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男色

　　第四章

　　夏洱恨不得把自己剥了个精光，亲自送到他的嘴边——

　　低头瞄了一眼被宽大T恤罩得不见影儿的两个旺仔小馒头，嫌弃。
　　她果断撒丫子往卧室找罩罩，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她想起来了，内衣被她泡水桶里面了。

　　于是她拿着毛巾继续边擦头发边开门，豁出去了。

　　现在是初冬时节，再爱俏的姑娘都知道要加衣御寒，不能放肆地露肉了。
　　房门一拉开，白振南就看见这姑娘穿着他的大号人字拖，晃着两条白得发亮的大长腿给他开门。

　　哐的一声，夏洱被突然合上的房门给震懵了。

　　下一秒，门板被拉开一条小缝，嘎吱一声，又开了一点。

　　她一把拽住门把手，对方也跟着用了劲，死活跟这块门板较上劲了。

　　“我买了点吃的和……你换洗的衣服，你先换上，我在这儿等着。”
　　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扔在了门口，哐的一声，门板再次毫无预兆地关上了。

　　门外的白振南点了根烟，听着里头塑料袋打开的声音，挤在一块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

　　夏洱蹲在地上有些莫名其妙地扒拉了一下塑料袋，上面都是一些她喜欢吃的薯片和辣条，底下还有个白色包装袋，她拿出来打开，两套文胸和内裤，还有两套棉质粉色和蓝色睡衣。

　　夏洱把文胸翻过来检查杯罩，看到上面的A，登时脸都绿了。
　　妈蛋，这不眼瞎嘛——
　　明明是个B杯，好么！
　　她又挺了挺胸。

　　伸向粉色睡衣的手顿了下，捞起蓝色的就套上了，内衣有点挤，勒得胸闷，特别不舒服，她拉拽了两下总算舒坦了不少，这才过来开门。

　　白振南一脸窘迫，仿佛刚才真看了啥不该看的。

　　夏洱怼他，“又不是没穿衣服，紧张啥？”
　　当年她都快被他扒光了，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
　　A杯，当她这几年木瓜猪蹄都是白吃的哦。

　　白振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性子还跟个小辣椒似的，逮着机会就呛他。
　　“没，就觉得有点不合适。”
　　毕竟前任住在他家，三更半夜穿成那样，难免会让人揣测。

　　当年白振南放弃填写高考志愿，等同于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夏洱疯了般地找他，大家都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封磊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才把他家的事情告诉了她。

　　没出事前，白振南还是风风光光的白少爷。
　　出事时，他爸堂堂一个□□被人诬陷受贿，组织进行停职调查处理，那会白振南临近高考，没人告诉他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调查期间，白振南正好高考结束，四处的风言风语让他尝遍人间冷暖。
　　好在组织还给了白父清白，但也在受贿案里存在不可推卸的失职表现，因此组织决定给予降职警告处分。

　　白振南与父彻夜长谈，经历这件事后，他想参军，当一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
　　他从小就跟父亲相依为命，对母亲的印象就是相册里的戴着军帽的黑白照片，父亲从政一生非常爱惜羽毛，也十分器重自己这个儿子。白父怎么都没料到儿子会在人生的分叉路口选择了他母亲当年曾走过的路，也清楚儿子是在提醒他，身处高位仍要爱惜羽毛。
　　那一夜，白父苍老了许多，最终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可惜白振南参军的消息都被封死了，一夕之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封磊也是通过家里的关系，辗转才得到他参军的事情。

　　一连两年，胡同口的那只白色流浪猫都生了四窝猫崽，仍旧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扣扣上的头像，永远是灰色的。

　　好在医学生的学业十分繁重，并没有给她过多的伤春悲秋的机会，每天都是奋斗努力崭新的一天，直到那个两年没动的灰色头像突然跳动起来，夏洱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耳朵，我终于从新兵蛋子变成了老兵，我在特种部队，1507485XXXX，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可以给我发短信，不能及时回复的时候，你多担待，因为我可能在出任务。这两年春节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没人接。想你。”

　　夏洱激动得泪崩，鼻涕眼泪双管齐下地在键盘上敲字。
　　“混蛋，你终于出现了。”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她退出聊天窗口才幡然醒悟，这是条留言。
　　于是俩人间隔两年的零交流，就这么又被网络一线牵了。

