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作者:夏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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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


      七天之第一天(joecy)
      早上七点钟,我死了。
      很确切的知道这一点,因为我正站在我自己的身体旁边,看着那堆血肉模糊,那是我的脸,我的手,只是都不在其位了。还好,眼睛是闭着的,不算死不瞑目。
      我可以认为自己是站着,也可以认为自己是飘着。灵魂的重量是21g,所以我现在很轻、很轻。身体是透明的,一切都是空的。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一切。现在该怎么办?我死了,可是我还在。我现在到底是什么?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一片茫然。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我空荡的思绪,周围看热闹的人远远地张望。我动了一下,发现可以随心所欲的移动,飞的感觉,真棒。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被处理。我听到警察在通知我的家人。我的躯体被收拾起来,装进了救护车。好吧,反正不知道去哪里,我就跟着自己的躯体吧。
      摆脱了沉重的□□,灵魂实在是轻,这种感觉好极了。一直喜欢速度,飞驰的汽车、破风的自行车、飞快的奔跑,喜欢在风里呼吸,还想过去跳伞、去蹦极、去翼装飞行。太好了,现在我就在飞,只不过感官没有了,感受不到风吹。
      我现在应该是正宗的意识流了吧,流动的意识。如果我能写字,也会是一部《追忆似水年华》,其实普鲁斯特写这本书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半死的人,他的灵魂说不定那时就常常离开身体,像我现在这样四处游逛。
      好吧,是不是少了些情绪……知道自己死了应该悲伤吧,反正现在没有,只觉得快活。我想过很多次自己会死,各种死法都想过,所以,当死亡到来的时候,只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不知道能不能乘此机会周游世界。以前去过一些很美的地方,如果能瞬移,还想去看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之后灵魂还在,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也许是为了给点时间告别?没有看到上帝,也没有牛头马面,没有人来接我,我该去天堂还是地狱?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在那之前,必须做的事情是告别。
      家里一片忙乱,哭声一片。我站在父母的身边,看着他们哭的几乎昏厥。我也想哭,但是已经没有眼泪的功能;我想拥抱他们,但是无法触摸,他们也感觉不到我。不能安慰,不能接触,不能说话,我想对他们说我想你们我爱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可是一点声音也传不出来。我只能拼命的想,拼命的想,希望能和他们有一丝的共鸣,让他们得一丝安慰,这大概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和活着的人们沟通的方式。我感觉到了悲伤,不是来自于自己已经死去,而是因为看着我亲爱的人近在咫尺,我却无能为力。
      默默站在父母旁边,从下午到晚上,想多看他们两眼。夜已深,但是他们还在哭泣。不过有人已经睡去。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已经死去,是否已经懂得死亡就是分开永不再见。我的宝贝,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默念他的名字,轻轻吻他的嘴唇,他似乎动了一下,五岁的孩子大约还保留着一些原始的感知力。从此后,每当夜晚有风吹过你的脸庞,请记得那是我在亲吻你,请记得无论我是否还存在,都一样的护佑你。不,算了,还是忘记我吧。除了年迈的父母,其他人我都希望能深深地为我伤一下心,然后快快的忘记我。我曾想埋葬在一块安静的墓地角落里,可以看到街角的红绿灯,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毁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悄无声息的消失,最为理想。
      朦胧月光下,我像猫一样蹲坐屋顶,迷蒙的天看不到我最爱的星空。东方渐白,第一天即将过去,如果还有时间,我也许可以去周游世界,或者找找看有没有和我一样游荡的灵魂,或者,什么都不做呆在家人的身边,我也不知道。
      七天之第二天(Gemini贺贺)
      东方,即白。
      是时候该“走”了吧。
      当第一缕阳光叫醒初晨,我安静地闭上眼,甚至习惯地用手去遮挡阳光带来的灼热——几秒后我就确信这个动作是多余的,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热量。就这样,在心里默默倒数,认命地等待着出窍的魂躯被阳光融为分子般的空灵;3、2、1……应该都结束了吧。
