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两重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穆宁猛地回头，却见十四敝帽故衣，脸上也不知哪里涂的黑灰，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十四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穆宁当即明白，太子口中的“刺客”，恐怕就是十四爷。
　　“事情容我日后解释，现在我得找个地方躲躲，太子带了侍卫挨个搜查营帐，我只能从八哥那里跑出来，到你这儿避避。”
　　“太子爷这么大阵仗，大有搜不出来你不罢休之意。我一个宫女，哪里能拦得了太子爷。”穆宁急得来回踱步。
　　“眼下要有个他不能搜的帐子才是，可八哥跟着皇阿玛打猎去了，这里能躲的地方，实在不多。”
　　承音也跟着王爷去了，眼下能求助的人就只有昭成，可是昨天晚上自己又不怎么留情面的拒绝了他，又怎么好向他开口求助？可眼下，除了他，还真的没人能帮十四爷。穆宁拿定了主意，便道，“我去找昭成世子帮忙，眼下，其他人都不在营中，只有他能帮你。”
　　穆宁出了帐门，去了隔壁帐子找了云筝，道，“云筝，你去世子的帐子找他，跟他说我有急事，让他带几个人来帮忙。越快越好！”
　　“出什么事了，姐姐？”云筝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他来帮忙。麻烦你了。”十四爷偷偷跟过来可是大罪，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我马上去。”云筝一路小跑，离开了营帐。
　　穆宁回到营帐，把洗澡用的花瓣一股脑的倒进了浴桶，太子带着人越来越近，穆宁怕等不到昭成带着人过来，便让十四坐进浴桶里，若是太子真的要进来搜查，十四也好躲进水里憋一会气，面上的花瓣也能替十四遮挡一番。
　　布置好一切，穆宁双手互搓，焦急地等待昭成的前来。此时，有人掀了帐门进来，穆宁从屏风后面出来相迎，却是太子带了五六个侍卫走了进来。
　　穆宁定了定心，道，“太子爷吉祥。”
　　“免礼吧。”太子挥了手。
　　“不知太子爷到奴婢这儿，有何事？”穆宁不是想明知故问，只是如今能拖一刻是一刻。
　　“营地里闯入了刺客，不知躲进了哪个帐子，正在搜查。”太子左右看了看，“为了众人安全着想，每个帐子都搜搜最好。”
　　“那是自然，皇上和王爷都去打猎了，若此刻找不出刺客，皇上和王爷的性命必定受到威胁。”穆宁同样左右看了看，道，“奴婢这儿四方之地，一览无余，倒是劳烦太子爷带了这么多侍卫进来。”
　　“的确一览无余，却也不能保证刺客没有藏在此处。”太子一挥手，“去看看。”
　　侍卫四散，似乎认定了刺客藏在穆宁的帐中一般搜查起来，穆宁似有剑悬头顶一般头皮发麻，而此时太子看了看屏风，移步而去。
　　穆宁见状，赶紧拦在太子前面，“太子爷，恕奴婢无礼，屏风后是奴婢沐浴之处，实在不方便供人搜查。”
　　屏风后，十四静悄悄地潜入了水里，花瓣随着水的波动聚拢起来，把水面盖得严丝合缝。
　　“不过是个浴桶，有什么不能看？”太子盯着穆宁的脸。
　　“太子爷进来之前，穆宁正准备沐浴，换洗衣物都在屏风之后，奴婢虽是宫女，可到底也是未出阁的闺中女子，这般被别人看了去，贞洁岂不尽失？！”穆宁只想着把话越说越严重才好，即便拖延不了多久，也要震一震太子。转眼看见自己刚刚询问过侍卫在门口站着，便喊道，“侍卫小哥，你一直在门口守着，可曾见到旁人进来？”
　　那侍卫答道，“回姑娘的话，我不曾见到旁人进来。”
　　穆宁抬起头看着太子，道，“太子爷，门口一直守着的侍卫小哥已经说了，奴婢这儿没旁人进来。可否让他们住手？”眼看着柜子箱子床底都被看了个遍，穆宁再不开口阻止，自己这里恐怕就要底朝天了。
　　太子示意他们停手，接着道，“既然没人进来，我去看一眼又有何妨？”
　　穆宁怒道，“太子殿下，奴婢已经言明，事关贞洁，奴婢不能退让。这些侍卫的搜查，一副认定了刺客就藏在奴婢营帐中的样子，敢问奴婢做错了什么事，要受这般怀疑？”
