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

作者:福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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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虫


      包员外雇的一艘江上常见的客船,三开间大,船篷覆着轻薄的绿琉璃瓦,彩楣朱椽,倒影入水,焕然如画。那包员外带了不少随行仆役,皆在船舱俟侯。瑞敏四人登上船尾,便有人走入内,站在中间隔断的卧房外:“郝管事,人已经上来了。”

      里面传出女子的应答声:“晓得了,就来。”话音一落,卧房的帘子便被人揭起来,走出一位妇人。

      瑞敏几人从船尾径入左间,抬眼一望,里边七八个仆役,俱是男子,穿着簇新的皂色薄棉绸。仅有一位四旬妇人,严装丽服。船上人仿佛都有些惧怕她,看她出来,都斜签着身子,将头低下,船中便是鸦雀无声。那妇人见了他们,未言先笑,露出两颗金牙,灿然发亮。瑞敏四人上去,那妇人便行了一礼,道声万福,满面笑容:“可是霓裳楼的瑞娘子?”

      瑞敏摸不清她身份,大约还了一礼,微一颔首:“正是,姐姐如何称呼?”

      妇人的年纪足可做瑞敏的母亲,一声姐姐,叫得她异常欢愉,笑意更深了:“人人都唤我郝大娘,是包家的大管事,娘子若不介意,也可唤我一声郝大娘。”

      瑞敏看她神情爽利威严,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气度言谈又优容大方,丝毫不像女管事,若说是女主人,倒蛮登样的。不过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仆役,富贵人家的管事,进出接待的,多是高车冠玉、绮縠锦衣之流,自身当然得登得上台面,不至于扫了主人体面,像这般华衣威严、仪态雍容的仆役,也不在少数。瑞敏且不管她,因问道:“郝大娘,包员外可在船上?”

      船已经离了岸,摇摇晃晃往前行驶。郝大娘向右间指了指:“主家刚吃了早饭,正在里间等候,娘子请随我前往。”金莹他们候在外间。梅大嫂随瑞敏左侧,三人一同入内。

      郝大娘将她们引至卧房门口,听得里面一阵嬉笑,宛如铃响。一女子声音低沉,嗔道:“我瞧这不过十两银子。”

      另一女子声音柔媚些,争着嘴道:“我说值三十两,这一颗黑珍珠就值一两,这可是官宦小姐戴过的,官用的东西岂值那点价。”

      那低沉声音哼了一哼,咄道:“发了昏,珍珠哪有这么值价的。”她似乎不服气,又愤愤不平接着说道:“姐夫,你给估个价,到底是十两还是三十两!”

      郝大娘三人便径走了进去。里面倒也宽绰,一张窄牙床,桌椅几案屏风皆备。帐下坐着两位绿鬓朱颜的女娇娥,不过十六七岁。左边那人手上拿着一对翡翠珍珠蝴蝶金簪,正在那里噘嘴看着前方。前方乃是一张木桌,一男子背门而坐。关三娘抢先两步过去:“主家,瑞娘子来了。”

      那人赶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笑着拱手道:“瑞娘子,失迎失迎。”这人正是郝公,扮作了包员外,而那郝大娘,便是关三娘。只不过二人容貌已有所改变。

      彭莱出事后没几日,谣诼四起,传那关三娘夺了积福山的宝藏,郝公也从中渔利不小,两处便时常遭到官匪“问候”。一些平日与郝公有过节的江上匪头们,也借此联手,对郝家帮发起围剿。才不过大半个月,二人手下见形势不妙,便做树倒猢狲散,去得七七八八。关三娘身边只留得五六十人,郝公那里只得十七八人,其余江上的喽啰,或改行做良民,或尽归了别家。而郝公和关三娘自丢了宝箱后,便潜藏起来,静观其变,并未再露面。二人起初就向外散布谣言,又假做种种行迹,谎称是已经逃往闽地,那些人便也相继追踪了去。二人其实并没离开金潍,一直在郝公位于东山的的秘密宅邸隐匿起来。

