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罗刹

作者:青城山下言午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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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无颜


      十四年后,韩北谂坐在韩母坟前,抚摸着那墓碑,他实在是想不到就在昨天晚上自己的母亲就这么突然暴毙离开了人世。他从身后拿出一簇野蔷薇,放在了碑前。
      昨夜,韩北谂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而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地握着她的手,贴在额头前,始终不敢在她面前落一滴泪。她没跟韩北谂说出十四年前与那恶鬼的誓约,毕竟,该还的总是要还,只能说她是生了一场无医能治的大病。
      韩母也有自知之明,趁着现下还有一口气,手心贴上韩北谂的脸,冷冰冰的,强硬着绽开一丝笑容,说:
      “盒子。”
      “盒子?娘,怎么了?”
      “你还记得娘跟你说过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
      “就明日了,明……明日,带上那盒子,离开这里……去苏州……找你伯父……”
      掌心从脸上离开,慢慢地垂下,床上的人立刻没了声息,只听到窗外不知名的鸟咕咕叫着。
      韩北谂在坟前站起,说:
      “娘,您放心好了,就让孩儿来替您和爹护着这盒子。”
      韩府内被打扫得里里外外干净透底,下人肩上挎着包袱,全部集中在院内,遵照韩北谂的意思,就是给了大家钱,然后在各奔东西去,毕竟现在这里的韩府可待不得了,现在分开游走四湖,到时候说不定碰个面也能跟对方打声招呼。一男仆人往前探了探头,忽然眼前一亮,叫道:
      “少爷回来啦!”
      韩北谂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大家肩上都挎着自个的包袱,只能继续笑着说:
      “我们从这里分开,说不定以后还能碰个面。”
      “少爷——”
      “好了,先别在这里留什么怀念,等走远了,在想想也好。”
      丫鬟嘟囔着嘴巴:“少爷,我们可真要走了。”
      韩北谂点点头:“嗯,你们就去后院那马厩各自要一匹马,就走吧。”
      眼前的这一帮人从韩北谂面前走过,都一齐多看了几眼,也各自说了一声道别的话,无非也就是少爷再见之类的这些道别。韩北谂看着他们挎着包袱的背影,离自己是越来越远,想想这些下人来府上做事,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原以为他们和这座府邸能陪自己度过无数个春秋,但想想也只能作罢,只好面对现在的事实自知地轻叹一口气。
      有谁能完好无损地走完一条路。
      韩北谂看见原地还站着两位下人,一个胖一个瘦,胖的叫史朱,瘦的叫木寿,这两个都是从小跟自己玩到大的,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也一齐从野小子的年纪长大到了现在。
      看见他们还没走,韩北谂就问:
      “你们两个怎么都还没走?”
      史朱紧了紧包袱,说:“我们两个要跟少爷您一块走。”
      “对,一块!”木寿应和。
      韩北谂笑说:“也行,那我就爽快地接受了,不过在路上,我可照顾不了你们两个。”
      史朱很爽朗地走了过去,一把揽过韩北谂的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很哥们儿的意气说:
      “放心,只要少爷为我们铲除妖魔鬼怪就好。”
      “包在我身上。”
      他不是很想拒绝也不是很想接受,但走在一条路上一个人总是难免寂寞无聊的,不如来几个好友陪着自己行走在艰途坎坷,避免产生消极影响。
      “走吧,我们也各自去马厩那牵一匹马,也好上路。”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就往马厩走去,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三人立马唰地一起变了脸色,没了声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马厩。草棚上乱糟糟的,马厩内更加,茅草四处横飞,一匹马的踪影都不见,更别说马毛了。
      史朱拿下落在头上的茅草,往前走了几步,说:
      “他娘的这帮人,前面还一脸悲哀,到这里来就完全变了个人样了嘛!”
