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候

作者: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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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我走下医院的综合大楼,外面景物还停留在冬天的季节。然而我知道,枯灰的色泽下面隐着的是嫩黄淡绿的希望。空气依然清冽,充斥入肺腔的气体因为寒冷而无比清新。冬天到了,春天不会遥远;现在大概是春天的季节了。
      外婆在医院又住了几天。每次我去看她的时候,柏子仁都会送我。他借口我们走的那条路治安不好,我懒得戳穿他的话。陆西跟孙郴都是住校生,没有走读生佩戴的绿色校牌,火眼金睛的门卫大叔绝对不会放行。有柏子仁保驾护航,他们也放心。不过外婆出院的时候正值周日,他俩全来了。说起来真惆怅,分班以后,不仅孙郴没能分进来,陆西也分走了。虽说就在隔壁教室,有事在门口喊一声就行,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孙郴是校学生会副主席,看来DNA是个神奇的东西,从政也得从娃娃抓起。我原本以为高中的学生会只是台面上的摆设,没想到大概是我们学校的素质教育搞得太成功了,上大学以后我反对学生会社团什么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古人说的对,起点太高,后面的日子会难过。
      我在班上的人缘不好不坏,没有一呼百应的风光,也不复当年连上体育课都形单影只的凄凉。我很满意这样的状态,这些平常琐碎的打打闹闹让我觉得真实温暖,满满的洒在我脸上的是真切的阳光。我课间的时候喜欢跟前后左右的同学说话,柏子仁相反,他要讲话也是上课时讲,一下课反倒找不到他的人影。偶尔,我们女生说得起劲了也会互相追逐着在走廊上打闹。有一次我跟一个相熟的女生开玩笑,正好搔到了她的痒处,旁边的同学都起哄笑闹,恼的她,追在我后面喊“你给我站住”。我嘻嘻哈哈往外面跑,她追的紧了,我没能避开,被她一把抓住。然后我们嬉笑推攘,再然后惹起事端的我就被不小心推到楼梯下去了。
      看过一股脑滚下楼梯的皮球没?我就是这么顺顺当当的滚下去的。下落的过程真没觉得疼,我记得那时刚刚三月,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玻璃打进来,我的脸向上的时候,阳光落进我眼里;我的头向下的时候,眼前又同瞳孔般幽冥。我是个时时游离于状态之外的人,连滚下楼梯这种事发生的时候,我都一脸茫然。
      滚到底下时也没觉得疼,因为我把人撞倒了,身体下自动多了个人肉坐垫。春天的阳光未必热力十足,但必然明媚灿烂。我出逃的时候鼻梁上还架着眼镜,滚下来以后鼻子上已经一松。近视的人都知道,没了眼镜的我们本能的反应是四下摸索着找眼镜。
      孙郴龇牙咧嘴的看我,满脸苦笑,麦麦,看到我没必要这么激动吧,连几步楼梯都来不及走。
      陆西连忙把我从他身上拉起来,紧张的问我,麦麦,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陆西同学,你也太那个什么了吧?目前倒在地上的人是我!”
