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葬长安：破月

　　片片雪花洋洋洒洒落下，便将殿外铺满，谎言似要被这雪埋葬。李夫人让宫人出来通传，命我先行回宫不用等她。大概是她料定宴会结束后，皇上必会与她一同回宫，才让我先行回宫准备。

　　如今的李夫人圣眷正浓，如今又获得了皇上的信任，只怕日后可能还要和皇后娘娘争这东宫太子之位！

　　走到鸳鸾殿前，却望着从天而降的雪白发了呆。我伸手接住落雪，明明知道落下意味着死亡，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根本由不得它们选择。

　　“你说过只要在下雪天你就会出现，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晚！”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熟悉气味，霍去病在鸳鸾殿的出现我一点都不惊奇。今日一曲胡舞，他面上的惊异不言而喻，想必已是认出了我。可是我出现的太晚了，如今的他有了心爱的人…李夫人，她究竟有多幸运，她不想要的却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笑道：“侯爷来此，就是为了跟奴婢说这个吗？”

　　“你为何之前不给我说你就是大漠中的那个女子？”

　　不知自己是否因为想报复他过去对我的冷漠，我只是开口道：“奴婢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先回去了…”

　　正欲回殿中，却被他从身后抱住，他的下巴抵在我脖颈，呼出的气吹拂在我脖间酥酥痒痒。他语气有些懊悔，“我早该发现的，只是我被自己的感觉遮蔽了双眼。直至今日，我看到了你带面纱的样子，和初见一样，你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吗？”

　　找我好久？霍去病说这话着实嘲讽，他明明一心在李夫人身上，自然没有在意过我。

　　“原来侯爷有喜欢在鸳鸾殿前抱女子的嗜好啊，上次在鸳鸾殿见侯爷时，侯爷正抱着李夫人，今日就换了我…那下次见侯爷，是不是侯爷又要抱上鸳鸾殿其他的宫人了？”

　　“我第一次见李夫人是在两年前的冬天，在舅舅的府中，她面遮轻纱，身形也像极了你，我便将她认作了你。可那时她正为姨父而舞，我明白我终是晚了一步。我亲眼见她第二日便被人接进宫中，我在宫外站了一宿，她从头至尾没有正视我一眼。从那以后我立志我不能靠卫家权势而活，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受姨父器重，终有一日她会正眼看我！”

　　我从他怀中扭捏而出，语气有些冷漠，“既然侯爷怕认错了人，为什么当时不找夫人问清楚？”

　　“我曾问过她，她没有否认，我当她是默认了的，她只说她不愿提起过去的事，我便也没有再问。”

　　李夫人会默认，因为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凡是对她有益的东西她是不会拒绝的。

　　见我沉默，霍去病掏出镶有红玉宝珠的匕首，“这匕首我一直戴在身边！”

　　“奴婢当然知道侯爷一直带在身边，甚至茶会那日还险些割下奴婢的舌头！”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为了和他相认我曾暗示过他。

　　只是如今我却并不能让他认出我，否则他便会知道我会武之事，他会发现我一直在欺骗他。而我和李夫人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暴露。

　　我终还是忍住了，回问道：“只是侯爷为何要给奴婢看这匕首，奴婢从未见过它！”

　　“你未曾见过？”霍去病略有迟疑，“那日你明明说过这匕首是一个大漠女子赠的，你若没见过，你怎会知？”

　　当日，我的确暗示过霍去病，这个匕首是一个大漠女子赠与的，但他那时并不在意。

　　“这匕首的纹路和样式，一看就是大漠打造的。更何况，这红玉宝珠…是大漠罕见的宝物！”不容他多想，我补充道：“事情弄清楚了，侯爷也快回去吧，一会被人发现你在鸳鸾殿，怕是又要误会了！”

　　我解释的仓促，霍去病自然不会全信，但我最后也没有承认自己便是那个大漠女子，他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不等霍去病回应，我起步向殿内走去，却有意地将脚在雪上扭了一下，滑倒在地。“啊——”

　　霍去病未有多想便来扶我，“你怎么样？疼么？”

　　我没有应答只是点点头，他搬起我的脚看了看，胡人的靴子和汉人区别很大，所以他也没有看出什么蹊跷来。

　　“侯爷，男女授受不亲的，奴婢自己回殿里就好…”

　　“不管你究竟是不是我在大漠遇见的女子，我只当你是！就算日后发现我认错认了，至少现在不会后悔…”他将我打横抱起，鼻下的气息吹拂着我的鬓发，送来阵阵暖意，待我坐好，他准备褪去我的靴子看我伤在了哪。

　　“等下！”我拦住他，若是被他发现我是故意的，并未摔伤就前功尽弃了，“奴婢现在动不了，只能请侯爷去偏殿将柜子中的药粉拿来，可以吗？”

　　见他离开，我立刻脱下了靴子，在脚腕上用力砸了一拳，脚腕和手指骨间重重的摩擦，疼的我惊呼出声。

　　我不想骗他，可他既然认定我是，我的身份也就决定了我必须博取他的怜惜和同情，我只能这么做。

　　霍去病似乎有些心疼，轻轻抚着我扭伤的脚踝，“已经肿了，还有些淤青…你的这些药恐怕作用不大。我那里有些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的药，明日拿来给你。”

　　“如此怎么好意思，侯爷每日政事繁忙，奴婢万不敢再麻烦侯爷…”

　　“就当我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我既已认定你是她，我就要顺从自己心意做事。而你，并没有资格拒绝！”

　　说的话用意虽然是好的，但听起来却让人有些不自在，我也只能答道：“如此…就谢过侯爷了！”

　　殿内的宫人舍人刚去领完赏回来，见霍去病在此都行了礼，而后发现我脚腕受了伤，寒暄了几句我便吩咐他们准备热水，收拾好内殿，以便一会皇上来。

　　正吩咐着，看到一个舍人帮李夫人打着簦 回殿，我赶忙上去迎接，却不料应脚腕的疼痛动作一滞，被霍去病扶住。

　　“冠军侯？侯爷怎么有空来本宫这？”

　　“夫人…”我有些尴尬，推开霍去病的手。“陛下没和夫人一起回来？”

　　“元旦佳节，陛下去了皇后那…”李夫人有些失落，她料定皇上今日会陪她，然而她却失了算。“对了，皇后似乎在找侯爷呢，刚散场还问宫人有没有看到侯爷。”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告退了…”走至门口还不忘提醒我句，“近日就不要剧烈活动了，我明日再来给你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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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簦：古代有柄的笠，像现在的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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