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完败搭档

作者:蓬萊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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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缘,这绝对是孽缘。

      每当闲寂无聊之时,和这个家伙重逢的场景就会擅自闯入我的脑海中。
      简而言之,就是倒霉时刻。
      比如,在失物招领处找钱包,在车祸现场等交警,在闺蜜的结婚典礼上阻止新郎前女友,喝亲戚家小孩的满月酒时碰到前男友闹事…… 此般等等。

      只有碰到这种时间,在此类地方,才会与他重逢。

      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这个家伙天生就有在麻烦现场出现的体质——老兵口中那些会在战场上吸子弹的家伙。

      嗯,这家伙就是会吸各种子弹的家伙——而且最好小心点,如果有炮弹在飞的话,也是第一个找到他。

      甚至有些情况,子弹会飞一会儿等一等他……

      尽管做足(此处略去100个“足”字)了重逢的准备,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像到多年未见的重逢会是眼前的这幅“美景”。

      现实总是很残酷的,比如现在的光景。
      我!被吓到了!

      隆冬季节,三九时分,
      我的青梅竹马,我说的那个家伙,孽缘的另一端——
      正在我眼前用一把生锈的破铁锹在专心地挖著坑,时不时回头露出一丝意图安慰我的“善意”微笑,伴随着发出一两声“嘿嘿”……

      就这样,

      午夜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

      我和他两个人,

      孤零零地在东北的某废弃铁道线终点……

      重逢。

      诡异已经不足以描述这个重逢场面。

      久别重逢的感动呢?青梅竹马的热泪呢?!
      最起码的一句“你最近还好么”呢?!

      就算都没有,问我一句“你吃了么”也好吧!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土坑、铁锹、漫天大雪中却依旧满脸汗水的肥腻男人、一脸诧异而且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女人、还有寂寂无人的废弃火车站。

      这分明就是杀人弃尸的现场好嘛!

      苍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认识了这种家伙啊!

      而且据我对这个家伙的了解,除非我打破这层坚冰,否则他是会将这种“犯罪现场调查”的气氛持续到天荒地老的。

      冲吧,吴心妍!是见证你这几年工作成果的时候了,让这个家伙见识一下你的出色情商,拿出你引以为傲的社交能力吧。

      Ready? Go!

      “你最近在忙什么?”

      寒暄。

      “忙点事情。”

      寒暄回答。

      “是在玩什么新的游戏吗?”

      继续寒暄。

      “是玩了点新游戏。”

      寒暄回答。

      “呃,你老妈我婶子还好吗?”

      家常式寒暄。

      “嗯,还行。”

      寒暄回答。

      “晚上吃的什么?”

      拼命地寒暄。

      “随便吃了点东西。”

      寒暄回答。

      “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抓狂中。

      “嗯,信。”

      寒暄回答。

      “……”
      技能冷却中。
      “…… ……”
      技能冷却结束。

      “你和我正经说句话会死啊!”

      我一巴掌打过去。

      他虽然没有回过头,却灵巧地躲过,然后转过身,憨憨地一笑。

      呃,这个笑脸,“连环杀手”一百分。

      他微微咧了咧嘴角,继续勉强地挤着笑容说:
      “我以为你只是闲聊。”

      “你哪里当我是聊天,你分明拿我当收音机。你是哪里的退休老头吗!还有那个笑脸是怎么回事?不想笑就不要挤了,你是想吓死我嘛?!”

      “不好意思,这个需要在一点前挖完。要不然‘凌晨一点荒地挖坑’这种事情就太诡异了,所以我得赶紧……”

      为什么你会觉得现在就正常呢?
      难道现在这个场景就不诡异么?

      “你挖这个要干嘛啦?干嘛要拉我来?”

      “我说过了,你不记得了?”他一脸小狗式的表情问。

      “你说那么多话,谁记得?”

      他看著我,眨了眨眼镜后那一条缝的小眼睛,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划过一丝委屈。

      我撇撇嘴。

      “你以为我就不能拿你当收音机了吗?你这个话痨正合适做戏匣子。”

      说出这句话来,我的心情好多了。
      虽然是为了给他添堵,但是我确实不记得他之前是否说过什么话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是什么要紧事。
      眼前的这个家伙,若真是谈重要的事情,是会严肃到连包公都自叹不如的。

      “对了,我说……”
      虽说他并不在乎我听没听到,但是我心里确实好像是有点什么话要说,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大概是想说到事情太多了吧,毕竟好几年没见了嘛。

      和他这么长时间没联系过,心里想说的话一下子涌到嘴边,竟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另外,千万不要被这个家伙憨憨的熊猫外表所欺骗,这个家伙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到呛我的话茬的。

      其实我是不想被他怼才说不出话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该死,为什么我无话不谈的“朋友”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呢?

