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麦

　　“哎呀，少爷小姐们可让我好找。”王妈扯着嗓子喊道。“啥事喊这么大声音，弄得人心慌”我向王妈翻了个白眼，带着训斥的口气顶了他一句。王妈也许内心也不痛快，便说道“五小姐你咋说话嘛，这不是四太太让我找你们，做过冬过年的新衣么。”“哟，四太太真闲，别人家的孩子她都操心，不知道她啥时候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不能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毫不客气地寒酸着四太太，心里明明知道王妈后脚就会把这话传给她主子，我还是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仗着我母亲，我有些肆无忌惮吧，想到我母亲，心中一紧，悲伤开始蔓延，懒得理王妈就走了。
　　“我说你，说话咋那么直呢，你也不害怕你爸抽你，那四太太，在你爸枕头边子一吹风，你能有好日子过？！”易乐在我旁边说到。“她说去说去，我还就这样，我爸有本事，也把我送到......”我戛然而止，不想继续。易乐也看出了我的心事，不再多嘴，他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不，也许是看人脸色，他总是这么压抑自己，也许他后来爆发，是真的压抑太久了，就跟平静海面突然刮起了海浪一样，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晚上在二太太房里吃饭，二太太说到，“修竹，明天赶紧去把新衣一做，这过冬过年的，没几件新衣服，还是不行。”“嗯，好”我平和的说到。二太太是个老实人，我爸当年打仗经过一个村子娶得，也许就是愁准了她能生能养还能安省过日子，这一点我还真佩服我爸，也是，过日子跟打仗一样，都要智慧，要不这么些年，我家咋能风生水起，比起我爷爷，更加隆盛。“修竹，我明天去接你放学吧，我想和你去外面转转。”“易卿你去干啥，女孩子家家往外跑。”唉，着二太太哪里都好，就是保守古板，易卿是她第二孩子，是个女儿，二妈妈头胎和第三胎都是儿子，这老二本来就夹在中间不好受，偏偏还是个女儿，待遇就更差了，二太太也懒得为她操心，小时候识过一些字读过些书，后来也就养在家里了，像我这种“新女性”有时候觉得她又可怜又蠢。“来吧，就是逛逛，也没什么，快过年了，总要买些东西。”我还是帮了她，我不知道是不是虚荣心在作祟，让我在这个家里有了一些成就感，看来，这个家还是有活在我之下的人。
　　第二天，我一出门就看见了易卿，那大花旗袍，也就是她了，土里土气的，我匆匆的像同学告了别，便向她走去，也许，我真是害怕会被人嘲笑吧，嘲笑易卿的穿着，她说话的乡音，而我又会对嘲笑易卿的人感到气愤，可能，我与她的血缘羁绊，是我始终无法回避的。
　　我俩就随便在街上逛着，一辆车缓慢的停了下来，车里走下来了一个人，我知道他是谁，我很熟悉他，非常非常......“你俩回家吗？我稍你俩吧。”“好啊。”我不给易卿机会，抢先说道。易卿也许不情愿，可她还是不敢反驳我。“你要毕业了吧？”他问道。“我说再读一年，一年之后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当然接着读啊，北平，上海，甚至国外，哪里都可以去！”我字正腔圆地说着。旁边的易卿看着我，眼里有些惊愕，他还好，平静地说着“女孩子，安定下来总是好的。”我有些不快，想着他读过书，又去过军校受过正规训练，现在也是少校级，抛开他父亲的裙带，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我一时无法接受他的反驳，就这样，一路各自安静的回家。
　　到了家，他提了一些东西说到，给你父亲的，一起进去，“哦”我淡淡的说道。刚和他走到正厅，就听见四太太那穿透空气说话带喜气的音调，“哟，这不是周家二公子吗，怎么来了呢？”“夫人客气，叫我蔚久就行，我父亲让我给杨伯伯带点东西来。”“呀，咱们俩家怎么还讲究这些了。”四太太说到，便伸手接下蔚久的东西，邀他去屋里坐，顺便让我和易卿也一起进去，四太太就是这样的人，走到哪都能如鱼得水，她们家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可不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不怎么养家糊口呢？！我心里有些不屑，虽然心里早没了那些“士农工商\'的狭隘思想，也许是对人不对事，看到四太太这样，心里不免鄙夷，想到母亲和外公，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板挺直了一些。过了一会，有人来说，父亲叫我们到正厅去，让我们一起吃晚饭，蔚久先去，我和易卿换洗过后，便也去了，看见父亲，心中还是有一丝丝尴尬，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曾褪去过，他看见了我，便让我离他近一点坐下，晚饭不过是日常寒暄什么的，直到快结束后，父亲说到：“正月里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你们这些小辈，可要把自己收拾整端，别给我丢人。什么新衣服新首饰，都穿戴出来。”我看了四太太一眼，她不好意思的低头喝了口水。真是，这耳边风吹得。不过难得见父亲这么重视谁，心里想着是怎样的一号人物，让他这样看中。“你父亲也知道的，到时候正月两家要一起见见。”“好”蔚久答道。呵，还真是有地位，要我们西安这两大家接见。
　　转眼间到了除夕夜，我喜欢一个人守岁，或者与蔚酒、易乐一起，这两个人难得与我交心，在这个偌大的家里，我活得如此孤独，我十分想念我母亲，但我不想此刻去叨饶她，那个地方，不讲究这些世俗，我不想坏了她的清静。此刻的我还不知到，一个人的到来，打破我身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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