      我睁开眼,看见了分明的手和脚,电视剧果然是虚构的!难道就这样了,不会彻底消失,但也没有归属?我踩着地面,准确地说是估摸着降落到地平线,茫然不知所措。“每一个善良的人,上帝都会在他死后给予七天的告别日。”眼前的“人”,和我一样的透明,但我看得见他,也确信他看得见我——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是虚构的,“我是使者,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六天后我会来接你,回见。”
      原来,升天也有假释期。
      如此真好,死后的心情竟然因为这多出来的七天,变得如晨曦中镶着金边的云,明朗、灿烂。
      朝西走过一个路口,市一医院——悲与喜矛盾汇集的地方。在这里,我经历了与姥爷死别的痛心,也犹记迎接新生命的喜极而泣。生命总值是需要守恒的。
      医院的门口站着一对即将为人父母的小夫妻——一对颜值很高的璧人,年轻的准爸爸看得出对娇妻的宠爱,忙前忙后,显露出同龄人中少有的干练与担当,挺着孕肚的娇妻,只要站在爱人身边,就会习惯性地轻轻依偎。
      我该死的偷窥欲在这几日里能得到怎样的满足?!偷窥的优势,就如同审讯室里的镀膜单反玻璃,我看得见你,而你却看不见我。
      准爸爸拿着一摞病历、□□、孕期记录册,又扎进了排队的长龙里。娇妻脸上幸福的笑容慢慢收敛,默默地低下头,拿出手机,在微信姓名栏显示“老公”的对话框里,逐字跳出“我们分开吧,孩子不是你的,这对你不公平”。拇指悬在“发送”上方,擅抖,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我在想,不知道这样的纠结,她每天要重复多少回。准爸爸办完了收费、取药后,迅速回到爱妻的身边,轻挽着佳人,娇妻一扫愁云,顺势将头靠在了爱人的肩膀上。秘密,令人好多面。
      总有一件事,哪怕要赌上人生,你都愿意重新来过。
      走过两个街区,城西公园——这里留给我太多花前月下的美好回忆,以至于婚房我也执意选在附近;如果没有那场死亡意外,咕咚会见证我在这里连续运动的第125天。
      三月的天,阴冷;公园,也很冷清。公园里有一对老夫妻,虽然我们互不知道名字,但遇见的次数多了,每天晨练相向而过时,都会对彼此点头微笑。老妇还是如以往一样在后面碎步紧跟,絮叨着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几时能带个媳妇儿回来,又唠叨着荣祥盛自从上了美食节目后就人满为患,她是有多久没吃到那里的汤包了。老头自顾自地在前面疾走,一言不发、眉头紧锁。老妇坚持了两圈后斜坐在长椅上休息,老头还是自顾自地走着,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我“陪”着老妇,二十分钟后,等待从淡定变为焦急,又过了约莫十分钟,老头回来了,满头大汗,从鼓着的外套里拿出一盒热腾腾的汤包,纸盒上印着“荣祥盛”的招牌大字,老头掰开一次性筷子递到老妇手中:“快趁热吃”。
      就在一周前,我无意间从“跑友”口中得知,老妇因为发烧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验出癌症,晚期,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总有一句话,里面的每个字眼,你都愿意用一生去履行。
      公园东大门的斜对面,五朵花幼儿园——生前总是因为忙碌的工作和应酬错过每日的接送和各种家长会。
      宝贝此刻在做着什么?昨天的惊心动魄,会在他幼小心灵上留下什么?
      中三班传出参差不齐的歌谣声,我一眼认出自家的小男子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的嘴型学唱;自由活动时间,元气儿童开始满场飞跑。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我竟然有些失落,不到5岁的男童可能还不懂生死,根本没察觉到昨天下午那突如其来的坠落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午睡时间,宝贝第一个爬到小床上,迅速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一小时后,班里最闹觉的小女孩终于也睡着了,宝贝应该也睡熟了吧。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枕边,被子里传出了分贝极小的抽泣声,“妈妈,你痛不痛”我听到宝贝的呢喃——
      我不痛,只要你活着,就好。
      总有一个人,你愿意义无反顾地用生命去呵护。
      五分钟的步行路程,天空家园——一个绿化覆盖率和干净度都绝对配得上这个名字的小区。从正门走进去的楼王位置,是昨天的出事地点,地面上留下的淡淡红色印记、被压扁的灌木还依稀能证明昨天的惨烈,我呆呆地伫立在距离事发地点十米开外,不敢靠近一步。
      20个小时前——
      走在小区的主干道上,“妈妈——”,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我继续走着,“妈妈——”这次我下意识地抬头往自家窗口看去,天哪,宝贝的半个身子几乎探出了窗口,在和我挥手。该死的飘窗!
