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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杀人者
云遮月。
她摆脱了那群草包。
她冷笑一声往绿阁纵去。
周扒皮恭敬的道:“她来了。五哨,七哨,死三伤廿一。死者,左肋,三寸七分;伤者,右肩,一寸三分。”
伊轻笑,眼神妖艳不可方物。
她在暗黑中着地。
“你来了?那,”似曾相识的语音,几乎带着笑意,“你就死心罢!”
在“你”字出声时,她已往斜里弹起,“来”字方出,她已在黑暗中旋了三周,在余下的七个字里,她一共转换了廿三个方位。
伊用一种优美的姿势赏鉴着手中的花枝,花叶如刃。
周扒皮奋笔疾书:“柔若无骨,变化廿七,形随影动——‘清风扬花絮随柳’!?”
伊纤指微动:“形随意动。‘飞天’。”花化为尘。
周扒皮颌首,“属下愚钝。”尘埃落地,伊手中只余一片翠玉般的花叶。花叶如刃。
鲜血,自她全身迸出。就像下了一阵雨或一场雾。血雨,血雾。
黑衣片片飞坠,在血色雾霭中。
谁也不知道,没想到,想不到,紧小的黑衣下是一袭宽袍。衣白如雪。
周扒皮讶然:“咦?”。伊静然不动。
白衣染血。
桃之夭夭。
轻风过处,衣袂不飘。
黑暗里,清风中,木叶飒飒作响。血,在嗒嗒的滴下。
天上,新月如钩。她涩声:“千 ——里 ——因 ——缘 ——?!”
血仍自滴着。轻轻的发出声响。他在暗地里,不动,不语。
“阁下何人?为何…… ”血溢出唇角,她一阵咳嗽。白衣溅血。
沉默半晌,他终于道:“我,就是……”[ 这声音?
“我呀!”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捉住了她冷冷的下颌。[ 这声音 ——!?
蓦地,一人扬声,“掌 —— 灯!”
全场昼亮。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白晃晃的灯笼满林漫山亮起。
她静静地睁开眼,“你 。”
他已退在几步之外,温文的看着她,微微笑着。灯光从四面射来,使他沐在柔光中,在月下竟似隐现着一袭蓝芒。
血自滴着。汇集在地上,灯光下,散着诡异的暗红。
她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计其数的银丝在她周遭密布,紧绷,刎着她的脖,颈,肩,臂,手,腕,腰,腹,背,腿,踝。血顺着银丝滑下,滴落。
一阵掌声响起, “很好,小意啊,总算本座没有白疼你。”
他微一颌首,“幸不辱命。”
华灯,高亭,轻纱帐,伊和周扒皮。
伊道: “天香园赤眉小姐惫夜驾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她微侧头,脖颈血渗。
伊指若兰花,捂着嘴一阵轻笑,声音柔美异常,“想不到百十年不现的‘无垢衣’竟在赤眉小姐手上,委实让人意外呵。不过在‘千里因缘亿线牵’一击之下,纵有‘无垢衣’护身,便是大鼎鼎的“赤眉剑”如你,也接不下这荡气回肠的万缕情丝罢?呵呵呵——”
她幽幽地立在月下,呛咳着。白衣如血。
云遮月。
伊轻唤:“小意。”
他微微颌首,温文地站在她的面前,白衣如雪。
华灯下,白衣上,满布着斑驳的绯红。
衣如雪,血如花。
“告诉我,‘斩妖’计划里你那部分的详情。”
她静静地看着他。
一缕银芒掠过她的左颊,相隔毫发。玉似的肤上现出了一丝绯红。
他温文地笑着,笑得灯光也柔黯下来,“告诉我,‘博古阁’那日,杀手老爹在‘通今斋’对你说的计划。”
她静静地看着他。血自淌着。
银芒闪过。她一声闷哼,眉头微蹙,赤眉如剑。
他仍温文地笑着。
血自她的左手迸出。如雾。血雾中透出几缕银丝。
手微微颤动着,血流,如注,滴落。
