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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月色
16岁,第一次见到身穿新郎礼服的他,心底的悸动和对视时的忐忑都毫无由来,惶惑了整个暑假。17岁,第一次见到烂醉如泥倒在沙发上的他,突如其来的心疼与愤怒让大脑当机,我开始明白了什么。18岁,他骑摩托车带我海边的公路飙到120迈,我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紧紧搂住他的腰,整整26分钟零8秒。19岁,他终于第一次发现我偷看他,我严肃地告诉他,丑也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他作为代表人物应当资源共享。他把我按在沙发上打,直到两个人都笑倒在地。
20岁,暗恋他的第四年。
掐灭手中的烟蒂,H市的夜幕和灯火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降临,打开窗户,寒风灌进屋里,消灭了最后那点烟味。他其实不喜欢我吸烟,虽然没有明说过,每次都皱着的眉头都会让我心虚地迅速扔掉哪怕第一口烟。但是,靠近他的时间只占我所有时间的那么一点,剩下大把空虚的时间想念的时间没有烟该怎么度过。沉寂的私人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王秘书。王秘书公一成不变事公办的声音传到耳旁,加上灌脖的凉风简直让人冷到发颤。
王秘书:二少爷,明晚有一个宴请卢氏一家的晚宴需要您参加,请着正装出席,时间地点是晚8点希云思酒店,请准时到场。
我低声回答,好的。
王秘书:“打扰您了,再见。”
把手机扔回桌子上,那种喜悦又烦躁的情绪又从脚底窜入大脑,不想抛弃卢远白这个名号的唯一原因就是可以见他。我既高兴得简直要鼓掌又焦躁得想摔东西,两相融合,表面上的我仍然如一潭死水。元旦的假期已经在家里宅过去一半,该画的工程图已经收尾,明晚的宴会搅乱了原本平静的假期。我捡起电话打给翟烁,响了好久翟烁才接起电话,不用想他肯定是在某处的酒吧,果然翟烁的声音伴着巨大的人声音乐声冲入耳膜,他吼着说:“远白什么事啊?”
“找你玩,你在哪?”
“太好了,那你快过来,城南的迷光你知道吧?”
“好,知道。”
挂了电话,捞起一件冲锋衣就走。吹了一路的冷风也没让大脑降下温,走进群魔乱舞乐声震天的迷光,竟然有一瞬的冷静。翟烁盯着门口,一看见我就站在桌子上冲我招手。从人群中挤过去,翟烁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没有认识的脸。不要紧,认识酒就可以。翟烁拉我入座,跟周围介绍我,“卢远白,我的大学死党,人说众人皆醉远白醒,千杯不醉啊,今晚谁灌倒他,我有大奖啊!”众人起哄,叫嚣着:“卢哥再厉害今晚也走不了了,满酒满酒。”懒得应酬,端起一杯Macallan Whiskey就喝。也许接下来的酒是烈的,也许是苦的,也许是甜的,鬼知道,进了胃里都是一样的,大脑在喧嚣和酒精的双重麻痹下可以把所有的其他都先抛下。我很难有醉的感觉,我的大脑没了感性思维甚至更加清明,没有情绪的轻松清晰是不可多得的快感,我甚至可以继续计算出工程数据。大学曾彻夜不归地喝酒,第二天继续去考试,依然能考个不高不低的成绩。
身边换过来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接着灌我酒的同时往我身上靠,生人靠近的厌恶感让我毫不留情地推开她,“不约。”那女人不死心,手不安分地摸上我的肩膀,我懒得应付,起身欲走。翟烁看见了,忙过来拉开那女人,把我拽回沙发,嬉笑着说“我家大白可是烈女节妇,动不得的,只有大爷我才能调戏啊~”其他人都顺着笑着起哄:“你俩才是真爱,不用秀恩爱了啊!”翟烁接着应到:“被你们发现了啊,接着喝你们的喜酒吧!”我端起另一杯酒,靠回沙发,翟烁近过来低声问我:“大白,出什么事了?”冰镇过的酒划过咽喉有一点痛感,我慢慢开口:“又要去演戏。”翟烁听完这句,无奈地摇摇头,“唉,大白,你也就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上帝给扔坑里去了,你就在泥里爬吧,总有一天是个头。”翟烁总是能一针见血,我扯动嘴角苦笑一下,抬手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算了,我走了。”
“不喝了啊,这才到哪儿啊?”
“没意思。”
“你喝酒就没有有意思的时候!行吧,要我送你么?”
“不用,走了。”
走出酒吧,路上还有各色男男女女拉扯着,深夜里依然浮动着情欲的气息,如果可以随随便便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大事我做不到,我自嘲地想,所以我活该不幸福。坐上的士,报上地址,是大宅的地址,他的寄居地,我曾经的寄居地。一路上看着靠近又远离的路灯,想起来他说,真希望自己能当个路灯,给迷路的小孩照明。我当时先狂笑一阵,直起腰来接着狠狠地嘲笑他的幼稚,你这麦田里的守望者精神值得给你颁个美国总统终身成就奖啊!现在想起来,依然想笑。然而也是因为他,我才半夜仍然走在路上,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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