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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入京城
“丫头,你的记忆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么,我的存在,有何不同?”不知怎么的,楚湜湜猛然忆起江小北的这句话。那时的他,趴在课桌上,侧脸盯着她的眼睛,凳子腿翘的老高。
那时的她,卷起自己手中的书,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胡想什么呢?不好好学习!你整天在我身边乱晃,常年和我保持三步以内的距离,还不知足啊?”
听到这话,江小北像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子一样得意,“刷——”地双手撑起身子,没坐稳,“啪叽——”重重摔倒在地。
她心疼地去扶,他却跟吃了蜜似的迅速爬起,憨憨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可那时的她,分明是心虚的,因为她也不知道,对自己的记忆来说,江小北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却是有些不同的。
楚湜湜想着,叹了口气。今夜星汉灿烂,如钩新月隐在无数闪烁之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孤冷怯懦。她抬起左手,对着天空,无名指上戒指反射出温柔的光,像他的眼睛。她猛然间明白了。
江小北,原来是我不解风情,让我们白白蹉跎了时光。
有何不同?
记忆里人来人往,可时时想起的,唯你一人。
现在的你,或许也在望月吧?夜色无异,楚湜湜好想说服自己什么都不曾发生,却最终只能默默地攥紧左手心。
她攥得住过去,却攥不住无常的命运。
怎么办,才分开一天就如此想他。
楚湜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早熟聪慧,虽然长得像个瓷娃娃,却学不会别的小女孩那样撒娇,不仅同龄人不喜欢和她玩,连大人们都不愿逗她,只有楚枫和江小北对她好。这就够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害怕孤独!
枫哥哥自杀,她觉得自己的天塌了。那段时间,她躲在房间角落里,不哭不闹,不吃不喝。江小北坐在对角处,无法靠近,不愿离开,只静静地陪着她。她的身体熬得一塌糊涂,可最终还是撑过去了。两个人带着彼此了然的心结,相互幸福的折磨对方,亦折磨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他们终于决定勇敢牵手的时候遇到这番变故?命运真是无情,就那么看不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前路漫漫,没有江小北的陪伴,她该何去何从?
早知如此,当时她就不应该推开他。
想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自私。江小北不像她,孑身一人。他不缺朋友,亦有家人。幸亏,幸亏自己在紧要关头把他推开,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时光流逝,他总会忘记自己吧。
不然,两个人互相牵挂却不能在一起……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楚湜湜安稳的躺在野草堆中,外衣披在身上,朝阳从大树背面打来,正好被遮住刺眼的光。睡得还不错,她坐起来,伸了伸懒腰。
左手臂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白色布条,定是昨晚那位姑娘从她自己衣服上扯下的。自己睡得还真死,竟半点没有察觉到异样。
环顾四周,早已不见白衣姑娘身影,她兴许已经离开。
“还真是忘恩负义呢,连句谢谢都没有。”楚湜湜有些不满地嘀咕道,然后站起身,拍掉外衣上粘着的杂草。
又忆起昨晚之事,她觉得十分好笑:白衣姑娘喝了那么多,肯定断片了。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指不定多惊慌呢。她走了也好,要真认为我玷污她的清白,并因此非我不嫁可就麻烦了。
穿上外衣,楚湜湜这才惊讶地发现,江小北送给她的戒指不见了。
那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物什,是她心为他属的凭证。
她什么都没有了,再不能失去它。
细细寻遍周围,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戒指。失落与不安赤|裸裸地袭来,楚湜湜忍不住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或许,是被白衣姑娘拿去了?
不,不会的。她的服饰看起来朴素无华,实则是用最上等的丝绸织就而成,夜晚并不显眼,日光下,布面上绣着的流云暗纹能反射出精致优雅的华彩。她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并不至于做此偷鸡摸狗之事。再说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可比戒指值钱多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宫中之物
这大概是上天给她开的另一个玩笑吧……
“嗷呜——”
祸不单行,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野兽嘶吼。保命要紧,楚湜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寻找戒指,下意识仓皇而逃。
也不知跑了有多远,恐怖的叫声终于消失在耳畔。停下来喘口气,她抬头眺望,欣喜地发现前方正是城门。排队进城的百姓川流不息,热闹如赶庙会一般。
偏偏是她打定主意不要来的京城!
那么,随着出城的人流,她便可按照原定计划远走他方。
琢磨的虽清楚,却不凑巧,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你赢了!”楚湜湜拍拍肚皮,决定先去京城垫垫胃。毕竟是国都嘛,当有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待至楚湜湜进城,已近午时,她饿得有些站不稳。所幸城门口就是一家包子铺。
“刚出炉的包子,只要一文钱一个。”老板掀开笼屉,诱惑她道。
白花花的包子,热气腾腾,楚湜湜挪不开眼,直流口水。
“小伙子,你不会连一文钱都出不起吧?”
楚湜湜尴尬地揉揉肚子。
“老板,来五个包子!”几个乞丐正巧走来,破碗里的铜板顺着他们的手腕灵活一抖,恰好落在老板的钱盒子里。
有钱即大爷,老板鄙夷地白了一眼楚湜湜,嘟囔道:“比乞丐都穷,也是稀奇。”
乞丐们却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李太傅失踪了!”
“不会吧?你从哪儿听来的?”
“郊外破庙王老头说的。他昨儿个去李太傅府附近乞讨,侍卫们侃天时他听到了。”
“那怎么办?离科举考试不就只剩几天时间了吗?”
“哎,谁知道呢?”
“……”
“老板,钱我们可是一文不少都给你了,怎么,你欺负我们乞儿,不想做我们生意?”
平日里赶乞丐走还来不及呢。那老板此时正伸着脖子听得尽兴,赶紧把包子递给他们,笑着赔不是。
他又觉得自己被乞丐们说了一道好丢面子,转而冲向楚湜湜发怒:“走走走,没钱还来凑什么热闹!”
楚湜湜并不放在心上。身上没钱总是个大问题,她顺便问:“老板,请问京城哪里有当铺啊?”
“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尽头左拐。”老板是个见多识广之人,一眼就晓得她要当自己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不像是个充场面的便宜货,再瞧她言行举止斯斯文文,估摸她是哪家不谙世事偷溜出府的小少爷。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有些过分,怕开罪楚湜湜,有意趁机卖她个人情,于是好心提醒了句:“小伙子,你腰间戴着的玉佩不错,当心莫被坑了。”
那混蛋皇帝倒不抠门,还真大方地给了自己一样好东西。听他这么说,楚湜湜感激地笑了笑,朝当铺走去。
可没多久,她就又不争气地走不动了。这次经过的地方,人满为患,客喧如沸,隐不住飘香四溢,是一家酒楼。
抬头,招牌上的字结构整齐,笔势圆整,繁复典丽,但是她几乎不认识!
没错,昔日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女,语文课本都能倒着默写出来,如今竟变成了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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