      “危险!快回去!”我惊呼。
      “妈妈——”听见我的呼声,宝贝更兴奋了,努力挺着身子。
      “不——要——啊——”
      距离50米,12层楼高,37斤重的自由落体。
      人的测算能力不得了,就如同过马路时,左右看一下来往车辆,就能估算出用怎样的步速可以安全通过,然后得意地感受车辆“嗖”一声擦身带来的刺激;人的潜能更是无穷的,从小到大百米跑没进过20秒的“小短腿”,在危急时刻却能以破世界纪录的速度,接住了坠向地面的“天使”。
      然而,永远不要轻视重力加速度带来的沉重。在接住的刹那,我双膝瞬间受压弯曲,跪着嵌进了泥地里,那一秒竟然没有痛感。五秒后,开始痛彻心扉,我的右手已整肢脱离了躯干,用一层皮吊着。视线越来越模糊,能依稀看到有人附身推推我;听力也越来越不清楚,能模模糊糊地听到周围的人声越来越嘈杂。在意识消失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孩儿竟然一点没事,真是奇迹!”我闭上了眼睛。
      总有几滴泪,淌在心里,却再也流不出来。
      第二天,选择从我一生中最有意义、最重要的几个地点路过,最后告别。
      七天之第三天(朔方有艹)
      应该没有研究过人死了之后还会不会感觉疲倦,需要休息吧?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三日的晨曦依然开始让这座城市复苏了。我环顾四周,又回到了当初从楼上坠下的地方,难道死后的每一天,灵魂都会从出窍的地方重新苏醒么?突然,我的身体——如果还能称之为身体的话,仿佛触电一般——有什么东西在碰我,竟然有东西可以触摸到灵魂的“身体”!
      “hi,你已经见过使者了么?”说话的是一个拥有美丽少年形象的……鬼,应该是鬼吧。因为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而且,明显他看得见我,甚至还能够触碰我。他通体透明,五官苍白,尽管毫无血色,但却不失俊美。“有点诧异,有点不适应吧?”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绕着我“飘”了圈,“刚刚离开那个世界的人总是难以割舍。”那张清秀的面孔摆出一副洞悉世事,看管百态的表情。
      “所以我会在每天日出的时候回到自己死的地方,直到第七日的来临?”我终于见到了一个“活人”——在鬼魂的世界里,鬼才算得上是活人吧。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点什么。我也尝试着让自己飘起来,这样才能跟上这位少年上下飘忽的身影。“喂——所以,你也是在这附近死掉的吗?”
      “果然不是一个讲礼貌的人呢,虽然你有很多问题,但是上来就叫人家“喂”还是很不礼貌的好么?也许你应该先问一下怎么叫我。”少年一边轻轻地腾挪自己的身体以躲开路旁的行人与车辆,一边想我抛来一副俏皮的眼神。
      “那么,请问这位弟弟,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其实,并不是每一个灵魂都会在七天之后得到审判”好吧,这孩子的思维跳跃着实让我有些抓狂,“那你的意思是,昨天那位使者是在骗我?”
      “来看看那里”少年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就和他一跃而起,来到一户人家的窗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另一个鬼正在一个灵位前游荡。那个鬼也仿佛是雾气凝聚形成的身体,但是略微浑浊,五官苍老,看上去是生前是个苍老的老妇人。
      “她在那里三年了”少年淡淡的说道“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能够得到解脱,你能理解无法死去的痛苦么?”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震,虽然我现在死了,但是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原来真有灵魂的存在。尽管人人活着的时候都希望长生不老,万寿无疆,人人都对死亡充满恐惧。可是,也正因为从我们生下来,就知道人生有尽头,于是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产生了意义,有的人尝试一生希望能够青史留名,而最最平凡的普罗大众,则在一生中寻找伴侣,繁衍子嗣。如果人们知道自己不会死亡的话,很难想象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便是佛陀传说中的六道轮回,在度过奈何桥时也要喝下孟婆汤,至少把前生的记忆抹掉,相当于一次人生的重启,如果记忆都不在了,也就是灵魂的灭失。而现在,有人告诉我,我的灵魂可能不会熄灭,将永远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飘荡!OMG,这太无法接受了!
      “你有点害怕自己也会被遗弃在这里吧?”少年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那个老姐姐三年前服毒自尽的,家里太穷,自己得病治不好,只有一个儿子还在上学,孩子虽然努力,但终究势单力薄,家道衰微。所以我帮她留下来,照顾她的孩子。”
      “留下来?”我大为诧异,看来这少年并非等闲。
      “是的,你知道为什么古代人们都通过灵位来祭祀祖先么?你不会以为那真的只是一种纪念的方式吧?自周公诠释易理,人们就开始通过灵位保留亡人的魂魄了。在人死后用一块木牌书写亡者的姓名,但是一定要少写一个笔画,就是缺笔。在入土的时候,趁阳气未灭,阴气未满,用亡者的血将所缺最后一笔补上。灵魂从此就能够被寄放在这个灵位上,后世慢慢也有用朱砂代替人血的,清代以后称之为‘点主’,就是希望通过血液来维系血亲之间的命脉,让死去的人保佑活着的后代。”
      “所以,那位老妇就被留在了灵位上?”我不禁十分好奇,原来孔子所说的“死生事大”还真是颇有道理。“这三年,那孩子每天向母亲燃香祭拜,”少年指着灵前的男子,继续说道“如今事业也有了起色,其实都是她母亲的帮助。”
      “这么说来,灵魂依然可以影响活着的人?”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还愿意多在这鬼魂的世界里多呆一阵,至少可以帮孩子上个好小学、初中,最好能一路帮他上到大学。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留下来么?”少年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你是不是曾经在你家楼下认种过一棵海棠?”