      这二位少女,乃是郝公亡妻的异母妹,自幼生活在西山中,跟着母亲过活。那母亲疯疯癫癫,是个女医兼方术师,二人便随母学习些方术巫医,一个专攻医术,一个沉溺于巫术。就在上月,那位母亲因误食丹药辞世了,二位又不谙俗事,不懂生理,在世上就只剩姐夫一个亲人,便去投奔郝公。二人与长姐虽异母异地,但从小常来往,与姐姐一家颇相厚,自小也喜欢同这姐夫亲近。二人性情古怪,不爱与生人交际,每日只与姐夫形影不离。她们因见姐夫对那关三娘言听计从,便对三娘心怀敌意,时常捉弄她,却被郝公训了几次,才稍微有所收敛。因那位妹妹会易容术,又不肯和姐姐分开,昨日三娘和郝公便将二人都带上船,跟着他们一同到了江上,那位妹妹便将三娘和郝公乔装一番,使人认不出他们。

      这一时,关三娘看着那白氏姊妹,沉下脸来:“出去。”

      那声音低沉的女子,唤作白爱莲,她似乎颇不悦,噌地站起身,嗤鼻冷笑:“去便去,凶什么凶,真把自己看成当家作主的了,正经的主母也没见这样凶人的!”又暗自腹诽道:“我才从山间下来,以为我村妇可欺么,你们谁敢触着的我性儿,瞧我不喂你们一人一条蛊虫,叫你各个成痴子!”

      右侧的白缃虽爱与妹妹拌嘴,与姐夫撒娇,但待外人,却总是惶恐不安。白缃此时一声不响,与关三娘点个头,依依不舍地看眼姐夫,便低眉去了。

      瑞敏心里暗觉这伙人不对劲,可又看不破她们来路,似良家又似奸邪之辈,正惶惑不定时,关三娘脸上复露出笑容:“瑞娘子,请坐。”郝公吩咐小厮看茶,也请瑞敏入座。

      瑞敏以前并未见过这包员外,是昨日一位熟客替她二人搭的桥,听说是经商之人,家在别处,这几日在金潍游览,想找个嘴巧的姐儿同游湖。包员外本打算昨夜带瑞敏出楼,她因要往别处陪宴,那边派的家丁和轿夫已经到了,包员外只得作罢,和秦皑商议过,改约翌早。这包员外在霓裳楼时,也向瑞敏打探过露凝香的踪迹,瑞敏只言不提,包员外还有些着恼,想不到转头倒给她做了这笔大生意。瑞敏本来不大肯接下,是秦妈妈先斩后奏替她应下了,推却不得,只好勉为其难来了。此时郝公笑容祥和,与瑞敏略叙几句温寒。

      瑞敏看他非常温厚,礼数有加,心里安定几许。关三娘在旁服侍茶水,忽听帘外有人恭敬地唤了声:“郝大娘。”

      关三娘与二人微微一笑,走了出去。那高登便掩着嘴,附耳说道:“那两个尾巴跟了来。”

      关三娘走至船窗侧,俯下身往外张望,船尾跟着一艘小舟,舟中有二仆,负手向这船打望。关三娘蹙额道:“什么来路,十顺去摸清楚了吗?”

      高登低声道:“据十顺和二弟昨天打探,好像是丞相府的人,是冲着那露凝香去的,这些日子都在盯那瑞娘子的梢,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关三娘咬牙道:“咱们正是要找露凝香,他们既是冲着她去,保不准会坏了咱们的好事。等船上岸,派三个人去把他们拦住了,捆起来丢回船上。”高登点头应承。关三娘又往后看了看,江上船来船往,有一艘十分打眼。是艘极大的官船,曲栏画柱,重檐飞角,宛如亭台楼榭。那船两侧,还跟着酒船、食船与乐船。关三娘赋性多疑,心感不安,又对仆役道:“叫十顺过来。”

      十顺很快来了,一身粗布衣,两眼扑闪扑闪。关三娘叫他趴在窗前看那官船:“今日是有哪位官员游湖吗?”

