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被囚禁的情人

　　“德拉科？”

　　文森特抖颤的声音像呓语般模糊不清，手中的魔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德拉科向后仰躺在地上，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没有明显的起伏，看上去就像陷入了永远不会苏醒的睡眠。

　　“醒醒。”

　　文森特又换上了之前那种冷酷又漠然的腔调，似乎德拉科倒在地上只是马尔福式的戏码，只要他一哭，或者是表现出某种眷恋，德拉科就会阴谋得逞似的一下翻身坐起，带着坏笑说：“看来你还是在乎我的。”

　　于是文森特抹净眼泪，做了一次深呼吸，捡起魔杖，重新把尖的那一头对准德拉科，冷冷的说：“你再不从地上起来，就永远也别想见到我了。”

　　回应他的只是塑料袋在树枝上被风吹得四下抖动的声音，就像一张缝合起来的在风中鼓动的人皮。

　　文森特从地上爬起来，膝行到德拉科身边，现在他才发现德拉科的面色有多苍白，月光微弱地洒在德拉科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冷光的蜡。

　　“……对不起。”文森特紧紧抱着德拉科的头，终于呜咽出声。

　　*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两片眼皮像糊上了胶水，立马就粘到了一起，沐浴之后的薰衣草香气此刻和枕头上的助眠喷雾相互交织，她疲惫的神经很快松懈了下来。

　　今天她还在用晚餐的时候，因为一例急诊就匆忙放下刀叉，赶去医院了。一对夫妻吵架，互相扔着恶咒，丈夫被打得鼻青脸肿，妻子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流产了。

　　她还记得那个崩溃的丈夫知道这个消息时当场就在走廊里哭了出声：“我不知道她怀孕了……要是我知道，我是不会还手的。”后来他见到金属器皿里盛着的血块和浸饱血液的棉花团时直接晕了过去。

　　“这些男人可真弱啊。”达芙妮想，“看见一点血就吓的要死。”

　　她只会联想到打翻在地的托盘，一块带血的牛排软趴趴地摔在地上，就好像有谁割去的肌肉正无力地躺在地上哀鸣。

　　再继续想，沿着地上的牛排往上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然后是一截霍格沃茨的男生校裤，紧接着是羊毛毛衣的下摆，银色和绿色的线条横亘而过，再往上是系在白衬衣外整洁精致的领带结，领带下摆压在毛衣的尖字开口里，再往上——是文森特清亮的一双眼，他不小心打翻了达芙妮的托盘，衣服上沾满了酱汁，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真抱歉，我转身转的太快了，就是为了躲那只金色飞贼。”文森特一只手指着还在半空中窜来窜去的几只快得像一抹光的金色飞贼，他看上去慌里慌张，显然不知道怎么和女生交流。

　　达芙妮真想时间就静止在那一刻，站在她对面的文森特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和她目光相碰之后又匆忙地移开。他具备一个男孩子应有的帅气，校服穿在他身上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在魔药课上，他总是神采奕奕，从容不迫的举手，在听到“斯莱特林加十分”时，抿嘴一笑，轻巧的吐一下舌头，就好像舌尖沾了一点甜滋滋的蜂蜜。

　　失手打翻托盘的文森特站在她面前，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不断地说：“达芙妮，真对不住——达芙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达芙妮在心底说，再多叫几次吧，叫上五分钟我也不会听腻。

　　“达芙妮。”

　　达芙妮忍不住笑了，这回听到的声音离自己可真近呀，就像文森特本人在她耳旁说话似的，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努力靠近声源。

　　“……达芙妮。”

　　文森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慌张又无措，还带着点哭腔。

　　达芙妮皱了皱眉，她想对文森特说“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紧接着，她被手肘上的一阵晃动弄醒了。

　　她用力眨了几次眼，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黑色轮廓，“文森特？”她不确定的问。

　　“救救他……救救他。”

　　“救谁？”达芙妮抓住文森特的手，不让他继续在手上抓出一道道见血的划痕。

　　文森特语无伦次的抽泣着：“我差点把他杀了，他是不是快死了？都怪我……我不应该伤害他的。”

　　“他在哪儿？”达芙妮努力使文森特镇静下来，“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会救他的。——你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吗？”

　　文森特停止了自我伤害，他看着达芙妮，脸颊上泪水的划痕清亮的闪着，他迟钝的点了点头。

　　“带我去找他。”

　　达芙妮抓起一旁的睡袍，披在布料过于少的真丝睡衣外，跟在文森特身后出了门。

　　当她看到倒在门边的德拉科时，她惊异地停住了脚步，她从来没想到文森特竟然有一天会对德拉科举起魔杖。“你对他做什么了？”她一边问，一边试探着德拉科微弱的呼吸和脉搏。

　　“钻心咒。”文森特把德拉科无力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反反复复的搓着那只手，似乎要用这样无用的方式使德拉科暖和起来。