      海棠么?对的,我想起来了,还是儿子刚出世的不久,正好小区有活动,就认种了一棵小树,指望它和孩子一起成长。那株海棠怎么了?等等,树上的认养牌上好像写着我的名字,而且物业公司在制作的时候好像刚好打了错别字,将我名字的珏打成了玨……难道说?
      “没错,你受伤时飞溅出的血滴留在了牌子上,把你的灵魂羁留在了那棵海棠上,所以无论你每天飘荡到哪里,第二天都会回到自己的灵位上唷~”少年甚至俏皮的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笑得很好看,又有点鬼魅。
      这么说,我不会再死了?我还真的能看着孩子上大学了?可是,怎么做才能让死者的灵魂影响活人呢?我带头去寻找少年,他却呼倏一下消失了……“喂~”我尝试最大的力气去叫喊,可是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真是一个神奇的小鬼,究竟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呢?昨天预见的“使者”又是什么人?死人的世界也这么复杂,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
      此时,夕阳西斜,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许我可以找那个老大娘聊一聊……
      七天之第四天(靜岳剑横)
      一夜无梦,我再一次从坠楼的地点醒来。我的死亡现场早已被清理干净,就连地上的血迹都已经被尽力的清洁工擦拭的不见痕迹,就在我还有点发愣的时候,一位晨跑者突然从我背后径直穿过我的身体,向着前方跑去,我不由得摇摇头,原来我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啊,第一天对于这种事情我还会惊讶半天,这才第四天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仿佛已经在这种状态下生活了很久。
      正当我准备按照昨天的想法去找那位老大娘聊聊天时,“你醒啦!”一个声音猛的从背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的那位小鬼。“你怎么又来了?”“我可是怕你刚死不久还不适应,特意早早跑来陪你的。你居然一副嫌弃的样子。”“我看其实是你自己无聊吧。”“哎呀,你要不要这样直接啊。”虽然嘴上很嫌弃,但是这个小鬼还是让我觉得一丝温暖,虽然我已感受不到任何温暖。“既然你来了,我想知道我怎么能够帮助我的孩子以后一帆风顺,就像那位老大娘一样。”“你以为鬼魂都是万能的吗?其实这种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可是,我真的很希望能够一直看着我的孩子快乐的成长,我并不需要他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一致开心就好。”小鬼沉默了一小会,“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母亲,那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你就知道了。”
      小鬼拉着我开始飘起来,作为一个鬼魂,我发现想要描述漂浮这件事情实在有点困难,正当我胡思乱想着如果有机会该怎么向生者解释鬼魂的移动方法时,小鬼告诉我,我们已经到了。突如其来的热闹让我吓了一跳,因为自从我死去,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还有机会体验“人声鼎沸”这样的感觉。是的,小鬼带我来到了一座墓园。那是怎样的一种热闹啊,向来安静肃穆的墓园仿佛一下变成了集市,那一瞬间,仿佛我又回到了生者的世界。小鬼看我有点发愣,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我继续朝墓园里飘去,兜兜转转,来到了一颗树下。“这里是整个墓园视野最开阔也是风景最好的地方,在这里告诉你一件残酷的事实我想是再好不过了。其实死亡与灵魂,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鬼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你听说过奈何桥和孟婆汤的传说吧,人死之后魂魄来到奈何桥,喝下一碗孟婆汤后前世之事尽数忘却,如若白身再转世投胎。这虽然是个传说,但并非空穴来风。你刚刚看到的那些灵魂,他们有的已经死去十几年,有的也许才新死四五天,但是他们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他们死去的那一刻。他们就像踏入了一个死循环,每过24个小时,时间回到他们死亡的那一刻,记忆就会自动重置,再次回到新死的状态,周而复始,永无止境。”“那为什么我会记得?”我感到一阵恐惧和庆幸。“就我这么多年的所见,我只能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那我该怎么帮助我的孩子呢?”“如果你想帮助你的孩子,那么你就祈祷你的孩子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吧。”“为什么这么说?”
