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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的细作、爱人(14)
“将军是否有未卜先知之能?”赶赴前线的路上,想起昨日之事,末二仍忍不住嘀咕,敬佩又唏嘘。
“谁能料想那群悍匪竟是藏在了虎威山上,都道是猛虎作祟,途经者不留尸骨。原来是有人假借猛虎之名行劫道之事。”
“将军料事如神。”末三却是毫无疑惑,冷淡又木讷。
“……”,闻言末三瞥了他一眼,他早知道的,末三就是个木头,对将军深信不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不过,“将军神武。”
谁又会不信将军呢?
将军可是战神啊。
天方露白,晨光熹微,身着盔甲的将士从郦城的一间间民居中走出,齐齐整整地在城门集合,而后跟在将军府的军队身后秩序井然地将一辆宽大的马车护在中央向城外出发。
郦城是东雍的国防要塞,每一户人家都有一位兵人,而必要时刻每一个住民都是将士,无论男女老少。
本就是边塞之地,广袤无垠的沙漠是北雍和南溪的天然屏障,平日里往城池边缘站眺望远处便能瞧见风卷狂沙的壮丽景色。
如今正值冬季,又落了雪,放眼望去风卷飞雪、满地银霜。
将士们都是灰扑扑的军装,严谨冷硬而无趣,就连旌旗都是黑灰色的暗纹所制,迎风烈烈作响。
唯余数万将士中的那架暗红色马车是唯一的亮色,一面被红色帷幔遮挡的雕花木窗将寒冷隔绝在外。
马车内角落的红炉火光微微温着茶水,烧的是上好的银丝碳,半点烟气也无,衬得车厢温暖如春。
车里悬着昂贵的夜明珠用以照明,半透明的球体,散发出柔和的光,照亮这片小小的空间。
流萤便执着一本逸闻趣事的书册半靠在小榻上翻看着。
她今日着了一件月白色交领上衣,黛青色绣并蒂莲织锦缎襦裙,外罩一件轻纱大袖,衣袖处绣有精致的花纹,鸦青色的长发用两根白玉簪子松松挽在脑后。
此刻微低着头,一缕青丝便微落了下来,半弯在耳后,更显得眉眼清媚,气质温婉。
流萤的作息向来规律,算不得贪睡,但因为要行军赶路,今日起得格外早。
马车稳当、车厢暖和,身下的小榻蓬松软绵,一时间流萤便不免有些困倦,长睫低落,昏昏欲睡。
原本手里握着的书卷也只虚虚握着。
马车颤了一下,原本的行速停了下来,流萤手里本就不稳当的书卷便落了下来。
不待卫秋伸手去接,一阵寒风起,帷幔被掀开。
一只手便将书卷接了过去,安静无声。
手掌白皙,宛若玉雕,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微鼓的青筋蓬勃有力。
卫秋愣了一下,便收回了手,身子又往后退了些,空出距离方便君白衣靠近小姐。
君白衣微瞥了一眼,眉间划过满意,弯腰便上了马车,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将人扶住了放在小榻上休息,动作轻柔而怜惜。
流萤睡得并不稳当,半梦半醒间一阵袭来,带着寒意侵入,长睫轻颤着便睁了开来,宛若蹁跹的蝶。
入眼的是银白色的盔甲,她呢喃着,“将军。”
“嗯,”君白衣垂眸将她初醒的萌态收入眼底,伸手把她颊边的那缕发丝别在耳后,唇畔溢出一抹笑意,声音低而温,“冷着了吗?”
