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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宝物动人心-1
“下一章呢?”旁边的孙小红急切道,“下一章是什么?”
“莫急,”老人家抽了口旱烟,眯着眼睛把那书甩了甩,再去瞧,“也怪,难道他限定一人只能读一个章节的吗?”
郭嵩阳一愣。
老人已经把书交到他手里,道:“如此便拜托郭大侠了。”
他点点头,翻开那书时,心里竟莫名有些紧张。
孙小红忍不住问他:“有字么?”
“有字了。”
“第三章,”他煞有介事地清了一下嗓子,“宝物动人心。”
“宝物?”旁边的老人笑笑,“这说的是金丝甲了吧,探花,看样子这里面还有许多波折?”
李寻欢也微笑着回道:“很多,想不到的多。”
“确实想不到,”铁传甲沉声道,“少爷您经历的事儿,时常人恐怕均一辈子都想不到。”
“……”李寻欢一声轻叹,那一双碧波般的眸子里却更多了些温柔的笑意。
“嗯……”郭嵩阳宣布道,“我开始念了。”
【李寻欢再一注视,那查猛的咽喉,竟已被洞穿!杀他的人显然不愿他的鲜血溅上自己的衣裳,所以一剑刺穿他的咽喉后,就立即塞了团冰雪在创口里,等到冰雪被热血溶化的时候,血却也已被冰凝结住了。
他的尸体仍笔直的站着,倚着木柱并没有倒下来,由此可见,杀他的那人,身法是多么轻,多么快!他一剑刺穿查猛的咽喉后,就立即拔出了剑,连一丝多馀的力量都没有,所以才没有碰倒查猛的尸体。
查猛自然是准备抵抗的,但等到这一剑刺穿咽喉后,他的招式还没有使出来,所以他的尸体仍在保持着平衡。
这一剑好快!
李寻欢面上露出了惊奇之彩色,他知道‘金狮’查猛成名已二十多年,并没有吃过多大的亏。
金狮镖局的招牌也很硬,由此可见,查猛并非弱者,但他却反抗之力都没有,一剑就被人洞穿了咽喉!
他就算是个木头人,要想一剑将这木头人的咽喉刺穿,而不将它撞倒,也绝不是件容易事。
李寻欢一转身,窜入那酒店里,门上并没有挂帘子,里面也没有摆上桌椅,显见这酒店也并不想在这种天气做生意。
很宽敞的屋子里,只有靠窗旁摆着一桌菜,但菜大多都没有动过,甚至连杯里的酒都没有喝。
来自极乐峒的那四个‘童子’,也已变成了四个死尸!
死尸的头向外,足向里,像是‘十’字,黄衣童子的足底和绿衣童相对,黑衣童和红衣童相对,右手腕上的金镯已褪下,落在手边,四人的脸上还带着狞笑,咽喉竟也是被一剑刺穿的!
再看虞二拐子,也已倒在角落里的一个柱子旁,他的双手紧握,似乎还握着满把暗器。
但暗器还未发出,他也已被一剑刺穿咽喉!
李寻欢也不知是惊奇,还是欢喜,只是不住喃喃道:“好快的剑……好快的剑……”】
“怎么会?”郭嵩阳自己停下了,他瞪着书上的字,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哪里来的这样的高手?”
上官金虹问道:“是谁?”
“我。”阿飞回答,他没有看向问话者的方向,竟奇妙的显得有些颓丧。
“你不是走了吗?”孙小红愕然,“你刚刚不是还后悔自己走了吗?”
“李探花刚刚替他杀了诸葛雷。”天机老人叹道,“飞剑客替他杀了这些人,是‘以命换命’,你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需要这样做?”
孙小红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恍然道:“那时他不曾把李大哥当作朋友。”
“……”
“不能这么说,”李寻欢宽容的目光落在阿飞脸上,“不是朋友的酒,他不会请,我也不会喝。”
“我置身事外。”阿飞忽然道。
李寻欢坚持:“我从不愿让朋友卷入自己的事,倘若他们为此受到什么伤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郭嵩阳皱眉:“可朋友之间,不就应该是守望相助、舍生忘死的吗?”
李寻欢朗然笑道:“只可惜我是一个太过自私的人。”
“我们干嘛要讨论这个?”龙小云出乎意料地笑着插进来,“六如公子嘛,大家都知道,不必多说了。”
没人看到,他的双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
“小云……”林诗音想把自己的孩子揽在怀里,但她已经碰不到他了。
“妈,”龙小云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然而他的脸色沉静而成熟——他早已放弃在这里伪装无知孩童了,那除了使自己真正显得无知外没有什么用——他安抚地冲林诗音点点头,又冲李寻欢笑道,“李大叔,您说是不是?”
李寻欢怔然。
他低下了头。
孙小红哼了一声,抢在李寻欢开口之前脆生生地催促郭嵩阳:“哎,后面怎么了?”