      “鬼魂的力量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而且要想发挥出我们的力量,需要的条件也十分苛刻。首先,鬼魂的力量与死前生者的状况是有关系的;第二,鬼魂的力量都是被动的,我们不能主动去帮助生者实现什么,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生者的祈求;第三,大部分鬼魂因为失去了生前的记忆,所以我们不能区分好的祈求和坏的祈求。就拿那位老大娘来说吧,她其实只是芸芸众魂中很普通的一名,我虽然帮助她留在了灵位上,但是她并不记得生前之事。她的儿子每天燃香祭拜,祈求母亲在天之灵庇佑,老大娘听到了生者的祈求,虽然她的力量很小,但是她却常常去鼓励她的儿子,给了她儿子很多希望,也就成就了她的儿子的成功。如果她的儿子没有每天祭拜,那她也没有办法出力,甚至若是她的儿子有什么仇人,对着老大娘的灵位诅咒他,那老大娘出手祸害她儿子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听完这些,瞬间我甚至有了一种后怕的感觉,幸好,我还能够保有前世不昧。看着墓园中那些或是不知所措或是惊恐万状或是唉声叹气的魂魄,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无助,身后的小鬼拍拍我的肩膀,仿佛看出了我的彷徨,“我们回去吧。”
      一路无话,我默默的跟着小鬼回到了海棠树下,这一次谈话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有些失语。远处那外老大娘的儿子又开始了每天例行的祭拜仪式,原来已经傍晚时分了,老大娘的魂魄依旧在灵位旁徘徊,也许她已不记得眼前这位祭拜灵位的人是她的儿子,也许她只是听到了生者的祈求而不由自主的帮助了他,但毕竟结果是好的,但是我的孩子,我又该怎么陪伴着他一路成长呢。带着沉沉的疑惑和思考,我的意识渐渐飘散开来,第四天就要过去了。
      七天之第五天(梦双鱼)
      第五天了!又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以相同的方式醒来,无论昨夜我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最终都像失忆了似的猛然惊醒,这种感觉很熟悉……想不起来了,管他呢。
      昨天跟我沟通的那兄弟没再出现(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我愿意将这个同我分享经验的人成为兄弟),现在细细品味他的话后,反而没有想去帮助我的孩子们的冲动了,以前老人总是有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对于我们这些念念不忘的魂魄们来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吧。我愿意他们祈求我为他们实现愿望,但我更愿意他们以我为心灵寄托、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勇创自己的未来。加油吧,孩子。
      我走的太突然,缺失了很多告别,我今天想安静一下,去看看那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跟他们道声再见,即使是单方面的。走在路上的我,已经很适应自己的身体,也适应了那些无视我的人和与我点头的魂。我观察那些匆匆的人,同时也微笑回应那些友好的魂。为什么我们活着的时候不能多冲擦身而过的人笑一笑呢?多么简单的一个示好的行为,也许能改变一个人一天的心情,这么简单的道理等到变成了魂才懂得。以前一直想参加“抱抱团”,最终却连微笑的勇气都没有,现在有勇气拥抱了,却连拥抱的基本物理属性都不具备了。以前若能放缓脚步,给自己一个假期,抬头看看蓝天白云,现在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以前……
      伴着思绪,我来到表弟家门口,以前总是感觉他没长大,于是他也是我走后放心不下的人之一,想多叮嘱他两句。表弟还在打游戏,带着耳机很专注,好像我的离开并没有给他带来影响。我失望,作为表弟从小的榜样,你不伤心,起码也该高兴吧,再也没有一个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可怕的“自己家的姐姐”消逝更为开心的事情了。你已经到达国家晚婚年龄了,却还沉迷于游戏,我真想替你妈妈抽你两耳光,即使扇不到你,也让阴风吹的你背后发凉。顺带说一句,国家的晚婚年龄也该向后推迟几年了,与时俱进嘛,你懂的。我恨恨的时候,表弟专注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泪水,默默地关了游戏,把游戏名字改成:我知错了。他看到我了吗?还是他感受到我了?他是写给我看的么?我会不会吓到他?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就像皇帝的新衣被揭穿。慢慢地,我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表弟一直很安静,默默地流泪,然后默默地关机,进了他从未进过的厨房。我好开心,如果能有泪,我现在已然笑中带泪。再见,我的表弟。
      ……
