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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患(五)
秦渊带的人不多,除了自己钦点的楚愿和苏朝之外,朝廷还给他派了三个五品官打下手,基本上都是没什么人脉门路的,在京城这种一个瓶子砸出去,十个人能砸到八个官的地方,五品实在有些不够看,除了一些特殊的职位,大多数的官员五品才有上朝的权力。
顺便一提,楚愿的礼部左侍郎中赞也是从五品的官职。
秦渊对这三个人都略有印象,其中尤以那个叫沈清光的为最,这个沈清光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幼时家中繁华鼎盛,但是他父亲好赌,散了不少家财,到了童年时期祖父过世,家道中落,不多的钱财都被拿去还了他爹的赌债,再过了不久,父死母丧,到了他考中进士那年,据说家中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需靠平日里有所来往的同学救济方能度日。说起来这个沈清光以前也有过神童的名号,那个时候他祖父还任吏部尚书,京城坊间时常传闻沈家清光,三岁识千字,五岁能成诗。
沈清光也不算太辱没他神童的称号,十七岁科举,十七岁就考中了进士,第一甲第四名,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堪称前途无量。却不知道为什么却紧闭府门,从也不与人深交,过了他高中的日子,想要再与他结交的人就少了,毕竟每三年就有一批新的才俊,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久而久之,沈清光就混成了这副模样,一个户部的,从五品的官职。
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沈清光的名气大,一个叫祝顺杰,一个叫贺肖峰,都是朝中默默无闻的人,不过这两个人虽没什么惊采绝艳的能力,做事到都还算踏实,秦渊前世也曾听德妃夸过祝顺杰,说这个人恪守本分,虽然不是什么能人,办事却叫人很是放心。
总的来说,秦渊对自己这批班子是很满意的,尤其是这个沈清光,他打算努力一下,看看此次江南之行能不能在捡到一个苏朝之余,顺便也和沈清光搭上线,一个十七岁就能考得上一甲第四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何况如今科举舞弊甚多,即便是皇帝主审的殿试也不好说,皇帝现在喜欢平淡安稳的建议,对那些锐意进取的向来不喜。
秦渊一边打算着捡漏,一边也在思索自己和楚愿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从上路开始楚愿就躲他躲得厉害,他几次想和楚愿亲近都被楚愿不轻不重的避开了,结果导致他现在很是忧愁,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楚愿为什么又不和他亲近了。其实楚愿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他虽然是真心喜欢秦渊的,别人却肯定不会支持这种感情,说他是佞幸也就罢了,反正他本就是捐的官,在朝堂之上也没什么人缘,但是秦渊就不一样了,秦渊在京城之中很有名望,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很尊敬他。
如今这一路上不仅有随行的几位大人,还有那么多护送的侍卫,秦渊的亲兵,还有从太医院挑出来的几位太医,他怎么能让秦渊站上不好的名声。
秦渊虽然纠结,却也没有时间纠结太久,长河贯穿了整个天朝,江南地区一向是产粮大区,但是因为时不时的长河决堤,一点也没有繁荣的样子,除了在高地的景州,江南的其他三个州都会受到水涝之灾。
这次的水患尤为严重,秦渊一行人从京城南下,经过景州入其他三州。景州城已经封城,防止更多的流民从其他三州过来,设了五道关卡,每道都要交一封通关文书,没有文书的一律不许进入景州地界,尤其是景州城内戒备森严,但凡是有一点点可疑的人员都会遭到严格的盘查。
其实这也不能怪景州知州,水患年年都有,只是大小之分,之前也有开过城门赈灾,不仅救济不了其他三州的百姓,还引得许多流民进了景州城内,这些流民早就无家可归,就做起了鸡鸣狗盗的事情,景州城是景州州府,治安一向严谨,经此一闹,不仅不够安全,而且景州城内的米价也被哄抬,几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景州知州无法,之后每年夏天都紧闭府门,严格盘查,怕的就是景州又和之前那样被拖累。
因此秦渊一行人在经过景州的时候发现景州不仅生活有序,米食充足,而且大街上熙熙攘攘,全然不像是有水患的地区,秦渊也只当水患一事是虚报了,毕竟景州和青州一衣带水,两地虽然有地势差别,但其实只隔了一条不宽的小河,窄的地方成年男子可以直接跨越。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秦渊一行人刚刚出了景州地界就发现路上荒凉的厉害,没有什么行人,也没有什么店家,偶有一小队的人,也大多是背着包袱脸色蜡黄的一家子,看样子是去景州城避难的。
一路下去走得越远,景象就越触目惊心,到了后来,几乎到了让秦渊都不忍再看的地步——四处都是流离失所的流民,周围静的很,偶有风声和小儿的啼哭。
江南四州,除了尚且平稳的景州以外,以明州最为严重,青州最为轻微,但事实上青州如今也是满目疮痍的模样,实在叫秦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是打算在青州境内休息一夜,第二日赶去贡州处理水患,因为青州的景象实在太出人意料,秦渊着令快马加鞭直接前往最严重的明州,在那里处理水患的事情。
同行的几人自然都支持他的意见,尤其是苏朝,他原本就是江南人士,深知长河决堤对于江南剩下的三州有多大的危害,于是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子时左右赶到了明州州府。作为州府,明州城其实是有宵禁的,但是如今明州被长河淹了大半,州府里的府兵也都前往了明州水灾的前线救人排水,秦渊一行人竟然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明州城府,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明州城府灯火通明,里面的人进进出出,神色匆匆。
有个文官看到了秦渊的车队,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京城里头来的端王爷?”祝顺杰拿出了文书和玉牌,那个文官情绪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下官还当王爷和几位大人嫌弃明州太过劳苦不愿前来,知州大人已经累得病倒了,若是再没有主事的大人过来,明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渊心里暗自笑这个小官心思耿直,哪里有这样就把话说出来的,一听明州的知州已经病倒了,遂也不再摆什么架子,从马车上下来,问了几句那位知州大人的身体,然后就让人领着他和苏朝几人去办事的厅堂了。
秦渊倒是蛮同情这位明州知州的,明州在江南四州之中地势最低,虽然是产粮大户,但是几乎年年要被淹掉一两成的收成,偶尔有大决堤,就是这副民不聊生的模样,这个知州是个好官,为了明州的事情简直操碎了心,听说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已经是两鬓斑白。秦渊暗自也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这次都要把水患之事解决了,不然年年如此,百姓该如何是好呢。
他也是上惯了战场的人,对这种场面尚能忍受,可是楚愿的神色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一脸苍白的模样,看着路边无家可归的流民,有的孩子和父母失散,有的老人子女被大水冲走,一幕一幕,都是人间百态——他的楚愿自小在京城长大,家中富庶,恐怕这样的场景以前只在书里面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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