他猱身上前,踏在银芒之上,抬起她的下颌,望着她的眼,温文地道:“告诉我。”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的阴影覆在她的眼上。
他身形一沉。足下银芒动处,牵动百千。血自她左手再度迸出。
她的手抽蓄着,眼瞳收缩。
他温文地看着她的眼,“告诉我。”眼中流出异样的神彩。
他的温文的笑颜,脉脉的眼,映在她痛苦而深幽的眼中。
在他的身后,是灯火辉煌的亭,轻纱,人影;在他的身上,发梢,衣角笼着一层柔和的异样的光晕。
“你……”,她涩声开口,眼神迷离,“那日也在‘博古阁’……”
他轻笑。温文地道:“但,只有你进了‘通今斋’。”他轻拾她的发丝,“告诉我。”
“可是……”她轻轻的皱眉,赤眉如剑。
他的眼中充满柔情,“曾记否,万屋山,穷碧楼……”她轻轻一震,眼波流转,“……”
伊皱眉,眼瞳如针。
他以手拭去她颊上血痕,漫声道:“……执子手,共白头……”眼中散出莫名的光彩。她为那眼神吸引,神情缥缈,口唇微张,“……”
一滴浓墨啪嗒落下,周扒皮大惊:“迷神引!?”。
伊疾视周扒皮,眼神如炬。周扒皮色变。
她悚然一震。
他神情骤转。
伊轻轻把玩着翠绿的花叶。
她纤指微动,转瞬间已挑起了万千银丝。
银丝破空,直指他。如剑,如箭,如戬。
他剑眉轻扬,不为所动。
突然,她如被电击,满眼惊愕。
他微微一怔。银丝到了他面前时已失却了准头,在血雨,清风中,飘动。
她悲声道:“执子手,共白头……”语音落,人陨落。
天上,新月如钩。
月下,红花绯红不再。
她蜷卧在散着诡异的暗红的血泊里。
一片狭长的绿叶没入她的后颈。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
血汩汩扩散到了他脚下。
他撩起白纱进到亭中。
周扒皮单膝跪于案前。
伊执住他手拉他坐在一旁。
伊眼光流转,轻声道:“你……不会……”抬眼望他。
他温文一笑:“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倒是那些烦人的跳蚤……不知……”
伊似有所思。
周扒皮俯首:“钧座开恩!”
伊柔声道:“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周扒皮愕然。
伊执着他左手,柔声道:“‘将军百战声名裂,一将功成万骨枯!’”
伊目光流转。
周扒皮大惊。
他神情不变。
伊柔和的声音里有一种狠意:“你声名已裂,如今也与赤眉一同枯罢!”
周扒皮眼神炽烈,身形暴起。
伊轻笑:“不自量力!”
他反手搭住伊腕,温文一笑:“小意代劳。”
银芒一闪。
周扒皮身形顿停,满眼的不可置信。
周扒皮全身僵住。他左手微抬,立于伊侧。
周扒皮的喉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周扒皮双手捂喉,一线细若发丝的银芒贯穿了他的喉,但没有血渗出来。
他微笑道:“我不是杀手老爹的爱将娄小忆,而是他的胞弟,‘千里因缘亿线牵,杀人不过血点滴’娄小意——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杀手杀杀手’便是区区。三月前,‘斩妖’计划制定之日,在下就成了这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人物‘千里因缘一线牵,桃花乱落如红雨’娄小忆。”
周扒皮睚眦俱裂,血自齿间渗出。
他惋惜的看着那血,伊柔声道:“曹十三——你的兄弟,联络人,‘杀手集团’四祭酒——便是相爷的第五十四义子。”
周扒皮面如死灰,大声喘息着,血自淌着。
伊以悲天悯人的口气接道:“这几年因你而死的三十一家七百二十三口人的材料都是曹十三交给你的罢?死在你手是再好不过了——谁叫他们明着投靠相爷,暗地里却和你们这些刁民盗匪勾结呢?——材料上好像正相反?”