      也许是指引,我来到一位大伯家门前。小时候我总是大伯长大伯短地喊得他花枝乱颤,大伯喜欢我这个嘴甜的小妮子,每每来串门总是带着各种点心零食。大伯结婚晚(又一个晚婚的),婚后有自己的家庭了,慢慢地也只有过年能来串串门了,当然零食依然少不了。成年了,好多年没见过大伯了。大伯冲我笑。大伯冲我笑!忽然大伯的重量轻了21克。大伯飘升的很快,他没有回头,他等待的原来就是我的一个再见。我哭喊着,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再见,我的童年。
      ……
      今天见了好多人,很伤心,这离别的伤痛与生前无异。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偶遇了一个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他牵着女友幸福地走着。当年他离开我的时候,我以为我活不过第二天,当然他也活不过。后来我竟然结婚了,而他现在活的比我还好……爱情这东西,多么缥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是中间折磨的时间有点长,有点像得病的过程,恩,爱情也是一种病。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懂爱情,甚至都把它归为一种病了,我嘲笑着自己,但我心存向往,我知道。对于他,我已经坦然了,无恨无爱。再见了,我的爱情,曾经的。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像《盗梦空间》中自杀后醒来回到梦的上一层一样。我是真的死了?还是在做梦?我不知道,意识模糊了起来……
      七天之第六天(一晚清汤挂面)
      夏日的拂晓,太阳将将升起就已经将我照得透亮。我不怕这种透亮。所谓阴气逼人的鬼见不得光的传说也与我无关。与其在漫漫长夜中孤身担忧时日无多,我更希望青天白日下将所爱所惜再看个清楚。
      我今天不打算等待那位仁兄,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是一场告别。
      我默默地飘荡到目的地。时间尚早,无人气,亦无鬼气。这片许多人口中或忌讳或戏谑的建筑除了些微机器的转动声,其他什么都没有,平静一片。在洒金的阳光里甚至有些安详。我站在廊檐下,想着我将要遇到怎样的她——这个多年来与我最亲密无间,不离不弃的她——我的身体。
      人死了,躯壳总有个大致的变化:气出、身冷、体僵、再者就是慢慢腐烂、淌血水,招蛆蝇、蛇虫鼠蚁啖肉噬骨,慢慢也就尘归尘、土归土。我知道自己左右是逃不出这个规律,只是那片血肉模糊一直提醒着我:应该再来看看那个我。
      日头渐渐高起来,我等来了带着手套口罩的工作人员,他们将冰柜打开,抬出一具尸体,带着些白白的烟气推到了不远的小房间。呵!这正是我的那个她呀!
      可这真的是她吗?这具女尸已换上了干净衣服,硬邦邦得躺着那里,身上的血渍早已擦干净。脸色倒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的青色,只是有些苍白。脸较平时短小了不少,嘴略略张着,嘴唇绷的紧紧的。鼻子塌了下去,眼睛连带眉毛一高一低。她长这样吗?我心下一惊!转念一想,当时已是一滩烂肉,拾掇成这样怕也是好一番功夫了,罢罢罢!
      我闷闷得离开,听得外面一片敲敲打打声,并不像哀乐这般沉重。出门一见,送葬的竟都穿着红色。才想着这家亲友究竟是与死者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将丧事办得欢天喜地。就见迎面来了个老太太,与我一样通体透明。她随着送葬的人群左晃晃右转转,拽拽这个拉拉那个,面无哀色,倒如小儿淘气一般。她见我就笑了:“小丫头,我这样可热闹?”我愣了,仍口里回着:“热闹,热闹!”老太太嘻嘻笑得更高兴了:“我活了一百零三啦,这辈子就图个热闹。年轻时苦。临了老了,儿女们晓得我欢喜这个,就当喜事办,我也高兴。我今天可是大红花轿抬过来的。”“那您真是好福气!”“你看看啊,我生了10个孩子,养大了6个,孙子孙女重孙们每年过节坐上好几桌。那个打头的是我大孙子,拿花圈的是我两个重孙……”老太太喋喋跟我叨叨着家里大小人物。我只想到一段话:“当我死的时候,我希望丈夫子女都在我身边,我希望有人争我的遗产。我希望我的芝麻绿豆宝石戒指都有孙女儿爱不释手,号称是祖母留给她的。我希望孙儿在结婚时与我商量……”能活到如此高寿,死时四面八方几百位亲友赶来送葬,即使生活中诸多磕磕绊绊,也够算得上是个幸福的人了。
      我和老太太做了别,回到我的告别仪式,我的尸身已安放完毕。化过妆的脸依旧有些不自然,但已看不出修补的痕迹,我知道所有人都已尽力,足矣!我跟着人群绕着遗体转了三圈、默哀。听着家人的哭泣声,突然觉得自己的那副酒肉皮囊是如此重要。没有她,我是如此无力,连拥抱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她被推进熔炉,我才体会了什么叫万念俱灰,我再也不可能回来,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
      昏昏噩噩得飘着,竟不知不觉飘到了另一个告别仪式,一个冷清到几乎没有人的告别仪式。零零星星的几个都躲得离棺材远远的。我朝尸身望了一眼:40多岁的男性,极瘦,一副浓眉突兀得突起,往下一双深抠的双眼紧闭。两颊黑黄凹陷,愈发显得面上的一对颧骨高耸,鼻子薄得就如一层纸。一旁一个满脸黑黄的老妇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顺着几颗外爬的黄牙流过嘴边,再伸手一抹,擤一把鼻涕,顺手一摔就到墙边去了。她应该是死者的母亲,却拉着一旁看上去像是死者父亲的老头儿不让上前,嘴里喊着:“儿啊,肉啊,你死了我靠谁啊!我们老两个只能相依为命啊,我靠不到你,只能靠你爸呀……”一旁一个中年男子欲靠近看看尸身,他身旁的中年女子急忙拦住,眼睛一横,两片精明薄嘴唇一启:“你远道道看看就行了,你兄弟这病要传染、死人的,带到我们家怎么得了……”我环顾一周,见那个透明人立在墙角边,满脸木然。我上前问:“你是什么病?”心里想着若是Mers,鬼魂之间也不会传播吧。他淡淡地说:“肝癌。”我不便再问什么,轻轻离开。