　　夏洱还记得那年，他说过要给她一个惊喜，她满心期待着他的出现，然而他从来都没出现过。

　　俩人的感情都是靠着煲电话粥和扣扣小企鹅联系，两年里，他们每次相约见面，都会因为彼此的时间对不上而错过，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白振南出任务途径她的大学，跟上级请示，才勉强见了半小时。
　　可惜那会太年轻，光顾着拉小手了，亲嘴都没来得及，彼此又分开了。

　　记得有次他出任务，围剿一伙边境毒枭，他们两个月没联系上，夏洱急得长了一嘴的泡。

　　自那之后，彼此都是忙碌的状态，夏洱着急毕业，各种考试和联系实习医院和导师的任务特别重，他们的联系渐少，俩人的关系仿佛从当初那个拥吻的青春里逐渐剥离出来。

　　大五她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从各个科室轮了一圈下来，仿佛腿都不是自己的。
　　白振南的话也越来越少，彼此的共同话题仿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夏洱那天被导师骂了一通，心情尤其不好，跟他抱怨的时候，对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一想到这么些年别人谈恋爱都高高兴兴的，她谈个恋爱不仅是异地恋，还是个特种兵，她每天都活在他是否危险的忐忑不安里，确实累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赌气说分手。
　　以前她也会耍小性子闹别扭提分手，他都会哄得她开开心心的。
　　可是这次白振南握着手机在那头半天没吭声。

　　良久，他说了句“好”。
　　然后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徒留她握着手机哭得跟狗似的。

　　从来没想过，一直对她温柔以待、没有脾气的白振南，竟然同意了分手。

　　她再也没拨过那个电话，把所有的悲痛都化为了考研的动力，三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了中心医院年纪最轻的主治医师，要不是资历不够，她的高级职称也能拿到手。

　　每当做完一台手术，她快累瘫的时候，都会拿着手机刷一遍他的朋友圈。
　　他更新的日常不多，节假日却雷打不动地给她发祝福。

　　用白振南的话来说，分手了当不成情人，咱还是能当同学和朋友。
　　夏洱不想跟他做朋友，所以他的问候全部被她无视了。
　　她掐着手指头掰着他退伍的日子，算算，也该退了。

　　要不是封磊摔断了手来医院找她，无意间说漏了嘴，夏洱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逢年过节都会跟她发祝福的人——
　　其实已经退伍两年了。

　　彼时夏洱已经芳龄二十六了，家里三大姑八大婆早就吹着喇叭给她张罗相亲对象了。医院里的同事也确实有不少追求者，她放弃熟人作案的可能。

　　遂答应了相亲，刻意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约会，顺便随手拍了一张自拍放进朋友圈，“小仙女可能要脱单了，今晚，求祝福～”

　　果不其然，连她转发的心灵鸡汤都会来点赞的男人，在她等了一天一夜后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点赞。
　　夏洱对结果相当满意。

　　院里不是有个下乡的派遣活动么，地点正好还没选，她主动请缨揽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文件一路绿灯到达她手上。
　　有笔账，她要跟白振南——慢慢算。

　　……

　　白振南莫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局里床位不够，今晚……我可能要在这儿睡一晚。”

　　夏洱眼里登时冒精光。

　　“你别误会，我睡外头。”他指了指木质长沙发。

　　睡一张床，她也不会介意的好么。
　　夏洱极力稳住濒临失控的自己，要有耐心，慢慢来。
　　“哦，不早了，那你早点洗漱睡吧，明天还要帮我们找车呢。”

　　白振南点头，可不是嘛，今天折腾了大半宿，他也累了。
　　夏洱躺回床上，听着卫生间里细微的响动，眼皮慢慢地撑不住了……

　　要不是衣柜门拉开的声音，她肯定醒不来。
　　他有些尴尬地说：“吵到你了吧，我进来搬床被子。”
　　转头就看到柜底空空如也。

　　夏洱揉了揉眼，“我忘了跟你说，你家床板太硬了，我把那床棉被拿来当垫子了。”
　　白振南：“……”

　　她往墙里头挪了挪，“要不睡上来算了，不早了。”
　　白振南面上一热，“我还是去开间房算了。”

　　夏洱闻言坐了起来，“大半夜的别折腾了，你看看都几点了，我都没介意，你一个大老爷们介意啥？”
　　她撇撇嘴，拉灯，“矫情，又不是没睡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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