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东京源氏录

　　“你说什么？！”

　　五十岚泉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

　　“少废话！你分明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快滚。”五十岚慎司把一串钥匙扔给他，“带上这个，交给源稚生，是个男人就给我认真一点！”

　　五十岚泉皱眉：“你打算一个人去赴会？”

　　五十岚慎司把枪别在腰间，用西装下摆遮住，对着明晃晃的穿衣镜整理仪容，狭长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然，“不，还有我的部下。”

　　“有差别么？在那个老东西面前，他们都不堪一击！”五十岚泉怒吼，全然不顾眼前这个人就是现任家主，他已经被他疯狂的决定气得几乎绝倒，“到头来还不是你一个人！”

　　“五十岚泉。”五十岚慎司忽然声音一沉，“雅丽还没有任何消息。”

　　印象中自己的哥哥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自己，也没有用这种沉重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五十岚泉不由得一愣。

　　听到“雅丽”两个字，五十岚泉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脸色难以言喻。

　　五十岚慎司帮他把衣服整理好，认真而又仔细，好像他们马上就要分别了一样。事实上他们确实是要分别了，而且是永别。这是他第一次给弟弟整理仪容仪表，也是最后一次，所以他格外的耐心，格外的谨慎。

　　“雅丽是永山家的最后一个家主，从现在开始，你也是了，你是五十岚家最后一个家主。如果雅丽死了，你就肩负两家的使命，一个是查清当年永山家的灭族惨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另一个就是光复五十岚家。你明白么？我不想听任何否定的答案。”

　　五十岚泉感觉有如千斤石压在胸口，一时喘不过气来，沉默了好久，才接受重任确确实实已经落到自己身上这个事实。

　　“我明白了。”

　　“这串钥匙是迄今为止，我们能找到的最重要的线索，该怎么做我已经全都告诉过你了。”

　　“为什么一起交给奈良？你不是已经派他去了么？”

　　“橘政宗派去的人很不简单，双方直接交手的话奈良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也就是说奈良很有可能还没见到源稚生就已经死了，所以你是备案。”

　　“你是说，实际上我的任务和奈良是一样的，为了增加胜算，如果奈良阵亡，我就替补上去？”

　　“对。”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明明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此时此刻，脸上却全是凝重的神色，俨然不是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样子。

　　五十岚泉郑重地、一丝不苟地给眼前这位年轻的家主鞠躬，有种告别、珍重的味道。他转身离开了五十岚家，火速赶往鹿取镇。

　　各方势力与五十岚家的纠纷还在继续，蛇岐八家从中调停，提出解决方案，邀请五十岚家现任家主前往东京与各位家主进行谈判。

　　五十岚家现任家主，五十岚慎司，应邀按时抵达谈判地点。

　　这显然不是什么诚意十足的谈判会议，说是对五十岚家的判决会议还差不多，一群磨牙吮血的厉鬼，早晚都是要人死，还想给人扣上什么冠冕堂皇的罪名，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谈判过程中，出席会议的五十岚家的代表，全体化身为能言善辩的天才辩手，说话滴水不漏，且出人意料，在众多敌对家主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地轮番轰炸下竟也没落下风。一个小时的口水战下来，各位家主及代表筋疲力尽，连舌头都不能运转自如了，反观五十岚家家主及代表，淡定依旧，面不改色，看起来毫无压力。

　　各位家主气结！

　　明明是自己这边大张旗鼓要讨伐罪行累累、孽债深重的五十岚家的，看现在这情况，怎么反倒像是被讨伐了一样！

　　说不过你们，还打不过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谈判彻底破裂！

　　双方大打出手，和平解决问题已经成了天方夜谭，暴力解决才是他们想要的！

　　“慎司大人，我们的人伤亡严重，如果您现在不撤的话……”鬼口惊险地避开枪林弹雨，把家主护在身后。

　　五十岚慎司侧身把他挤到自己后面，边射击边训斥：“混账！现在是我该逃走的时候么？”

　　看着不断有人倒下，有自己人也有敌方的人，情况很不妙。鬼口也知道五十岚家真的是在劫难逃，但是只要家主在，东山再起就有希望，可是家主是个硬气又有点骄傲固执的男人，他不允许自己落荒而逃，宁愿弹孔穿身痛苦地死去也不愿忍辱偷生。

　　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不是么？

　　“既然如此，请允许我与您并肩作战吧，您告诉我您要去哪里，我愿意做您的武器，甚至盾牌！”

