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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接下来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上课。
因为是一开始，大家的学习热情都算高涨，DEP的审计系统也确实很牛X，全套的审计底稿做下来，流程如何行进，各环节如何勾稽，有很多自带的快捷键功能，可以帮助审计人员追根溯源，框架和条理都非常清晰。
而且季长青凭借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讲解得深入浅出。再加上他坚持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换不同的造型，身材、品味、气度从上到下通通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课堂的学习效果一直不错。
只是对于冉冉来说会有点小痛苦。
作为全班唯一有审计专业背景的同学，她时不时会被季长青叫起来回答问题，越是涉及到审计基础原理的越会被叫道，搞得她上课的时候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倒不是怕回答的不好砸了他的场子，而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学这个专业的，还答不出来确实会有些丢脸。
所以最近注册会计师的书看得都比之前勤了一些。她已经打算今年放弃审计，因为审计的文字内容实在太多，看起来都觉得似曾相识，真的要答题了，却完全下笔无神。所以她的目标是“保一争二”，力保税法，争取会计！
但是目标归目标，她的看书进度一直也不快。本来都是按照10月考试的节奏准备的，所以当季长青正式通知从下周开始每天晚上都会有摸底考试的时候，教室里便发出了阵阵哀嚎。
“我看你们都是放松太久了！每年入职培训的时候都有这么一出，你们都没人打听吗？”季长青扣上手中马克笔的笔帽，把笔放入白板前面的凹槽，优雅地转过身，含笑看着大家。
“经理，你能划重点吗？”有男生大胆地举手问。
季长青听罢，咧开嘴：“你们自求多福吧！”
下面立刻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
“成绩出来之后每个人都要自己去HR那里去取卷子，其他区的我不知道，华东区的都要去Jassica那里。Jessica你们都知道吧？”他边说边看着那几个上海所的同事，笑的更是别有深意。
“那个女人！”
“听说嫁给一个证券公司的老总啦？手上带着好大的一颗钻戒！闪得来——”
“不是说离婚了吗？”
“那么强势的女人谁能受得了啊！”
瞬间几个上海的同事就八卦起来。
季长青倒是也没有制止，所以大家都听得带劲。直到他们自己安静下来。
“你们也讨论的差不多了，也都知道了要考试这件事。所以，还是好好准备一下，不要死的太难看。”季长青收起刚才的笑意，略显严肃地说。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惆怅。
“这样吧，先做个游戏，做完游戏休息一会儿。”
一听到做游戏，大家都来了兴致，刚才的愁云惨雾顷刻之间散去。
“你们将来都是和数字打交道的，这个游戏也和数字有关。”季长青慢条斯理地讲着，冉冉望着他那干净帅气的脸庞，和大家一样，聚精会神地听着。
“教室里，包括我和Yami，一共是27个人，每个人可以写下从1到27这27个数字中间的任意一个。都写好之后，从我最先开始报数。我会报出一个数字，哪位同事写的是这个数字就请坐下，然后再报出下一个数字。这样依次，我们看最后剩下的会是谁。”规则讲完，他的目光又一次掠过众人的脸。
“都听清楚了吗？”
大家纷纷点头。
“那就开始写吧。”
冉冉拿起笔，想了一下，随手写下了“6”。
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数字，这是她出生的月份。在北方的这个季节，天很早就亮了，白天的时间已经足够的长。温度开始升高，可以穿起漂亮的裙子，又不会是汗流浃背的炙热，很是舒爽怡人。这个季节的蔷薇也是她最喜欢的花了。小小的，一簇一簇地盛开着，深深浅浅的粉，层层叠叠的花瓣就象精灵一般吐露着淡淡的香气。而且“6”是一个多吉利的数字啊，六六大顺、六畜兴旺、六朝金粉……不写这个还真不知道写哪个。
“都写好了吗？”季长青的声音传来，“那我开始报数了？都先站起来吧。”他看着大家满是期待的眼神。
“9！”
“靠！第一个就中！”一个男生把纸条往桌子上一甩，干脆地坐了下来。“是我来喊下一个吧？15！”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坐下了。
很快，12、18、10这些和6一样吉利的数字都中了枪，冉冉当然没逃掉。她坐下前，随口报了一个数字：“16！”
“我！”季长青举手示意。
冉冉心头“噔”地一下。
6月16号是她的生日啊。是她最最熟悉的两个数字。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季长青，他倒是不回避，直接迎向了她的目光，眼睛里闪过一丝笑，冉冉还没来得急捕捉的到，他就很快地移开，中气十足地报出下一个数字。
“7！”又有一个人坐下了，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渐渐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坐下的人都在数着还有哪些没有被喊到的数字。
