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高岭之花

　　这天夜晚，在月亮刚刚升上树梢之时，柱间、扉间和泉奈三人赶到了王城脚下。

　　“这里只是王城外围，和王宫的守卫毕竟不同，很好突破。”三人一同躲在暗处，盯着王城大门前络绎不绝的贵族进出，千手扉间沉声说道：“强行突破王宫的守卫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等里面有人接应了。”

　　千手柱间摩拳擦掌，兴致勃勃说道：“肯定是斑。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来那位大公子不会贸然行动。”

　　“没错，应该是斑哥。”宇智波泉奈少见地肯定了千手柱间的说法，他向下看了一眼，正好有一辆马车缓缓靠近：“时间差不多了。”

　　三人默契地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一道风声掠过，下面的马车顶上传来一声闷响。

　　正在马车车厢里读书的贵族纳闷地向上看了一眼，侧耳倾听，又没听到什么动静，以为是听错了。

　　他没有再追究，任由着马车向王城之内驶去。

　　*

　　“明天就是婚礼了，我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停当了。”月子刚一进门，就听到松本海伦的声音传来。

　　顿了一下，轻轻将门合上，昏暗的烛火下，月子偏转过头，凝视着独自坐在榻榻米上，低着头的松本海伦。

　　“明天…”她顿了顿：“你会被领到另一个地方去。虽然不在我的身边，但你周围会有人重重把守，我也会密切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这些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月子小姐…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松本海伦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直直逼向站在门口的月子。

　　她并不需要答案，需要的只是对方的反应。果然，在他问出口的刹那，月子偏过了脸，瞳眸里闪现出别扭之色。

　　“…没了。”

　　海伦叹了口气。

　　白天里，她被森罗万象吸引了进了幻境之中，而她所看到的人生，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苍白、冰冷且僵硬。

　　她一开始从幼儿时期就能大致能判断出来，那应该是月子。而在幻境之中，她目睹月子迄今为止的岁月，在一开始还能够以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但渐渐，连她自己都被吸引了进去。

　　她们真的不只有长相相似而已。

　　在一开始，那份孤独并没有突然跃进眼帘，那个在偌大的皇宫里跌跌撞撞的小姑娘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但也有过伸出手又缩回来的场景。

　　森罗万象所展示的人生，像是一棵参天大树。每个人的人生都存在一个个节点，而从那节点之上，又衍生出无数的分叉。

　　松本海伦在那有限的时间内，看了大部分的节点。而有一个节点令她印象尤为深刻，此时也难以忘怀。

　　那是幻境之中，在某个真实存在的时刻。

　　一个温暖的夜晚，漆黑的水池，远处摇曳着的橘黄色的灯光，从不远处的湖边传来的两位少年高声嘈杂的嬉笑，由于身体虚弱的原因总是沉默，那次也只能在不远处望着那两个男孩的女孩，在那时，的确露出了无人知晓的微笑。

　　而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松本海伦，则是在这片营造出的幻境之中，唯一一位见证了这个笑容的人。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有难以言说的共鸣在胸腔回荡着。直觉告诉松本海伦，他们在幼年时期的性格实在是过于相似，相似到了一种可怕的境地。

　　就像是一本快速翻过的书，松本海伦在这片幻境之中奔跑着。

　　她那时想，月子在幼小之时，也曾经有火一般的颜色点亮深夜。和自己不一样，她也许天生就知道自己的来历，自己所背负的使命，以及自己将要面临的几乎能把人心智压垮的力量。

　　所以除了沉默，她还会强行将自己排除在他人之外，这一点简直令旁观的海伦感到痛惜。因为两人小时候的性格实在太相似了，所以目睹着月子在火之国的那段时间，即使知道结局，松本海伦都几乎要忍不住为月子高兴。

　　恐怕只有海伦能理解，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突如其来的东渡回国，那些随风摇曳着的白玉兰和凄清的月光交织而成的，落在月子眼中终年不化的大雪，最后还是将冰冷慢慢渗入眼底。