　　五十岚慎司提议：“把那些家主的脑袋切开怎么样？”

　　俩人背靠背，警惕着四周，时不时击毙暴露出来的敌人。

　　鬼口听了，侧过脸，认真地说：“这是不可能的，慎司大人。没记错的话您和我都不擅长刀术，最关键的是，我们没有刀！”

　　“好吧……那降低点要求。”五十岚慎司做妥协状，“把他们脑袋打爆总是可以的吧？”

　　鬼口检查了下弹匣，苦笑：“我们的子弹似乎存货不足了。”

　　五十岚慎司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不一会儿竟冷笑起来，不给那些老家伙整点幺蛾子怎么能行呢？

　　此时此刻，鹿取镇。

　　教学楼顶楼的隔间里。

　　“我就知道这事儿不出幺蛾子是不正常的！”五十岚泉找个椅子坐下，把西装外套扔到一边，气呼呼地扯开领带。他刚赶到，源稚生就告诉他奈良已经来过了，刚走。

　　亏自己还以为他生死未卜，一路上担心得要命，敢情他已经轻松搞定了一切，还乖乖回去送死了！五十岚泉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奈良君上了赶往东京的飞机，估计现在已经到达目的地。”源稚生把窗户关上，把门反锁。

　　五十岚泉：“看样子你们已经聊过了。不过我还是挺奇怪，他怎么解决掉那些凶残的怪物的？”

　　源稚生：“因为他们智商只有一百。”

　　五十岚泉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什么？”

　　源稚生很配合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他们的智商只有一百。这是奈良君的原话。”

　　听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五十岚泉忍不住笑出声来：“奈良这家伙只要认真起来，还真是嚣张啊。”

　　源稚生：“现在可以谈谈你们的打算了。”

　　五十岚泉：“在此之前，我有个疑问。”

　　源稚生：“你问。”

　　五十岚泉收起脸上的笑意，整个人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们现在算盟友么？”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源稚生回答：“目前算是。”

　　这个答案虽然不算最令人满意的，但也不坏。五十岚泉点点头，重新来开口：“奈良离开这里之前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先声明，真不是我八卦！你知道的，时间很紧迫，这里也算不安全，不能再废话了，我需要了解你这边的情况才能确定我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像是被提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源稚生的脸色微变，简要地把奈良的话复述一遍，大概的意思就是——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橘政宗秘密研制进化药，用活人甚至混血种做基因实验，此事涉及甚广，与五十岚家以及永山家关系重大。眼前五十岚家垂危，按照协议要求，是时候该他出手协助了。

　　“我们目前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也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扳倒那个罪无可恕的疯子。但在我们看来，整个永山家，除了雅丽外的其他混血种葬送在他的基因实验室里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不知道他还会把这种可怕的药物用在谁身上，也许会是你，也许会是你弟弟，或者其他人……”

　　听到这里，源稚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部表情陡然变得寒冷。

　　他记得以前曾经问过橘政宗这样一个问题，那是在源氏重工下的基因实验室被发现后，这个男人怀着一死赎罪的心态给自己解释一切，至于他是真的想以死谢罪，还是想以退为进以求自保，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回忆中，源稚生又回到了那个壁画厅，眼前是自己一直敬重的男人。

　　源稚生冷声问：“老爹，你没有为了做研究而故意开发进化药物给鬼吧？”

　　橘政宗：“没有，但有人这么做。我刚刚进入执行局的时候，局里只有十三个人，我们只追杀死侍，对于尚未堕落的鬼，我们只是监控，对于加入猛鬼众的鬼，我们只能放弃，每年需要我们处理的死侍只有十几个。但渐渐的人数不够用了，死侍的数量急剧增加先是几十，然后破百，而且死侍的龙化现象也越来越明显……”

　　那时的自己真心以为他在剖白心迹。面对他言辞恳切的解释，源稚生在怀疑与相信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可现在，源稚生又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如果是五十岚慎司他们捏造事实，那他们的目的何在呢？自己也想过好几种可能的原因，但都被排除了。也就是说，自己暂时找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捏造事实。

　　反过来，如果是橘政宗说了谎，那么，那些死侍数量剧增的真正原因很有可能就是他成功地骗过了自己，真的有把进化药给了鬼……

　　若是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堪设想的……

　　源稚生不敢再想下去，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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