　　太子被穆宁质问，一时有些语塞，说道，“人人营帐都是这么搜的，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尚义仗着皇阿玛宠爱，连本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奴婢岂敢！”穆宁道，“若人人营帐都是这般搜查，太子爷由西边搜查过来，恐怕到奴婢这儿，都要日落西沉了。奴婢无端受疑，贞洁也要不保。太子若要奴婢一死，奴婢死就是了！”穆宁伸手去拔太子的佩剑，挺剑就要往自己腹上刺去。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穆宁的手腕，轻声问道，“怎么了？好好的要寻死？”
　　屏风后面的水面上，十四又悄悄浮出了水面。穆宁的一番话让水里的十四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竟然要为了保护自己甘愿以死相挟，若是她真的有事，自己就是百死都不能谢罪。本已打算起来去见太子，幸而昭成赶到，才安了十四的心。
　　“私藏刺客可是大罪，奴婢惶恐，只能一死来证清白。”穆宁别过脸去，眼里含泪，似乎随时都要大哭一场。
　　昭成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眼前的情形，似乎是和太子起了争执，“私藏刺客”，多半是太子怀疑穆宁，穆宁这才找人向自己求助。
　　“好了，不是约好了一起跑马的么，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物？我送你的骑马装呢？”昭成给自己的出现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我正要沐浴更衣，太子爷就进来搜查刺客。所以还没来得及换。”
　　昭成朝着太子拱手行礼，“太子殿下，敢问刺客搜到了么？”
　　“还不曾找到。”
　　“这宫女的小小营帐，藏人确实困难。刺客若找不到，等到皇上和父王回来，麻烦可就大了。太子若需要人手，我身边倒还有可用的人，可以帮太子的忙。”
　　太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等到太子的人尽数出了营帐，穆宁赶紧跑到屏风后面。十四坐在浴桶里，身上沾满了花瓣，穆宁把十四从浴桶里拉出来，十四轻抚过穆宁的脸，半是心疼半是责备，“你可吓死我了。”
　　穆宁的泪倏地落了下来，天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勇气才敢跟太子说那些话，此刻十四的安慰让穆宁松了精神，眼泪便大颗大颗往下落去。十四轻轻摸着穆宁的头，“衣服湿了，没办法抱你。”
　　穆宁擦干眼泪，带着十四出去见昭成，昭成冲十四点了点头，对着穆宁道，“我出去等你。”
　　穆宁去柜子里拿了毛毯，把十四拉到床边，道，“你把湿衣服脱了，裹着毯子去床上呆会儿，我找世子给你弄套衣服。”
　　十四点了点头，拿着毯子去了屏风后面。
　　穆宁出了营帐，昭成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他啊，有眼光。”
　　“奴婢多谢世子出手相助，今日本不该向世子求助，只是营中，只有您能帮奴婢了。”穆宁顿了顿，虽然真的不想再向昭成开口，但眼下，向昭成求助，是最好的法子，便抬眼看着昭成的眼睛，“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您能不能暂时，收留十四爷一段时间？”穆宁解释道，“虽然太子今日暂时离开，可若他真的怀疑十四爷在奴婢这里，必定还会回来。奴婢护得了他一次，护不了他第二次。”
　　“可以，你怎么谢我？”
　　“等十四爷平安离开以后，世子想奴婢怎么谢都行。”穆宁笑道，“不过，还要劳烦世子回去一趟，给十四爷弄一套衣物。”
　　昭成摇头笑道，“我是造了什么孽，昨天被你拒绝，今日还要帮你救情郎，又要给他衣服穿。”
　　“奴婢也觉得自己很过分。”穆宁咬了咬嘴唇，“还请世子大人大量，帮奴婢最后一回吧。”
　　“好了，就去。”昭成拍了拍穆宁的肩膀。
