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西湖旧事

　　曲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杀气腾腾的求婚……
　　叶英声音不大，被他这惊天一剑震住的人，都密切注意着这边。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战场，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凌苕羞红了脸：“你……不是说好等我回去吗……”
　　曲云挤眉弄眼道：“阿姐这话大半都是出征的丈夫对妻子说的，叶庄主堂堂七尺男儿之躯，在明知未婚妻有危险的情况下，你叫他如何等的下去？”
　　凌苕正欲反驳，却见叶英朝曲云点头赞同，便瞬间泄了气。撇撇嘴，忽见人群之后的乌蒙贵偷偷的开始逃跑，高声道：“左长老这是打算去哪啊？”
　　不怪乌蒙贵跑，本身他们已逼至血池，先有孙飞亮化为毒尸大杀四方，后有凌苕“锦英嫣返”让重伤弟子立刻战复，现在更有常年不问世事的藏剑山庄大庄主到来。此时再不逃跑，就跑不了了。
　　“追！”曲云一挥手，带着众弟子追了上去。凌苕想跟上，却被艾黎一把拉住。
　　艾黎意有所指道：“这里是圣教。”
　　凌苕明了，不论是乌蒙贵造反还是曲云追杀，都是五毒内部的事。方才叶英那一剑可以说是救人心切，情有可原。但如果自己去追，叶英也势必会跟上。真这样，不仅曲云会被人诟病，叶英也难免会担上插手圣教内务之事的坏名声。
　　凌苕瞪了眼叶英，然后吹起了笛子，治疗受伤的弟子们。叶英就这样站在一旁，等她吹奏完毕。
　　凌苕道：“怎么就你一人，其他护卫呢？”
　　叶英朝向入口处道：“他们靠近不了这里。”这里的灵兽和遍布毒虫的山谷，除了身负生死蛊的叶英，其他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叶庄主此番孤身冒进，是否太过草率了！”见人都走光了，凌苕板着脸开始数落。
　　叶英对着她的指责也不言语，就站在那里，看着还有几分委屈的样子。“好吧，没有下次了。”凌苕脑补过剩的叹息道。
　　还在思考怎么解释的叶英：“……”便干脆将婚书递给了凌苕。
　　凌苕翻开一看，率先感受到的就是满纸剑意，字劲力透纸背。虽她常年模仿叶英字迹，但只要放在一起比较，立刻就能看出其形。“一阳初动，二姓和谐，请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风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鸳鸯和。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听闻凌苕一板一眼的认真读着，叶英耳根红了个透彻，知晓凌苕是在羞他，但此时也只有受着了。
　　“你取得老庄主同意了？”凌苕诧异的问道。
　　叶英苦笑道：“此时父亲日夜盼着你回来呢。”
　　“怎么，凌君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凌苕皱眉。
　　叶英道：“凌君美逃了，但肉身还在。”
　　“你说什么？！”凌苕一掌拍在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叶英沉稳道：“无需动怒，她出逃是迟早的事情。所有中毒之人已被软禁，万花谷裴大夫同七秀坊叶坊主现在山庄帮忙。”
　　“所有？你不还在到处跑吗？”凌苕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突然出手直指叶英脖颈要害。叶英也不避，顺手将她抱了个满怀。“诶！你这人坏死了！严肃点！验明正身呢！”
　　“那结果如何呢？”叶英在凌苕耳畔笑道。
　　凌苕被他笑的腿脚一软，不甘示弱的用腰腹蹭了他一下：“还需深入验证一下。”
　　叶英默默地放开她，这是五毒的地界还刚逢内乱，被凌苕蹭的火起可没办法“报复”的。只得继续说正事，“二弟撂了所有的琐事专心‘习武’；三弟哀悼亡妻子不停‘宿醉’；五弟嫌山庄太无趣，日夜流连秀坊；婧衣早已‘离家出走’。除去这些，山庄内倒是一派祥和。”
　　听着叶英说瞎话，凌苕冷笑道：“那如今她能动的不多了，把晴初和雨淬监管起来。凌君美在我这摔了跟头，只怕是盘算着原地爬起来了。”
　　叶英道：“晴初雨淬早就命人将自己关押起来，说是除了你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将他们提出。”
　　凌苕垂眸道：“有意思。”
　　“浑水才能摸鱼，将计就计罢了。”叶英轻声道。
　　“所以你干脆一走了之？莫要忘了鱼死还会网破呢……”凌苕面露杀气。
　　叶英道：“叶某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凌苕想到一处，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恶狠狠道：“说不定，你才是这个‘机会’。”借着他人身躯自尽，然后强占叶英，倒是个好想法呢。
　　叶英伸手抚摸着凌苕的长发：“若真不得已走到这步……”话中之意昭然若揭。
