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两重

　　“姐姐。”穆宁边进房间边唤道。
　　“回来了。”穆容一边应和，一边给穆宁整理碗筷。
　　“四爷走了？”穆宁见屋内只有穆容和几个侍女，随口问道。穆容觉得好笑“知道四爷过来，还不早些回来。”穆宁咬了嘴唇“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见四爷啊。”穆容又被穆宁给逗笑了，“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怕见四爷啊。”“哪有啊。”穆宁眨巴几下眼，心道：“毕竟是一代君主么，现在又忽然间成了自己姐夫，总要给自己点时间适应吧。”
　　“好啦，快吃饭吧。”穆容忙着给穆宁夹菜，“吃完饭跟明华姑姑学刺绣去。”“学刺绣？”穆宁漫不经心，“学刺绣干嘛？”
　　“你已经要十三岁了，再留不了你两年，就要嫁人了。这姑娘家该会的本领，你总要会些，乌拉那拉氏家的女儿，虽不要你出挑，但也不能让你落于人后啊。”
　　“嫁人？！”穆宁差点没被嘴里的饭给噎死。
　　穆容赶忙给穆宁倒了杯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能一辈子都赖着不长大啊。”
　　……
　　老四和十三在老四府上散步，走进了花园中央的六角亭。桌案上摆着一把七弦琴，十三见了，嘴角上扬，径直走向桌案，弹起了那天穆宁唱的曲子。老四静静听着“你新作的曲子？”十三平了琴弦：“不是，四哥府上来了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儿，听她唱过。”
　　“是么，谁啊？”
　　“四嫂的家妹啊，几天前她落水，刚好我从那儿经过，救起了她。今天来找你的时候，她正坐在树上，唱这诗呢。”
　　“坐在树上，少见。”老四转身看着十三，“再弹一遍吧，这曲子不错。”曲子弹了一半，老四慢慢走到十三面前坐下，“如今太子愈加无礼，监国的时候不停的提拔自己的亲信，打压朝中的老臣。又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迟早会出事。”
　　“四哥又何必管这些呢，”十三自得其乐的拨弄着琴弦，“虽说他是太子，咱们应该竭力相助，可储位毕竟是他一个人的，咱们相帮是兄弟之情，他不接受，咱们也落得清闲。”
　　老四其实心里拥护东宫正主，毕竟天下富庶在于明君善主，社稷的好坏对后世影响深远。太子毕竟两岁就被封为储君，这些年皇阿玛出游巡视，多半是太子留宫打理朝中各项事务，想必早已得心应手。老四知道，好人和好皇帝没什么关系，太子打压兄弟，冲撞父亲，侵扰朝纲，俨然算不上好人；可只要他认真做事，对黎民百姓大清社稷存有责任之心，做个好皇帝应该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日久之后，浮躁之气渐生，也许不满足于皇阿玛交托的权力，才开始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固位是一方面，可另一处，怕是权力这东西瘾性太大，沾上了就脱不掉了。
　　老四不慌不忙的嘬了口茶，闭上眼回了回味，“咱们身为太子手足，理应好言相劝，储位是他一个人的，可江山社稷，他一个人不行。”
　　十三一曲弹罢，平了琴弦，“四哥，算了吧，咱们眼里太子是兄弟，可太子眼里…”十三耸肩，“我不操那么多心，四哥，我去喝酒了。”十三拍了拍老四的肩，大步走出了六角亭。
　　……
　　穆宁被穆容送到了明华处，穆容向明华嘱咐些事情，便留下穆宁一人，自己离开了。
　　“姑姑，您教我绣什么？”
　　明华也算是这王府里的老人，对待主子都是毕恭毕敬的，全府上下也都很尊重她，就连穆容对明华，也是“姑姑”的叫着。“二小姐喜欢什么，奴婢就先挑些简单的，教给二小姐。”穆宁左右看了看，园子里没什么既好看又简单花。穆宁稍微想了想,既然在四爷府上，不如就绣四爷最喜欢的水泽木兰，颜色也不复杂。“姑姑，不如您教我绣木兰吧。”
　　明华从基本的绣工教起，也教了些简单技巧。穆宁也从明华那儿了解到刺绣要顺，齐，平，均，洁。要求的是直线挺直，曲线圆顺；针迹整齐，边无参差；绣面平服，丝缕不斜；针距一致，不露不叠；绣面光洁，无迹无污。听起来都不像是容易事，穆宁也是半懂半懵，只管跟明华学些手法。明华最擅长的是苏绣，自然教给穆宁苏绣手法，穆宁也是愣在手上几个针眼，毁了不少针线布料以后，自己个儿绣成一朵木兰。