　　那是几乎不可挽回的改变。

　　走到幻境的最后，女人的心底已经残酷到不可思议，松本海伦忍不住想——也许在如今的月子看来，曾经的那个笑容实在是暴露肤浅，不知羞耻。

　　海伦终究没办法知道月子的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能通过她后来堪称冷酷的行为猜测。她只能看到月子的人生，却看不到月子的心。

　　在树形的幻境之中穿梭着，松本海伦最后忍不住想，如果自己遇到的，是小时候的月子，自己应该会想要在晚上好好哄她睡觉吧。

　　幻境向后延伸，情况又有了改变。

　　以透亮的月光，宫殿的后花园，随夜风摇曳的白玉兰和面无表情的谈话为节点，距离如今越来越近，在幻境之中行走的松本海伦的脚步也渐渐放慢。

　　随着力量的逐渐消失，月子逐渐恢复了感知情绪的能力，但松本海伦隐隐约约感觉到，太晚了。

　　这一切都太晚了。正常的感知能力恢复的速度太快了，而心却没有跟上。

　　她的心，如同磐石一般，已经不可动摇，决意向着原本宿命的方向坠落而去。

　　猛地回过神来。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月子小姐。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有关我的事情，还有你执意要走向的那个灭亡的结局。”

　　端坐在那里，松本海伦忍不住出声喃喃道。

　　正坐在梳妆台前，卸掉眼角胭脂的月子动作一顿：“发生了什么吗？”

　　松本海伦抿了抿唇，扯了个谎：“…没什么，只是跟在月子小姐身边这么久了，我大致也能猜出些事情来。”

　　将头上的纯金发饰小心翼翼的取下，月子轻轻甩了甩头，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

　　“…海伦，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不需要代价就可以获得的力量的。从我获得预言之力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被那份力量诅咒了。”

　　“诅咒？”

　　“是的，诅咒。我的能力，包括我的模样，都是被人精心雕琢过的。由于这个力量，我总是能在梦中不断回溯到我出生的那个夜晚。相当于是被囚禁在房间里的母亲，气若游丝，对着月亮可怜的向着她那腐朽的血脉祈祷，来的却是和她完全无关的人。”

　　仿佛感受到命运的徽兆，海伦忽然膝行向前了两步，声音第一次染上了紧迫。

　　“难道是…”

　　“没错，正是那个给予了我力量的男人…也就是你我口中的父亲。父亲看起来十分疲惫，正在做一场实验，行色匆匆，他说可以满足母亲的愿望…母亲有什么愿望呢，她的愿望不过是帮助那个男人实现愿望。于是父亲给予了我能力。然后…”

　　月子的声音忽然迟疑了。

　　“…他很欣喜地抱了抱我，吻了我的额头。”

　　松本海伦睁大了眼，在幻境之中他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月子小姐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月子摇了摇头：“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力量的来源是那个人。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是他不想让我看到的，我都不可能看到。”

　　他的视线落在了松本海伦的脸上：“比如说，我就无法预知你。”

　　海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长相无比相似，最开始的性格仿佛也是同一起点，却又有着迥然非常人生，如今心态已完全不同的两人；明明有着同样的称为父亲的人，却又互相遭受着不同的待遇。

　　这两人在对峙时，理应形成的嫉妒，失望和心底的悲伤交织的场面却没有形成，只是横亘着不断流逝的时间，彼此只能互相理解着遥遥相望。

　　…也许仔细想想，最大的不同，也许就是自己曾经有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母亲存在吧。

　　如同一面镜子一般，月子的存在给了松本海伦无以言说的巨大的震撼。

　　许久，月子忽然出声。

　　“总之，你今天还留在这里。明天一早，我会亲自送你到你的房间。”

　　在这华丽的房间之内，如同蜂蜜一般色泽美丽的沉默最后还是被打破。两人之间不必用语言传达，彼此就能心领神会的交流，这样的幸福对于彼此相互算计的她们两人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好的。”