      你的生活怎么样?你的家里怎么样?你和我聊过的梦想怎么样?

      想要开口,却又怕无意间戳到什么痛处。
      说实话,我也怕无意伤害到我的这个好友。

      我们不是无话不谈么?我到底在怕什么?

      要不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个繁体的“亲”字,是有一个“见”作为偏旁的,数年不“见”,无论曾经多么的亲密无间,即便胸中有千万言语,此时竟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来说。

      眼前的这个他,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家伙么?

      上班的这些年来,我见到过太多的“双面人”了,而更多的则是,见证许多善良的人一步步变成一步步变得遍体鳞伤,最后变成和我一样的“面具人”,甚至是变成无血无泪的“僵尸”。

      他……呢?

      他的人生是否一帆风顺?他的梦想是否已经近在咫尺,抑或依旧远在天涯,再或者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梦想?是否还记得自己曾有梦想?

      在意,在乎。

      想知道,难开口。

      因为在乎,所以想知道;因为在乎,所以难开口。

      吴心妍啊吴心妍,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扭捏丫头了,那个酒桌边、筵席旁“百毒不侵”的女“浪子”哪里去了?

      我只需要……

      …… ……

      算了,慢慢聊吧。

      这么多年,我又体会到了因“体贴他人”而无法张口的滋味。
      放弃了对于无力感的抵抗,我沉浸入了无力感。

      我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宣告努力失败。

      “对了……”

      我词穷地重复著刚才的话,可是我的话音还在空中飞舞,他已经回过头继续专心地挖坑去了。

      混蛋,你这个家伙是煤球托生的吗?
      把我的体贴还给我!

      此刻的我深刻地体会到:如果不让这个家伙挖完这个坑,我们是绝对无法进行任何的对话——或者说任何类型的人类社交活动的。

      气恼之余,我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家伙至少在相当程度上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一旦钻到某件事情里,就会痴迷到看不清周围。

      嗯,没错的。

      我很了解他——至少是他过去的一部分。

      路若愚,男,二十八岁,大学本科学历,至今未婚。嗯……大概。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六年不见,他已经从过去我认识的那个白胖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现在的……大白胖子。

      虽然看著他“丰腴饱满”的身姿,心中不停质疑着我挑朋友的眼光,但是他实实在在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大概人真的是无法选择自己的朋友的吧。

      这个胖滚滚的家伙,就是我青梅竹马的挚友。

      写作“挚友”,念做“损友”,视为“天敌”。

      这是一个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家伙。
      我的所有功力在他的面前都会被他诡异地化解得无影无踪——包括我体内潜藏的无边暴力。
      从外人的角度看起来,好像是我总在欺负他,但是你们都被骗了啊!
      如果你认为他是那种不善言辞、敦厚老实的暖男,你就错大了。

      不要被商品包装所欺骗,不要相信广告。

      请诸位欣赏我的现场演示——

      “你,最近过得咋样?”
      我的嘴咋就这么贱呢?

      “对付着过呗。”
      他终于说人话了。

      “对付着是啥个意思?有女票了没?”
      我嘿嘿地坏笑著问道。

      “没有。前两天翻出来的老月票有两张,通勤用的。有历史感,挺有纪念意义。”
      嗯,典型的回答。

      “难不成你喜欢……基情四射?”
      不要小看我哦,小同学。

      “是的。”
      嗯……啊?!!!!

      “啥?!!你居然……”
      我的下巴重重地砸到脚面上。
      我没听错吧,十几年的交情啊,我身边居然埋伏了一个“同志”。

      “我现在已经不吃红肉了。鸡肉已经成为了终生‘伴侣’。”

      “你耍我是吧,臭小子!”

      我对著他屁股就是一脚,他再次灵巧地躲过。

      为什么这个胖子可以这么灵活?

      “哇,你下手居然还是这么狠。难怪没人要。”

      他头也不回,继续挖坑。

      “嗨呦,少侠身手不错啊。几年不见,你现在居然能躲得开啦!”