　　穆宁欢天喜地要去给穆容秀成果，拿着帕子冲进了正堂：“姐姐你看，我绣的花！”却没料到此时正堂内四爷和十三爷也在，穆宁急刹住脚，丝帕在惊讶之中飘落在地。十三见状，轻笑着摇头。穆容见穆宁如此冒失，轻声道：“穆宁，还不快向四爷，十三爷行礼。”穆宁这才如梦初醒般向两人行了大礼：“四爷吉祥，十三爷吉祥。”
　　十三朝穆宁走来，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丝帕，细细的瞧了：“你绣的？”穆宁轻点了头。十三便拿着丝帕递给了老四，“四哥，倒是你最喜欢的木兰呢。”老四接了帕子，只略略瞧了一眼，便转手递了穆容。
　　穆宁瞧着老四，心念，雍正，这场夺嫡之战的最后的胜利者，他的品性为人，真如所谓的历史之言吗？又转眼看着十三，心中亦是慨叹，身居高位者注定一生孤苦，雍正身边，有十三爷肯为他尽心竭力，也算是这争斗一生的莫大安慰了。
　　老四看着穆宁看十三的眼神，眼中闪过惊讶，还带些疑惑，穆宁抬眼看见老四的眼神，赶紧低下了头。唯穆容在细细瞧着穆宁的刺绣“花绣的不错，你倒是真用心了。”老四道：“你们姐妹俩聊吧，我跟十三弟有事出去。晚膳不回来用了。”十三便起身向穆容行礼告别，走过穆宁身边，冲穆宁浅浅一笑，穆宁见状，只得僵硬的点了点头。
　　穆容等老四和十三出了正堂门，便示意穆宁到自己身边来，拉起穆宁的手看了看：“学东西是要吃些苦的，看着你也肯努力。今日见了四爷，可让你害怕啦？”穆容看着穆宁浅笑。“他是我姐夫，我自当敬畏啊。”穆宁伶牙俐齿想化解这场尴尬。
　　穆容拿穆宁没办法，只轻刮了穆宁鼻头无奈的笑笑。
　　穆宁知道此时的雍正并不在意夺嫡之事，原先也是安安分分的想要支持太子，不过是太子两度被废，实在是让雍正对太子失去了信心，这才筹谋着夺取嫡位。既然如今雍正还没有此雄心，那如果自己此时稍微提点，那日后雍正记起，自己也算有所相助。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跟这蹚浑水脱不了干系，那不如多少筹谋一点，也算对得起自己。穆宁挑了下眉，开始试探穆容，“姐姐，你，希不希望四爷能够更上一步？”
　　“更上一步？”穆容多少能听懂穆宁的意思，但却猜不出穆宁说这话的用意。
　　“我是说，前途更上一步。”穆宁不敢说的太露骨，但也不能说的太隐晦，就期盼着穆容往自己引导的方向考虑。
　　穆容听罢竟只是无所谓的一笑，“那是贝勒爷的事，你若想知道，不如去问他。”
　　这倒是让穆宁奇怪极了，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丈夫能身居高位，指点江山？自己这个姐姐居然说这是雍正自己的事，她不是觉得自己是在信口胡言，拿她玩笑吧？为了确认答案，穆宁表情认真又说了一句，“姐姐，我是认真的。”
　　结果穆容还是那个无所谓的表情，“我也不是在诳你。”
　　穆宁坐在自己房前阶梯上搓着手，觉得自己如今这个姐姐的心性实在是捉摸不透，自己丈夫的前途居然一点心都不上，未免也太奇怪了些。算了，自己这个姐姐素日里并不爱金器玉器，连首饰衣裳都是素净偏多，由此见得，姐姐并不是贪图富贵名利之人，这名利场上的事，她不上心，想想也觉得虽然奇怪，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奇怪。算了，既然姐姐不在意，那自己就想法子去问四爷好了。
　　……
　　第一次见过雍正后，穆宁基本上定了对雍正的印象，永远冷冷淡淡，不会多说话，自身携带强大气场，有种一米之内生人勿近的杀伤力。如今突然成了自己姐夫，算上去，是亲人，可是自己却没有半分亲近之感，既然避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不如谨慎些亲近，也算为自己好好打算，留条后路。
　　自从穆宁醒过来，不管去哪儿，穆容都吩咐碧珠跟着穆宁，穆宁觉得自己跟囚犯差不多，在人看管下出来放风一样。穆宁和碧珠逛到了一处凉亭附近，还未走近，一阵琴声传来，穆宁驻足，仔细辨来，居然是《虫儿飞》，穆宁思忖：“《虫儿飞》？十三爷记性这么好？”走了两步到了凉亭前，穆宁愣住了，老四见穆宁过来，也停了琴弦。还是碧珠行了礼：“四爷吉祥。”穆宁这才回过神：“四爷吉祥。”
　　“过来坐。”老四的口气，跟命令差不了多少。
