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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一辈子
那是那一年最惊险恐惧的时刻,她和父母焦急地候在手术室外,唯一的深刻印象是手术室门上刺眼亮目的红灯,仿佛满载希望,却又摇摇欲坠。
简父一直抱着她和简母,一向沉稳的他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面对父母急切又担心的神情,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幸运的是,漫长的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辰安被虚弱地推了出来。
他还在昏迷着,睡着的样子像是世间最可爱的天使,温乔终于止不住抱着爸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一瞬间如释重负。
然而这场车祸太过严重,辰安的免疫系统遭受大创,主治医生都建议最好去国外调养,简父没有多做考虑,几乎是一夜之间安排好出国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和辰安的学业。
然后便是在伦敦的八年,那样漫长又寂寞的时光。
简辰安捡回了一条命,却永远失去了健康。
他不再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却被无情地拘束在了病房和西药之间。
温乔对此耿耿于怀,她不顾阻拦地从新家搬了出去,在伦敦独立地打工上学,固执地不去接受父母的任何援助,仿佛只有这样的折磨才能让她内心的歉疚少一点点。
然而上帝没有听懂她的祷告,在伦敦的第六年,英国爆发大规模的流感。
这一次上天还是辜负了她的莞尔少年,简辰安永远地离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灯安静地明亮,一点一点无言诉说深夜的寂静。
叶云深侧身揽着怀中的人,低首亲吻她乌黑的眉角,仿佛只有这样的温柔亲近才能悄然拭去她内心的伤痛愧疚。
“然后呢”他轻声问。
“没有然后了”
他们都留在了那里,而她再次选择了远走高飞。
温乔埋在他宽敞清冽的胸膛,让自己被全副的温暖包裹,这些年来,她从来不知道可以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样肆无忌惮地脆弱。
“所以,云深,关于文倩,我不想计较了,也请你不要计较。”她轻声道,眼角有晶莹悄声滑下,没入鬓发无影无踪。
不去计较,不是因为她足够慈悲,也不是因为文倩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而是因为文倩深爱过辰安。
“她爱过正当最好年龄的辰安,我舍不得对一个爱过辰安的女人下手。”她低低道,声音已然哽咽。
叶云深淡淡应了一声,轻抚她柔软的发顶,突然就问她:
“为什么会回国?”
简辰安虽然走了,但是他们共同的父母还在那里。
她若是继续留在伦敦,是情之所至,也是理所应当。
那为什么还会回来,给了他求之不得的机遇?
他问得小心,温乔闭了闭眼睛,哑声道:
“因为想忘掉这些事情,重新开始生活”
“一开始就想回来吗?”
“不是,是辰安”
“他早就替我安排好了回国的全部事宜。”
辰安是在春天的时候走的,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三月,万物生机勃勃的好时节。
那天他脸上的笑容非常明烈,他说:
“乔乔,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回国吧。”
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只蹲坐他病床边,泪水纷然落下。
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却还是在为数不多的苏醒时间里妥帖安排许多事情。
他说:“乔乔。如果你觉得Y城是个伤心的地方,那就去S城市吧。听说那里很漂亮,适合你这样美好的女孩。”
过往的记忆似潮水般涌现,温乔也没想到如今细细想来自己会这般平静。
她躺在云深的怀里静静述说着那些已然模糊遥远的情景,本是波澜起伏的心境竟一瞬然平静似水。
“辰安想让我回国,我当然不愿意。因为爸爸妈妈还在那里,我不能让他们失去儿子的同时还要承担着失去女儿的痛苦。”
“可是爸爸妈妈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拒绝了我想留下来照顾他们的请求,尤其是妈妈,辰安走后的那段时间她最为痛苦,却一直放不下心整日整夜地陪着我。她或许知道我留在他们身边会心存愧疚,所以和爸爸一样执意,让我先回国。”
她从他怀中抬眸,眼底还有细碎的晶亮,却又目光湛湛地看着他,仿佛蕴藏漫天星辰,微微笑道:
“所以,云深,我回国了,然后就遇到了你,这是我的幸运。”
叶云深亲亲她的眼睛,清晰地明白自己心中的那根刺这一天之后将不复存在了。
然而,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已经动情,却还是忍不住缠问关于另一个人。
“那任止恒呢?他在你心中多重要?”
想起今天任止恒的那句我对温乔有责任,还有他回忆和温乔初遇点点滴滴的神情,那语气神态简直让叶云深不爽到了极点。
他问得莫名,温乔自然愣住,随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眸子转了转,故意扬高声音。
“任师兄啊”
叶云深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我和任师兄渊源匪浅,那也是一个好长的故事呀”她促狭道,果见抱着她的男人清隽的面容微黯,似几不可见。
心不可抑止地一动,终究是不忍心见他这模样,她破涕为笑:
“好啦,我实话实说。任师兄是我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朋友,那个时候我自己打工上学,生活有一段时间很是拮据,碰巧有一次钱包还丢了,没有车费去医院探望辰安,我就向自己所在咖啡馆中的一个华人求助,那个人就是任师兄啦。后来知道他是学长,又和辰安熟识,彼此自然就交了朋友。那段时间里他帮过我不少,不过也只是助人为乐的那种帮助,他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他大学时认识的女孩,不过我没见过,就这样简单。”话落,她微笑地看他,俏皮道:“叶先生,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嗯,言简意赅,点明主旨,不错。”叶云深满意地笑了。
温乔佯装怒意瞪了他一眼,
“叶云深,你是吃醋了是不是?我都闻到空气中的酸味了。”
“哦,真的吗?”他莞尔一笑,“我以为你早该闻到。”
两人低低笑开。
本来沉重压抑的氛围在彼此相视一笑里渐渐消散。
温乔笑着笑着,忽而道:
“云深,这样很好。”
“嗯”
“这样真的很好”
你不会知道我已经在贪恋关于你的一点一滴,我承认,我已经爱的无可救药。
你这里有阳光,有雨露,有温柔的雪,有和煦的风。。。。。。
而伦敦,我再也不要回到那里,那里的白天是那样凉,黑夜是那样长,我记得那里每一个下雨的黄昏和飘雪的夜晚,那里湿润,冰冷,凄凉。。。。。。
“天要亮了,睡吧”
“嗯”温乔淡淡一笑,却依言闭上了双眼。
叶云深关掉灯,轻拍她纤细瘦削的脊背,黑暗听她渐渐轻缓的呼吸。
许久,怀中人酣然入睡。
东方一丝曙光亮了,天地苏醒。
然而,此情此景,他却再也无法入眠。
关于那个人,他在意了这么多年的人,许多的心事在这样的黎明无法平静。
他闭了闭眼睛,轻舒一口气。
辰安,十年了,同样是爱而不得,我承认我还是嫉妒你,可是那又怎样?
你已经远离她的生活了,而我,要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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