这般问着,他的面上却无愧疚,显然,他是想她醒来的。
虽然她的睡态娇憨动人,到底不及醒时眉眼流光溢彩。
他想看她,看进她的眼里,望进她的心。
虽然是扶着流萤,可两人之间却间隔了些距离,毕竟君白衣身上的盔甲因为在外头待了许久冰寒冻人。
闻言流萤摇了摇头,弯唇浅浅一笑。
他身量高,腿也长,坐进马车里,倒有些委屈了,原本宽敞的马车都显得狭小了些。
流萤醒了,君白衣却没有放开人,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半揽着她的腰身,坐在了她的身侧。
长指翻动着书卷,随意地问,“看的什么。”
流萤有些不自在,可偏偏他的动作太过随意自然,好似本该如此,让人觉得自己若是计较了反而是小题大做了些。
流萤微微抬眸看着他线条流畅精致的下巴,脸颊上染上了粉色,睫毛轻颤着带了羞意。
“一些逸闻趣事。”
君白衣凤眸微动,眼尾扫过她面上的红晕,薄唇噙着笑意,颔首,“嗯,很是有趣。”
卫秋弱化着自己的存在感,好让自己尽量不打扰将军和小姐的相处。
君白衣也未曾让卫秋离开,到底孤男寡女于柒萤名声不好。
君白衣手长脚长,还算宽敞的车厢因为他的到来显得愈发窄了,空气也愈发粘稠暧昧起来。
流萤被他握着腰身,身子僵硬,脸上的绯红一直退不下去。
这人太过孟浪。
在府上分明还没有这般亲昵。
握在腰身的手忽而轻轻地挠了一下。
流萤僵硬的腰身一软,而做出这般行事的人自在地接受这份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既已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头顶的嗓音微哑,温热的呼吸落在发上耳侧,搔得人耳痒。
流萤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伸手去揉自己的耳朵,脸愈发烫了。
“呵。”
枕着的胸膛发出闷笑,愈发恼人。
窝在角落的卫秋低下头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将军在撩小姐呢。
到底怕把人真惹恼了,君白衣指腹点上逸闻趣事,微凉的音色读着,“前朝有一郑姓官员罢官还家后,有一窃贼趁月色来他家行窃。不料,官员恰巧没有睡着,却没有大声叫喊,只低吟道:‘细雨蒙蒙夜沉沉,梁上君子进我门。’窃贼一听,知道自己被发现,就停住了手脚。
郑姓官人继续吟诗:‘腹内诗书存千卷,床头金银无半文。’窃贼听说没钱,就要转身出门。
郑姓官人又吟:‘出门休惊黄尾犬,’窃贼想有狗呀,我还是翻墙而去吧。
这时又听郑姓官人吟道:‘越墙莫损兰花盆。’窃贼仔细一看,果然墙上有一盆兰花,就小心地躲开。他刚跳到墙外,又听郑姓官人在屋里吟诗:‘天寒不及披衣送,趁着月色赴豪门。’”
他的音色极好,微凉的嗓音如料峭枝头的霜雪,放低时又无端撩人,恰好的语气讲述着故事不显枯燥。
流萤和卫秋不由得被内容吸引,会心而笑。
————漏了一章对剧情没任何影响,算甜饼吧——
流萤与卫秋的到来并未引起军中不满,无人道其耽于美色不顾军情。
显然君白衣的威信很高。
流萤白日里宿在君白衣不远处的小帐里。
她虽然会些医理却也没有自告奋勇的必要,军中并不缺她一个,她若是积极反倒让人怀疑,因而白日里也只待在帐里看书刺绣打发时间,不常在外走动。
行事这般安静反倒让人心生好感。
君白衣不忙的时候会与她共膳,流萤也偶尔也能见着来寻君白衣的副将,或憨厚或一脸凶像……对她这般懂事,态度也俱是客气。
只除了高副将每每见了她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一副她是妲己再世魅惑了君白衣的模样。
流萤:-_-
南国这次带的兵力强盛,粮草充足,新上任的将军用兵行事与以往不同。君白衣的兵依旧神勇,双方都在试探,一时僵持,倒是维持了短暂的平和。
这两日,流萤却发现周围的戒备愈发森严,君白衣所在营帐尤甚,许是有大动静。
前世,不久后南军那边便会派人夜袭烧粮草,且成功了,似乎是因为行军图外泄,伤亡数千人。
具体日子流萤记不清了,只当不曾察觉异象。
这日如往常般用膳后,君白衣未曾离开,卫秋识趣地撤去餐盘,奉上茶水。
“这是?”君白衣走至一旁,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针线筐,被手帕盖住的一角露出绵软的布料。
流萤来不及拦,面上飞起红晕。
君白衣已经展开了布料。
是件成年男子大小的单衣,布料绵软厚实,领口上缝了一圈绒毛,针脚细密。
“是,是,”流萤羞于启齿。
“我很欢喜。”君白衣弯唇,“定是十分舒适的。”