　　“是。”穆宁慢慢坐到了老四对面。
　　“十三弟说，你曾唱过这诗，今日我来弹琴，你再唱一遍。”语气平静，却让穆宁觉得不得不听，“是。”
　　琴声响起，穆宁也伴乐而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
　　琴弦停了，歌声也停了。
　　老四浅浅饮了茶：“这是谁的诗？”
　　穆宁内心一顿无奈，心道：“总不能告诉你，这是林夕的词吧…要是再问我林夕是谁，我怎么说啊…著名词人？二十一世纪的？”琢磨了半天，只好说：“是乡下民谣，还没进府的时候，一个大哥哥唱过，他教的我。”
　　“你还会唱其他的么？”老四的语气听来，这疑问跟审问差不多。
　　穆宁心想：“开什么玩笑，唱歌还不简单，就算我不够广博，唱个二三十首也不成问题。再说了，对你唱，你也理解不了啊。”于是对老四道：“以前也算听过不少，要我唱的话，质量不高，数量还行。四爷是想听么？”
　　“会弹琴么？”
　　“不会啊，这个难度有点高吧。”
　　老四没有再说话，过会儿，老四冷冷来了一句：“不会就学。”然后把琴留在桌上，自己一人离开。碧珠也赶紧行礼：“恭送四爷。”
　　……
　　夏日里虽暑热逼人，但近日里也添了些凉风，穆宁央求穆容准了自己跟老四和十三去学骑马，穆容拗不过穆宁央求，便替他求了四爷。四爷当即便应允，不过倒是把照看穆宁的任务交给了胤祥。
　　胤禛和胤祥携着穆宁进了马场，老四让穆宁在马场外等着，十三便进了马场帮她选马。“哟，这是四哥新娶的侍妾么？怎么从前没有见过。”穆宁循声望去，见一衣着一如老四十三般华贵的男子，年纪约摸二十岁，正略带轻蔑地看着自己。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张口还道：“难道略微长得平头整脑些的都要嫁入皇室为人妻妾么？未免看小了天下女子吧！”话音未落，穆宁又听见一男声传来“十哥，你脚步真快，我是紧赶才赶上你的。”穆宁看着来人，年岁约摸比自己要大，身量却是要高出许多，身上天青色的绸子上绣着几朵祥云，一条若隐若现的溪流旁搁着几块山石，山石旁水仙未开。浓眉黑眼，高鼻梁，粉薄唇，虽是年少未长成，但却实在好看。
　　老十听了穆宁的话才要发作，听有人叫自己方才作罢，回头一看，道：“十四弟，你来了。”
　　穆宁差点没晕过去，打死自己都不敢想第一次和十四爷见面，竟然是在自己说了这种话后，现在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十四也确实是听见了穆宁的话，觉得这丫头性子还真是特别，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宁赶紧行了常礼：“臣女乌拉那拉·穆宁见过十四爷，十四爷吉祥。”老十一听穆宁给十四请安，便有些阴阳怪调：“十四弟，瞧你面子多大，这丫头一上来便呛我的话，见了你，倒是先给你请安了。”十四还未及答话，十三便及时出现了，穆宁当场便觉得十三爷是救世主，放光的那种。“十哥，十四弟，你们也来啦。”又转了一步到穆宁身边，对着老十和十四道：“这是四嫂的家妹，穆宁。我瞧着，你们像是认识过了，便不多说了。”转向看着穆宁：“走吧，马给你选好了。”穆宁眼光里对十三充满感激，忙跟着十三离开。
　　穆宁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十四，未料及和十四目光相接，穆宁只好礼貌笑笑，连忙转回了头。随即低头偷偷一笑，暗想：“真好，今天没白来。”
　　穆宁坐在马上，十三牵着马，让穆宁的马慢慢走着。“十三爷，把缰绳给我，让我自己试试。”
　　十三没马上给，有些不相信地笑笑：“你行么，四嫂说，这是你第一次骑马啊，别摔了。”
　　“没事。”穆宁从十三手里拿过缰绳。用脚踢了踢马腹，马便慢慢向前走了起来。十三见穆宁还驾运得了，便转身整理自己的马起来。
　　老十对刚刚穆宁呛自己的话十分不爽，骑着马靠到穆宁身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骑着马光走有什么意思，跑起来才是真正的骑啊！”说完便扬鞭狠抽了穆宁骑的马的屁股，马受了惊，前蹄一扬，载着穆宁飞快向前奔去。穆宁立即惊慌失措起来，一手紧紧抓着马鞍，身体却始终随着马不停颠倒，颠簸的东倒西歪，连“救命”都叫不出来了。
