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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中秋夜,我走到厕所就看见一个战友在洗澡,想起之前舜珺跟我说过,这个战友上次五一战备的时候也是洗澡,结果刚打上肥皂,紧急集合号就向了,然后一身的泡沫套上衣服就往外跑,我忍俊不禁的调笑道“还敢洗澡呢?”她边洗边淡定的回嘴“怎么不敢,姐是练出来了的好不好?再说我现在已经冲完了泡泡都快洗完了”
“姐你真牛!听说上次‘挂空’跑的?感觉如何?”
“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那像你、空不空都没差”听着她的调侃,我并不争辩、乐呵呵的往厕所里面走去,想着先解决当务之急,谁知,刚解开皮带,就听见轰鸣的紧急集合号响起,紧接着就听见那个战友的一阵嚎叫“啊…… 禹童,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乌鸦嘴……”顾不上回她,系上皮带厕所也没上就往班里跑,心里着急舜珺那刚刚拆了背囊现在正在铺床的事实,我三步并作两步的拿起我的帽子、腰带和背囊就跑到舜珺班里帮她一起整理装备,协助她利落的打好背囊,跑到楼下,连值班员整理着队列,当全连准备出发时,刘叙和两三个新兵才跑出了,小栗小声的念叨“这速度也太慢了,真的是没有练出来”我们面面相觑,其实不得不承认,越是残酷的环境越是能磨练人的意志。
紧急集合这件事在部队是很有意思的,正是因为它的不定性和随时性,会发生很多很有趣、也很难忘的故事。有一次战备的时候,我和舜珺想出去走走,刚从连里走出100多米,就听见一阵响亮急促的哨声,顿时我们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舜珺沉声问道,“刚才是我们连里的哨声?”我紧紧的盯着连部的方向、观望着那边动静,忽然瞥见连门口站岗的人一直在向我们挥手,心里一凛,暗道‘糟糕’拉上舜珺就往回跑,怒道“靠,还真拉了,幸好没走远”,一路逆着向下的人流往楼上狂奔,跑到班里就看到小栗她们已经帮我们把背囊都弄好了,看见我们的到来显然松了口气,不多说迅速的带好装备,背上背囊就往外跑。在部队最重要的就是团结,紧急集合也是最能体现团结的,第一年的时候小栗的是体能很差,每次跑步都气喘吁吁的落下队伍一大截,更不要说负重了,当时小宇身前背着她的背囊,身后背着自己的背囊,战备的背包都分到了其他战友手里,还有几个战友一起拉着她跑,为的就是她的不掉队,这一幕,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
节后的一天我看见小栗在吃月饼,随口问道“好吃么?不硬么?”她含着月饼摇摇头说“我觉得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月饼是连里发的,五仁的,每个人四个,我从小就不吃月饼的,捏着这月饼还这么硬,当场就全给了小栗,她笑呵呵的全收下了。此刻,我受着她的蛊惑,捏下一块,放进嘴里,觉得味道还行,她又给了我一个,吃下后,顿时觉得这月饼也不是很难吃嘛,怎么在家就不喜欢吃呢?