　　适应了气氛的转换，松本海伦迅速调整好了自身的位置。

　　松本海伦转过头，视线向着窗外探去，凝望着月亮静静开口。

　　就像是在那幻境里月子无声的微笑一般，她此时微笑着的自言自语也只有自己能听到。

　　“新婚快乐，月子。”

　　与此同时，在宫殿最南端，宇智波纯也正在眺望着月亮。

　　明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心中总有挥散不开的惆怅弥漫。这并不是平时的他。自由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如同饮水一般毫无自觉，但是在失去的时候就会深深的受到伤害。

　　这两天已经有一些是从被派到了他这里，毕竟他现在也算王族的成员了。在白天，他也能和新来的人相谈甚欢。尽管如此，在漆黑的夜晚，他还是坚持屏退众人，独自一人仰望着月亮。

　　每当这样的时刻，胸口总是会泛起难以言喻的疼痛，他想，这简直像是得了病。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响了门。

　　纯瞪大了眼睛，向着门的方向望去，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门已经应声而开。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着夜行衣，一脸严肃的红发少女。

　　纯下意识摆出防御动作，脱口而出：“…漩涡水户？”

　　漩涡水户啧了一声：“这动作…还是让你们家族里面的人跟你们谈吧。你们这些宇智波家的小子。”

　　从少女旁边闪身出现的，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泉奈哥？”嘴巴张成滚圆，怎么都没想到来人身份的现王族成员，宇智波纯…或许该叫他千代宫纯，此时此刻彻底傻了眼。

　　“是我，纯。”

　　就像是魔法一般忽然出现的宇智波泉奈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头，头也没回地一招手。

　　下一刻，从纯此刻背对着的窗户外面忽然跳进两道身影，吓得纯往旁边一跳，下意识就要摸上脚踝处的忍具包，却摸了个空，动作猛的僵硬了。

　　就着月光，纯定睛一看，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简直太熟悉了，当然，如果是拿他们的肖像扎在稻草人上做，练投掷苦无练了五六年，无论是谁都会有这么熟悉。

　　“泉奈哥…你怎么会和千手家的人混在一起的？”

　　纯艰难地从嘴唇缝中漏出气若游丝的几句话，使劲忍住了后半句“你前几个月不是还要说和千手扉间决一死战吗？”，没说出口。

　　“此一时彼一时，目前我们的共同目的是一样的。忍者为了任务目标，是没有什么不能忍耐的。”

　　作为此时在场的唯二的宇智波，泉奈说得大气凛然，几乎令人信服。

　　——如果能忽略他紧紧攥在忍具包上的右拳。

　　趁着纯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在场的唯一女性，作为和事佬的水户赶忙扯开话题：“对了，小子，麻烦你帮我们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似乎有人发现了我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这种关键的问题怎么不第一时间就说！

　　内心被吐槽霸屏的纯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幸好常年作为忍者积攒下的利落身手此时派上了用场。

　　这几天闷在屋子里，他早就已经将这里的所有地方烂熟于心。他先让宇智波泉奈躲藏在他床后面，漩涡水户躲在最靠里的屏风后。

　　最后，他心地哼着小曲，在千手兄弟怨念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将两人塞进了箱子里面。

　　几人刚刚藏好，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纯正在手忙脚乱换睡衣，躲起来的几人也感受到了门外氛围的变化，纷纷沉默下来掩藏气息，一时鸦雀无声。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宫廷禁卫敲响了纯所在的「波之间」的大门。

　　透过半透明的窗棂，隐约可以看到禁卫军们火把跃动的火光。

　　“…殿下？”迟疑着的声音响起。

　　总算是将睡衣换好，悄悄潜到床边，无声将被子蒙上，宇智波纯心底捏着一把汗，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变想了。禁卫军首领的声音变大了些：“殿下！”

　　下一刻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宇智波纯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汹汹向着门口走去，隔着门大喊道：“谁啊？”

　　“殿下，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主要是巡逻的禁卫看到宫殿之内今夜误入了有一伙贼人，向长和殿的方向来了，所以这才…”

　　“我可没见到什么贼人！”