郭嵩阳看了她一眼,在念之前动了动眼角。
【……若在两日以前,他实在猜不出普天之下,是谁有这么快的剑法,昔年早称当代第一剑客的天山‘雪鹰子’,剑法虽也以轻捷飘忽见长,但出手绝不会有如此狠辣,何况自从鹰愁涧一役之后,这位不可一世的名剑客已封剑归隐,到如今只怕也埋骨在天山绝顶,亘古不化的冰雪下了。
至于昔日纵横天下的名侠,沈浪,熊猫儿,王怜花,据说早已都买舟入海,去寻海外的仙山,久已不在人间了。
何况他们用的都不是剑!】
“沈浪不用剑?”阿飞忽然冒出一句。
【除了……】郭嵩阳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说话,他惯性地往下念了两个字之后才停下来,看向阿飞。
“他用的,”李寻欢同样看向阿飞,他的眼睛里多了另一层忧虑,“沈浪与人拼斗很少使用兵器,而他唯一曾用过的兵器便是一把宝剑。”
阿飞垂下眼睛:“他并不惯常用剑的,是么?”
“……是。”李寻欢答道。
他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欺骗他的朋友,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或隐秘之事。
他有过一个猜想,但至今还不能……或不敢确信。
阿飞又问:“他剑法如何?”
“沈浪的剑,如高山流水,直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拾,又如离弦之箭,有去无回,已不可抑止。”天机老人答道,他深深地看了阿飞一眼,转移开了视线。
阿飞仍半垂着头,似在沉思。
郭嵩阳试探道:“我继续了?”
李寻欢冲他点点头。
【除了这些人之外,李寻欢实在想不出世上还有谁的剑如此快,直到现在,他已知道是还有这么一个人的。
就是那神秘、孤独,而忧郁的少年阿飞!
李寻欢闭起眼睛,彷佛就可以看到他落寞的走入这屋子里,极乐峒的护法童子们立刻迎了上去,将他包围。
但他们的金镯褪下,面上的狞笑还未消失,阿飞的剑已如闪电,如毒蛇般将他们的咽喉刺穿。
虞二拐子在一旁想发暗器,他以轻功和暗器成名,手脚自然极快,但他的手刚抓起暗器,还未发出,剑已飞来,一剑穿喉!
李寻欢叹了口气,喃喃道:“玩具,居然有人说他的剑像玩具……”
他忽然发现柱子上有用剑尖划出来的字:“你替我杀了诸葛雷,我就替你杀这些人,我不再欠你的债了,我知道一个人绝不能欠债!”(孙小红忍不住又看了看不远的那个少年。)
看到这里,李寻欢不禁苦笑道:“我只替你杀了一个人,你却替我杀了六个,你知道一个人不能欠债,为何要我欠你的债呢?”他又接着看下去。
“我替你杀的人虽多些,但情况不同,你杀的一个足可抵得上这六个,所以你也不欠我,我也不愿别人欠我的债!”
李寻欢失笑道:“你这帐算的不太精明,看来以后做不得生意。”
柱子上只有这几句话,却还有个箭头。
李寻欢自然立刻顺着这箭头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刚走进一扇门,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有柄很亮的剑,剑尖正指着他!
剑尖,在微微的颤抖着!
握剑的是个很发福的老人,胡子虽还没有白,但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可见年纪已不小了。
这老人双手握剑,对着李寻欢大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虽然尽量想说得大声些,可是声音偏偏有些发抖。
李寻欢忽然认出他是谁了,微笑道:“你不认得我了?”
老人只是在摇头。
李寻欢道:“我却认得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十年前,你还陪过我喝了几杯酒哩。”】
郭嵩阳听到不知是谁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他有点条件反射地停下来,见没人说话,便又继续往下读。
【老人目中的警戒之色已少了些,双手却还是紧握着剑柄,道:“客官贵姓?”
李寻欢道:“李,木子李。”
老人这才长长吐口气,手里的剑也‘当’的落在地上,展颜道:“原来是李……李探花,老朽已在这里等了半天了。”(“咦?”)
李寻欢道:“等我?”
老人道:“方才有位公子……英雄,杀了很多人……恶人,却留下个活的,交给老朽看守,说是有位李探花就会来的,要老朽将这人交给李探花,若是此间出了什么差错,他就会来……来要老朽的命。”】
郭嵩阳又停下来,颇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阿飞。
阿飞面无表情。
孙小红不耐烦道:“哎呀,你的事儿怎么就那么多。”
郭嵩阳还是沉声道:“你不应该……”
上官金虹悠然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李寻欢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上官金虹挑起一抹笑:“当日之事,虽未能目睹也不解其根底,但终究还是有所听闻。”
他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林仙儿的方向。
沉默了好久的林仙儿突然抖了一下。
阿飞一愣,关切道:“你冷么?”
林仙儿低低地说:“不……不冷。”
龙小云若有所思,他转头问郭嵩阳:“那人呢?”
郭嵩阳答道:“在厨房。”
他这次没做什么问话。
【李寻欢道:“人呢?”
