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西湖旧事

　　“晖儿觉得盛大夫说的如何？”叶英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问道。
　　盛长风这个王八蛋口无遮拦的说了什么来着！凌苕放空自己开始回忆盛长风说过些什么……这家伙废话好多！
　　“您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凌苕试图蒙混过关。
　　叶英看她躲躲闪闪，叹息一声。他只听到盛长风说“你太小看叶英了”到凌苕的疑问“他在算计我？”便立刻离开了。
　　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这句话卡在叶英嘴里，如鲠在喉，久久不能吐出。
　　叶英轻声问道：“他哪句话是胡说八道？”
　　“我……晖儿……大哥何必试探我呢？”见叶英追问，她委屈起来，不自觉便带上了哭腔，“盛大夫今日确实说了很多，但那又如何？你又何须为了一个外人这般不信任我呢！”
　　这话说的委实诛心了……叶英抱紧了她，下巴顶在了她的头顶：“抱歉。”他和盘托出，“我并非是在算计你，于我于藏剑来说你做的都够多了。许是我太贪心了……”竟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只是有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晖儿，你承担了这么多，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凌苕挣扎着想抬头看他表情，可是被按的牢牢的。“说都说了，还害羞什么。让我看着你说话。”她渐渐平静下来，嘴角开始浮现笑意。
　　“就这样说。”叶英拍了拍她的后背，霸道的不许她抬头。
　　“今日大哥和平日里相差好多呢……”凌苕小声道，“难得盛长风做了件好事。”
　　“……”听见凌苕又在提盛长风的名字，心里一阵不爽快，“待回去，我再为你铸一样物件吧。”
　　“诶？好啊，大哥的手艺可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呢！”凌苕雀跃道。
　　“包括你吗？”叶英问道。凌苕对兵器并不是很在意，要真想取悦她，还得花些旁的心思使她满意。
　　凌苕蹭了下他的胸膛：“晖儿虽然不需要兵刃，但是大哥铸的晖儿自然会非常珍惜的。”
　　叶英在心里暗叹，果然并不怎么需要呢。不要兵刃的话……那也可以用别的办法，若你需要保护，那我便是你最可靠的盾牌；若你需要前行，那我便是你手中的利刃，为你披荆斩棘。
　　“让我一直保护你吧。”他这话音量小的如同耳语，承诺却轻声又厚重如鼎。
　　嗯……我听到了……