流萤呐呐,“喜欢就好。”
屋外传来练操声,君白衣起身愈作别,见她相送,忽而开口,“这几日不安生,”
流萤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乌黑的瞳映着他的身影,帐内烧着碳暖融融的,因而她穿得并不十分厚实,脖子上依旧围了一圈松软洁白的兔毛领子。
她微微抬起的下巴这些日子瘦了而愈发精巧,仰起的颈纤细脆弱,这个角度显得格外柔弱依赖。
可他又熟知这人与外表偏生不同的倔脾气和硬骨头。
君白衣看着她道,凤眸中明暗晦涩,“卫秋和林牙他们在能仔细护着些。”
“诶?是。”流萤状似一知半解地乖巧地应下。
流萤当真安分不再走动,连往常会走出帐子看天气的消遣也不再。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日深夜,营中突然嘈杂起来,升起无数火把,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流萤欲醒,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表妹,是我。”来人的掌心灼热,呼吸更甚,许是知道自己靠得太近,慌忙退后了些,手依旧捂着她,但除此之外身体规规矩矩的再无冒犯。
流萤点了点头,示意人将自己放开。
“一时情急,冒犯了。”清朗的音色,带着几分尴尬羞意,“得知表妹在这,我便来看看。”
宋时安,南雨萤的表兄,南雨萤与弟弟并不受宠,年少时宋时安多有帮衬,后年纪渐大男女有别,不再往来,但流萤知道,这人心慕于她。
南安侯独子,少封世子,长于书画,无心为仕,武功尚可,轻功却是极好。而他之所以在这次的军中,是因为侯爷送他来攒个军功,身边不伐保护。
只身前来,真心可见。
流萤十动然拒。
不说相识时年岁小不通情爱,如今她亦对其无心情爱,这般任性夜探敌营的行为,于行细作之事的她也委实是负担。
更何况,今夜,便该有人趁乱偷了行军图。
外面嘈杂愈近,火把的光亮映在帐上带出紧张的氛围。
“我一直在这儿,未曾见有人来。”无波动的声音与人交谈着,却格外有信服感,不多时嘈杂远去。
“小姐。”是卫秋。
她没有进来,流萤转眸看向一脸歉意的宋时安,轻叹了口气,“已经醒了,外面可发生了什么?”
“已经无事了,小姐好生休息吧。”
“嗯。”
“抱歉,是我莽撞了。”
“表哥先离开吧,我这很安全。”
“细作之事到底危险,表妹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劝表哥换个人,这事本不该由你以身犯险。”他真的不解,国之泱泱,为何要金枝玉叶的公主犯险?
“表哥!”流萤正色,宋时安这份纯粹天真于她只是累赘。
唤他一声表哥,他又哪里是她的表哥呢?她与弟弟不过是不受宠的小官出生的宫妃所生,身后并无帮衬。而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后母族,新帝表亲。
南雨萤之所以愿为细作,不过是为了自己与弟弟,她身无长物,只美貌与还算聪慧。不想弟弟意外身死,自己沦为联姻的牺牲品,她与新帝下了赌注。
而这些,宋时安不会懂。
她不愿宋时安自然无法,只得离开,离开前那双眼伤痛不解。
宋时安离开不久,帐外又传来声响。
君白衣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流萤只隐约听到他问卫秋,“可曾惊扰到她?”
“不曾。”卫秋依旧没有泄露半分。
夜色深沉,帐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听着易碎的声响,流萤渐渐睡去。
到了记忆中爆发粮草被烧那日,果然有夜袭,夜中西南方燃起大火,救援不及,帐篷烧了大半,但所幸伤亡不大。听说是将军料事如神,姜粮草换了地方,烧的不过是沙子。
流萤闻言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那位可是重生的。
入夜,流萤却是被请到了君白衣帐内,有职位在身的军官都在,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她微怔之后神色却是平静,直直看向正前方位置的君白衣,他正面容平静地看着她。
“是内贼。”高副将大声,他面上有伤,受伤的胳膊也只简单包扎,形容狼狈,“将军,军情机密非外人窥探,是内贼所为。”
“可有怀疑?”君白衣冷冽的声音打破了窃窃私语。
“臣已有怀疑人选就是柒小姐。”
“当然!”高副将点头,一把拉过身后的小兵打扮的人,“这是末将抓的俘虏,他认出了柒小姐!”
