”
阮时雨深知他别扭的性格，并不以为意：“那下次一起吃杂锅吧，那个我最拿手。”
“随便你了。”
两人对话的同时，周围异种人的议论声传入他们耳中——
“哪里来的小孩，能力好吓人。”
“火元素异能，很少见啊。”
“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再养养都能直接出去执行任务了。”
“喂……你们看他的脸！像不像兰斯分院的那个，那个‘他’？”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没错这小孩也姓宗。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不能吧，我妹妹也在育儿班，怎么从来没见宗神出现过。”
“瞧你说的，那是什么人物，带孩子这种事还需要他亲自来？”
……
宗思瀚听着这些话一言不发，嘴唇抿成一条线，小拳头捏得死紧。
被他用火圈住的那个异种人色厉内荏地冲他吼：“别以为有人罩着你就可以嚣张了，到时候我看那个人保不保你！”
话音刚落，他的一簇头发上忽然冒出一个小火苗。
“你刚才说，一星级怎么了？”宗思瀚眯起眼睛，说，“我也是一星级，揍你足够了。”
那异种人一面手忙脚乱地扑火，一面还不忘叫骂。
宗思瀚“啧”了一声，火焰瞬间消失不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细小却更为恐怖的火线出现在了那个异种人咽喉附近，像个项圈一样圈住他，并且越逼越近。
异种人顿时僵住，声音戛然而止，所有骂声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阮时雨可以看见他脸上大滴的汗珠。
这场骚乱很快被闻讯赶来的管理人员制止，蒋院长敲着手里的教鞭，面无表情地对阮时雨说：“又是你。”
“这位新入生惹祸的本事不小。”巴利笑眯眯地说，“扣操行分吧，小惩大诫。”
扣操行分可不算是“小惩”，阮时雨本来就没有多少分数，再被院长级别的导师扣去操行分的话，评定等级会降一大截，来年升学铁定无望了。
好在蒋院长没有采纳巴利的方案，最终拍板加罚清扫令七十小时。
阮时雨闻言大松一口气。
人群散去以后阮时雨还得留下来罚时，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除了陆知嘉之外，林秀研也留了下来。甚至因为有宗思瀚在，她还主动提出给阮时雨代劳。
这一整天阮时雨过得心力交瘁，没想到晚餐的时候宗云庭居然回来了。
宗思瀚可能是想到了上次阮时雨说的话，主动喊了一声叔叔。
宗云庭明显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宗思瀚的脑袋。估计他也是第一次对小侄子做这个动作，力道没拿捏好，宗思瀚不怎么舒服，但忍着没说出来。
一顿晚饭吃得还算平顺，就在阮时雨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宗云庭放下筷子，对双胞胎说：“爷爷奶奶那边给你们找好了预备班，过完年就可以入学。”
阮时雨心里“咯噔”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宗思瀚会放火烧了这栋房子。但两个孩子却都表现得异常平静。
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夹在这一家子之间，阮时雨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没有话要说？”当餐厅里只剩下两个大人的时，候宗云庭问阮时雨。
“要说什么你才能收回刚才的话？”
宗云庭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觉得我心狠？”
阮时雨叹了口气，停下手头上的事情说：“我去看过他们的房间，布置的很用心。”
“但我确实照顾不了他们。”宗云庭道，“再这样下去他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学长，是胆小的人吗？害怕失败吗？为什么明知道问题在哪里却还是把他们推出去，让别人来解决。”
“你不是说了吗，这个年纪的小孩最需要的是爱，不巧我没有这种东西可以给他们。”
阮时雨摸摸鼻子，他好像没有这么说过吧？
“那，也不能忽视他们自己的意愿吧。”在对方的注视下阮时雨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刚出院的时候，思渺曾经跟我说过不愿意去育儿班。”
“所以我才要让他们换个环境。”
“你是不是想，到时候就算没有改变，起码也不会变差？思渺最后还是去上学了。明明心里很害怕，还是逼着自己去适应。她那样做难道是为了被送走吗？”想到思渺那个时候的样子，阮时雨一阵心酸，“她都已经这么努力迈出第一步了，你就不能稍微回应一点点，也向她走一步吗？”
宗云庭意外地看了阮时雨一眼，没有再说话，整个餐厅里异常安静。
平静下来后阮时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管得太多了，正想着要不要道个歉，就听见宗云庭说：“这件事我会再考虑。”
阮时雨大松一口气，想了想又试探着说：“那过几天的育儿班游园会……”
“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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