      我已经戴上陆西帮我找到的眼镜,推我下来的罪犯目瞪口呆之余终于想起来她造的孽,知道跑下来关心我的状况了。我灵魂回归本体,脸“腾”的一下就火辣辣的。上帝!有没有比我更丢人的了?我居然滚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孙郴,还不明就里的在他身上压了半天。走廊上全是出来放风溜达的同年级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谁谁,不认识也混了个眼熟。有人在远远的那头吹口哨。
      我尴尬的低下头,期期艾艾,对……对不起,有没有压到你哪里?说着我手忙脚乱地想检查,一想这样更不妥,只好手足无措地傻站在那里了。
      “没事。”孙郴笑笑,揉揉我的头发,“就你那点斤两,想压到我也不容易。”
      我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抬头看他旁边的陆西。
      “别担心,他如果有事的话,我送他去医院。”陆西帮我把被孙郴弄乱的头发理好,微微冲我笑。他的眼睛上仿佛蒙了一层白雾,也许是太阳的反光,我即使戴着眼镜,也没能看清楚那背后的东西。
      我彻底傻眼了。
      我的朋友更夸张,嘴巴张的能塞下粉笔擦。我心理安慰了,我不是在场看上去最像先天性愚型的那个。
      “你没事吧?”诡异到极点的是这两位同学同时问我相同的问题。
      “没事没事。”
      救命的上课铃声及时响起,我连忙逃之夭夭。坐在位子上,我只觉得今天丢人丢到家了。老师还没有来,班上有同学对我挤眉弄眼,我在心里哀号一声,郁闷的倒在了桌子上。老天爷,你不开眼,我平常也没得罪你啊,你不至于对我这么狠吧。
      桌面上响起“哒哒哒”的声音。我本来不想理睬,可柏子仁死缠烂打的功夫天下一流。我只好一脸恼恨地瞪他,你干什么你!
      “啧啧,麦爻小姑娘哦,原来你还是很积极主动的。”柏子仁个子高,坐在椅子上肩膀还是高我一大截。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看他。
      他等了一会儿我都没再多给他一个反应,老师已经走到讲台前,我翻开书本,再也不看他。
      一堂课阒然无语。
      柏子仁本来是个很爱上课讲话的人。
      第二节课是体育。我在座位上呆了一会儿,看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身体的重量刚落在下身,我一个踉跄,巨大的疼痛逼得我落回座位上。我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脚踝,心里一阵慌乱,怎么会这么痛,刚才明明没多少感觉的。
      “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柏子仁回来拿他放在讲台底下的篮球,一手支着球,一手落在我的桌子上。
      我快哭了,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泪差一点就要下来,柏子仁,完了,我的脚好像动不了了。
      “拜托,麦爻,想逃体育课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理由这么烂,老师想相信你都难。”
      我急了,手撑着桌子,勉强想站起来,结果左脚根本不能着力。
      “你怎么呢?”柏子仁终于把注意力从他的宝贝篮球上施舍了一点给我。
      “你说怎么呢?”我又急又怕,脚踝是钻心的疼,我怀疑我刚才又动到了伤处。
      “来,我带你去医务室去看看。”柏子仁把篮球丢给了一个男生,让他帮我们向体育老师请假。
      借了他一条胳膊,我单腿蹦跳式出了教室门。
      “算了,照你这样,到了你的右腿也残废了。”柏子仁忽然绕到我前面,作大义凛然状,“上来吧。”
      我久久没有反应。
      “嗳,听不懂中国话啊,我要你上来。”他回头朝我翻白眼。
      我皱眉看他,相当无奈,大哥,你要背我也得蹲下身子啊,我腿脚这状况还能跳吗?
      医务室的老师不在。柏子仁不耐烦等,进进出出几趟都找不到人。我的脚踝疼得我冷汗淋漓,我不好意思哭,只能死命咬着嘴唇。他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有点慌了,麦爻,你怎么呢?
      我努力想挤出笑容,可惜疼得厉害,笑脸是扭曲的。
      柏子仁脸色变了,赶紧背我去医院。我们学校很大,从校门口到高一教学楼要整整步行十分钟。我以前就算是赶着上早自习都没意识到过我们学校有这么大,那条两旁长满梧桐树的林荫道有那么长。柏子仁一路小跑,我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因为疼痛和害怕,我感觉不到窘迫。他的头发轻轻跳跃着,很黑很柔软。
      去医院一查,我头皮发麻,居然是脚踝骨折。我看着我凄凉的打上石膏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脚,欲哭无泪。偏生柏子仁这个不厚道的家伙还在旁边阴阳怪气,麦爻啊,你确信你是摔断的,不是自己一屁股坐在脚上压断的?
