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惑》上部之追逐

作者:御家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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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言


      又是一天过去,夜色下,有一人独坐在屋顶,唐雾隐仰着头望着空中缺了一半的月华,时值初秋,白天阳光虽还有些热,晚上却是冷凉了,算算时间自己已经有数十天没见到那人了。
      安静的院内只有虫鸣之声,不多时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进了院子。霜皇抬头望了望屋顶上的青年,莞尔一笑,自己在唐府找了许久都没见到人,果真是在此处。
      “父亲?”唐雾隐看清那人后,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隐儿今日倒是乖,竟没有喝酒。”霜皇上了屋顶,坐在他的身边,两人间隔了不远。
      唐雾隐只是轻哼了一声,作势不搭理他,眼角却是忍不住撇过去望他,夜色下男人目光深远平静,望着夜空,神色里带了一丝道不明感觉。
      “还与为父置气呢?”霜皇浅笑一声,从腰间取下一只洁白温润的精巧酒瓶,才凑到嘴边,便被某人一手拦了下来。
      “不许喝。”唐雾隐脸上带了愠色,这人当自己身体是儿戏?
      “只是些许,也不碍事,我还没这么孱弱。”说罢还是抿了一小口,现在的自己,也需要一些酒,见青年瞪着自己,霜皇晃了晃酒瓶:“如何,要不要尝尝。”
      唐雾隐却是不说话,看了他沾着酒液的唇一会,接过那瓶子一饮而尽。
      霜皇与他坐了许久,也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他有些挫败,自己对他,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
      隔日早晨,才用过早饭,霜皇便带着唐雾隐去了衣庄,老板见是唐家来人,赶忙笑眯眯迎了上去,将店内一众好料挨个解释了一遍。
      “唐老爷这是要给令公子置办新衣裳?看看我手中这料子,这可是我们衣庄最好的锦缎。”老板手中挽着一匹天青色布料。
      “的确是不错,隐儿觉得如何?”霜皇摸了摸料子,触手柔软丝滑。
      “父亲说好便是好的。”唐雾隐望了望周遭,自己身上服饰大多都是由唐霜打理,自己也习惯了让他为自己选择。
      “那便要了,还有那几匹绸缎也是。”霜皇指了指,回身看着半年来又拔高不少的唐雾隐:“这尺寸怕是得重量了。”
      “好嘞。”老板喜笑颜开,朝里头招了招手:“阿才,快给唐少爷量下尺寸。”
      “来了来了,唐少爷请随我来。”一个十五六岁长相机敏的青年从里头跑了出来,将唐雾隐带了进去。
      “唐老爷,不给自己也置办几身?”老板朝着座位上的人问道,这唐家老爷还真是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近四十的模样了。
      “免了,等过阵子再说吧。”霜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个浅笑。
      这一天,父子两人不仅去了衣庄,还去城内最好的酒楼,一圈逛下来已是下午,原本晴朗的天此刻也暗沉了下来,晚上恐怕免不了一场暴雨。
      回到唐府的时候唐延正从里头出来,唐雾隐瞧见他不同以往的神色,走前几步问道:“唐叔,发生何事了,怎的这样行色匆匆的?”
      “方才有小厮过来,说账房管事的张叔不知怎的被抓进牢里去了,我正准备去衙门看看是什么情况。”唐延折好油伞:“你和你爹快些进去吧,这天要下雨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抓进去了呢。”唐雾隐回身看了看唐霜,对方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我陪您一起去看看。”
      “这…也好,那我们走吧。”两人朝着外头走去,唐延在经过霜皇身边时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唐家这两年经商道路愈加宽广,生意能否做的顺利长远,与朝廷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这两年双方之间一向互惠互利很是平和,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出这意外。
      “爹,雾隐。”早一步到的唐天珏见到两人赶忙迎了上去,他在此等了许久终于是把人等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知县大人怎么说的?”唐延看见他,急急问道。
      “那狗…”唐天珏硬是将那个官字咽了下去,低声道:“我方才打听了一下,他们说张叔犯了谋逆之罪,要将他处以极刑,还说唐家也脱不开关系。”
      “谋逆?!这可不能乱说,我们唐家本本分分经商,何来谋逆之说啊?!”唐延差点昏厥过去,他稳住心绪:“不成,我要去和知县大人解释清楚。”
      “唐叔,你先别急,听天珏把话说完。”唐雾隐拉住唐延,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好友:“这谋逆罪毕竟是重罪,他无凭无据又是如何坐实的?”