　　“一共施了几次？”达芙妮问。

　　“一次。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文森特拼命的摇着头，“要是我知道，我……”

　　达芙妮把一只手伸到德拉科脑后，摸到黏糊糊一片，她不用抽出手也知道这样黏稠带着温度的液体是血。看文森特的表情，他似乎并不知道德拉科的后枕部在流血的事，也许德拉科在一开始倒在地上时并没有形成这样的出血，在文森特带着他幻影移形到格林格拉斯庄园寻求帮助时，后枕部在挤压之下形成了少量的出血。

　　达芙妮把血糊糊的左手背在身后，不让文森特看见，一边抽出魔杖，施了个止血咒，沉着冷静的说：“先让他进去。”

　　*
　　文森特坐在单人沙发上，握着一杯威士忌，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灌，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切的爱着酒精。

　　在他斜后方不远处，德拉科正在接受治疗。

　　达芙妮拿出了一个医生应有的严肃，郑重的对他说：“治疗期间不要靠近我和病人之间的任何一个。”她没有往下继续说了，但神情依旧严肃，在内心期待着文森特不要执着地做一个旁观者，德拉科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如果文森特把他用夜骐马车送过来的话，也许在今天晚上德拉科就可以醒过来了。

　　壁炉橙红色的火焰打在文森特脸上，他把手向前伸，来回烘烤着双手，似乎这样能让僵硬的指关节重新活跃起来。

　　他花了比左手多一倍的时间来观察右手——他就是用这只手握魔杖，甩出那个咒语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念出咒语的习惯了，从他入狱的那天起，他就告诫自己，将来一定不会再大声念出咒语，不要表现得那么像刚刚从课堂上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使的什么咒语的学生。

　　他给过德拉科机会，他念出了声，甚至已经预想到德拉科从魔杖尖里甩出一道无声咒，像一根火辣辣的鞭子打在他身上，他使出的钻心咒也会被反弹回来。

　　但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刻，德拉科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像个布偶一样向后倒了下去。

　　他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掌心的茧和伤疤粗糙地摩挲着他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达芙妮来到他身后，往他身上披了一件袍子。

　　文森特张开指缝，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好一会儿，才用低沉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结束了？”

　　“结束了。”达芙妮倒了一杯酒，在他身旁坐下，“条件有限，但也算成功。”达芙妮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于是补充了一句，“马尔福就是太娇气了，从小被父母养在温室里，被鹰头马身有翼兽抓破手臂都大惊小怪嚷着自己快被病毒感染致死了。”

　　“鹰头马身有翼兽？”

　　达芙妮支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三年级，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被牵到神奇动物保护课上，马尔福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命令它‘鞠躬’，他当时说——大概是这样说——‘我打赌你一点儿也不危险，是吧？你不危险吧，你这头丑陋的大畜生’。”

　　文森特摸着玻璃杯的边沿，轻声笑了笑。

　　达芙妮看见他笑，在心底舒了一口气，“我要是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我也会毫不犹豫踢他一脚的。”

　　“他可真傻。”文森特说。

　　“是啊，真傻。”达芙妮顺着他的话说。

　　文森特摸着达芙妮给他披在身上的袍子，食指沿着一串纽扣一路而下。“我明天就带他回马尔福庄园。”

　　“不行，”达芙妮摇了摇头，“他的身体还不足以做长途跋涉，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也不行，至少得等到他醒来。”

　　“他什么时候醒？”文森特的目光越过阻塞在他和平躺在床上的德拉科之间的遮挡物，在德拉科毫无生气的躯体上作了片刻停留，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他说他离婚了。”

　　“前些日子的事，爸妈还要阿斯托利亚搬回格林格拉斯庄园，被我一口回绝了。只要我还是庄园的主人，这里就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文森特用指甲刮着杯子，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说这是为了我。”他的喉咙古怪的咕哝了一声，就像是一声没有完全发出的讥笑，他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的下巴一直淌到脖子，再流过胸骨。“如果他早些这么做，说不定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达芙妮看着双眼通红的文森特，闷闷地说了一句，“他就是胆小。”

　　“是啊，懦夫，”文森特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地好比半空中绽开的烟火，就像壁炉之中偶尔小声发出清脆爆响的火星，“但他同时又被一些人看作是了不起的人物——为了保全一家人，出卖自己的情人来获取安逸的生活，真是无私。”

　　达芙妮忍不住问：“当初你既然已经逃了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

　　文森特手中的杯子被他捏得格格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裂成碎片，他的声音在炉火的鼓动之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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