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

　　楔子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不好笑。”
　　“我真的是喜欢你。”
　　“我不可能喜欢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今天不是愚人节。”
　　“说真的，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文宁拿着手机，视线游离在对面的白墙上。
　　“我喜欢你。”从手机中契而不舍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的表白，他有些茫然。
　　“为什么？”
　　“很多。”
　　“不值得。”
　　“我知道。”
　　“……”
　　“我喜欢你。”
　　“只是游戏 ”
　　“好，只要你接受。”
　　“好。”文宁淡淡地说完，然后没有再去听对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挂了电话。往后一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大清早，文宁就被卧室外一阵吵闹声吵醒，一睁眼，火气就直往脑袋上涌，然后一眨眼又全然不见了，胸口堵得慌，他一把抓住被子，将头深埋进去，发出一声嘶吼。片刻的沉寂后，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喘气声。
　　他安静地深呼吸，安静地躺着，却用手用力地狠狠地扣住自己的手臂，直到疼痛压过了哭诉的冲动，他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低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被扣出血的手臂，毫不在乎地将手边的杯子用力扔在地板上。“砰”地一声，尸骨无存。
　　门外的争吵声顿时顿了一下，随后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远远地走开了。
　　他撇了撇嘴，随便地套了件t—shirt，然后抖抖皱成一团的校服，往身上一套，连拉链也没心情拉上，拽上书包，往口袋里塞了几张纸币，一把拉开门，看都不看眼前哭得凄惨的母亲，转身就走。
　　妈的，又来了！有什么好吵的，要离婚就她妈快给老子离！
　　他想着想着，总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泛着点酸味，烦得他想逮着旁边那个书呆子揍一顿。可，终究他什么都没干。低着头，背着包，一脸“生人勿近，靠近的都她妈剁了你”的表情路过了校门口检查仪表的教导主任，走进教室，一把把书包摔到了桌上。
　　“又怎么了，一副便秘脸。”因为住宿早早地已经在教室里的温良，被他打断了复习，一张平白无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点不悦。
　　跨越了几乎半个教室，他避开那些被惊吓到又瞬间淡定下来的同学，走到文宁面前，拉过旁边的座位，就那么安静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很没有忍耐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一脸蠢样。”温良一边笑着，一边不顾文宁黑得锅底一样的脸色，伸出手，搭上他校服的拉链，熟练地拉上，然后手顺着领口，将衣服整理了一下，伸到背后，把帽子从里面挖了出来。
　　文宁僵硬着身子感觉到温良贴近过来的温度，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不待温良把帽子理好，不习惯地往后缩了缩，用力地挥开温良的手。
　　“妈的，你我妈啊！”文宁瞪着眼，那张稚嫩帅气的脸上有着近乎残忍的疏离。不管是温柔的还是恶意的，所有人。
　　温良看着他，神色丝毫不曾改变。
　　他认识他很久了，他还记得过去这人如何爽朗，如何耀眼，好吧，现在他依旧可以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见。
　　在温良的视线中，文宁一点点冷静下来，他眼中的怒气慢慢沉入眼底，他恨恨地哼了一声，表情又变得古井五波。他侧回身，从包里拿出文具。温良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冷硬决绝。绝不算白皙的皮肤只能证明他确实擅长运动。
　　难怪就算他那么阴晴不定，还是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去接近。温良淡淡地想着，然后起身回到了座位。
　　等过了几分钟，文宁的神色渐渐冷淡了起来，周围的人又开始活络起来。几个急着问他要作业抄，几个想要和他谈谈心。不过一会，他身边就来来回回几批的人。
　　温良在不远的位置上，摊着书，坦坦荡荡地看了两眼，也就低下头自顾自地看起了英语单词。笑话，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快四年了，还不如好好应付一会儿的默写呢。
　　不过，说也奇怪，文宁这人上课不好好听，平时又冷又傲的，也不太守规矩，实打实的坏学生，偏偏成绩不错，人缘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过得去，也是怪事。
　　温良有些走神地想着，不知不觉就侧过头紧紧地盯着文宁已经趴下的身影，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头顶和两只交叠的手臂，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隐隐看得见血痕。温良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回了文宁身边，抓住他的一只手臂扯了扯，不去看他被打扰狠瞪着的眼神，把手臂拽到面前，将袖子捋上去，看着小麦色的手臂上四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本就皱起的眉头现在更是舒展不开。
　　“你是有自虐倾向呢还是性向不太对呢？”温良语带不快的开口，顺便对着无动于衷的人白了一眼，之后就那么握着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直视着他不自在的撇开的脸。
　　“我没事。”文宁被温良盯着，有些敷衍的往回扯了扯手臂，不自在地回答。天知道，被那么盯着感觉多奇怪。但，总觉得心头暖暖的，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温良握着的地方一直流到了心坎里，心头的烦躁都被驱散了不少。
　　该死！文宁用力地把手臂扯了回来，还因为用力过猛“彭”地砸在了桌角上，收获周围同学各种惊吓的眼神多枚。
　　完全不去看手臂上多出来的淤青和麻麻的触感，他看向温良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狠。那种冷冷的不带感情的眼神惊得温良连表情都僵硬了。
　　“不用你管。”冷冷的撇下这句话，文宁把袖子拉下来，又一次趴在了书桌上，就好像温良从未出现一般。
　　不是第一次被文宁吓到，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背影，但是是第一次被那么冰冷的拒绝。温良表情古怪地走回位子，什么都没说。倒是他旁边的女生看不过去，一脸愤愤地小声嚷嚷着。
　　“什么嘛，拽什么拽，当他是谁啊。”
　　“妈的，真心看不惯这种人。”
　　“温良你也是有毛病才去管他。”……
　　一句话一句话清晰地落在装睡的文宁耳中，他毫不在意地睁着眼听着，久久没有听到那人的附和。不知为何，心口松了一口气。从手臂中探出个头，冷冷地和那个不敢正面对抗他的女人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那个废物抖了一下，自觉地闭嘴。
　　没本事的小人从来不被他看在眼里，他也不屑于去计较他们。
　　解决了无关紧要的人，他犹豫地看着温良的侧影，挣扎了片刻，还是又低下了头。
　　做不到，他不知道该去说什么。说什么？难道说他是被自己吓到了还是去说他不习惯他们现在新的身份？
　　他什么都开不了口，就像他重来没有相信他们会长久。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谁都不喜欢，包括他自己。
　　只是游戏。记住，文宁，只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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