      十顺悄声道:“今儿早我回来,听附近的船家闲聊,说今日有几位官家子弟要往西山赏枫叶,这是他们的惯例,好些卖食货还有说书的船,都想跟着去趁些生意,捞点油水,应当是那一拨人吧。”

      关三娘听得是惯例,略感宽心,可思索他们也是去西山,又不由提起心来,与十顺说道:“你还是待在船尾,观察四周的动静。”十顺颔首去了。

      包员外是打算往西山游赏,在那里停留一日,再绕另一条支流往东山看湖,游完即回原地。秋日往西山是逆风,船只吃重,一般是朝发暮至。瑞敏在船上,便与包员外唱些曲说些书来解闷,她素爱与人谈天说地,包员外又是见闻广博,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西山,便拢船预备登岸。

      这时天色已是傍晚。瑞敏与郝公在船上吃了饭,待要起身出舱时,觉得有些头晕,不像是晕船,她从来不晕船的。瑞敏正想叫梅大嫂搀扶,却不见了他们,因向关三娘问道:“我是随从呢?”

      关三娘却不回答,向隔壁间唤道:“高登,捆好了吗?”

      瑞敏便听那边答道:“好了,四个人都捆在后舱里。”

      郝公看着瑞敏,笑道:“他们并没有事,我们只是带你回去,问一个问题罢了,过后你什么都忘了,不用害怕。”

      瑞敏心里猛地大吃一惊,知道中了圈套,待要大声疾呼,可是方一站起来,却是两腿虚软,眼前一黑,便软软栽了下去。

      瑞敏睁开眼,一片模糊,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自己躺在一张榻上,对面仿佛有人。她把眼睛睁得大些,看清楚是个四旬夫人,有点眼熟。再往旁边看去,有三个少女,两人是船上那争嘴的姊妹,剩下一人......瑞敏心里一跳——那不是李华浓吗?!瑞敏挣起身子,觉得后脑勺那里疼得厉害。她记得自己分明是往侧摔倒,怎么会脑后疼?瑞敏抬臂摸了摸,还有些微微发热。

      白爱莲身材娇小,个头很矮,看来不过十二三岁。她坐在高椅上,两腿吊起老高一截,便在晃来晃去,打秋千似的,拍着掌笑道:“哎呀,她在摸脑袋,看来我的虫宝宝生效了,哎,美人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后脑勺又疼又热?”

      瑞敏一个激灵,愕然道:“什么虫宝宝,你这小女娃,在我脑袋上做了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人?”

      白爱莲娇滴滴笑道:“我不能同你多讲话,虽然我很想和你讲。我今天有听见你在船上讲的话本,比我奶娘和亲姐姐,”又指了指李华浓,“还有这位李美人姐姐,你比她们都讲得有趣多啦,我还想再和你说说李翠莲的故事呢,可是,”又顿了顿,指着关三娘,噘了噘嘴,“因为她要和你讲话,她老嫌我废话多,怕我一讲就停不下来,所以要让她先讲,我让她和你讲话好啦,等完事了我再和你慢慢讲。”

      此时关三娘已卸掉妆容,恢复本来面貌,笑了一笑:“你就是瑞敏?”

      瑞敏心道:你晓得我是谁,你何必明知故问?待不答话,脑子却不受控制,朱唇一启:“正是。”

      关三娘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士?瑞敏可是你本名?”

      瑞敏也不假思索道:“蓟州柳儿村,瑞敏不是我本名我,我本名瑞枝。”

      瑞敏答毕,却又吃了一惊,暗自寻思:“我怎么这么顺口便说出来,怪也,怪也。”

      关三娘微一颔首:“露凝香是哪里人士,她本名是什么?”