      “所以我才说他狗!近些日子来朝廷局势动荡,当今皇上虽有名号,但手中实权早就落入了他弟弟手中,昨日宫中有人来庄里办事,就因为张叔接见了他们,所以不明不白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唐天珏十分气愤,如今这狗官想要讨好紫流觞,自然是殷勤的很。
      “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唐雾隐听完,心中已是有了打算,这人无非是想日后紫流觞夺了皇位可以捞些好处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天珏看自己好友不急不缓的样子,一时也是想不明白。
      “天珏,你先和唐叔回庄里一趟,取个五千两银票过来。”
      “雾隐,这事可不是儿戏,难不成你想花钱去买通他?若是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那我们可就真洗不清了。”唐延生怕他一时冲动。
      “唐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若不是有把握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去冒险的。”唐雾隐按了按他的肩膀,对着唐天珏道:“赶紧去吧,等你们回来这件事便也结束了。”
      “爹,我们先走吧,雾隐他有分寸的。”唐天珏也相信自己这兄弟不会胡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见。”
      果不其然等到两人再回来,那知县已经松口放人了,只是在堂上训斥了那几个前去捉人的衙役,几人到了门外,唐延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张叔,唐天珏则是好奇的看着面色淡定的人。
      此时已是天色擦黑,因为要送张叔回去的缘故,唐雾隐便和唐天珏送唐延他们先上了马车。
      “可以和我说说了吧,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唐天珏已是按捺不住,自己这兄弟也是太神了。
      “真想知道?”唐雾隐扯了个笑,看的对方一阵心惊肉跳,只因那笑容太过森冷,倒像是从前总是捉弄唐天珏之前的招牌神色。
      “你容我想想。”唐天珏脖子一缩,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有这时间瞎猜,倒不如快些把银票送进去。”
      “我倒是把这事忘了,你且先等等。”说罢便朝着县衙无人问津的小门而去,待到把银票给了那猥琐的知县后,唐天珏再回到门口,却发现唐雾隐不见了:“这小子难不成又偷跑了?”望了望愈发暗沉的天空,他赶忙朝着家中赶去。
      唐雾隐几乎是一路飞奔回唐府的,之前的一瞬,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不明的慌乱,脑中猛然想到唐霜今日的所作所为,那种心慌之感愈发鲜明。
      天空已有小雨淅沥而下,唐雾隐终于到了门外,推开唐府大门,他愣在原地,望着眼前那个刚要出门的人。
      “外头下雨了,您这是要去何处?”他看到唐霜,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
      霜皇却恍若未闻,从他身侧经过,推开门走了出去。
      “父亲!”唐雾隐跑过去想把他拉回来,却见对方正眼神陌生的望着他,他迟疑了下:“您这是怎么了?”
      “隐儿,为父这些年待你如何?”霜皇看着那只紧抓自己的手,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尽心尽责,无微不至。”唐雾隐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
      “是啊,为父这些年来照顾你爱护你,从未有过半分疏漏的地方。”霜皇眸子动了动,将他的手扯开:“所以你是否也该替为父考虑一下。”
      “替…您考虑?”唐雾隐心中一痛,他低下头,低声道:“父亲想要隐儿如何替您考虑。”
      “你可知道作为海族的太子,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今你已长大,为父也该有自己的打算了。”霜皇转过头,不去看他,若是自己再狠不下心,便是等同于害了他。
      “父亲觉得在我身上是浪费时间吗?”唐雾隐瞪大眼睛,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双肩,将他拧过来对着自己:“若是父亲想回海族继承王位,那让隐儿陪着您回去就好了。”
      “陪我回去?”霜皇突然冷笑了一声:“我的身份何等尊贵,如果让族人知道我与一个下等的人类纠缠不清,那我如何还能有作为王的尊严。”说着违心的话,霜皇出言讽刺。
      唐雾隐如同被一盆冰水浇灌,从头凉到了脚底,雨水胡乱的打在他脸上,他就这么固执的抓着男人的肩膀,手中力气越来越大。
      “放手。”霜皇挥手想将他推开,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动分毫。
      “我不放,你在骗我!”唐雾隐额角青筋突起,用力晃着他:“是你把我捡了回来,是你让我成了你的孩子,现在你别想这么轻易的就抛下我!”
      “放肆!”越来越大的雨声也掩盖不了清脆的巴掌声,霜皇自己也愣了下,看着唐雾隐被自己打偏的脸,手心的痛越来越明显,连带胸口也沉的喘不过气来。
      站在不远处的唐天珏也被两人吓了一跳,他才到门口,却看见了向来和睦的两父子在争执着什么,本想上前询问的脚步被那一巴掌吓得停在了原地。
      “除非你把我打死,不然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过了许久,唐雾隐转过头,嘴角的血丝被雨水冲刷干净,他执着的望着对方。
      “你以为我不敢吗?”霜皇冷然说完,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刺眼的讥讽表情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唐家少爷做久了你也该是乏味了吧?莫非现在都想和我回海族享受王族待遇了。”
      唐雾隐面色惨白,眼神伤痛的看着他,明知眼前这人是故意说这么多伤人之话,他依然难过的不能自已。
      “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我为什么要救你的原因。”霜皇轻按在他手上,慢慢说道:“其实我能躲藏人界这么多年,还要多谢你,当初要不是借着带孩子逃难父亲的身份掩饰,我又怎能这么轻易就逃过了海族眼线。”
      唐雾隐的心随他的话沉到了谷底,所以一直以来的自己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么?那些关怀那些相处的点滴,全部都只是一个永远抓不到的假象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要掩饰身份,我又何必将你这麻烦捡回来。”肩膀上的手滑了下去,霜皇转过身,闭上了眼睛:“所以你对于我而言不过只是一个使得顺手的工具而已。”
      身后那人静默不语,唐雾隐浑身发抖的站在雨里,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猛然间跪了下去:“就算只是一个工具,隐儿只求父亲看在多年情分上,不要抛下我。”尊严如何,早已不重要了,他只是想留在那人身边而已。
      “够了!”霜皇咬了咬牙:“你我父子情分已尽,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父亲!”雨里只有唐雾隐嘶哑的吼声,唐天珏终于是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还想起身去追的人:“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会回头的!”
      “为什么…”唐雾隐满是血丝的眸子动了动,突然就同疯了那般大笑起来:“不过是个使得顺手的工具而已,那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又要把他毁了?为什么!”
      “雾隐,你冷静点…”唐天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尽力按住自己的好友。
      也许是累了,唐雾隐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自己冰冷的脸,看不见的眼泪混着水一起无声的落到了地上,时隔十八年,如同黄粱一梦,自己终究还是被那人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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