中午11:40我和舜珺以及战友们站在楼道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等着开饭的哨子吹响,由于我在舜珺下面一阶楼梯上,仰头望着她。太阳从她身后的窗户撒入,斜斜的照在她身上,万丈光芒,见我痴痴的看着,她手落在我肩上,狡黠的眨着寒眸,戏虐的问道“小样,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没,没,舜珺你知道么?你在我心里就想神一样!”我呆呆的答道
“我不是神,没你想得那么好”眸子暗了暗,细语的说“只要在你身边就好,我才不要当神呢” 听着令我动容的话语,忽地一声“开饭” 我条件反射的就往外迈步子,随即一脚踩空,直直的朝下倒去,“禹童!”伴着舜珺惊慌的叫声,我已经半残的又一次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你怎么样了?摔哪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心急如火的问话,眉头紧锁将我半抱着
“还不是你魅力太大了,嗷!脚好像又扭到了”看着她忧心忡忡,我忍着巨疼,语带轻松地和她开着玩笑
“你,唉…… 能站起来么?”由她扶着,我一蹦一跳的躺在床上
“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把饭打回来”看着她焦急的背影,哀叹自己的没用。
第二天看着我那肿得像猪蹄子似的脚背,无奈的去连部请假,当连长觉得我摔伤摔得有点频繁不太相信时,我利索把没穿袜子的脚从鞋里抽出,红肿里透着青紫的脚令连长立马让我上去好好休息
因祸得福的我在床上躺了五天,却苦了舜珺每天给我打饭,扶着我到处蹦跶,晚上还要给我揉脚。
“舜珺,以后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言辞恳切认真的看着忙里忙外的舜珺
“你少受点伤,就是对我好了,这都扭到多少次了?以后要是习惯性扭脚可怎么办?”寒眸柔和的看着我
“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真诚的拍着胸脯
“那好,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我不想……接受不了……”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察觉到她黯然的神色,我紧紧地拥着她
“好,我一定照顾好自已,照顾好你,然后活得比你长”心道,我的爱,我愿我们把所有的痛都给我一人承受。
还剩快两个月的时候,我们都在倒数着退伍的日期,由于退伍前一天是可以出去买东西的,所以我们这群人在网上买了出去的便装,但是连里基本上是不让收外面的东西,有时候没收、有时候会拆包检查,(舜珺有次玩心大起的买了两件情侣的短袖T恤,一件图案是狗狗,另一件是骨头,刚寄到就被连长没收了,直到退伍才还给我们,那时候都已经完全忘了还买过这衣服)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拜托收发室的班长不要将包裹拿回连里,舜珺买的衣服寄到的时候我正在机房值班,喊其他战友帮忙看一下就连忙跑去收发室拿,因为太急了,抄小路踩着草坪就过去了,结果被军务的人看到了,等我回来就威胁我说要告诉我们连长,一气之下,我将他电话线给拔了,但最终连里面还是知道了。指导员将我叫到办公室了解事情的经过,我当然不会将故意拔电话线的事告诉他,只是承认了我踩草坪的事实,最后我被要求在全连面前念检查,以擅离机房的理由。我咬着笔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稿纸,一双柔荑抚上的我的肩头,感受到了背后可人儿的欲言又止,我抬头淡然的朝她笑着,那狭长的寒眸中泛着丝丝雾气,慢慢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傻瓜,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太冲动了” 我敛起了笑容,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温暖的眼睛,那曾经的寒星如今却像秋日的溪水,清澈、晶莹。
退伍前一个月,我们全连进行了体能考核,当初使我胆怯的三公里,我一口气跑下来,顿时,大汗淋漓、神清气爽,最后的结果也让我惊讶,我竟然跑了16分20秒,而最令我吃惊的是在我跑完后,小宇却跑在了我后面,(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她故意跑在我后面,陪着我慢慢的跑,后来才知道,我与舜珺毫无忧虑和顾忌过着自己的小子日的时候,她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我最好的战友,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我却一点都不知道)随着17分30秒的到来,小栗虽然晚了十几秒,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看着还有三两个新兵稀稀拉拉的在后面跑着,我们都兴奋且骄傲的看着彼此,终于是出了口气,果然老赵带的兵还是没有练出来呀!