      就是这样子,当他不在“无视我”的状态中时,就无缝衔接到“气死我”的状态。

      但是我也不弱,可以在他的身边活蹦乱跳这么多年,可不是盖的。

      看我的杀手锏。
      “小同志,还是处男吧。要不要姐姐教、教、你?”

      不出所料。

      他愣住了。

      然后缓缓地,
      他回过头来,
      涨红个脸说道:
      “处、处男怎么啦,好歹是攒出了手速!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还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女流氓……”

      哈哈,中招啦。

      他果然还是那个原来的他,究极的草食系。

      只要一点荤段子,他就缴枪投降啦。

      不要小看我在公司酒席上锻炼出的一嘴“喷云吐污”的能力。

      在那帮禽兽高管旁工作,姐早就练出一身“百污不侵”的本事。

      羞耻心?这种程度的话连我羞耻心的鞋跟都碰不到。

      “no no no,”我无视他不痛不痒的抵抗,摇著手指对他说,“我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哟。现在奴家有人疼了呢,告诉你,是个高帅富哦!尤其那个身材啊,真的是超级棒哦。有时间我给你好好地讲讲,但是可是限制级哦,保准让你大开眼界。你别看你熟悉那些个什么这个番号那个番号,我这些啊那些可都是……”

      没听我说完,他便停下了手里的铁锹,身子微微转过,好像要说什么,但是稍停了几秒后便再次回过身低下头,默默地拿起铁锹来继续挖坑。

      “是、是么,是怎样的人呢?”

      哎呦,听到我说男朋友居然会害羞?真是见了鬼了。
      难道他喜欢我?
      怎么可能?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个小子怎么可能喜欢我,他巴不得早点把我气死。
      他要是喜欢我,基本上确定会折我的阳寿,或许会暴毙横死都说不定。

      “就是那样啦,有钱,帅气。你知道啦,就是有著肚脐眼下就开叉的那种大长腿、日韩风的帅哥啦……”

      “我知道,就是穿上女装比你好看的那种,对不对?”

      “呃…… ……”

      我竟不知道是否应该反驳。

      “反正就是早开叉,不像你这个开叉迟到的东西。”

      “开叉太早,难不成是章鱼。我听说这种高管都很花的。”

      “那得看姐的本事,保证让你欲罢不能,一秒钟都离不开。”

      “离不开啊……嗯,那还是章鱼。你确定不是深海怪物片啥的看多了?上脑了?”

      “…… 咳咳,反正就是极品啦。而且人特体贴,动不动就往我这里跑。你知道啦,有的人就是特别的粘人,遇到喜欢的人就……”

      “对了,”他突然打断我,但是依然没有回头,“你之前说的工作干的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啊,这不是马上就伦敦奥运了嘛,我们正在搞一个特大的策划案,我是负责人哦。我跟你说……”
      这可是你自己挖的坑,不要怪我!
      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我恨不得将每一个细节都说清楚。
      我整整用了五分钟才说完,而且是连文案上的曲别针的颜色都一一讲到。

      “嗯,恭喜你。”
      诶?
      他像个正常人的回答让我非常意外。
      我废了这么半天的劲,白费了吗?
      不过……
      看不出来,这个家伙也有通情达理的一面嘛。
      我还以为他只会揶揄我呢。

      “找到了。”
      他说。

      “我看看。”
      我冲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大半夜折腾我。

      他的手里拿著一个巴掌大小的香囊,上面还沾著些许的煤渣。
      红色的香囊被红色的线紧紧地扎住袋口,好像一个红色的烧卖。
      香囊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是塞了不少东西。

      “哟,这个,和我妈做的好像啊。”

      “是啊,我就是和你妈学的。”

      “里面是什么?”

      反正今晚是毁了,现在的时间就算是马上坐车也要天亮才能回市区了,索性就陪他一起疯吧。

      听我问罢,他慢慢地解下捆香囊的线,一手掐著香囊,一手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

      里面的东西依稀显露出来——是头发。

      一绺黑发,盘卷成一个圆圈,用红色的细线扎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来固定。

      从盘卷的圈数看,这头发的长度要比我现在的头发长很多。

      “定情信物啊,这么正式。”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女孩子的头发。

      话一说出口,我不禁身子一震。

      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这里不会真的是什么犯罪现场吧。
      听说很多连环杀手都会收集被害人身上的东西做信物。

      这个不会也是什么“纪念品”吧?!!