周扒皮,身形颤抖,喑哑的喘息着,嘶声道:“你这……不男……不女……的……”
伊霍然变色。
他左手微动,银芒蓦灭。
周扒皮一声惨号,轰然倒在一尘不染的毡毯上,血自口中汩汩溢出,脖颈处却仅一点红迹。
云遮月。
“曹十三的事……你不会怪我不告诉你吧?”伊目光如水,转望着他。
“哦……我当然要……怪你……”他温文尔雅的邪笑着,向伊逼近。
“啊……你……”伊目光如水。
“嗯?……”他在伊的眼瞳里温文的邪笑。
“呵……”伊不可自拔的沉入了那暗黑的笑意里。
“……啊!?……‘你’!!?”伊蓦然惊见周扒皮披血立于他身后。
银光闪过,血飞。
“……你……你……”伊不可置信的看着数蓬血雾自伊胸腹间散开。
伊皱眉,想说什么,却似已连站立的力量亦将失去。
伊指节突起,白皙的手指因用力扳着他的肩而泛青。他不为所动。
痛楚令伊眼瞳收缩,麻痹令伊渐渐松开了他的肩。
伊看见,他静静地说了一句什么。
伊看见,他的双手动作了一下。
伊看见,他与周扒皮并肩而立在红色的雨中。
伊看见,周扒皮口角、颈上血迹犹在。
伊看见,一顶高冠自半空抛落下来,本应火红的冠带乱舞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伊看见,白灯笼的灯光变成了红色,衬得他的脸似在血中一般。[绯红的……
伊看见,雪白的毡毯上,撒落着瓣瓣桃花 [花……
伊看见,高冠落在最炫丽烂漫的花中,一个人的身畔 [好眼熟的服饰……
伊看见,他,红灯笼,初出云的月,高亭,青纱……全颠倒了。
伊看见,他就在伊上方,那张脸仍是那么温文,但透过血色却现出一抹哀伤的笑意,不复邪且暗黑。[桃花乱落如红雨……
山间。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周扒皮悄然而至。
周扒皮神色黯然。
[手中笔啪嗒落下一滴浓墨,周扒皮大惊:“迷神引!?”
她悚然一震。
他神情一变。]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银丝到了他面前时已失却了准头,在血雨,清风中,飘动。]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她悲声道:“执子手,共白头……”语音落,人陨落。]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伊指节突起,白皙的手指因用力扳着他的肩而泛青。他不为所动。
痛楚令伊眼瞳收缩,麻痹令伊渐渐松开了他的肩。
伊见他静静地说了一句什么,却似因听不清而面带迷惑的神情。
他说的是:在下便是‘杀手集团’大祭酒 。‘千里因缘一线牵,桃花乱落如红雨’娄小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千里因缘亿线牵,杀人不过血点滴’,人称‘杀手杀杀手’的,也是区区。三月前,‘斩妖僻邪’计划制定之日,娄小忆就成了这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人物娄小意。]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他的手动作了一下。血花在他身前绽开。
他与血迹犹在的周扒皮并肩而立在血雨腥风中,想起了那一句诗:桃花乱落如红雨。
一顶高冠自半空抛落下来,冠带乱舞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雪白的毡毯上,溅着朵朵血花。高冠落在最炫丽烂漫的花中,伊的身畔。]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周扒皮神色默然。
[天上新月如钩。
他轻轻地抱着她。她紧紧地依偎着他。
周扒皮跌坐在地,兀自喃喃道:“那日娄小意住进‘兰院’,我以为是大祭酒已依计行事;曹十三却说是‘杀手杀杀手’娄小意杀了大祭酒取而代之将计就计反出了‘杀手壕’;平日里尽管我多方试探,大祭酒也无动于衷,今天的娄小意却说出了大祭酒的绝密代号……原来娄小忆就是娄小意,‘杀手杀杀手’就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如此一来,‘千里因缘一线牵’又怎么会真的对‘赤眉剑’出手呢?那么‘迷神引’也只是幌子而已,‘赤眉剑’不会不知……而且竟然还个有‘僻邪’计划……那么……”
周扒皮色变:“那么!?”(只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周扒皮霍然起身:“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找‘他’去!究竟那日在‘博古阁’,‘通今斋’,‘他’是怎么跟我们‘分别’交待这次计划的!”
他反手扣住周扒皮的手。
周扒皮回首望他。]
周扒皮颈上一点红迹宛然,“……”
他静静的道:“回去罢……我不想再见他。”
周扒皮:“大祭酒……”
他背对着周扒皮,静静的道:“我已死。”
[银丝到了他面前时已失却了准头,在血雨,清风中,飘动。]
轻风和着发丝拂过他落漠的脸。
远处,一个老人无言的望他。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她悲声道:“执子手,共白头……”语音落,人陨落。]
[血色桃花,他看见,伊的头颅就在他的脚下仰望着他,那张脸仍是那么美艳不可方物,惊心动魄的血色也没有抹却伊的风情。]
[他反手扣着周扒皮的手,周扒皮回首望着他。
他的眼瞳映着周扒皮:“‘将军百战声名裂,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杀人者的命运。”]
孤坟。他独坐在碑前,神态温文。
皇天厚□□鉴,我娄小忆/ 赤眉愿缘结此生,执子之手,共偕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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