　　穆宁回了营帐，恰巧十四裹着毯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不时地往下滴水。穆宁催着十四赶紧到床上去。又找了手巾坐在床沿上给十四擦头发。
　　床帐被穆宁早早地放了下来，穆宁嫌坐在床边不方便，便脱了鞋，跪在十四身后，直起身子，方便给十四擦头。
　　穆宁给十四擦好头发，怕毯子太薄，又把床上的被子拿起来给十四裹在身上。下了床去烧了一壶热水，泡了茶递给床上的十四。
　　十四接过杯子，有些试探着道，“其实我以为，这次你会很生气。”
　　穆宁坐在床沿上背对着十四，道，“我可没说我不生气，只是不想跟你吵架。”
　　十四一听就知道穆宁肯定十足地不高兴，便解释道，“八哥他……”
　　穆宁起身去整理十四脱下来的湿衣服，“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你要帮他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一会儿世子就会送衣服过来，我跟他说好了，你去他营帐里待几天。等太子的守卫松了，他立马帮你离开。”
　　十四悄悄从床上下来，从背后一把把穆宁裹进了被子里，着实把穆宁吓了一跳，“干嘛呀！”
　　“我很想你。”十四的下巴搭在穆宁的肩头，“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穆宁丝毫不肯领情，“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十四脸色有些为难，低着头道，“一开始。”
　　“所以，你一直在八爷那里？”
　　“嗯。”十四默默地往后挪了挪，似乎在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所以，八爷来关照我，是因为你的嘱托。”穆宁脸上露出了笑容。
　　十四也笑着点了点头，“对啊。”
　　穆宁转过身来，看着十四道，“我知道他来照看我，肯定是受了你的托付。”
　　胤祯展开了笑容，凑到穆宁面前，“亲一下。”
　　穆宁扭过头不肯，胤祯也不肯依，又凑到穆宁面前，含住了穆宁的唇。穆宁猛地张开嘴咬了十四一口，十四吃痛，赶紧躲开了，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小声嘟囔道，“谋杀亲夫。”
　　“叫你胡闹。”穆宁从被子里退出来，给十四拿被子捂好，“也不怕着凉。”穆宁叹了口气，“我今日这般冲撞太子爷，往后不知道要如何自保才好。”
　　十四似乎胸有成竹，道，“我想过了，太子这般自负的人，没有找到我之前，必定不会向皇阿玛先行禀告。你去皇阿玛的营帐前等着，他回来以后，你把今日的事禀告给他，跟他请罪。太子擅自搜查营帐，还一无所获，皇阿玛必定生气，太子要应对皇阿玛，自然无暇顾及你。”
　　说话间昭成拿了衣物过来，十四换上衣物，扮成昭成的侍从，跟随昭成回了营帐。
　　十四冲着昭成拱手行礼，“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小事而已，穆宁开口，我没有不帮的道理。”昭成给十四倒了杯水，放在十四面前。
　　男人自然了解男人的心思，十四扬了扬嘴角，“你跟穆宁是朋友？”
　　“不是啊，”昭成扬了扬眉，“我喜欢她。”
　　“有眼光。”十四拿起面前的水浅浅的喝了一口，“可惜晚了一步。”
　　“你们还没成亲，哪里算得上是晚了一步。”昭成笑道。
　　“当然算，你未曾见过幼时的她。”那个时候的穆宁，回呛十哥，被十三哥从马上救下来，拍着十三哥的肩膀要请他吃饭，在自己成亲的时候，跟自己说倾盖如故，白首为新……
　　“要不要喝点酒？”昭成起身去吩咐下人。
　　男人喝酒，就是交朋友的意思。
　　“好啊。”
　　一个酒坛子骨碌骨碌滚到帐门，两个人斜躺在地上，酒坛子散落了一地。
　　两人斜躺在地毯上，昭成拍着十四的肩膀，道，“十四岁那年我跟着父王去打猎，结果跑的远了迷了路，天黑了还在林子里打转，结果林子里有野兽，我不得已，跑到树上躲了一夜。天亮了才走出林子。”十四听完哈哈大笑，昭成推了他一把，道，“好了，听完我的了，该你了。”
