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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
夏家堡内部大体可分三部分,它们虽是各自独立的园子,却也是相连相通的,分别是松园、梅园和竹园。
这其中以松园最大,是以前用来招待武林人士的地方。虽然这三个园子各有其大厅、厢房、花园、庭园、回廊、池塘等等,其中最华丽雄伟的部分尽在松园,现在松园住有夏从安和底下二十多名的家仆,夏家堡近年来虽不若往常的热闹,空厢房相对的也多了些,但对夏从安而言,松园不但是她处理公事、私事的地方,也是她练功及修身养性的地方。
竹园面积不及松园,它的特色就是四周有一大片竹林,一进竹园即可闻到竹子的清香。竹园向来是夏夫人的住所,两年前苏正宇也搬进了竹园。
梅园是三个园子中最小的,它的面积还不到松园的一半,里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一到春天,百花齐放;而最为让人惊叹的是冬季的梅,那一园梅花傲然挺立在这冰天雪地中,甚是美丽。梅园本是座单纯的花园,是没有住人的,大约四年前,才有了新的主人—夏忘忧。忘忧本来是住在松园的,但是夏从安认为她长大了应该独立而且最好是有自己的空间,于是派人把梅园重修了一番,给了忘忧。何况,忘忧特别喜欢梅园的花。
黄昏时分,夏从安习惯性的慢慢散步进梅园。
她一天的作息其实简单的很,每天一大早她会去竹园向夏夫人请安,然后回松园处理一些杂事。其实现在夏家堡没什么事让她烦恼的,所以早上大部分的时间她会用来习练字、读书、作画。中午在松园用完午膳后小憩一下,接下来的时间她会用来修习武功,调养内息。练完武,她便冲洗下身子,换身便衣来到梅园陪忘忧一起用晚膳,直到就寝前她都和忘忧在一起,跟忘忧讲讲江湖故事、或是一块下棋、或是听忘忧聊聊今天干了些什么趣事。跟忘忧在一起的时间,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
到了梅园,忘忧的贴身奴婢元香告知她到花园那块玩去了,于是便去寻她。呵,只见一抹翠绿色的身影正舞在芳草上,嘴里还哼着碎碎的乐曲。夏从安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在争奇斗艳的百花中,这轻盈曼妙的人儿显得更加夺目、美丽。
忘忧很美,的确如柳笑天评价那番,长大之后的她越发标致。精雕细啄的五官,仿佛上天刻意赐予的,在淡淡阳光下,散发着令人难以移目的美丽。夏从安忍不住追逐她的每一个动作,直到忘忧见到她兴奋地叫出了声“姐姐!你来啦!”
忘忧见到夏从安的那种高兴,那种柳叶弯眉的笑容直直闯进夏从安的心上,暖入心扉。她温柔地看着忘忧,体贴地递出方巾“把汗擦擦。”
“谢谢姐”她调皮地吐了吐舌,然而却也不接方巾道:“我要你帮人家擦汗。”
从安看着这晶莹漂亮的脸,无奈地拿起方巾轻轻给忘忧擦拭,故意抱怨道“都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儿还要姐姐帮你做。”
“嘁,谁让你是我姐姐”,忘忧眨眨眼说道:“就算等我老了,你还是我姐姐呀。”
“是是是”夏从安应道,然而心里却突然沉重了起来,六年前她擅自做主成了她的姐姐,不知十年、二十年后如何,她会不会想起曾经,到那时,她还会是她的“姐姐”么?
“姐,我听下人说,说你要和苏哥哥成亲?这是真的?”
“恩?”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下人传开来的,夏从安皱起眉头来,“没有那回事”
“真的没有?”忘忧又问了一遍,见夏从安摇头,忽而跳起来抱住了她,“我就知道没有这回事儿,真是太好了。”
忘忧的反应叫夏从安感到意外,却让她感到一丝丝的惊讶和欢喜,笑问:“怎么了?你的好所为何来啊,不喜欢苏哥哥?”
“我……没有啊,”苏正宇待她一向彬彬有礼,但是每次她拉着姐姐做些事情的时候,苏正宇就会变得冷冰冰地,感觉是自己是抢了他什么东西一样,这让忘忧十分不舒服。所以,对苏正宇,她是越看越不喜欢。要是把她唯一的姐姐交给他,忘忧得难受死。“姐,人家不想你这么快嫁出去嘛!尽管你也可能不离开夏家堡,但是你要是有了夫婿,肯定把我给忘了。”
瞧她这副纠结模样,夏从安噗嗤一笑,然后认真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忘忧见夏从安这么说,立马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笑盈盈地说:“你敢,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呀。”然后纤长秀气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比划着,“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依我看,苏正宇还配不上你呢!”