      快到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而我已是魂,已感觉不到那种能烤焦人的炙热。烤焦人!对!我还有那堆酒肉皮囊化作的灰。再见一眼也是好的。
      父兄进去领骨灰,我紧随其后,等着熔尸炉中出来的那最后一点。工作人员将钢板推到一边,此时才发现她还是一具较为完整的白骨,灰色中略带一点白色。连生物课拿个石膏头骨模型都害怕的我,虽然惊讶,却没有恐惧。父兄分头捡起那些未烧尽的大骨头,小心翼翼得放进瓮里,此时我多想伸手再触摸一次她,但我已经没有了触觉。我多希望眼角能划过一滴泪,但我也再也做不到了。
      就要永别了,我的她!让我在这第六天再安静得陪一陪你吧。
      七天之第七天(NM)
      须臾一夜,竟未见日出。
      我想若要我饮那奈何桥前孟婆的水,倒不如就此与我的躯体一起消亡。
      我死了,再也留不住我的回忆,我的身体,我的年华,我的宝贝,我的爱人。不过那些都是其次的,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死法,一点都不豪情壮志!不!我还不能死,我伸出手,要紧紧的拉住我自己!
      一阵呼啸……
      眼前只迎来一阵眩目的白光,刺得我两眼发昏,刹那失神。
      好像只迷糊了几秒,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用胳膊撑着勉强坐起。此时,映入眼帘的一切却把我惊呆了。
      在我眼前的是一条冗长而看不到尽头的圆顶走廊,走廊的顶上是无尽的星河灿烂,走廊的四周布满了七彩斑斓如鸡蛋一般大小的晶体,每一块都如宝石一般晶莹透彻却又不像是封得严严实实的,不断地有白色的光束从宝石间的缝隙中渗进来。我看看自己,似乎还是透明的,只是觉得身体变得很重,不至于再漂浮起来了。
      我慢慢爬起来,正欲前行。背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啧啧啧,姑娘家的就是麻烦,穿个越也要那么久……”啊!对了,是那个小鬼……我转身一看,眼前真的又是那个俊美少年模样的小鬼,背着双手、眯缝着眼对我笑着,像是不怀好意,又好像藏着什么秘密。“怎么样,这七天的感觉还不错吧,跟心爱的人道别过了么。”我幡然醒悟,今天想必已经是那个使者说的第七天了,我终于要与这个尘世诀别了是么?想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等等,奇怪,我怎么会有眼泪?
      “你是想问奇怪为什么会有眼泪吧?”他笑得更诡异了,“你看看你的手。”
      我伸出双手,愣了愣,天啊!原本透明的双手竟然渐渐的恢复了颜色,只是这皮肤看上去略显惨白,和那个小鬼竟有几分相似。
      我刚想问什么,小鬼又插话了,“嘿嘿,欢迎你,我们是同类了。”
      “什么同类?难道你不是鬼魂吗?”我茫然不知所措,这七天发生的事情,还没让我来得及从伤感的情绪中自拔,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竟又突然碰到现在这样诡异的场面,看来人死后的流程还真是挺复杂的。
      “鬼魂可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见小鬼把两手在胸前交叉,闭起眼睛就冷笑道,“你还记得你死后的第二天遇见的使者么?”
      使者?“记得啊。他要我好好珍惜这剩下的日子,然后在第七天来接我。不过好像已经是第七天了,好像还没见到他……”
      “哈哈哈,就凭那家伙的法力可来不了这儿。”小鬼蔑视的笑着。
      “为什么?那我该怎么办?这究竟是哪儿?”我急忙的发问,这里虽然很漂亮,但使我茫然,我想回到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时空走廊,是超越三界的四维空间。可不是一般的魂魄能进来的……至于那个送魂者,只是个小仙,跨越仙人二界已经是他的界限了。所以他也见不到你。你可还曾记得那老妪?即便是不受轮回的灵魂,也有念力高低的区分。”小鬼不紧不慢的解释,“老妪虽然心诚,但念力不够,所以就算我施法帮她,也只能留在她的灵位前,往复徘徊。”
      “念力?你是说我念力很强大所以能留在这儿?”我越发摸不着头脑。按说我这个人对活着是没什么信念的,有时候甚至在想不如高高兴兴的去死了也好,我希望即使送我的亲人闻了我的死讯也不要哭泣悲伤,都为我高兴的死去而高兴,都知道那是我的理想。
      “也不能说完全是。你是被选择的,是时空的航标选择了你。”小鬼的样子很认真。我想不是在骗人。
      “诶?选择我?选我做什么?虽然我是有几分姿色,但要在2015鬼魂选美大赛中拿到桂冠选中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啊。”说实话听到小鬼这么说,心里竟然还挺高兴的,突然有种被捧上天的感觉。
      “呕……”话音未落,小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着那面水晶墙呕吐起来,我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吐完最后一口唾沫。
      “抱歉,”小鬼整理了一下衣冠,继续说“你认识金庸吗?”