      瑞敏感知到了什么,按着后脑勺,死死咬着牙根:“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休想让我开口!”说时,却觉脑子像针扎一样,眼前的景象都焕发出五彩的光,像幻觉一般。瑞敏情知事情不好,赶紧闭上眼睛,告诫自己不能开口。可她越这样想,那阵痛便越发作得厉害,一时便觉头痛欲裂。昏沉之中,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抓住她的思想,并试图撬开她的嘴,让她喉舌发出声音。瑞敏慌忙又把双唇抿紧,拼命抵抗那股力量,脑袋不住晃动,想去摆脱疼痛,顷刻便冷汗直冒,浑身像坠入冰窟里似的。瑞敏瑟瑟抱起双臂,可此时脑子又痛得厉害,又赶紧松开手,去抱住脑袋。

      关三娘眼也不眨地盯着瑞敏。蛊虫刚种下去,她还不确定那虫子有没发挥功效,看瑞敏反应更强烈,看来已有五六分的效果,便见机又问道:“露凝香又是哪里人士,她本名又是什么?说实话,不要撒谎。”瑞敏听得“实话”二字,便岔开神,脑子一片空白,这样一痛一冷两头夹击,她也实在受不住了,顿时张开口,喃喃说道:“蓟州槐村人,她本名赵汛,亲娘改嫁前,又叫曹桃花。”

      关三娘看蛊虫完全生效了,颇觉满意,莞尔笑道:“你也晓得了吧,只要你说实话,就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你越是想撒谎,越是要抵抗,就越是痛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瑞敏吃了一惊,当即跳了起来,破口骂道:“你这贼妇人,给我做了什么妖法?为什么我会听你的话!”便涨红脸皮,怒目圆嗔,向前直扑过去,意要去抓住关三娘。

      白缃见她面目可憎,吓得小脸发白,直往妹妹手上一抓:“哎呀,好可怕。”白爱莲却拊掌笑道:“哎呀呀,骂得好,贼妇人、贼妇人!”谁知瑞敏只踏出四步,脑子便似要炸开一般,好似谁在将头皮揪扯住。她浑身颤抖,勉力再往前一步,更觉似乎连头皮都要扯起来了,立即痛得抱住脑袋,直蹲了下去。

      白爱莲心中好生过意不去,收起笑容,娥眉一蹙,连向她摆手,稚声稚气道:“美人姐姐,看你生得这样好看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你可别再动了,好疼的。在你动气的时候,越是靠咱们近,越是疼得要命,你赶紧后退两步。”

      瑞敏只当她假好心,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当即抬起汗涔涔的脸,大声咄道:“你们这群贼子,有本事就明着来,诓我上船,又捆我的随从,不知他们是存是亡,你们还给我下迷药,带我到这什么鬼地方,到底居心何在!我瑞敏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怎么使得这种歹毒手段?你们又到底对我脑子动了什么手脚?!”虽然骂咧咧,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仍是往后退了几步,果然觉得头痛有所缓解。瑞敏又飞快瞪了白氏姊妹和关三娘一眼,然后向李华浓看去:“李妹妹,这是如何一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也是被他们诓来的?”

      李华浓面容憔悴,却没说话,只是掉过头。她头上裹着一圈纱布,后脑勺那里涂着药膏。瑞敏乖觉,又往自己脑后一模,失声说道:“莫非你也被他们下了虫子?”