      韩北谂也无力在说眼前的情况,抢个马都抢得马毛都不见了踪影,只好扶额说:
      “看来我们三人得走路了。”
      走走停停,从早上出发就一直走到了下午,这期间他们所走的地方没有驿站,没有客栈,没有行脚商,连一匹野马都懒得出现。午后的阳光晒在他们脸上,显得异常闷热,韩北谂擦了擦脸上的汗,木寿无奈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已是精疲力竭,随时可以摔倒的史朱,说:
      “你这死胖子快点行不!”
      史朱喘着粗气:“哟呵,你瘦你先走快点。”
      要怪就怪现在是夏天,此刻他们身处于一颗大树下,茂盛的树叶虽是为他们遮了阳光,但还是被四周的蝉鸣给恼得不快活,尤为是那史朱,不愧是个大胖子,身上的汗如灌水一般啪嗒啪嗒流下来,几乎可以盛满一桶水。
      韩北谂嘴唇已干裂,忽而眼前现出一抹黑影,逐渐往这边走进,他无力地指了指,说:
      “你们快看……那边是谁……”
      木寿和史朱顺着他手指指的过去,就说是一个老人骑着东西往这边来。
      穿着粗布的老人背着身倒着骑在某样东西上,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挽起裤脚,左手拿鞭子,右手拿着小茶壶一直不停往嘴里灌茶,茶水落下来,落在他那白花花的胡子上也不擦去,只觉得对着这猛烈的太阳就是一番快活。
      “大爷,您行行好吧——”
      老人差点噎了一口茶水在喉咙里,转过头来就见眼前气喘吁吁的这三位年轻人,此刻在这老人眼中,他们就像三只被阉过的公鸡,或者鸭子。
      这位老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三个人定睛一看,全部目光齐刷刷看向老人身下骑着的东西,像投胎般急忙站起来,眼里都在冒星星。
      韩北谂像是看到了救星,赶忙说:
      “大爷,您能不能给我们借一下,您骑的——”
      老人眉毛跳了跳。
      木寿接:“大爷,我知道您现在是要回去,可您走回去就可以啦,不用骑东西,倒不如先给我们借借吧,我们要去苏州啊!”
      史朱应和:“大爷,好人有好报,我们三个人都走得挺累的,您就给我们三个人借吧!”
      “大爷!大爷!大爷……”
      老人此时眼中满是老大爷老大爷的这几个字转来转去,恨不得一个茶壶砸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
      “年轻人,你们意气风发,多多锻炼也是极好。”
      “可是——”
      “别在跟我说借啦,我的驴可驮不了你们三个,你们想要我的驴死吗?”
      那头黑驴甩了甩脖子就从三个人的身边经过,悠闲的样子好似是在嘲笑他们,白痴到三个人都想骑驴了,诶~以前有指鹿为马,现在倒是有观驴为马了,连驴都不放过成什么人,一帮智障。
      “得了,完蛋了。”木寿一摆手,“我们累到连驴子都不放过。”
      韩北谂肩上的包袱紧了紧,他知道,未到苏州之前是绝对不能放弃的,这个包袱里除了降妖除魔的法器以外,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盒子,一个永久被封存的百年秘密。
      史朱腰间吊着的葫芦本来应是有重量的,可随着行程时间的长久,就耷拉地吊着了,走起来时一摇一晃的,就知道这葫芦是轻的,里面没了水。木寿扯开那葫芦,抬起头把葫芦举在半空对着自己的嘴巴动了动,半久,才有一滴水从里面流出来,慢腾腾地滴到他的唇边。天气热,人的脾气也就容易爆发,木寿就来气了,一把将葫芦丢给史朱,骂:
      “你这死胖子能不能少喝点水啊!在喝,在喝,在喝就撑死你这灌满水的猪肚。”
      史朱稳稳当当接住那葫芦,你总不能别人骂你你不还口吧,便也对着木寿骂:
      “你这柴干懂得啥?知道什么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吗?哦呵,撑船,就证明有水,你爷爷我以后还要做宰相呢。”
      “哦呵,就你这模样,没说你是猪圈里养出来的膘子还差不多。”