      “我确信!”我气得不行,又不好跟他一般见识。中间的路程虽然是打的车,可下了车还是他把我背上楼看的骨科。
      他咧开嘴,冷不丁地笑了。我心里一抖和,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阿姨,麦爻在不在房间里?”细声细气的女声温婉娇柔。
      “浅浅啊,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来给麦麦补课。”
      “阿姨,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失手,麦麦也不至于滚下楼梯。”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天花板,物理书被我丢到一旁。门一开一关,闪进来的女生看我那萎靡不振的锉样,柳眉倒竖,压低的嗓音丝毫不复十秒钟前的贤良淑德。
      “姓麦的,你可给我早点好起来。天天躺在床上浑吃浑喝,姐姐我在敌人的阵地上水深火热。”身形娇小的女孩子愤怒地拿出书本和笔记,念念叨叨,“你怎么就能直接滚下去,把自己摔成骨折呢?孙郴人肉垫子都白当了。”
      “拜托,叶浅浅同学,你以为我目前状况很好吗?换你试试,上个厕所都得我妈帮忙。”此事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我喝水都得看点,绝对避免家中无人的状况下膀胱充盈过度。
      “唉,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比方说体育课开场两圈半你可以免了。再比如说,课你可以不上了。再比如说,趁机你能偷看点电视了。呃~你房间里没电视。”当日导致我滚下楼梯的元凶垂头丧气,“对不起啦,麦麦,我没想把你推下楼的。”
      “知道的——行了,别一副在恶婆婆面前受气的旧社会小媳妇模样,我知道你没想把我推下楼的。”
      “那当然,我能这么便宜你吗?”她娇嗔地白了我一眼,“好了好了,今天课程多,作业更多,我没空跟你磨牙。”
      我翻开书,开始了一天的补课。
      七点钟,浅浅合上书,满眼期待的看我,麦麦,都理解了吗?
      我点点头,笑道,你赶紧回去吧,其实两个星期也脱不了几堂课,你不必这么辛苦的。
      “那不一样,两个星期不上课,你回去等着听天书吧。”
      “差不多,听了也是听天书。”我开玩笑道。
      浅浅白了我一眼,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麦麦,有没有我人告诉过你,从斜侧面看过去,你的轮廓有点像刘若英。
      我的脸垮下来,苦笑,姐姐,初中时有人说我像陈慧珊,你又说我像刘若英,这两人除了是女的以外,我没有发现任何共通之处。
      “嘿嘿,她们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都年过三十。”
      “叶浅浅,我灭了你。”我拿起枕头就往她身上丢,结果她闪得快,枕头刚好砸到捧着排骨汤进来的我妈身上。我就在叶浅浅这个妖孽强忍的得意下被我老妈骂的头昏眼花。我妈真是的,一点都不体恤她女儿的残疾之躯。
      妈妈帮我洗漱完毕,我打着呵欠准备入睡。床头的闹钟还没有指向“10”,如果不是脚踝受伤,平常时候这个时间段我肯定还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其实我们学校的硬性作业跟省内的其他高中比可以说是很少,但大家都会自己给自己开小灶。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对大部分高中生而言,能拿出去与人竞争的也只有分数。
      “阿姨——”
      “西西,你怎么来了,学校不是不放住校生出来的吗?”
      陆西在外面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转瞬的工夫,他已经在敲我房间的门。
      “麦麦,你睡着了没有?”
      我玩心大起,一本正经,跟机器人一样回答,我睡着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笑声,陆西笑的时候很少张扬,轻轻浅浅的笑容,稳稳的落在双颊上,眼里是温和的柔光。
      “麦麦,那我刚才是跟谁说话?”
      “答录机。”我见招拆招。
      “那好,我可不可以进来看一看答录机。”
      “嗯,答录机说可以考虑考虑。”
      门扭开了,陆西一脸好笑的走进来,戏谑道,答录机考虑完了没有?