      李华浓这便转过脸,点点头:“我也是被他们捉来的,和你一样中了蛊虫。”

      关三娘冷笑一声:“你脑袋里种了一只蛊虫,我们说什么,你都能有问必答。把你带这里来,不过是因这虫子只能在这里存活,出了这山头,便再养不活,我们也只能在这里施展下蛊的手段。”

      瑞敏心感骇然,一时默不吭声。白爱莲心里发急,一张粉嘟嘟的脸鼓起来,与三娘说道:“哎呀,你别啰嗦了呀,快问这位美人姐姐话,问好了,我和姐姐才好给她把虫子弄出来,免得她受罪。”

      这二姊妹虽年少,在医术与巫术方面,却有极高的天赋和造诣,又得娘亲真传,本领非凡。姐姐白缃能解百毒,并治疗千奇百怪的疑难杂症。妹妹白爱莲精通各类方术,并且研究出数种蛊虫,可以用来操控人的意识,甚至改变人的记忆。这二姊妹性情怪癖,又不通人情世故,极易闯出祸,尤其是妹妹。每逢白爱莲心情不好,动辄给人下蛊下毒,弄得随从们叫苦连天。在这风头节骨眼上,本来不该让她们随行。可因她们有这等大用处,郝公和关三娘权衡之下,还是将她们带在身边。

      关三娘听白爱莲说了,便看着瑞敏:“我问你,露凝香人在哪里?她与彭莱是何关系?他们是不是一起走的?”

      原来她的目的是他们,瑞敏倒是出乎意料:“臭婆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哪里见过你,你打听他们又做什么?”

      白爱莲听她又骂关三娘,忍不住满脸喜色,哼哼地乜了眼关三娘。三娘却不理睬她,目光仍是向着前边,淡淡地扫了瑞敏一眼:“别管我是谁,快说露凝香在哪里,是不是和彭莱一道走的?不说实话,让你比刚才还痛一百倍。”

      瑞敏虽不知他们打听露凝香做什么,可看这人的行事,绝对不安好心,她绝不可以说出下落。瑞敏下定决心,也动了气,便把榻上的软枕往前一掷,高声叫道:“我偏不回答,痛死我好啦!”可是一说时,脑子又疼起来。她心里一跳,暗道:“这蛊虫怎生这样厉害?”便赶紧握紧双拳,双臂往后高举,朝着脑后直捶打。可是越打越痛,根本不济事。关三娘看出来,气定神闲笑道:“如何呀,是不是比方才痛苦得多!你还是乖乖听话,说出他们下落吧。”

      瑞敏哪肯顺从,瞪她一眼:“贱人,休想!”嘴上虽说得坚决,可是那虫子不饶人。她一时便痛得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左翻右滚,双腿乱蹬,把那屏风与案上的杯盏瓶花等物,皆撞得七歪八倒。

      白氏和李氏三人看得直皱眉,关三娘却无动于衷:“这虫子百试不爽,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强到几时!”瑞敏倒还能听得她声音,“呸”了一声:“贼贱人,走......走着瞧!”说时,却见脸色越发惨白,额头兀自又冒出大颗大颗汗珠子,接连往下滴落,直滚得一身酸痛,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要命的是,那阵剧痛,竟然从脑子传到全身,只觉四肢百骸都被活剐了一般,手脚都痉挛起来。瑞敏怕撑不住,看到自己正好离梁柱不远,心想:“若是撞晕过去,就不用再这么难受了。”她横下心,便“唉哟......唉哟......”呻唤着,然后使出平生的力气,两手扶着梁柱,颤巍巍支撑起身躯,双膝跪地。便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头朝向柱子,一下一下撞了过去:“别再痛了,噢,不对,你痛啊,你再痛狠一些啊。管你多痛,我都不说!快让我撞晕过去!快晕,快晕!”关三娘怕她撞坏了,早奔了过去,扯住她双肩。

      白爱莲在旁看得实在心疼,“啊呀”叫出声:“别撞了,你快说呀,没用的,早点说出来,早点不痛了,你快说呀。”

      瑞敏听得她的话,死死攥住双拳,极其虚弱地说道:“我不说不说,打死我都不说!你们干脆给我个痛快,一刀子把我了结好了!”

      李华浓亦看不过去,声气虚弱地叹了声,便与关三娘道:“三娘,你看她这样,想必是果然不知情,你审问了我十来遍,我也是不知道。别再白费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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