　　“我啊，我跟我四哥，是亲兄弟。可我们两个关系不好。”十四闷头喝了口酒。“他是孝懿皇后养大的，而我自小在额娘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论说亲兄弟，血脉相连，总该比旁人亲些。可四哥，似乎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兄弟。”
　　昭成搂着十四的肩膀，“若真是这样，你大可不必介怀。个中缘由你既不清楚，不如不去管它。四皇子身为兄长，尚不肯敞开怀抱，你既不知理由，又能如何呢？”
　　“这么多年都过了，我只是不想额娘因为我们兄弟不睦操心。”
　　“你还挺孝顺。”昭成把手里的空酒坛往旁边一放，又开了一坛，“哎，我说，我倒挺想知道，你既然和穆宁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成亲？”
　　十四笑着摇了摇头，“她说要等等，那就等等吧。”
　　“八成是觉得你不好。”昭成故意说道。
　　“真不厚道。”十四斜了昭成一眼。
　　康熙的营帐前，穆宁把上身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幸好天气不热，穆宁跪着也不觉得难受，再加上营帐前是草地，远比紫禁城的砖地跪着要舒服得多。只是不知道康熙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在康熙回来之前就坚持不住了，那这么久就白跪了。幸好。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康熙打猎回来了。回营前把收获的猎物交给侍卫分发以后，便回了营帐。
　　见着了穆宁跪在大帐之前，心下疑惑，便道，“好好的，跪在这儿做什么？”
　　“奴婢向皇上请罪！”穆宁立即伏在地上。
　　“行，进来说。”李德全给康熙掀了帐门，康熙走了进去。
　　穆宁跟着康熙进了帐子，跪在康熙面前低着头道，“奴婢有罪，请皇上降罪。”
　　“让朕听听，你闯什么祸了？”康熙打猎回来，似乎心情很好，即便对穆宁来请罪一事一头雾水，还是饶有兴致的要听穆宁讲。
　　穆宁低着头道，“今日奴婢冲撞了太子爷，请皇上降罪。”
　　“太子？说给朕听听。”
　　“今日正午，奴婢听外面侍卫说，有刺客闯入营帐，太子爷率了人挨个营帐搜查。奴婢一听有刺客，也不敢出去，就想着反正门外有侍卫们守着，不如趁这个机会泡个澡。谁知正准备洗的时候，太子爷带着几个侍卫进来要搜查。奴婢没有阻拦的道理，只是太子爷要看屏风后奴婢的沐浴之处，奴婢虽是宫女，但并未出阁，屏风后放着奴婢换洗的贴身衣物，是万万不能随意给他人看的。谁知太子执意要看，奴婢求了门前侍卫小哥作证没人进来也不行，那些侍卫又翻箱倒柜，似乎认定了刺客藏在奴婢帐中一般，奴婢受辱至此，就拔了太子爷的佩剑要证自己清白。昭成世子这个时候过来找奴婢跑马，拦了下来。皇上，奴婢对太子爷出言不逊，太子爷说人人的营帐都是这般搜查，奴婢出言顶撞，说…说要是人人营帐都是这般，那从西边搜过来，太阳早就要下山了，更拔了太子爷的佩剑，要血溅当场，实在是大不敬，奴婢自知有罪，不敢隐瞒，求皇上赐罪！”
　　康熙道，“哪里来的刺客？李德全，派人去太子那里问问。”又看着穆宁，“你倒挺胆大。”
　　“奴婢不敢！奴婢无可辩驳，请皇上降罪！”
　　康熙笑道，“好，那朕就罚你，今天晚上不许用晚膳。”
　　“啊？”穆宁摸不到头脑。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又不是坏事。”康熙喝了口茶，“行了，下去吧。”
　　穆宁退出了康熙的营帐，果然如同十四预料的那样，康熙并没有责罚穆宁，而对于刺客的事十分上心。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李德全，太子那边怎么说？”
　　“回皇上的话，太子说只是有可疑的人闯入，他已经加强了营地的戒备。”