      “诶!你知道吗!刚才我见到那老爷子骑的驴,哦哟!那脸长得真像你——骨瘦如柴。”
      “谁跟谁——”
      韩北谂听他俩就为一葫芦水就这么吵吵嚷嚷的,心内暗骂成何体统,自己一口水都没喝都没叫呢,你们起码还得喝几口哈。
      “我从小就听说胖子和瘦子永远合不来,今日一见,啊呀,还果真这般。”
      西边的山头就仅见太阳露出的额角,暮色越发地浓了,一阵阵微风,把一天之内的炎热扫去,给身体添了些快活的凉意,黄昏降临总是昏沉沉的,不久之下,所有万物都像是被金色的帆布遮盖起来。抬头看了看顶空,几棵大树围拢着自己,只有从中间的地方透点光线。
      夏天的蚊子总是多的,更何况是在山林之中,史朱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一只蚊子就惨死在他那肥胖的脸上,还沾着血。
      “少爷,天快黑了。”木寿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韩北谂“怎么办?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客栈给歇息,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生火打地就睡觉觉?”
      韩北谂没应,史朱倒是一旁淡淡地嗯了声。
      木寿问:“可是,要是有豺狼虎豹怎么办?它们会不会吃掉我们三个?”
      史朱打趣道:“是人都懂,这些畜生肯定要吃的——”
      “嘘!”木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史朱的话,接着小声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
      “我听到了。”韩北谂也小声地说,此时他正在努力把自己的感官放到这来,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小声了,无法分辨得出。
      良久,在史朱和木寿严肃认真和信任的注视下,韩北谂断定得出,这是:
      “这是猴子的声音。”
      “你他大爷的才是猴子!”粗犷野蛮的男吼声马上充遍整个山林,惊出了一大群飞翔越去的山鸟。
      那群山鸟飞走后,就是一片寂静。
      韩北谂看着四周普通村民打扮,手上拿着大刀的人,还有眼前那一脸穷凶极恶的大胡子壮男,就知定是遇到了山贼。
      大胡子壮男把手里的大刀插到了地上,开始清清嗓子吼道:
      “昨日杀鸡,取了鸡肠,今日杀人——”
      “夺了人财。”史朱不知是撞什么邪了,立马脱口而出,搞得剩下那两人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史朱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急忙捂上嘴。
      大胡子壮男很赏识地看了一眼史朱,说:
      “不错,这大胖子还挺知道的,既然你们知道我们是来要钱财的,那么……嘿呵,那就识相的不想死的就拿出来。”
      “那小的请问爷爷您姓甚名啥?”木寿问。
      大胡子壮男翘起了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意气盎然地说:
      “听好,你爷爷我姓朱名琵,快叫朱琵爷爷!”
      哈?好奇怪的名字,但木寿也叫了:“哦,猪皮爷爷!”
      韩北谂暗笑这山贼头儿的名字,取得也太奇怪了,朱琵猪皮的,随后也偷偷瞥了一眼史朱,自打从小以来,他就觉得史朱的名字取得太磕碜了,史朱史朱,分明就是死猪,果然差不多都像是一伙——一个圈子里养出来的。
      “那你们三个还不快点拿钱出来!”
      “可……我们都没钱啊。”
      “你当我眼睛长□□啦,你们那些包袱装的是什么东西,通通倒出来!”
      “里面——”
      “少废话,嘿!你们这些拿着刀的跟个姑娘家的站在那干啥,还不快给我上!”