      “考虑好了,答录机同意让你进来了。”我嘻嘻地笑,想坐直身体,陆西连忙过来扶我,帮我把枕头垫在背后。
      “现在怎么样?脚还疼不疼?”
      我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脚,委屈万分,疼,怎么不疼,我都没办法走路了。
      他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略有些责备的口气,现在知道疼了?在楼梯口上追打。
      “我怎么知道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不满的嘟起嘴,“陆西,你太残忍了,我都这样了,你还讲我。”
      “好,不讲你了。”陆西把我书桌前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又往我床边拉拉,坐上去,身体向前倾,“你的脚,还要多长时间?”
      “起码两个星期吧。医生说我是幸运的了,手法复位就可以了;还有人得动手术刀呢。”我笑嘻嘻的,“知足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算好的了。”
      “还笑得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多叫人担心。”他面色一沉,作势要打我的头。
      我身体直直的往边上倒,嘴里嚷嚷,陆西,我要再动了骨头变成跛子,看你怎么办?
      “笑话,变成瘸子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要怎么办。”
      “死陆西,没良心,都不知道要安慰我。”我气,又懒得从背后抽枕头打他,只好气呼呼地瞪他。
      “我没良心!没良心还眼巴巴的帮你做笔记。”他没好气的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到我书桌上,斜眼看我。
      “稀罕?”我不以为然,“浅浅也帮我做笔记了。嗳,你也太诡异了吧,语文这种科目你还做笔记?我真替你们班的语文老师欣慰。”
      “不是不稀罕吗,干嘛眼巴巴地抓在手里不放。”
      “不管!我现在稀罕了,我要。”我把笔记本一股脑塞到被子底下,蛮不讲理地盯着他。
      他笑,幸好我事先影印了一份,就知道在你这,进的去就出不来。
      我脸皮厚,一点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你自己先在家看书,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晚上打我们宿舍电话或者等我周六下午过来给你讲。”陆西摸摸我的头,“好好在家休息,别再乱动知道吗?”
      我皱眉,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不是?麦麦妹妹——”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还特意将后面两个字咬的重重。
      “去!谁是你妹妹,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我伸手推他。
      “不多不多,一个加强连。”门突然开了,孙郴陡然出现在门口的脸吓了我一愣。
      “咦——孙郴,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看看他又看看陆西,失声道,“你们俩不会都是翻墙越货的吧。”
      “乱说什么话?越货越的哪个货?”孙郴亲昵地捏捏我的鼻子,我没反应过来,只能傻愣愣地看他嘴巴一张一翕,“怎么这么没用,我白给你当人肉垫子了。”
      “也没白当啊,医生说我这是最轻的那种骨折,再重一点就不是半个月的事情了。”我别过脸,鼻子被人捏着还真难受,“你怎么来了?当心生活老师逮到你夜不归宿。”
      “没关系,放心,老师几乎不查我们房的。”陆西抬起头对孙郴微笑,“你也来了。”
      “当然,我应该来的。”孙郴回复微笑,转头看我,“你的脚怎么样?还疼不疼?”
      “没事,早就不疼了。就是天天躺在床上太无聊。”我头向后仰,嘿嘿一笑,“我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我用X光扫描过十趟八趟。”
      “别担心,周日我过来给你补课,那样就不会无聊了。”孙郴忽然挑眉微笑,“麦麦,你刚才叫我什么?”
      “孙郴啊。”我莫名其妙,旋即坏笑,“难道触你的忌讳了,孙大主席?”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屈指弹了弹我的脑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命令,“叫小哥哥,在家里还直呼其名,我看你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我才不要叫,再叫顺口了,在学校里脱口而出又得被人笑死。”我连忙反对。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舆论的压力逼死人。
      “有什么好笑的,你本来就是我的麦麦,我本来就是你的小哥哥。快叫,听到没有?”孙郴半真半假地要拧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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