　　康熙冷哼了一声，“在京里胡闹也就算了，还当着蒙古人的面，倒是越发胆大了，搜营这种事没有圣旨居然也敢干，搜到也就罢了，眼下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嫌丢人。让他来见朕。”
　　“是，奴才遵旨。”李德全退出了营帐。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穆宁起床梳洗了一下，便去了昭成的营帐。一掀帐门，却见酒坛滚了一地，两个人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他们昨天晚上彻夜狂欢了？”穆宁问昭成身旁伺候的随从矢木。
　　“不知道，世子让我送些酒过来，就没让我伺候。”矢木开始收拾地上的酒坛子，穆宁看了看周围，觉得还是先把他们弄醒了醒醒酒才是，便道，“这样吧，你吩咐人去煮些醒酒汤，再打盆凉水来。”
　　“是。”
　　穆宁蹲在醉酒熟睡的十四旁边，地下躺着的那个人，呼吸起伏均匀，醉了酒的缘故，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少年的脸庞棱角分明，渐长的年岁没能偷走他的青春，只是让他推开了时间交错的门，长成眉目柔和的男人。
　　穆宁起身去书桌上拿了根没用过的毛笔，在十四脸上搔他的痒。十四被弄得痒痒，揉了揉鼻子，皱着眉头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十四睁眼看见穆宁，慢慢的坐了起来，“你来啦？”
　　“看你满身的酒气，是喝了多少？”
　　十四指着地上的酒坛，“他一半，我一半啊。”
　　穆宁大概数了一下地上的酒坛数，“你酒量倒是不错，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喝酒聊天嘛，他人还是不错的。”十四看着还躺在地上熟睡的昭成。“但你离他远点。”
　　“怎么就要离我远点了？”昭成睁开了眼睛看着两人。
　　“你图谋不轨啊，不该离你远点啊。”十四笑道。
　　穆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两个人似乎成了朋友一般。正好这时矢木打好了凉水，又端来了醒酒汤，穆宁催着两个去洗把脸，又端了醒酒汤给十四，十四正喝着，穆宁道，“昨天，我照你教的，去跟皇上请罪，皇上没怪罪我。”
　　“料到了，太子大肆搜营，却没能找到我，必定不会向皇阿玛禀告。你这点事，跟他比起来，皇阿玛不会计较。”
　　穆宁心下想着，若是太子确定了十四跟了过来，未必会就此罢休。既然皇上知道了此事，太子若是趁机全营搜查，那十四肯定藏不住，便问，“太子爷是如何知道你跟了过来的？”
　　“我也不清楚，想来，他未必能确定是我。八哥的营帐外都是他的人手，多多少少或许有人觉察，这才禀了他。才有了昨日皇阿玛外出打猎，他大肆搜营这一出。”
　　“昨日你没见到，那些侍卫似乎认准了你藏在我那里一般，就差掘地三尺了。会不会是京中的人知道了你不在，传了信给太子爷？”
　　“京中有九哥十哥拦着，他们最多是怀疑，没人能确定。想是两者加在一起，太子觉得有六七成的可能我会在这儿，他如今刚刚复位，且谨慎呢。”
　　昭成梳洗完毕走了过来，道，“若他不找到你不罢休，那我得找个机会，赶紧把你送走。八阿哥那边你还要见吗？”
　　十四想了一下，对着穆宁道，“昨日我跑出来，来不及告诉八哥。他回来不见我，也没处询问，你辛苦一趟，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别担心。”
　　“你担心他，他担心你，倒真是兄弟情深啊。”穆宁本就不喜欢八阿哥，这种不动声色笼络人心的人在穆宁心中最是可怕。偏偏十四一心拥护，竟然还和姐姐有了一段往事。真是不招人喜欢。
　　十四笑道，“你在吃八哥的醋吗？”
　　穆宁白了十四一眼，“哪敢啊，你千里迢迢跟过来，不就是为了护着他么。我要是不帮着你，回头你该怨我了。”
　　昭成咳了两声，“还有外人在，打情骂俏的话，你俩单独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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