      五六个拿着刀的喽啰听到命令后都对对方眨了下眼,示意之后就杀了上去,把刀架在史朱和木寿的脖子上。史朱缩了缩脖子,虽然自个一身长得膘肉,但也不免想到这几把刀在脖子上抹开的样子。
      但史朱想,那也是感到自己特别不服气,一点都不服,凭什么别人能睡棺材我就不能,凭什么我就要死在这然后就喂那些野狗,老子上有老下没小,连个姑娘家的都没看上,喂野狗也忒便宜了它们。想至此,史朱对着朱琵大喊:
      “老子才没钱!”
      原以为这山贼头儿会大怒,一把刀就砍上来,可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朱琵很爽快地应了声,说:
      “我当然知道你和那瘦子都没钱,但——”
      说着,视线在三人之间看来看去,最终落在中间那人身上,伸手指了指他,说:
      “这小子有钱!”
      韩北谂没反应过来,我一字都没说出口,就被五六把大刀全部碰擦擦地架到脖子上。
      得得得,你们这两个害人精,害人害到我身上了。韩北谂也装着无辜说:
      “猪皮爷爷,我也没钱。”
      “你当我眼睛是鸡眼吗?瞧你现在的穿着和样子,啧啧啧……在和这胖子瘦子一个对比,都知道你们三个是主仆关系,两个仆人,一个少爷,少爷就是你。”
      一群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韩北谂,只见韩北谂是缟白色翻领,束腕窄袖,披浅蓝衫,外着鱼白服,靛青花麟纹绣于袖上与下装间,腰带配饰翡翠吊坠,发上不冠也不散,只系马尾泻于腰间,额前长碎发就做刘海。
      “扮得这么大户人家,俨然一个阔佬,定是个少爷之类,身上也定会有钱财贵重物品,快点搜一搜他后背的包袱,到底装的啥玩样儿!”
      “喂喂喂……不带这样子玩的!”
      韩北谂急忙用手去阻止,那包袱里有那重要的东西,可还是无济于事,包袱很快就被抢了过来,被身边的一个喽啰很不留情地拆开,喽啰看了看包袱里的物件,很快地拉下了脸,对着韩北谂鄙视了一眼,就向猪皮喊道:
      “老大,这包袱里啥都没有!”
      “你说嘛!”猪皮有点难以置信。
      “我说里边啥都没有!”
      “你丢过来给我看看!”
      素装打扮的包袱在半空中以一个漂亮的弧度飞了过去,朱琵面带微笑慢慢把手往前一伸,包袱……掉在了旁边,没被接着。朱琵看着自己的兄弟们瞪大眼睛地看着自己,还有那三人的表情,简直都是一个欠抽的模样,但他也没当什么,继续捡起那包袱捣鼓捣鼓翻腾了几下,最后是用着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韩北谂的,问:
      “你是做道士的?”
      韩北谂摇头:“不是啊。”
      “不是做道士的,那这些是什么?”朱琵从包袱里掏出几张符纸,“里面有这些符纸,还有那些什么江湖捉鬼的法器,你不是做道士的那是干啥的?”
      “我们家世世代代以来虽都是降妖除魔的,但我们可不是道士,我们不崇拜那些。”
      “哦呵,降妖除魔的少爷,爷爷我呢还是第一次见,嗯——这是什么鬼东西?”
      朱琵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只见盒子是金黑色的,四凤位于黑檀盒的左右方,持国,增长,广目,多闻这四大天王各手持法器位于盒的前后,盒盖则是雕着四条龙,龙首对聚着一孔洞。
      朱琵双手摸索了一番这盒子,眼里流露出的满是惊讶,哆嗦着声音说:
      “凤凰和龙,里面肯定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用手去强行打开盒子,结果用尽浑身力气还是打不开。
      韩北谂看他这副样子,就无奈地说:
      “没有钥匙你是打不开的。”
      朱琵抬眼,笑嘻嘻地走到韩北谂面前对他说: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钥匙定是在你身上,还不快给我搜!”