　　十三听见声响，扭头看见穆宁的马受了惊，忙跃上马，朝穆宁奔去。十三赶上穆宁的马，随即调好方位，掌好平衡，纵身一跃，越到了穆宁的马上，伸手抓住缰绳用力勒马，马便高高抬起了前蹄，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十三从马上下来，伸手把惊魂未定的穆宁从马上接下，穆宁抚着自己胸口，不停长呼气。“没事吧？”十三觉得穆宁一定是吓坏了。“没事没事，”穆宁摆摆手，接着又拍拍十三的胳膊：“救命恩人啊，晚上请你吃饭，我亲自下厨。”“啊？！”十三倒是被穆宁给惊着了，这刚刚的马上惊魂，换了旁的官小姐，总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丫头刚从马上下来，开口就是请自己吃饭，真是奇特。
　　穆宁见十三惊讶，便又特别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时候，老四，老十，十四都赶了过来，老十听见穆宁的话，又不屑起来：“这王府里娇生惯养的丫头还会做饭？”穆宁一听老十口气，邪火就莫名上冲，不过转念一想，便嘴角开出淡笑：“既然十爷不信，不如臣女今夜为各位爷准备晚膳吧。”穆宁说完轻转了身，摸摸马的头，冲十三狡黠一笑，牵着马独自离开了。
　　马场后厨的门前，好几张桌子被穆宁拼好放在一起，穆宁站在桌案前擀着面皮，桌上放着各种弄好的饺子馅，自己自得其乐，还哼起了小曲。
　　十三看穆宁自己一个人开心忙着，便脚步轻盈走了过去：“做扁食啊，我帮你吧。”说完便伸手去拿穆宁擀好的面皮。穆宁下意识地打了十三没洗的手，随即意识到自己打了皇子，表情惊恐愣在了那儿。“怎么不让我帮你啊？”没想到十三并没介意。
　　“不是啊，入口的东西，你没洗手啊。”
　　十三恍悟般点了点头，四下看看，看到门口右侧摆着水盆，便走过去洗了手，再回来时，晃了晃双手：“现在可以帮你了吧。”穆宁被十三逗笑了，忙点了点头。
　　过不一会儿，老四也去洗了手，过来低头忙活，穆宁和十三相视一笑，都低头忙自己的活了。十四见状，对老十道：“十哥，咱们也去帮忙吧。”
　　老十对刚刚之事心有不悦，没想应允。十四又道：“去看看吧，人多也好忙活啊。”老十只好被十四拉去了。
　　晚宴上穆宁上齐了扁食便转身要离开，十三见状，开口阻拦：“你干嘛去？不吃饭啦？”穆宁欠了个身，“十三爷不必管我了，我给各位爷备份甜点去。”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穆宁便在每人面前都放了个小瓷碗，“请各位爷享用。”
　　“这是什么？”老十拿疑惑的眼光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又看了看穆宁。其他人也是同样不解。
　　穆宁谦和一笑：“夏日暑气正盛，这是给各位爷消暑用的。”“有名字吗？”十四问道。穆宁是照着冰粥做法，不过是浇了些水果汁，放了些西瓜块，橙子块，又煮了些红豆用糖拌着，撒在上面，看着也是食欲大增。
　　“有的，它名字叫冰粥。”
　　各人都浅尝了些，估计是第一次尝个鲜，都觉得味道独特，皆是点了点头。十四抬眼问穆宁：“这是你自个儿想的？”
　　穆宁还真不知道这冰粥的创始人是谁，只好说：“算是吧。各位爷慢用吧，穆宁先告退了。”
　　穆宁靠着营外的大树，看着灯火通明的马场后营，忽想起老四，老八这些人的结局：“虽尽是少年富贵，身家显赫，又有几人能真正懂得他们荣华背后的种种落寞，即使不争，也未必能保平安一世。唉，帝王之家，生死荣辱皆不由己啊。”穆宁沉思中慨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切若是只有开始就好了。”穆宁提高了声调，惊了不远处出来透气的十四，十四向前几步，认出了穆宁，“人生若只如初见？”十四浅笑，转身离开了。
　　一日清早，穆宁□□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一个侍女正在把点心装进食盒，便探了半个身子进门。听见一个侍女对另一个侍女说：“快点装，待会儿就得给贝勒爷送去，别耽误了。”
　　“这不正装着呢么！这主子突发奇想，就得奴才做牛做马，咱们爷要跟十三爷去游湖，这点心茶水都得咱们准备齐全！”这侍女抱怨道。
　　“主子要干什么，也不是咱们能指手画脚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做好了，主子不会亏待咱们。”另一侍女宽慰。