流萤看向那个小兵打扮的人,眉心下意识蹙了起来,对方阴冷的目光如蛇般腻在她身上,令人感到不适。
这人,她的确见过,似乎是某个侯爷的门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的声音阴冷如蛇,“柒小姐,不,我应该唤你一声嘉康公主,好好的公主不当怎么当起了细作?”
嘉康公主,南溪七公主,以貌美闻名,虽与新皇非同胞,却颇得南溪新皇青眼,被赐封号。
他这话一出,原本吵闹的帐篷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流萤。
“怎么会?”
“她可是将军带过来的。”
“行军图是她偷的吧,狡诈的南贼!”
“王妃不可能偷行军图!”
末三这声喊得真情实感,让原本嘈杂的声讨静默了一瞬,又恢复了窃窃私语。
只是因为末三那句破音的“王妃”,讨论的人都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底气不足,要知道君白衣有战神之名也最为护短,他认可的人即便是细作,他要护着他们也无法奈何。
君白衣淡淡地瞥了一眼,原本的喧嚣立刻静了下来。
一片安静中,他垂眸看向站在正中央,神色如常,仿佛争论中心与她无关的流萤,他问,“是你吗?”
语气淡漠,却带着面对流萤时一贯的温和,与先前对流萤地态度无二。
而这样温和的态度也让方才争吵不休的人心惊,将军是要护着她了?
这可不是他的目的,高副将皱眉立刻冷声提醒,“将军,她是细作。”
君白衣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又复看向流萤,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气态度依旧平和,“窃取机密的是你吗?”
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会信。
“窃取机密的不是我。”流萤看向他,目光不闪不躲。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这个细作不是她。
“她认了,南贼!不是你又是谁?”高副将一喜,下一秒惊恐地躲过迎面而来的“暗器”,擦过他的额角啪得一下扎进木柱中。
仔细看,却是一方石砚。
“将军!”
“好,我相信你。”君白衣看也不看他,仍注视着流萤,唇角微弯,几不可察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可!”
君白衣转身,“长风,林牙,看好她。”
“是!”
长风,林牙本就是将军安排护着她的人,这一声名为看管,实际上何尝不是保护。
高副将立刻就要反驳。
可君白衣不曾回头看一眼高副将,丝毫不在意他的话。
“将军!”高副将不甘得瞪了流萤一眼,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小姐。”
“我没事。”流萤拍了拍卫秋的手,看向常风二人。
“小姐,请。”他们的态度依旧恭敬,完全没有因为她是南溪的人而露出半分敌对。
并非处于对流萤的信任,他们信任的唯有君白衣一人。
君白衣回到自己的帐内,原本冷硬的表情愈发冰凝。
行军图的确不是流萤盗取的,丢失的那份也是假的。
可,如前世般,她放走了一个人。
司明和陆鹏飞已等在帐内,司明倒着茶,对陆鹏牛饮啧啧不满,见君白衣神色不虞地进来,挑眉,“那人是谁?”
影见君白衣没有制止,开口,“南溪安世子。”
“南皇后母族那边的,入营攒军功怎么敢来这儿?”司明有资料库的美名,稍作思考便知道对方的身份,讶异了一下,却见君白衣神色愈发冷凝,灵光乍现,弯唇笑得促狭,“哦,是小公主的表哥?”
成功地得到君白衣冷眼。
司明却是不怵,摇着扇子打趣,“表哥表妹啊,莫不是~”
“闭嘴!”君白衣冷呵。
表哥表妹的,这安世子便是前世与阿萤的订婚之人。
“生个娃,看她舍不舍得走。”陆鹏飞不理解纠结什么。
“哈哈,鹏飞说的对,话糙理不糙。”司明大笑,“依小公主的样貌才情,生个小将军出来,定是顶好的。”
君白衣微怔,他与阿萤的孩子吗?
她这般爱家人,他们的孩子,她也会放不下吧。
不禁苦笑,他竟然生出这般低劣的念头。
——
长风林牙护在流萤左右,将人送回了帐内,卫秋也在,只除了知情的人看她神色略有不同,其他与平日里并无区别,长风二人面上也无异色,显然不是刚知晓她的身份。
流萤面上坦然,心态亦是平和。君白衣信她便已足够。
那日安表哥没有拿到行军图,只是那窃取机密的人会是谁?
而那个指证她的人,一个门客怎么会跟来军营,定不是南溪人,是东雍潜入的细作吧。
会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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