　　“你敢！！！”凌苕一把拍开他的手厉声道，滔天的怒火几乎燃尽山林，“若真走到这步又要如何？！叶英！你敢让我杀你？！！！”
　　叶英不语，再度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凌苕气急败坏道：“你抱着这个念头与她对战的话，还未动手就已输了三分！碰上这种敌人立刻认怂，莫不是你已经被凌君美给替换了？！”
　　叶英仰首，话语中有着肃穆，他道：“叶英是藏剑山庄大庄主，理当保证每一位弟子周全。且叶英剑道一途，尚未窥达天道，早已惭愧无比。此番凶险，不知有多少无辜弟子会因此丧命。这些，都是叶英难辞其咎之责。”
　　去他妈的藏剑山庄！凌苕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她也是藏剑掌事者之一，怎么会忍心让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的弟子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死掉。该骂的时候还是想骂，骂完之后还得冷静下来想对策，真是憋屈。
　　“我倒是有一计。”凌苕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叶英等着她接着说，远处传来五毒弟子的叫喊声：“代掌门不好了！代掌门不好了！”
　　“代掌门好的很！”凌苕啐了一口道，“何事？！”
　　“乌蒙贵逃到锭山瀑布了！”
　　锭山瀑布？“让教主快快归来！穷寇莫追！”凌苕高声喊到。
　　“是！”
　　乌蒙贵经营多年，锭山瀑布再往后就是危机四伏的密林了，他此时敢往那边逃显然是有所依仗的。曲云一行人，贸贸然追过去，只怕会着了他的道。
　　“教主该回来了，同我一起去吧。”凌苕牵着叶英的手，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

　　饶是杀红了眼，凌苕说的话也不能不重视。曲云带着众人回来，经过一系列的同甘共苦，五毒的教众也开始接受了这位汉人教主。
　　“眼下最重要之事不是追杀乌蒙贵……”凌苕张口说道一半。
　　曲云打断道：“是叶庄主送来的婚书对吧？我知道了，但是想娶我们左长老……”
　　“左长老？！”
　　“嗯，乌蒙贵叛教，你这个代教主一直是不尴不尬的，索性来做我的左长老吧。你等等，别插嘴，要是想娶我们左长老，可得拿出十足的诚意的。想必叶庄主也知道，圣教对于汉人，可不怎么友善。”曲云狡黠的笑道。
　　“眼下最重要之事应该是重建圣教！”凌苕耐着性子等她说完道。
　　艾黎道：“对，为圣教增添新丁也是重建的要事。”
　　凌苕直想翻白眼，这两人一唱一和，她仿佛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了。
　　果然，艾黎接着道：“叶庄主也看到了，圣教内刚过此大劫。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了，可左长老出嫁乃教中一等一的大事，万不能如此草率。”
　　吹，继续吹。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苗疆内的婚姻要行汉礼的。
　　叶英玲珑之心也明白了这是唱哪出，他微笑道：“这是自然。叶某此番前来只是先来递交聘书，若贵教愿意将苕儿嫁与叶某。三日之后，聘礼首批将抵达无心岭入口。”说罢，又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曲云，“这是聘礼礼单，请过目。”
　　曲云接过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微微颤颤的将礼单递给艾黎。艾黎只是扫了几眼，手就忍不住开始发抖，藏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艾黎道：“当然，嫁妆什么的，只是汉礼。在咱们苗疆，身上的本命蛊便是最好的嫁妆了。叶庄主既然早已得了嫁妆，这聘礼嘛，我们便收下了。”
　　“多谢。”
　　“咳咳。”顶着凌苕鄙视的目光，顺便拍醒还在神游天外的曲云，“叶庄主匆匆前来，想必有要事要与右长老探讨。重建之事，我与教主便可，左长老请自便吧。”
　　若不是知道艾黎是个什么样的人，凌苕简直以为他是要开始架空自己了。
　　“多谢。”叶英这回道谢更为真诚了，“那……劳烦左长老了。”
　　五毒重建自然是需要银钱的，看艾黎欣喜若狂的样子，凌苕冷漠的将脸转了过去。谁让他立刻卖了自己，把最大的财神爷往外推，咒他一辈子只能买到红色内裤！
　　“你早就全部想好了？”凌苕低声问道。
　　叶英道：“事关苕儿，叶某可半点不敢马虎。”
　　“大哥真是好算计呢。”凌苕学着在他耳边轻吐。“咱们兄妹之间，哪还要这些虚的。”
　　叶英终是没忍住戳了她额间一下，凝声成线道：“日后再教训你。”
　　凌苕才不怕他，直接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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