夏从安被忘忧的手弄得心痒痒,然后凝视着她“哦?那你觉得谁配得上姐姐呢?”
忘忧一直待在夏家堡,哪里见过几个男子,心里瞬间也没有个答案,索性回道:“反正以后会有的。”
“以后啊?”夏从安眯起眼睛,“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等她长大要迎娶我呢?
“姐!”忘忧见从安又拿小时候过家家的事儿打趣她,脸刷了一下红了,然后不依地嚷嚷:“过家家时候的童言同语嘛,你到现在还记得。人家早就忘了,别取笑我啦。”
夏从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是啊,是该忘了,忘忧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总有一天她会嫁给一位男子。她和她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她们之间不该存在任何交集的。
“姐,你怎么了?”忘忧见她突然沉默不语,以为是自己惹她生气了。“你在生气吗?”
“没有,”夏从安觉得她们俩之间忽然陌生了起来,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眼,她恍然想起了六年前看向自己的小女孩,那是薛寄灵,不是她的忘忧。夏从安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终将变成幻影,心里不由得十分沉重,于是轻轻推开忘忧,移开步子说道:“我先回松园了。”
“姐!”忘忧叫道。夏从安今天有点反常,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她就是觉得怪怪的,不对经。见她不理会她的呼唤,更是急急地奔过去,不料跑了几步,一阵熟悉不过的剧痛在她脑中蔓延开来。“啊!”她忍不住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忘忧?”夏从安听到身后的叫声不对,很快折回来将忘忧颤抖的身子搂在怀中。
“姐,好疼。”忘忧的双手紧紧抱着姐姐,仿佛抱着一颗救命稻草。“姐姐在这儿,别怕。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夏从安抱着她,不停的安抚。自从忘忧失忆以来,便产生了这样一个头疼的后遗症。头痛来得快,去得快,但只有在夏从安的怀里,忘忧才能渐渐安心,沉睡过去。
外面天色已暗,屋里早已点燃烛火。在烛光照映下的忘忧,显得格外的苍白。她已经昏睡了一个时辰了。夏从安坐在她的床边,凝视着她的脸。回想起刚刚忘忧疼痛时候的模样,她的心仿佛感受到同样的疼痛扭曲了起来。
六年了,这莫名的头痛伴随着忘忧。千青为她配了很多种药方,都没办法根治,只有能缓和疼痛的药丸,吃与不吃效用不大。有时候好几天发一次,有时候一个月发一次。所幸的是,每次头痛的时间都不长,头疼一过很快便能恢复过来。
忘忧小的时候还不太能适应这种不定期的疼痛,每次一头疼就哇哇大哭,只有夏从安抱着她、安慰她,她才会安静下来;现在头疼对她而言,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如家常便饭一样,不过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相当依赖夏从安,如果没有她在身边,就觉得自己好像熬不过去,头疼也变得似乎没有尽头。
忘忧每次犯头疼,就是夏从安最难过的时候。看她痛苦地模样,她恨不得替她痛。
“唔……”忘忧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呻吟,幽幽地转醒,“姐姐”她见夏从安还陪在身旁,挤出笑容说道。
“头还疼吗?”夏从安伸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不疼了,不疼了”忘忧生怕姐姐太担心,坐起身来说道:“老毛病嘛,痛过就算了。”
夏从安怜惜地看着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忘忧,姐姐对不起你。”
这句话藏在心底已经六年了,她一直认为忘忧的头疼是她造成的。每次她一头疼,她的心里就响过千千万万遍的对不起。今天,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姐?”忘忧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她始终以为这头疼的毛病是天生的。因为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夏从安不得不愧疚地解释道:“因为姐姐没能把你这毛病只好,每次只能看着你头疼。”
“奥,我的傻姐姐,”忘忧感动得握住她的手,“你用不着为这件事自责啊,又不是你的错,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反正一下次就过去了,对不对?”她举起手来轻轻抚弄夏从安的眉毛,“姐,我现在没事了,别皱眉了,不好看。”
夏从安心中一酸,生怕自己落泪起来,连忙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
忘忧摇着头说:“不,我一点也不饿”头还是隐隐的不适着,着实没什么胃口。她拉住夏从安的手,说:“姐,你今晚留下来好吗?”
“好”夏从安扶她躺平,然后自己也顺势躺在了床边,“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就陪你一整夜。”
“姐,往里面睡点”她见夏从安躺下来了,兴奋地抓住衣角就不放了,嘴上仍不忘叮咛:“你可不许趁我睡着就偷偷溜走!”
“我保证你明天一睁眼就看到我。好了,快睡吧。”
“恩!”忘忧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有夏从安陪着,这点隐隐的疼痛忍着忍着就进入梦乡了。
夏从安凝视着这张甜美的睡容,轻轻叹了一句:“忘忧啊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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