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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情殇
这是?琴舞疑惑的看着李萧,她们一路来行来,到了城东的一座别苑才缓缓停车,这里从外面看去,只有门口的两只昏黄的灯笼随着阴风阵阵摇摆,整条巷子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义庄啊!李萧的欲言又止不会是因为……她要面对的不是个‘人’吧?
没理会琴舞怪异的脸色,李萧面色凝重的拾阶而上推开了面前的大门,大门带着老旧的‘吱呀’声缓缓开启,门内依旧一片漆黑半个人影都没有。
琴舞看看闪身在门边示意自己进去的李萧,已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逃跑了,现在的自己可绝对打不过“某些东西”。
还不待琴舞有所行动,身后抱着古琴的凝宓已经开始步步后退。
“公子……这里,真的是我们要来的地方么?”凝宓颤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
揉揉自己的额角,李萧无奈的看着二人,“我向你们保证,这里面听琴的绝对是个人!”
看着两个女人一脸“才怪”的表情,李萧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冲下来不顾她们的反抗,一手一个抓着她们丢进别苑。
一路绕过前厅、书房……除了偶尔的几只乌鸦飞过和满院婆娑的树影,处处都是一样的阴冷无人,琴舞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让她知道是什么人非得到这地方听曲子,她一定会免费给这人看看病!凝宓此时已经凉透了半个身子,无力的被李箫硬拖着前行。
绕过书房后的竹林,眼前的景色简直是豁然开朗,只见后院几乎都被湖水覆盖,两座水亭静立湖上,水桥两侧数盏宫灯一字排开,将这后院照的灯火通明,和刚刚那鬼屋般的前院简直天壤之别。
正中央的湖心亭中已经坐了个人,隔着水晶帘子远远看去,一室华光照的雍容华贵,一抹黄色的身影独坐亭中,棱角分明的面容在珠帘下若隐若现。
看着眼前的湖面,李萧悄悄打量着琴舞,却没想到琴舞的脸色变得比进门时更加难看,甚至有些惨白。
这次没有过多迟疑,琴舞转身接过凝宓手中的空语琴,静静的向湖水另一边的水亭走去,留下李萧和凝宓依然站在桥头。
李萧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琴舞竟走向了相反方向的水亭,暗中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偷瞄着湖心亭中的 ‘那个人’,见他看着琴舞走远却没有不悦阻止,李萧才算稍微放下心来。
灯火飘渺的水色中,只有琴舞的琴音缓缓流过,伴着月色,如水击石壁在人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凝宓回想到自己从前的生活,从未想过不过数日,自己的生活竟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人,这些事,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想象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如同今夜的小姐,那样不真实。
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今夜都是个梦,不同的不过是今夜过后有人梦醒,有人入梦。
琴舞没有停,她一连弹奏了三首曲子,一首比一首的节奏更快,这第三首快的几乎要卷起巨浪,击空呼啸而去。
李萧从未听过琴舞如此弹琴,揪心的痛几乎让他窒息,他更不懂,这亭中两人诡异的气氛该怎样解释,他并不傻,此时的他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这二人只怕并非素未谋面。
琴舞的琴曲鲜少会这般激烈,琴声在高潮迭起的快奏中戛然而止,如同生生被折断的竹,断的干脆,留下满室的心悸和落寞。
琴舞起身没有一丝退却的与湖心亭的黄衣男子隔水相望,李萧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良久之后,只见湖心亭中人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留下琴舞一人站在这水亭之中。
一个飞身来到琴舞身边,李萧堪堪接住琴舞向后倾倒的身子。
“你还好么?”听到李萧充满焦急的询问,琴舞生硬的扯出一丝笑意给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不理会琴舞的嘲讽,李萧阴沉着脸将她扶起在石凳上坐好。
看着琴舞略显虚白的面容,李萧忍不住伸手轻触她的面颊,琴舞不安的躲避,才让李萧回过神来,尴尬的想要转移话题,才想起一个问题:“你们认识?”
琴舞却只是神色复杂的回望他:“你们也认识?”