只有冉冉还在想着刚刚过去的两秒钟：那个数字，和那个微笑，是不是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好！还剩3个人。”季长青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
下面站着的那三个人一边比划着剪刀手，一边喊着YES，喜不自禁。
“你们能猜到他们三个都是哪些数字吗？
“13？”
“17？”
“26？”
……
大家接二连三地报出还没有被喊道的那几个数字。
“我觉得应该有19，或者23。”季长青说出了他的猜测，“你们自己公布答案吧！”
那三个人打开了纸条，一个19，一个23，还有一个17。
哇哦——
坐下的人都发出了这样的惊呼，都在翘首等待着季长青做出解释。
“你们谁还记得质数的概念？”话音刚落，就有人举手。“你们三个肯定是知道的，就不要说了。”站到最后的那三个人立刻把手收了起来。
“质数就是除了1和它本身之外没有因数的数字，就比如19,23，除了1和他们本身，不能再被其他的数字整除。那质数以外的数字，就叫做合数。关于质数，有很多的定理，也有很著名的猜想，比如哥德巴赫猜想。这些你们都是学过的吧？”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下面。
“不过现在看来都还给老师了。”季长青表示很不满意。“质数的个数是无穷的，但是越大的质数就越不容易被想起，这就是质数的孤独。就好像一位意大利的物理学家前两年写的一本同名小说，里面涉及了一个概念叫做‘孪生质数’，就是相差为2的质数对，比如3和5，比如11和13，这样的两个数字，即使再相近也始终无法靠近。”
讲到这里，他停住了。好像刚要开始讲述一个故事，却戛然而止。
“Jeff，你是学数学的吗？”底下又有男生问。
“不是，我是学化学的。”季长青正好借着这个问题转换了一下情绪，这些别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是冉冉全都看在眼里。
她一直很认真地听着。
——《质数的孤独》？不就是自己在他家的时候翻的那本书。
“你们回忆一下，网申填简历的时候，或者是面试的时候，有多少人形容过自己‘对数字敏感’？”
底下一片交头接耳。
季长青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又正色道：“对数字的敏感不是说说而已。要想练就在卷帙浩繁的底稿中发现问题的火眼金睛，是通过扎实的专业知识积累，还有长年累月对企业、行业数据的分析研究。一句话，就是职业的头脑和态度。”
季长青自己一定不知道，一谈到工作，他周身的的气场是多么的吸引人。所有人和冉冉一样，或是正襟危坐，或者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注视着他，聆听着他，没有一丝的杂念。
“我希望你们能够在所选择的事情上发挥自己的天赋，在以后的工作中注入自己的激情。这两者当然并不是那么容易统一。但是唯有这两者的统一，才能让你面对不平的底稿不至于抓狂，面对不友善的客户还能保持思路和风度。我知道你们当中必有些人最终志不在此，这里只是你们的一段路，或者说是跳板，即便这样你们也还是需要在这里扎扎实实的多学一些。这个行业早就没有了刚进入中国市场初期的光环，以为混个两三年出去就能做个财务经理这种事情不能说没有，但是几率确实不大。”
他继续说着，下面有几个人放松了腰板，低下了头。
“当然，这里的强度也不可谓不大。‘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早也不是新鲜的梗了。我个人是不喜欢加班的，或者至少是不喜欢无效率无目的的加班。所以我想鼓吹的也不是这种加班文化，但是在deadline万分紧迫的情况下通宵达旦之后问题得以解决的成就感，确实令人愉悦。”
底下的人表情开始丰富了起来。
季长青倒是放松了下来，垂下眼，合上桌子上的讲义。
“觉得变态的就直接说。”
他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带着那么一点点戏谑的神情看着下面，然后转过身，又拿起笔，在白板上开始写字：
“生活的确黑暗，除非拥有渴望；
一切渴望皆是盲目，除非有了知识；
一切知识皆是徒劳，除非有了工作；
一切工作皆无意义，除非有了爱。”
一行行工整又潇洒的字从季长青的笔端流出，却在写下最后一个字前有短暂的停顿。
他想到了什么？没有人再讲话，冉冉也还在忖度着，他却已经回过身来，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下课！”说完这两个字，便拿起桌角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后转过头，开始和Yami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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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个人觉得满喜欢的一章~
季长青最后写在白板上的诗，是黎巴嫩诗人纪伯伦在《论工作》一文中所写。这位文学家是我从中学时期就十分喜爱的，在以后的文中，可能还会有对他诗文的引用，希望你也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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