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无眠,夜未央

作者:九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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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疗养院里的阿姨们都因为一个奇怪的现象围聚到了一起。

      “我竟然看到葵儿趴在窗上!”

      “我昨天送饭的时候还和她对视了!”

      “哎哟,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还见过葵儿笑!”

      说完她们一齐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的葵儿。

      是的,葵儿似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她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甚至在白天的时候会仰着头沐浴阳光。

      葵儿有时会盯着窗外的树看上一整天,看着鸟儿停留在树枝上,蝴蝶绕着花飞舞。她会仔细地观察树的每一条纹路,每一片树叶。树叶依然茂密,树干依然茁壮,它发出的簌簌声也依然美妙。

      更让葵儿开心是因为她从河宇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越来越爱夜晚,不再因为畏惧阳光,而是因为期待而等待。她觉得这种等待是美好的,令她心情愉悦的。

      每到夜晚来临,躲过阿姨检查后的葵儿都会从秘密通道跑向小山坡,那里总会有河宇在等待,而他总是枕着手臂凝视夜空,嘴角含着笑容。

      葵儿如往常坐在圆圈里,和他一起看着头顶上的璀璨星空。

      有河宇的夜晚,风会变得更温柔,夜空也变得更美丽。她知道,那颗最亮的星星代表的是每一个看它的人,其中也包括河宇,所以她决定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她可以是任何一颗星,只想围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行。

      河宇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很大的房子。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他的笑容愈加灿烂明媚,而葵儿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的笑容。

      他又继续画了一座花园,花园中央是一张床和一个少年。

      “我的房间里有花园,还有吃不完的美食……”

      接着他又画了很多蛋糕,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还有好多朋友……”

      河宇完成整幅图画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眸光熠熠,一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现在认识了葵儿,我更幸福了。”

      葵儿低下头,不知所措。

      河宇再度枕着手臂躺下去。

      “下次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葵儿很向往河宇描述的世界,在他的城堡里,有被花园拥簇的房间;有吃不完的美食;有很多朋友。

      他的世界很精彩,但对她来说太遥远。

      葵儿低着头,心很不舒服。

      吴河宇……河宇……

      她在心里轻轻默念,嘴巴张开,无声轻吟。

      葵儿开始想把自己变好,因为只有葵儿变好才能和河宇一起去他的世界,才有资格和勇气与他并肩。

      白天的时候,葵儿会努力地练习发音,每当她听到或看到门外经过的说笑着的人们,都会更努力地练习说话。

      因为她有好多话想告诉河宇,想和河宇一起笑,也想喊出河宇的名字……

      可是,一旦一个人想要变得更好时,上帝总会为她设局,或善或恶,只是不想让她太顺利,否则成功便失去了原本考验的意义。

      葵儿的继父来找她了,想要把她带走。

      她害怕极了,继父用狰狞的脸面对她,使葵儿好不容易建起的城墙瞬间崩塌,很快碎成粉末,风一吹,飘散的一塌糊涂。

      许阿姨阻止他,“您不能带走她!”

      继父甩开许阿姨的手,拽着死命抓住门沿的葵儿:“这孩子的抚养权是我的,关你们什么事!”继而笑着看葵儿,和大家的微笑一样:“今今听话,我们回家。”

      许阿姨拦下他抓葵儿的手,将葵儿紧抱,众人开始围观。

      “您的抚养权已经被法律剥夺了,现在这个孩子是自由的。”

      继父发怒,一个巴掌差点扇到她的脸上,好在被赶来的警察及时拦住。

      “非常抱歉,是我们管理不周,让他越狱了!抱歉对你们造成了伤害,我们现在就把他带走。”警察向他们敬礼,转身和其他警官一起强制性地带走了疯狂大叫的继父。

      观众议论着散去,葵儿躲在许阿姨的怀里,手指用力到骨节分明、泛白,全身都在颤抖。

      “没事,没事,葵儿放心,没事了……”

      葵儿的状态再度回到了遇见河宇之前,甚至变本加厉。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蹲在阴暗的角落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任何声音,可闭上眼仍有继父的脸出现,对她微笑再微笑,逐渐扭曲。她崩溃至极,睁着眼睛任冰冷地眼泪不断掉落。

      晚上的葵儿开始疯狂写字,因为只有写字才可以让她忘记痛苦,忘记她此刻身处何处。

      山坡上的河宇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葵儿出现,他担心她会出事,于是穿过秘密通道跑到葵儿房间的窗前。

      “葵儿!”

      他朝房内不停写字的葵儿唤道。可葵儿似乎没有听见,只是疯狂地写字。

      “葵儿!”河宇躲过耳目,再次小心唤道。

      可葵儿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只想忘记,甚至想忘记自己还在呼吸。

      河宇发现葵儿的不对劲,正想翻窗进去,不料被路过的保安发现并阻止了他的行为。

      河宇挣扎着,边被拖着后退边朝葵儿喊道:“葵儿!有我在!你不要害怕!葵儿!”

      葵儿忽然停下写字的动作,耳边久久回响着河宇的声音。

      与河宇的记忆突然涌现,眼泪滚烫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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