      “诶!等会!我告诉你!其实里面不是什么钱财!只是——”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在空中划出一线亮光,布满霞光的天空打了个响雷,随后远边的山谷也传来一阵阵的闷雷,脚底下的落叶随着怒号的风乱舞着,这一切突然停止后,四周就开始一片寂静了。原以为只是快下雨的前奏,趁着现在天空停止了怒吼,赶快跑也还能避避雨,结果就在眨眼间,乌云就似翻腾的止不住的潮水从另一边的天空往这边涌来,速度极快,一下之时就把整片天空注满了黑色。抬眼望去,厚厚的云层好似会压下来,给人一种难以说不出的压抑之感。暴雨不曾见下,倒是引来一条如白龙的光线划过,终于,震耳欲聋的雷声连响了几声,狂风趁势袭来,猛烈地呼呼吹着,毫不留情地撞击着四周所有树木,脚底下的落叶啪嗒啪嗒全部飞起打在自己脸上。
      灰尘飞进眼里,韩北谂用手去揉了揉,就在他的手刚刚碰上眼睛时,一阵黑色的风从地上莫名窜出来,旋转了几番,快得让人入不了眼,一直在那几个山贼中间转来转去。
      突然,乌云散开了,一直往它们身后倒退去,摇曳的树也停止了挣扎,被吹起的落叶也从身边轻轻地落下,来得凶猛,去得平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速度极快,就在半盏茶之间,西边的山头,露出半个额角的太阳也安稳地落了下去。
      木寿面部已发怔,说:
      “娘的,说好的下大到暴雨呢?”
      韩北谂感到脸上有些什么怪异的东西黏着,是几滴湿湿的东西,还有点粘腻,也还有点温热,而且还闻到一股腥味。他料感到不对劲了,哆嗦着手指从脸上抹下了那东西。
      听得“诶呀!”一声,史朱和木寿急忙向韩北谂投去目光,都问怎么了。
      韩北谂看着他们两个,惊声说:
      “血!是血!”
      几人看了看四周,这些山贼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韩北谂还想说话,站在自己眼前的朱琵就倒了身体,没半点声息,山贼头儿一倒,随着一把刀一把刀的落地发出碰击之响,这些山贼喽啰也跟着一个一个地倒下。
      木寿眼尖瞥到各个山贼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说:
      “他们……都被人……抹脖子了。”
      一片安静后,木寿和史朱意识到什么,两人匆匆向韩北谂跑去,一人抱左臂,一人抱右臂。
      “少爷!我们怕!”
      韩北谂哪里受得了这两人的左右夹击,脚下一个站不稳,三人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屁股立马传来阵阵麻疼。
      韩北谂闭眼皱眉揉了揉屁股,刚想向这两人臭骂一顿,一开眼就见一双墨靴停在眼前。
      三人下意识地都一齐咽了下口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双墨靴,随后在眼神示意下,三人才从脚到头把眼前这人打量:足下墨靴,腰间别把不知名的剑,紫黑宽松劲装,鸦青交领,镶边月羽玄鹤氅外披,面带牛角,青面红眼,血盆獠牙般若面具,发色如雪,三千丈银白发不梳随意披肩背。
      都全部看呆了,瘦子和胖子像是商量好的一块拍了韩北谂的后背,韩北谂一惊就站了起来,戴面具的怪人也没说话,韩北谂只好先给后两人一个白眼而后很快地收敛回神情,对着眼前的怪人打着哈哈:
      “那个那个,多谢壮士相救。”
      剎无颜不语。
      韩北谂突然想到刚才的情景,急忙夸说:
      “壮士好生厉害,出来时带几层乌云,杀完人时风平浪静,你这气势果真应了那个那个——哦!是‘五千貂锦丧胡尘’,啊哈哈哈——”
      他在为自己拍手叫好,可眼前的这人像是没听到自己说话般依然安静地站在眼前,冷冰冰的搞得这气氛不免有些尴尬,韩北谂只好继续哈哈哈,手上急忙捡起包袱,拉住木寿和史朱往远处跑去。
      看着那三人的背影渐远后,剎无颜拉起一个山贼,拨开自己的面具,露出脸的一角,尽是腐烂的血肉,轻轻地一吸,那山贼身体肌肤就像破碎般四裂开。半响,他放下最后一个被自己吸干血肉的山贼,脸上腐烂的地方慢慢地有光余四散开,开始长出了一点点新肉,重新戴好面具,就往方才三人跑去的方向飞走。
      原地,是几具山贼的干尸。
      “诶呀妈呀!少爷你跑那么快干啥!”史朱甩开了韩北谂的手,喘着粗气,“你不会……就因为尴尬吧?”