两人间竟都一时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李萧叹息着坐下,不情愿的开口:“我本是定安王的嫡子,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却因为生性风流,不愿意继承王位还开了个青楼楚馆,差点让我爹把我扫地出门,当时幸好有人帮我从中调解,我才没被驱逐出府,不然我娘只怕要哭死过去了。那个人……就是他。”李萧简单的概括了自己的过往和身份便不再多言。
“李恪么?当朝三皇子,他是怎么找到我的?”琴舞有些嘲讽的开口,却并没有吃惊的神色,她早就猜到了李萧身份尊贵,又是李姓,在这京城中少不了和皇族扯上关系,想到定安王府也是凤凰珠传闻的风云人物,不禁有些感叹,自己还是逃不过……
只是,李恪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她并不记得他去过慵兰坊。
她知道李恪的身份?这倒是让李萧有些吃不准他们的关系了,而且……“是因为那天你去府衙受审,他刚好经过,大概是看我们在一起,才知道你是慵兰坊的人,所以要我带你来掌琴,不过我只以为他是慕你才名,却不曾想你们竟然认识。”李萧有些自嘲,终究他们还是对彼此一无所知。
“我们的确认识,却也不是什么善缘。”抚着空语,看着被风卷起的纱帐,琴舞的思绪也渐渐被带远了。
“我自幼体弱,被行医天下的师傅带在身边医治,第一次见到他是我十岁那年在塞北,即使清冷如我,也被他贵不可言的气度所吸引,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就像大漠的一抹阳光,带着我驰骋塞外。”如今想起那个浑然天成的贵族少年,琴舞依旧带着些许的温暖。
李萧没有打断她,心里虽有些涩涩的却依旧听她说下去。
“我十二岁的时候师傅离世,他在师傅墓前曾说要带我回家,但却被我拒绝了,那个时候他没有迫我,只给了我一个地址,允诺说是如果哪天我后悔了,随时可以去找他。我收下了,也离开了。我独自悠游天下,直到16岁的时候路过京城,一时兴起就去找他,只是我忽略了,岁月将很多东西改变,到了京城,我才有些意识到,他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李箫甚至想打断她,想喊着让她停下,看到她自嘲的笑容,他害怕接下来会听到的事情,可是,所有的话都涌在胸口,梗在他嘴边却说不出。
“我在京城他的别院住了一年,他虽然没有表明过身份,但字里行间也渐渐知道他到底是谁,我们都什么也没说,那个时候我的毒远没有现在重,他却宠我,宠的几乎无法无天,不过他不是常住在别院,心情好的时候他来,会带我去遛马、泛舟,只要我开口,他都会应承我,不甚欢喜时,我在别院弹琴给他听,我们相对无言。其实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不是他对我的心意如何,而是我注定要离开。只是我没想到……几年相识,他大概摸透了我身体的状况,在我一次毒发的晚上,竟想要占了我。”
“琴舞……”没理会李箫的呼唤,凌儿神思飘渺的继续着她的故事。
“那时候的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勉强借着些药物逃了出去,至此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你们……”李箫知道他不该问,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知道李箫担心的是什么,琴舞摇摇头,“没有,他没能真正伤害到我,他毁了的是他在我心中的梦。”
琴舞异常简洁的概括了他们之间的故事,但李箫可以想象,在那样一个明媚如花的年纪,他们之间该是有着怎样的暗香流动,怎样的温婉柔情。她的笑看来那般美好,却也那般凄凉,没能伤害到她么?只怕她的伤只是不在身体上。
可李箫又有些不懂,以他对李恪的了解,他向来行事极有分寸,怎么会在这事上如此轻率?而李恪对琴舞的态度也让他心惊,他从未见过李恪如此迁就一个女人,那份珍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萦绕在他身侧,李箫想注意不到都难。
李箫同样没有告诉琴舞,他不能拒绝李恪的另一个原因是,李恪实际上还是他的姐夫,只可惜他的嫡姐已经过世了。
李恪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人可及,即使是出身王侯之家的嫡姐也无可救药的爱慕他多年。那一年,李恪帮了自己,也同时许诺迎娶姐姐为侧妃,并在同年就将顽疾缠身时日无多的姐姐娶进家门。
李箫清楚的知道,李恪并不爱姐姐,可是不论出于怜悯还是同情,李箫都永远不会忘记姐姐出嫁前那幸福的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快乐。虽然没人直言,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定安王府上下就都欠下了李恪一个天大的人情,是他给予了定安王郡主一个圆满的终点。
而李箫的姐姐、定安王府郡主、李恪已经过世的前侧妃,正是“空语”琴的上一任主人。
同样的,琴舞对自己离奇的武功、才智也都一语带过,她没有告诉李箫自己身上发生的其他事情,所以李箫也就不会知道,李恪这么做有一半是因为他身份的原因。
李箫和琴舞相识于幼时,那时的琴舞即使隐藏,也难免展露出远超常人的才华。这样的女人,要么为自己所用,永远的留在身边,可助他成就大事,要么……免除后患。这也是很久之后琴舞才想通的,李恪对她是真感情的,所以舍不得杀她,选择占有她,也是对感情和野心最完美的交代,可却没有想到琴舞逃得掉,或者说没想到琴舞会逃。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语气中有丝淡淡地凉意,琴舞感觉得到自己不肯面对他时,他的不自然,浑身的贵气都冻结了一般,琴舞也感受的到他的歉意,只是,现在说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用琴声宣示了他们多年前就戛然而止的关系,李恪也用他的行动表示了他终于肯放她离开,就这样吧,没想到他们竟会在多年后以这样的形式告别,也许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刚刚进来的时候太黑,我竟然都没发现,这里……是我曾经住了一年的地方。”她竟然真的就忘记了,直到到了后园才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对你的感情,或许比你想象中的深。”李箫的话说的有些艰辛,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可能不知道这座宅子是皇上御赐的,三皇子一度极为喜爱,一年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这里,众位皇子世子也都是这里的常客。说来可笑,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五年前吧,他派人封了这里,从此再不准任何人踏进这里一步,甚至一度因此触怒龙颜,可是没人阻止的了他,他甚至扬言若有人违背,就亲手毁了这里。就这样,这里整整荒废了五年,所以就有了你们进来时看到的毫无人气的模样。”李箫的话说完了,他只是转头看着琴舞,他的话不假,就连他已经成为侧妃的亲姐姐,也不曾走进过这里一步。
琴舞只是淡淡的望着远方的湖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当时他和我说把你带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愣了很久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李箫半开着玩笑,却依旧不见琴舞有反应。他也只好识趣的不再多言。
他们就这样并肩而坐,远处的凝宓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就这样静静伫立在桥头,远远守着亭中的小姐与公子。
天色渐明,琴舞才轻轻出声:“我累了。”一句话说完,人就已经晕阙过去。李箫顺势将她抱在怀中,竟是就想这般成为她的依靠,如今的她该是身心俱疲吧。
示意凝宓收了琴,李箫才抱着琴舞回到慵兰坊。
回想昨夜,不知道为什么,李萧在琴舞的眼中看不到伤感,是当真已然放下?还是连伤感都破碎了?她能让你看到的只是一片片的飞花,散落的同时只有绝美,却足以让看见的人痛彻心扉。怎么办,李萧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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