老人道:“在厨房里。”
厨房并不小,而且居然很干净,果然有个人被反绑在椅子上,长得很瘦小,耳边还有撮黑毛。
李寻欢早已想到阿飞就是要将这人留给他拷问的,但这人却显然未想到还会见到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不但紧紧的绑住了他,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他显然是怕这人用威胁利诱的话来打动这老人,所以连嘴也塞住,李寻欢这才发觉他居然还很细心。
但他为什么不索性点住这人的穴道呢?
李寻欢手里的刀光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这人嘴里塞住的布而已,这人却已几乎被吓晕了。
他想求饶,但嘴里乾得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也没有催他,却在他对面坐下,又请那老人将外面的酒等全都搬了进来,他倒了杯酒喝下去,才微笑着道:“贵姓?”
那人脸已发黄,用发乾的舌头舐着嘴唇,嗄声道:“在下洪汉民。”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他居然又挑断了这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倒了杯酒递过去,这人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用力捏着自己被困得发麻的手臂,既不敢伸手来接这杯酒,又不敢不接。
李寻欢笑着道:“有人若请我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的。”
洪汉民只有接过酒杯,他的手直抖,虽然总算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可惜……你若也像我一样,找把刀来刻刻木头,以后手就不会发抖,雕刻可以使手稳定,这是我的秘诀。”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这两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
洪汉民用两只手端着酒杯,还生怕酒泼了出来,赶紧用嘴凑上去,将一杯酒全喝了个乾净。
李寻欢道:“很好,我一生别的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这两件事,现在已全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怎么样来感谢我?”】
孙小红吃吃笑道:“没想到李大哥竟这样促狭。”
一桌人尽皆有些失笑,这是他们不曾见到过的李寻欢,他们认识的李寻欢总先是那个名满江湖的侠客,而时常忘了他是如何作为一个人。
李寻欢无奈地笑了笑,举起酒囊喝了一口……药。
【洪汉民道:“在下……在下……”
李寻欢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那包袱拿出来,我就很满意了。”
洪汉民的手又一抖,幸好杯子里已没有酒了。
他长长吸进了一口气,道:“什么包袱?”
李寻欢道:“你不知道?”
洪汉民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喜欢喝酒的人都比较直爽,可是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洪汉民陪笑道:“李……李大侠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的确……”
李寻欢忽然沉下脸,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骗我,把酒还给我吧。”
洪汉民道:“是,是……在下这就去买。”
李寻欢道:“我只要你方才喝下去的两杯,买别的酒我不要。”
洪汉民怔了怔,用袖子直擦汗,吃吃道:“但……但酒已喝在肚子里,怎么还呢?”
李寻欢道:“这倒容易。”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洪汉民的胸膛。
李寻欢冷冷道:“酒既然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
洪汉民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李大侠何必开小人的玩笑。”
李寻欢道:“你看我这像是开玩笑?”
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将小刀轻轻在洪汉民的胸膛上一刺,想将他的胸膛刺破一点,让他流一点血。
因为只有懦夫才会说谎,而懦夫一看到自己的血,就会被骇出实话了,这道理谁也不会比李寻欢更清楚。
谁知道刀尖刺下,竟好像刺在一个石面上,洪汉民还是满面假笑,似乎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寻欢目光闪了闪,手已停了下来,这懦夫居然刀枪不入,李寻欢居然也并没有吃惊。
他反而微笑着道:“你在江湖中混了已有不少时候了吧。”
洪汉民想不到他忽然会问出这句话来,怔了怔,赔笑道:“已有二十年了。”
李寻欢道:“那么你总该知道江湖中有几件很神奇的宝物,这些宝物虽很少有人能真的见到,但却已传说多年,其中有一件就是……”
他眼睛盯着洪汉民,一字字接着道:“就是金丝甲,据说此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你既已在江湖中混了二十年,总该听说过。”
洪汉民的脸已经变得好像一块抹桌布,跳起来就想逃。
他的身法并不慢,踪身一掠到了门口,但他正要窜出门的时候,李寻欢也已站在门口了。
洪汉民咬了咬牙,一转身就解下了条亮银□□,银光洒开,□□毒蛇般向李寻欢刺了过去。
看来他在这柄枪上至少已有二三十年的功夫,这一招刺出,软软的□□竟被抖得笔直,带着劲风直刺李寻欢的咽喉。
只听‘当’的一声,李寻欢只抬了抬手,他手里还拿着酒杯,就用这酒杯套住了枪尖。
也不知怎地,枪尖竟没有将酒杯击碎。
李寻欢笑道:“以后若再有人劝我戒酒,我一定要告诉他喝酒也有好处的,而且酒杯还救过我一次命。
洪汉民就像石头人般怔在那里,满头汗落如雨。】
上官金虹皱眉:“李兄杀了他也便是了。”
李寻欢摇摇头。
他想说到底是一条人命,但想起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也就把这话咽到了肚子里。
对面的林诗音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到底是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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