时间一天天的流过,我们无比雀跃的迎来了退伍这天,10点的大巴车,和舜珺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吃过早饭,牵着手,最后走了一遍我们的训练场、机房,这些熟悉的场地已没有了要退伍的兴奋,离愁浓浓的围绕着我们,舜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感受到她的迷惘,我坚定的对她说道“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和倔强的嘴角,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给她幸福。
回到班里,赵班长拿着相机朝我们走来“禹童,我们和一张影吧?” 舜珺感受到我心里的十万分不愿意,轻推了我一下,对赵班长说“我来帮你们拍吧”,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赵班长满脸笑意的勾着我的手,看着舜珺拿着相机,我勉强的挤了个微笑,之后赵班长拉着我的手说“禹童,不管你还当不当我是师傅,你永远是我教出来最棒的徒弟”,无力再面对,我拉着舜珺匆忙离开了。(现在想想当时的心情大概就是我被伤怕了,而那根刺会永远横在那,是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哪怕是我稍移一小步,都会被扎的遍体鳞伤。)
列车出发时,透过窗户,看到所有的干部站成一排向我们敬礼的时候,内心是无比的撼动,以前都是我们给他们敬礼,他们回礼,现在卸了军衔的我们不能再敬礼,注视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随着火车的开动,渐渐消失,我们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终于是结束了这趟充满回忆但绝不后悔的旅行。
车上、几个小时后,舜珺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前一天部队发了路上的食物,但我嫌带着麻烦就只留了方便面和八宝粥,其他的全丢给小栗了,舜珺将泡好的面和八宝粥都摆在我面前,车厢里的抖动和浓重的烟味使我看到食物胃部就剧烈的翻腾,无力的说道“我不想吃,晕”,“晕也得吃点东西呀”舜珺也是脸色惨白却还要好言好语地哄着我,小栗见我们这样,把我之前丢给她的水果放到我面前“吃点水果吧,会舒服一点” 舜珺沉着脸剥了几个橘子塞进了我的胃里,强忍住要呕吐的欲望,一路无话,戚戚然然。
座上这列来时的火车,踏上归途,后来的我们都宁愿锁在那铁牢之中寂静的相爱。烟雾缭绕的车厢里,她静静的窝在我怀中,贪恋的不肯离开,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相依相偎,彼此眼里只有对方,此刻,世界是那么渺小。
凌晨2点火车,终于缓缓到站,熟悉的景物,久违的空气,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话,父母就看到了我,一家人上下打量着,然后把我拉上了专门来接我的小车,而舜珺却在火车站里孤零零的等着她哥哥来接她,也许从那一刻就注定了接下来的无数次分离。
回到阔别两年的家,浑浑噩噩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梦里全是舜珺,第二天醒来和妈妈去超市买了她爱喝的酸奶,吃着她喜欢的蛋糕,傻傻的发呆,用着她最爱的沐浴露,想念着她的味道,把她的喜好变成我的习惯,无论干什么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嘴里总是不自觉的念着她的名字,像着了魔一样。
一开始的电话里,我们都谈论着不适应离开部队的生活,而她更难以面对外面的世界,总是说害怕有一天我也会随着时间的迁移离开。我总是耐心地反复的告诉她:“你要的大房子我都记得,你要的未来我们一起实现,我会一直陪着你到永远的永远,若有一刻,你不在需要我,我也会手在这,守着我们的回忆走下去,请相信我给的永远,拉了勾就注定了一辈子的思念。”
终是敌不过魂牵梦萦的想念,舜珺在我们分别近一个月的时候,坐大巴来看我,那一刻,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我静静的搂着她,享受着属于我们的幸福。第二天,早早的送她离开,在偌大的房间里汲取着仅剩的味道,似乎旁边依旧有个她在傻傻的看着我,一星期后,我也坐上了人生第一次大巴去看她,只为牵着她的手,随意的走一走。如果这样能一辈子多好,什么时候我们都只剩下了最单纯的愿望,仅此而已,就这样静静的、傻傻的守着一份不能说的幸福。
人生中第一次在宾馆开房,极尽缠绵,肆意的享受这难得相守的时光,将她拥在怀里,凝视着那寒眸融化后深情的秋波,空气中是一片宁静,只剩下这小小房间里的我和她。
“你为什么不要了我?”平缓却柔婉的语气撩着我的心房
“我想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和你有一个家,家里挂着我们的婚纱照,然后我们去国外的小教堂结婚,在十字架前许下我对你一生的承诺,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因为在我心里你始终都像神一样是让我膜拜、敬仰的” 一下下浅吻着她的发,十指相扣。
“可是我想把第一次给你”将脸埋在我怀里软软的低语
“傻瓜,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坏笑着,手抚上那尚未褪去红潮的皎皎脸庞,如施了脂粉一般,朝霞映雪、绝美夺目。看着她静静的躺在我的胸口,安然的睡去,孩童般的睡颜,呼吸和着我的心跳,做着属于我们的梦,而梦里我是她的全世界。脑海里憧憬着,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每晚都相拥着入眠,她在我怀里诉说着思念,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执手没有泪眼,相依相靠过着每一天。才发现,想念不是转身的距离,而是即使面对面也能想着。