      韩北谂急忙得一摆手:“我哪里会因为这个,我是因为那个人!哦不对,说不定他不是人。”
      木寿平复了下胸口,道:“你是说那个看起来特别牛掰,带着面具,长着一头银白发的怪人?”
      “是啊!”
      “哪里奇怪了?”史朱问。
      “你们也一定看到了他脸上戴着的那副面具,而且,我也注意看了一下他腰间别着的那一把剑,你们——”
      “诶呀行啦行啦!”史朱打断了他的话,解释起,“其实我觉得,呃噫——”
      史朱突然哆嗦了一下身体,脸上一副吃屎的模样,压着声音说他身后像是贴了一巨大的冰块。
      木寿以为他脑袋又是卡什么壳了,骂了一声死胖子又在犯什么智力回绕,结果韩北谂也说不对劲,自己也感觉到一股寒意正向他们身处的位置袭来,木寿耸了耸肩,突而感到心脏像是被压了千斤重般有些窒息。
      韩北谂皱紧了眉头,小声对着两人说:
      “倒数几声,我们一起往后看。”
      两人点点头。
      韩北谂轻轻一数,就剩“一“字,他放缓心,大声说出了最后的数字转过身子。
      很好,就你们不转身。
      “这位壮士为何要跟着我们?跟着我们可吃不饱的。”韩北谂一脸平静道。
      剎无颜一句不说直接撞过韩北谂往前走。
      木寿急忙扶住韩北谂,对着一直往前走的剎无颜喊道:
      “你这怪人!别以为你打扮得牛掰就厉害多!”
      史朱看着这人态度一点都不好,装什么冰山,调侃地说:
      “啧啧啧,瞧瞧你这发色,白色,哦哟,白色的头发,是人都知道你是个老大爷!”
      剎无颜停住脚步,却没转过身。
      史朱双手叉腰,继续调侃:“我说你这老头儿,嗯——让我估摸估摸,你也大概花甲年纪了吧?哦呵,你看你,头发都白完了,就应该好好呆在家喝口茶啊,玩玩鸟啊,看看鱼啊什么的——诶哟!这样多好啊!你就不要打扮得这么牛掰出来什么英雄救美,啊呸不对!是出来逞英雄,我就怕您有一天这破骨头扭碎了咋办?还有啊,我真替您对您的家人感到可恨,为什么他们不管住您这老头子呢?”说完,不屑地嗤了一声。
      史朱原以为这人会被自己说破真相,然后和自己一阵痛快的爽骂,再然后就是一块打架了,想到这,史朱就挽了挽袖管。
      他戴着面具,没有人会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剎无颜转过身,墨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地声响,一走近史朱,史朱就感觉到身上特别寒,所以故意往后退了一步,跟这个“老爷爷”保持好一段距离。
      剎无颜也没在往前,淡淡地说了声:
      “我比花甲还大。”
      声音悠远而苍凉,低沉而稳重,但也掩饰不了从原本就开始有的冰寒。
      说完,他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木寿道:“这声音……真好听,嗯,就是人的态度不好。”
      韩北谂站起来拍拍衣袖,走到史朱旁边,说:
      “你听这声音,哪里像老人,你就别老头老头的叫别人了。”
      史朱还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剎无颜,故意大声说:
      “我说他是老头儿就是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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