      “当然,他可是武侠小说宗师啊,我的死还和他有关吗?”我挠了挠头。
      “是的。洪荒之神,你知道吧?就是掌管这儿的老大,也是我的老板。”小鬼很神气的说。
      “没听过。”
      “好吧。”小鬼捂着脸说,“最近他在拜读金大师的十四天书,你知道的,我用读心术也读到你喜欢他的作品,并且……”他顿了顿说道,“并且我们观察到你是一个意识力量很强的人,所以主人安排我带你去改变里面一些他不太喜欢的情节。”
      “十四天书?什么玩意儿?……我勒个去!我没听错吧?改变小说里的情节?就算能穿越时空,但那既不是历史,也不是未来,就算我是意识流,又如何去改变?退一万步说,你主人好歹是个神呐,也太任性了吧……等等,去金庸的世界岂不是要会武术?”这峰回路转的情节,这个洪什么神,穿越小说看多了吧,我只觉得碰着册老了。
      “恩。你问的问题很好。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时空走廊是凌驾于三界之上的四维时空,只要主人觉得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这个时空里就一定会发生,并且能够投影到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里。但他有个习惯,不喜欢自己参与改变那些事情,当大官的都喜欢无为而治嘛,你懂得。嘿嘿。至于武术嘛,世上不是所有事儿都能拿拳头解决的啦,更何况主人看重的是你的念能力。”小鬼干笑着。
      “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不然就要被那个使者带走去喝孟婆汤?”我问道。
      “没错,主人果然没看错你,够聪明。嘿嘿。”
      “……好吧,”我考虑了半饷,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让我从这儿出去了,“枉我饱读诗书,膝下已有儿女,竟然要被人差使去干这种奇奇怪怪的活。”我哀叹道,顿觉苍天对我还是怜悯的,只是这个怜悯竟然还要附带条件。
      “还有别的问题么?”小鬼不耐烦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奇的问。
      “行者无名,别唧唧歪歪了,跟我走吧。”小鬼不知何时已飘到了前面好几米的距离。
      “什么嘛!哼,名字都不肯告诉一个,无名无名,我还无姓呢!”我只好加紧脚步快步跟上那只会“飘”的小鬼,之所以说是会飘,是因为那小鬼虽然像是用脚在走路,却让人有种迈克杰克逊在走太空步的感觉,只是轻轻跨出一步便向前好几米。
      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我每踩下一步,周围的墙上就会泛起涟漪,像是水做的一般。
      “这叫时空回音墙,”小鬼不屑的说,“水波里会记载你上辈子的各种回忆,你用手碰碰就知道了。”
      我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这水波。映入眼帘的竟是小时候家里还没动迁之前的老房子,父亲在拍打着他那台结婚时候买的上了年纪的松下18寸电视机,母亲在天井里用搓板洗衣服,还未起皱的手指冻的有些发紫。我想伸手拥抱他们,可是水面泛起了更多的波纹,好像在告诉我这些都已是镜花水月、不再能回来。通过这样的方式看到自己的回忆,总让人感到无比悲伤,却又无可奈何。我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走着,无数的水波在我身边掠过,仿佛要把我生拉硬拽的回到前世的记忆去。我看到了市一医院与姥爷别离的病房,看到了我的宝贝倒拿着书本大声读着刚学会的拼音,看到了那个我曾经的他对着我温暖的微笑,还看到了自己种下的海棠花在风雨中飘摇……我默默的闭上眼,不知是不是水波溅起的关系,脸颊有些湿润。
      我不想再去看那些涟漪,因为他们已经永远在我心里。我知道我将带着这些记忆前行,却要来到新的世界,去完成“神”赋予我要去完成的事。不知走了多久,仿佛到了走廊的尽头,四周已没有七彩斑斓的晶体,只剩浩瀚无垠的星空,在头顶、在脚下、在四周。这种感觉仿佛自己漂浮在宇宙一般。
      “走吧。”小鬼触摸了一下我们面前虚无的空间,竟然打开一道门,透着刺眼的光。走过门的那一刻,他又说:“对了,那个使者……”
      “什……什么?”我话音未落,已被小鬼拉着手,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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