1月31日,我做了个梦,梦到很久以后,我去找舜珺,可是她对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看着那依旧如画的眉目,我就那样傻傻的站着。后来,我反复思索着那个梦,暗自做了个决定:无论她爱不爱我,我都会一直爱着她,守着她。一直不知道原来爱可以很久很久,就到忘记自己的姓名,即使知道前方是一条不归路,却走得义无反顾。
2月14日,舜珺忐忑不安的给我打电话说,她做梦了,梦见她背着父母来找我,我却不理她,不要她了。悉心的柔声安慰,自己也是焦躁的,害怕这一个个的梦境都会是某些征兆。
无数次梦见彼此,醒来确实一片空,是梦里梦外,还是梦醒时分,这样默默的坚持是否如沙粒般,会从指缝中流逝。爱是两个心得靠近,相互体贴,依偎,照顾,思念是转身的距离,眨眼间已是亿万光年。她向往自由,可是被束缚和生活的现实让以前那个眉眼都透着冷冽的女子只想在我怀里当一个小女人。她默默的付出一切,却不强求,喜好都随着我而改变,护短也很会教育人。
她说,以后如果我想强大起来,她就会当我身后的小女人,如果我脆弱了,她便会为我挡住前方的风雨
她说,我是她的守护神
她说,我变了,变得理解,宽容了
我说,以天来计时,试试能不能乘以一辈子
我说,她变了,变得更加成熟,感性了
即使相隔千里,我们也听着同一电台的广播
即使是很小的快乐,我们也会很开心,幸福,因为我们在一起
在这个个浮躁的世界,混凝土已经覆盖了整片的整片,唯有她才能带我去寻找宁静时的云起云灭。每一天的早安,晚安,日出,日落,因为有她,这一切才会存在。承载满满的思念,每天一句我爱你,是说不够的牵挂。这一年,我们的默契变得不可思议,就算是相隔两地,也能感知对方的一切。
我努力的适应社会生活,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必须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有条件和她在一起,整理思绪,粗略地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这一年主要有三件事是一定要完成的,首先先考到驾照,其次还是要考一个文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公司的招聘考试一定要考上。
付出实践的我,第二天便打了电话给我最好的朋友——小晓,她是我初中的同学,也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断过联系,即使很长时间不见面,却也没有半点隔阂的人,彼此了解,如左右手一样的知己。
“我准备去考驾照,你呢?一起去不?”我迫不及待的奔入主题
“好啊,不过我考了也没什用啊,我又不准备开车”
“啊?那你就陪我去嘛!多一项技能也是好的嘛!”我心潮澎湃的唆使着她
“好好好,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我最近都在上倒班,可能没这么快”
“时间随你,反正我现在不上班,那到时候联系咯”知道她已经答应,心也放下了
一日练车的时候,我试探性的问小晓,吞吞吐吐的犹豫道“如果说,我喜欢上了女的,你会怎么办?”
“啊?真的假的?”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嗯”
“我知道有这样的人,也尊重各种感情吧,但是我希望你不是,那个人是谁?”我屏气敛息的看着她沉吟了一会儿,得到的却是质疑的话语
“以前部队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感情?还是你根本没有分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也许吧”听到她话里委婉的排斥,我已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
“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的想想,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么?我是为你好!”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感情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接受不了,那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其实,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上帝开了个玩笑,未来的路还很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珍惜。
一次聊天中,舜珺在电话里和我说“那些新兵变成二年兵后,把她们下一批兵逼得跳楼自杀”我哀叹一声“其实是可以预料的,呆在部队就像井底之蛙一样,过得太狭隘了,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勾心斗角的生活,也许这也是一种乐趣吧,唯一庆幸的就是我们这一批没有在连里留队的,不然孤军奋战应该会很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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