　　穆宁伸回了身子,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游湖？听上去不错，不用呆在府里，有景看，有点心吃，不错！”打定了主意，穆宁便赶忙到书房等十三出现。
　　十三提着食盒往外走，穆宁赶紧追上去：“十三爷！”
　　十三回头看：“怎么啦？”
　　穆宁看看，一把从十三手中抢过食盒：“这个我来拿！”然后就一脸期待地看着十三。十三被看得心里毛毛的：“你有事想跟我说啊？”
　　“嗯嗯嗯！”穆宁连连点头，然后眼中充满期待：“你跟四爷去游湖，能不能带上我呀？”
　　“跟我们去游湖？你不嫌无聊啊？”
　　“怎么会呢！”穆宁对十三的问题极为不解，降低了声调：“肯定比呆在家里强吧！”
　　“那走吧！”十三从穆宁手里拿过食盒。
　　……
　　“什么游湖啊！根本就是钓鱼好不好！”穆宁拿着鱼竿，托着下巴，一脸无奈地望着湖面。穆宁转头皱着眉头看老四和十三，心里想道：“怎么你们两个能呆的那么淡定？！”
　　三个人在湖心的船上坐着，穆宁实在是无聊得紧，便拿了一块点心，一点一点往湖里扔。十三看穆宁无聊得紧，便放了鱼竿坐到了穆宁身边：“无聊吧？”
　　穆宁挤出一丝微笑：“还行，一半一半吧。”
　　十三笑道：“那让我猜猜，无聊的一半是游湖的内容竟然是钓鱼，不无聊的一半是，你不用呆在家里？”
　　穆宁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知我者，十三阿哥也！”
　　“你都写脸上了，我想看不出来也难啊！要不要先给你送回去啊？”
　　“别，本来就是我跟着你们出来的，再让你们打乱计划送我回去，不是扫了你们的兴么！”
　　那边老四已经钓上了鱼，正收着线往上拿鱼，十三冲老四喊道：“四哥，你这不一会儿就钓上了鱼，对我们俩多不公平啊！”
　　老四缓缓收上了鱼：“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人，不公平这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吧。”
　　“穆宁又不会钓鱼，她怎么能算上啊！”
　　穆宁嘟了嘴：“不会钓鱼，又不代表我钓不上来。你教我啊！我一定能行！”
　　老四重新把鱼钩扔进湖里，看着湖面说：“钓鱼要专心，往湖里扔点心，把鱼都吓跑了，怎么会钓上鱼。”
　　穆宁无言以对，反而是十三接了穆宁手中的鱼竿：“放心吧，有我这个师傅，你这个徒弟不会差的！”
　　穆宁点了点头，和十三一同抓着鱼竿。停了好久，穆宁都快要放弃了，拿起点心往嘴里塞。却忽然觉得手中鱼竿一沉：“十三爷，快快快，有鱼！”
　　十三连忙往回收线，竟也钓上一条两三斤重的鱼。穆宁高兴得合不上嘴，对着十三道：“怎么样？我说我能钓上的吧！”然后冲十三抱拳：“师傅在上，弟子这厢有礼啦！”
　　十三掂起鱼，把鱼转了转：“那这条鱼，就当你孝敬师傅了！”
　　那边老四转头看了看，十三连忙叫道：“四哥，我们也钓到鱼了！”
　　“行啊，今天回去可以喝鱼汤了。”老四收了鱼竿，“走吧，该回去了。”
　　回行的船上，十三和穆宁船舱中坐着喝茶，老四船头站着。穆宁看着船头老四的背影，内心只想到了四个字：深不可测。突然就开始动摇，还要不要说点关于夺嫡的事给雍正听啊？穆宁歪着脑袋，说吧，万一雍正觉得自己不怀好意扰乱朝纲，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说吧，那怎么拉近关系呢？雍正这种一米之内生人勿近的杀气特质，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找到跟他的相处之道。唉！穆宁在心里大大的叹了口气。
　　可能你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可能没有那么冷漠，可能没有那么无情。可是人生，每一步都会有不同的结果，也许下一步，就是决定命运的那一步。我连自己的未来走向如何，都不敢妄测，又如何去揣测你的心思。我想，也许这就是天边的那颗紫宸帝星所带给你的冷寂，让你拥有倾世的庄严。让我觉得，即使是平视，也会有仰望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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