　　次日一早，凌苕挨个的去敲房门：“懒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都起来！暗卫呢？！别以为不在家就能疏于防范了！”
　　“她怎么了？”盛长风睡眼惺忪的问道。
　　“不知道。昨日突然跑来我房里，拉着我折腾了大半宿，今天一大早还不许别人好好休息阵子。”雨淬抽了下嘴角，“话说……主人……笑的好恶心啊！”
　　盛长风拉长了脸，勾起下巴朝大厅中央一指：“估计是因为这位吧？”
　　叶英端坐在主位，面前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点，正在不紧不慢的享用着。
　　看了眼被指使着去干活的雨淬，盛长风心道：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呵呵，死啊！
　　明明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生活优渥。一个曾经高床暖枕、世代恭卿，自身能力非凡，手握重兵，如今却沦为他人家奴，看人眼色而活；另一个……脚踩三织流云盘峦暗纹靴子，头戴金丝嵌玄晶的发冠，喝的是西湖贡品龙井，这些随便一样都够一个三代同堂的家族好吃好喝大半年了，而且身边还有着一个眉目清秀的韶华少女，全心全意为他忙前忙后的。饶是盛长风家业丰厚，也不禁嫉妒起这人生赢家来。
　　谁让凌苕是对叶英的好已经成为习惯了的，话都是捡着好听的说，事都是无巨细的操心着。
　　昨天话已说开，两人心情都好的很，便约定今日带人下一趟海底，势必将这南海寒铁矿拿下！
　　“今日再下海底？可有把握？”盛长风一屁股坐在叶英下手边，也不用人招呼，直接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哦？又是晖儿的手艺？啧，这等美食，也只此一家了。”
　　“怎么会没有把握？”原先都是人手分散的，大家随意看看有什么收获。现在既然叶英已经探准位置，那接下来每个细节都是由凌苕来筹划，确保事无遗漏的。在这些方面，她可是自信的很。
　　雨淬道：“已准备百艘货船，以铁链连之，皆备绳索直接垂入海中以便行事。”
　　盛长风疑惑道：“那又如何，不是谁都能同大庄主般在水下闭气三四个时辰的。打捞矿石非一时之事，探位准了，挖掘又该如何呢？”矿石真正含杂质少的部分都在内心，好矿往往达千斤之重，要怎么把寒铁矿弄上来，可是个大难题。
　　“哈哈哈。”雨淬闻言笑了，“法子有两个，第一，用绳索将矿石捆住，将底部敲开，然后直接拉上来即可。”
　　“直接拉上来即可……真有如此轻巧？船的动力可达不到能拖动矿石的要求吧？”
　　“所以我们要用第二个法子。”雨淬看向凌苕。其实本身将矿石敲碎至能让船拖动便可，但凌苕询问过叶英，叶英说敲碎也可，但不如整块来的好。
　　“围海。”凌苕扬起眉毛扔下两字。
　　“围海？！这怎么办的到？！”昨天把他们带上来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小海滩啊！
　　不仅凌苕看着他，雨淬和叶英也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凌苕道：“怎么办不到？”
　　“这……”
　　凌苕笑了，门外嘈杂起来：“这种事情，只要有钱便能做到。而藏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禀告主人，三万劳力已经就位。严格遵照十五以下不要，五十以上不要，身有隐疾不要，力气太小不要，好吃懒做者不要的要求筛选。两个时辰后，第二批八万人将抵达海岸。预计三个时辰后，第三批六万人将赶到海边。且围海所需的三千根巨木，五万担砂石皆已就位。请主人指示下一步！”一名暗卫匆匆跑来，说罢还轻蔑的看了眼盛长风，神色不善。
　　“雨淬，老规矩，你去指挥，后勤我来。”凌苕伸了个懒腰，“按昨天商量好的行事。”
　　“是！”雨淬立刻跑了出去，指挥人准备动工。
　　“你什么时候招募到这么多人手的？”盛长风好奇的问道。
　　凌苕瞪了他一下：“一上船我就吩咐人去做了。”
　　盛长风怔住，他不仅小看了叶英，似乎还小看了这个女儿啊。她居然能在那样的心神恍惚的情况下还安排了人手定点海位，召集人马，然后一个晚上便出了一个可行的计策。真是有点可怕啊……盛长风看着凌苕，在他眼里凌苕渐渐和一个人重合起来，他几十年的老对头——凌君美。当年的凌君美也是这样才思过人，杀伐果断的。他捏紧了腰间的笛子，眉头紧锁，没有多说一句话。
　　待叶英放下茶盅，晴初恭敬道：“一切准备就绪，请大庄主登船。”具体的位置只有叶英知道，还是得他亲自下海一趟。
　　凌苕笑道：“祝您武运昌隆。”
　　“嗯。”

　　凌苕没有跟上去，她端坐大后方掌控一切后勤。只有她站在身后，叶英雨淬才能无所顾忌的向前冲。
　　围海之事本身就非朝夕能够解决，不过，叶英看上去似乎有些急切的样子。凌苕心里诡异的闪过宠溺的感觉，便大半夜的把雨淬拉起了商量采矿，一定要一日之内把这寒铁矿摆在叶英眼前。
　　把海隔隔断并不是要将海水彻底的排至海底，只要到了普通人力能为的地步便已足够。况且也不是需要修建什么百年基业，能顶得一日之需的工程并不困难，需要更多的是劳动力以及围海的物资。
　　以巨木为桩，砂石为墙，海面渐渐的出现阻断，形成一个斜坡。叶英在船上盘膝而坐，发间还在滴水，冷静的听着雨淬指挥一项又一项的事资。
　　忽然听得一声大叫：“雨淬先生！不好了！您来看看！”
　　雨淬叶英对视一眼，立刻冲了出去，一见皆惊！
　　打捞寒铁矿一切都很顺利，可这南海寒铁乃是天下至寒之物，斩断其根竟然导致寒气外泄露，临近的海水慢慢结冰。两人站在船上，这沉重的寒气不停的在往上攀爬。
　　雨淬咬牙，这寒气使海水结冰的速度及其迅速，很快这些普通的劳工就忍受不了这样的寒冷了，事到如今必须再从长计议了。
　　“大庄主……”雨淬深吸一口气，只得让叶英后撤了。
　　叶英冷静道：“还未到绝望的时候。”
　　雨淬看着他那平和的神情，脸上重燃希望：“全凭大庄主指示！”
　　“待冰断裂后，命人全力将寒铁拉向海岸。”叶英扯开披在身上的衣物站了起来。
　　断裂？怎么断裂？难道……
　　叶英站在船头高声喝道：“藏剑弟子听令！随我来，结阵！”手持焰归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冰上。
　　藏剑弟子纷纷随他落在冰面上，数人一组结起了“依山观澜”剑阵。剑气在海面上呼啸起来，瞬间寒潮被剑意冲开，节节后退。
　　叶英只用了一息时间审视冰面，找出了最薄弱的那个点。
　　风不知从何而起，似轻抚似撩拨，暗藏杀机，怒卷狂澜！
　　“风来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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