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豆豆
在裴钦宫里的日子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单调乏味。
遥尘虽然让阿臻留下来陪我，但她实在是个沉默的姑娘，除了偶尔间会一本正经的说几句蠢萌的话外，大多数时候都少言寡语到让人怀疑她的真身应该是个姓闷的葫芦。没人唠嗑，又没有话折子可以读来解闷，于是我除了胡诌裴钦和遥尘的风流韵事外，只好重复做发呆睡觉散步这三件琐事。
发发呆睡睡觉最坏的结果是脑洞开得太大自己吓着自己，断断不会滋生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散步就不一样了，谁都不知道你下一刻会遇着什么牛鬼蛇神。
今天邂逅的，便是前几日慌慌张张叫我代替她送衣袍的那名宫娥。
她端着个檀案在原地东张西望，眼风扫到我时双眼冒光，急忙跑过来一把拉住我，急切的恳求道：“妹妹！你可还记得我？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就把这几个折子送到白梓帝君书房即可，办妥后我带你去看好玩儿的行不行？”
合着依旧以为我是某个殿里的宫娥，但我实在无聊，便看在她说带我看好玩的这话份上默默的应下。
古檀木桌疏散着清浅的淡雅香气，美人靠规矩的摆在轩窗斜下方，若是懒懒的躺在上面，正好能瞧见窗外云霞绮丽，荼蘼花开。
简约整洁的摆设，裴钦在这方面的偏好似乎丝毫未变，就连那扇六折屏风，也是同从前一样绘着清幽竹影，只是其上缭绕仙雾栩栩飘渺，和凡物终究有着云泥之别。
我敲门入内，裴钦正神情专注的批折子，鸦发半束，斜斜的落了几丝至胸前，衬着天青袍子上的祥云暗纹。他眼风微微上瞟，温和询问道：“莫姑娘，怎么会是你？”满是墨迹的笔触从宣纸上提起顿在半空，
“该来的宫娥半道上突然头疼，便叫我帮忙。”我放下那女子给我的木案，“这么三番五次的接宫娥的活计，你是不是觉得我要么毛病太重，要么奴性太深。
他唇角微微上扬，似二月春风吹起柳条般和煦一笑：“怎么会，该是对莫姑娘道谢的。”声音也是温润有礼，还体贴的帮我斟了杯热茶。
记得从前他是宁国侯府二公子的时候，喜欢他的女子便很多，上到皇亲指名提亲，下到碧玉暗藏心意。如今他还是这般谦谦公子，喜欢他的神仙一定也——停，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去看那宫娥口中的好玩东西才是紧要。我道：“我在你这儿白吃白喝也有两三天了，这点小事无须道谢。”
他微微一怔，淡笑着安抚：“莫姑娘说笑了，左右不过添一副碗筷。”
“嗯，那你先忙。”正准备起身，却闻得他再度开口：“莫姑娘……往日未曾与长兄一同赴过宴吧，从未在宴上见过你。”
啪的一声，手里的茶盖径直落在青花瓷杯上，弄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我急忙手忙脚乱的在裴钦抬眼之际伸手将之归位。
“长兄？帝君和冥帝陛下是同胞兄弟？”他问的这句话里，我将重点放在了长兄二字上。
他随手研着墨，轻轻颔首。
我有些愣神。任谁都想不到，他俩居然会是手足兄弟，因为除了都长得好这个相似点外，我还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但转念一想，我确实从未问过遥尘的家庭情况，一是我觉得此乃隐私，不方便过问，二是怕他礼尚往来，同样问我生前旧事。
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正在写的书该怎么办？既然他俩是亲兄弟，那岂不是□□？或者……该换一个书名，比如……兄友弟恭？
兄长二字琢磨完后，我才找到裴钦话里真正的重点，让我忍不住沉思。
和遥尘相处的这两三年，大大小小的酒宴我陪着他赴过无数多个，有时我只想窝在床上看话折子，或无所事事的躺着发呆时他也要拉我一起。对此我的理解是，他认为这种官方活动太过乏味，便拉个人说话解闷，次数渐渐频繁起来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他缘由，而他则是如此回应：“看着你的吃相，比较有食欲。”
“诚然我用膳时偏文静。”
“你吃得多，带你出去好歹省下一顿，少了阿臻买菜的麻烦。”
“真的不是因为我漂亮，带出去比较长脸？”
“……”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试想过与裴钦重逢，但这希望无一例外皆是破灭，次数多了，就从未有此念想。而且彼时我只从孟婆口里的得知他是个仙君，觉得茫茫仙海，不再重逢也实属正常。但如今晓得他的地位是如此举足轻重后，我就有些疑惑了。
怎么这么巧，我和他竟一次都未曾见过，真的是一次都没有。
“莫姑娘？莫姑娘？”裴钦的声音将我从神游状态中拉出，我醒神后便忍不住鄙视自己无时无刻都容易发呆的属性。别人都是粉颈低垂，恰似一朵白莲花的娇羞，而我呆头呆脑，听来就毫无半点风情。
我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你的缘分断得太彻底了吧。”刚一脱口而出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嘴巴子。
果然，裴钦声音带着疑惑发问：“缘分断了？莫姑娘的意思是？”
我急忙转移话题：“别叫我莫姑娘了，拾光就好。”
他定定的看着我，“拾光？”又像是在仔细回想着什么。
我说：“嗯。”
研出的墨渐渐在裴钦手下蔓延成一大片，似浓浓夜色缓缓吞噬人间，他的声音就在墨渍流淌的瞬间响起，如珠似玉的清朗，“昨夜入了个梦……”自嘲般笑了笑，“梦的居然是你，其实我在梦里并未见到她的模样，就连声音也并不是你的，而是个孩童，但不知怎的，潜意识中，你就是她。”
我忍不住胸口一紧，有些僵硬的听他说完，“许是昨日你不喜欢听我唤你姑娘，在海棠花下郑重其事的纠正我，这才让我将之带入梦境。梦里你追在我身后，叫我唤你别的名字。”
“你可真有先见之明，今晚我再次叫你改称呼。”
他似有些犹豫：“奇的是，你叫我唤的却不是你的名字。”
我好奇：“是什么？”
眸子似是看着我，又像是落在某个遥远的虚空，许久才缓缓吐了两个字：“豆豆。”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