　　隔着门，纯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殿下…”那边的声音犯了难，却仍然没有退缩。

　　——看来这样是不行了。

　　下定决心，纯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拉开。

　　“有完没完啊！”

　　他用了最大的分贝，中气十足地喊出这么一句话，还在同一时间努力摆出了最烦躁的表情。

　　被吓了一跳的禁军首领慌忙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附近你们随便搜，只要别打扰到我睡觉。”冷冷说完，纯便准备关门，然而动作却被冲上前一步的禁卫军首领挡住了。

　　“纯殿下…”

　　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怎么，就因为我是新住进来的？难不成还要搜我的房间吗？”

　　那人脊背忽然一僵。

　　“事先说好，这笔账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过去…最近文大哥常来这里你们也是知道的，他新婚燕尔，我也不想拿这种小事打扰他。但这阵热闹总有过去的时候，你说呢？”

　　半晌，纯忽然咧嘴一笑。

　　时空仿佛都凝滞了，过了许久，一滴汗水缓缓从禁卫军首领的额角滴下。

　　他后退了一步，忽然躬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对不起，纯殿下，是在下唐突了。”

　　说着，这位首领凛然转身，挺直脊背，在空中猛地一挥手。

　　“走！我们再往那边寻一寻！”

　　“是！”

　　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所有的禁卫军都离开后，缓缓地关上了门，他的表情立刻松弛了下来。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还没等坐下缓口气，听完了全程的宇智波泉奈已经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纯，做的不错！”

　　能收到一直仰慕的泉奈哥的赞扬，纯的表情明显生动了许多，倒了杯茶喝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错嘛！没想到你们宇智波家这么小的孩子，气场还挺强的！”

　　下一个从藏身之处蹦出来的是漩涡水户，她蹦跳着凑上前来，豪气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直到对方露出了龇牙咧嘴的吃痛表情才笑着松开了手。

　　“我说…就是你小子，早上把本姑娘住的地方透露给宇智波斑那小子的吧？”

　　趁着宇智波泉奈去打开关着藏着千手兄弟的箱子的时候，漩涡水户危险地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伸手去扯纯的脸。

　　“就是你！害得本姑娘今天晚上不能好好睡觉，还得出来干这苦活！”

　　“可、可是我真的只知道你住在哪…”纯的脸都被扯歪了，呜呜地吃痛咕哝道。

　　但漩涡水户哪里会听这种话，扯的更狠了。刚刚从箱子里出来，早已熟悉水户的行迹，看到此情此景的千手兄弟也只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最后还是千手柱间看不过去，忍不住上前一步掰开了漩涡水户的手，劝阻道：“水户，纯他也是好心，而且他还是个孩子…”

　　不得不说，一物降一物这句话真的是有道理的。

　　“哼。”

　　水户撇了撇头，虽然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但却也没有再动手。

　　此时的纯揉着脸只产生了一个念头。

　　…女人真可怕。

　　…啊不对，除了海伦姐的女人都真可怕…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最后还是纯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泉奈哥，这里守备森严，你们怎么进来的？而且你们为什么会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漩涡水户在里面接应，我们趁着明日前来的贵族宾客们进来的时候，混进来的。我们准备明天在婚礼上趁机救出海伦。”

　　看着纯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说些什么，泉奈赶忙补充道：“我们知道斑哥已经进来了。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兵分两路…”

　　“是这样！”纯恍然点了点头。

　　一直观察着纯的反应的泉奈暗暗放下心来——自己没有猜错，纯并不知道大公子的事情，看来斑哥的确不希望纯参与到这次的事情中。

　　毕竟他以后还要在这复杂的王宫里生活，以后宇智波家的事情，他还是少牵涉到比较好。

　　暗暗下定了决心，泉奈轻轻的摸了摸纯的头。

　　“喂喂！泉奈哥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纯低声抗议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能和自己熟悉的人再见一次面，说不定还能好好道别，真好。

　　看着几人安顿下来，漩涡水户耸了耸肩，忽然开口：“既然已经安全了，我就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让人发现不好解释。”

　　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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