      “你不会是在销毁证据吧……被公安局发现了?”

      我试探着调侃道,可他的反应比这天气还让人感觉寒冷。

      他的脸比雪地上的雪还要白,是瘆人的惨白。

      看到我惊悚的表情,他身子顿了一下。

      旋即,他的表情融化了,虽然是一瞬间,但是我在他飞快地甩头掩饰前就捕捉到了一个无法描述的表情。

      温和?慈爱?关心?悲伤?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但是我确定如白纸般好读的他一定没有做什么恶事。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烧头发?香囊呢?里面还装了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把手中的头发点燃。

      “没、没啥了……”
      他支支吾吾道。

      “没啥了?!回头看著我说。”

      他的目光游移著,明显地在躲著我。

      “你不知道你不适合骗人吗?香囊拿给我!”

      他抬起头来,努力地保持著和我的对视。

      “好,把香囊给我。”

      “小妍,没什么可看的。”

      “谁允许你这么肉麻地叫我了?快给我!”

      我伸出手去抢,而他敏捷地躲过,然后飞快地从香囊里拿出了什么,然后将香囊向我身后的煤堆一扔。

      “好了,自己捡吧。”

      “另一只手的是什么?拿出来。”

      “没有。”
      他一脸的不安,两只手背在身后。

      “是吗?”

      看到他像个努力藏糖果的小孩子,我在心里暗笑。

      我缓缓踱步到他的身边,一副邻家好事大妈的模样。

      “小路啊,你看姐姐平时对你不错吧。”
      我尽量学出最真实的大妈语气来。

      他则怯怯地向后退著,小心地盯著我的脸,提防著。

      “你看你大学毕业也这么长时间啦,是不是啊——”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步步地紧逼,然后布下圈套。

      “——有没有考虑个人问题啊?你年龄也不小了吧——”

      仔细看起来,这家伙还真是显老,不过两三年没见,他的皱纹都成堆了。
      据说有的人小时候显老,长大了会显年轻。
      可这家伙小时候就年龄超前,像个老头似的,现在似乎超前的更多了。

      看来这“据说”就和爸妈的朋友圈里的所谓“科普”文一样不靠谱。

      “——有没有看对眼的啊?”
      我继续进攻,他依然后退,我和他形成了“敌退我追”的相持。

      “——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啦~有没有看对眼的啊?没有姐姐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不要让父母担心嘛,父母年岁也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就要撑起这个家来是不是?父母都指著你了啊,所以……”
      我在他放下警惕的一瞬冲了过去,如同苍鹰扑兔……

      我没有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滚落。

      眼见一个如此的壮汉如同一个小孩子般哭泣著,我没了主意。

      一丝莫名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

      “若愚,你不会真杀了人吧?”

      他不说话。

      “驴子,到底怎么啦?你给我说话啊!你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吧,跟我说,我是心妍啊!不管你做了什么,不是还有我呢吗?!”

      他颤抖的更厉害了,宽阔的肩膀也开始失控地抖动起来。
      他扭过头,竭力地遏制著,却只是让自己颤抖得更加厉害。

      看著他这个样子,我的恐惧渐渐变成了恐慌。
      我走过去,去摇他的身体。

      他再次躲开试图抓他的我的手。

      “臭驴子,抬起头!抬起头!看我!看我!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说话!说话!”

      他的身体开始如筛糠版剧烈地抖动著,彷佛羊癫疯发作。

      他的哭声此刻被我的晃动释放了出来,和呼啸的寒风相伴呜咽著,回荡在无人的火车站。

      “你说话啊!你怎么啦!!!”

      我猛地冲过去,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这次他没有躲开。

      他……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高耸的弧线,旋即重重地撞到了煤渣山上,然后滚落下来,哭声开始混杂痛苦的□□声。

      我呆呆地望著十几米外的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手中紧握的东西从空中落下,轻盈地落在我的脚边。

      那是一张黄色的纸条,上面用红色的墨画著我不认识的符号,底下写著两行字:
      “
      高堂双目濯兮老死无以为继
      北风千里飏兮告吾儿以归家
      ”

      一阵风刮过将纸条翻了过来。

      纸条的背面分明地写著“亡女吴心妍”。

      我伸出手来,看著空中飞飏的雪花肆无忌惮地闯过我的手掌、我的衣服、我的身体。

      一丝苦笑爬上我的脸颊。

      怪不得你个臭小子哭得这么伤心。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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