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四

　　楚药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戴行橦了，两个人不仅同班，午睡的床还是头靠着头。
　　戴行橦从小就长得白白嫩嫩的，是一看就很讨阿姨那辈喜欢的类型，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嘟嘟的翘嘴唇，刚来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老师哄得围着他团团转，俨然班上的小公举。楚药想了想觉得看不过去，也挺替那些明明更应该收到宠爱的女孩子们不值，于是他替天行道，站出来就把戴行橦揍了一顿。
　　生生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小男生揍哭了，还惊动了自己在隔壁大班的哥哥楚荀。
　　楚荀作为整个幼儿园唯一能管住楚药的人，在老师的催促下赶过来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给了楚药一个暴栗。
　　“哥，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干啥打我？”楚药捂住脑袋，十分委屈。虽然他知道自家哥哥就算事先了解了事情原委还是会打自己，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自己的错就让楚药很不开心了。
　　“这还要问？你在这里给我闯的祸还多吗？”楚荀义正辞严，“而且你看人家小男生那么好看，怎么想都是你的错啊。”
　　楚药目瞪口呆，看着哥哥走到戴行橦身边开始轻声安慰他，终于憋不住痛哭出声。
　　有什么方法可以判别自己的哥哥是不是亲生哥哥吗？在线等。

　　等楚荀哄好了戴行橦没多久，就到了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楚药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跑在前面，一头就撞进了在门口等着的母亲怀里。
　　“小药，”妈妈蹲下身抚摸着楚药软软的头顶，“上学第一天好玩吗？”
　　“好玩！”
　　“同学们好不好相处呢？”
　　“恩……有一个小男生，长得特别可爱，”楚药四下转头，刚好看见由楚荀牵着瑟缩着向他走来的戴行橦，就顺手指给自己的妈妈看，“我把他打哭了。”
　　妈妈：“……”

　　虽然过程不太美好，但两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楚药母亲为了表示歉意，执意要请戴行橦和他母亲吃饭，戴妈妈推迟不下，最终两个大人还是领着三个孩子去了附近的肯德基。回家的时候发现两家不仅同路，甚至就住在同一个小区。
　　“我们家刚搬来没多久呢，所以之前可能没见过，下次来我们家玩啊。”戴妈妈领着戴行橦，笑意盈盈地和楚家母子告别。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楚药看着刚被自己欺负完之后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戴行橦，心情有点复杂。

　　三个孩子就这样一起慢慢长大，大概是因为某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楚药居然从幼儿园到初中都和戴行橦一个班，楚药揽着戴行橦的脖子感叹这真是缘分啊大概两个人是注定要做一辈子的兄弟的，戴行橦明确表示拒绝，楚荀就在一边默默把楚药的手甩开，然后把戴行橦拉到自己身边。
　　“哥你干啥？”
　　“你别招惹行橦，也不看看你那样子。”
　　“……”楚药下定决心还是要找个空闲时间去验验自己和楚荀到底是不是兄弟关系。

　　楚药最开始一直坚信着他们三个人能这样打打闹闹到很久很久的未来，久到大家都结婚生子，到那时候他肯定会让戴行橦来做自己的伴郎，但初二刚开学没多久，就告诉他和楚荀自己马上要转走了。原因很简单却也很无奈，戴家父母工作调动，要举家迁往另一个城市。
　　“那再见了。”分别的那一天，戴行橦站在已经空空荡荡的自家门口，声音平静，眼眶却微微泛红。
　　“别哭，你一哭我哥又得打我了。”楚药一脸惊恐。
　　“……我又不是被你欺负才哭。打你干吗。”
　　“你还不知道吗？”楚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要你一哭我哥肯定打我啊！要是原因在我他就是替天行道，原因不在我他就是逗你开心啊！”
　　戴行橦被他一番话逗得“噗嗤”笑出了声，本来伤感的气氛也所剩无几了。
　　“好了别闹了，”楚荀一如既往地阻止弟弟胡闹，但这次他似乎也有些局促到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仗着身高优势揉了揉戴行橦的头顶，“到那边好好生活，早点交到朋友。”
　　戴行橦还想说些什么，但身后母亲已经开始催促了，他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两条银色的手链，塞给了楚家兄弟。
　　“你自己做的？”楚药嗤之以鼻，“好丑……啊！”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楚荀狠狠敲了一下，不仅痛呼出声。
　　“怎么了？丑还不让说了？”楚药愤怒，楚药委屈，楚药不满地小声嘀咕。
　　“再说还揍你。”
　　“好了，我真要走了，”戴行橦挥挥手，“丑也就这样了，我又不是女生，手哪有这么巧？”说完，他就转身跑开了。跑到母亲身边后，他回过身，双手握成喇叭状，冲着楚药和楚荀大喊：
　　“你们别忘记我呀！”
　　这句话随着他上扬的尾音消散在夏末闷热的晚风中，楚药看着汽车远去的剪影和身边楚荀深邃的目光，第一次觉得有点伤感。
　　说好要一起走到遥远的未来，最终也不过是一瞬间。

　　那个时候初中生还没有手机，楚药本来以为他们与戴行橦会就此别过，从此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万万没想到，神秘的超自然力量还是一直在默默起着作用的。
　　真他妈孽缘啊！楚药看着自己大学宿舍分配单上和自己同寝室的戴行橦的名字，目瞪口呆。
　　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但当楚药拖着箱子走进寝室，看见那个靠在门边白净整洁的男孩子时，马上就确认了那就是从小被自己欺负，也从小被自己亲哥护到大的戴行橦。
　　虽然数年不见，戴行橦还是秀气得很，皮肤干净细嫩，头发软软地垂下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样子。
　　“哎行橦！”楚药走上前，依旧把手搭上戴行橦的肩膀热情地打招呼，“真巧啊，这好几年没见，你居然还是这么矮！”
　　戴行橦：“……”
　　“是不是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我就说我们得是一辈子的兄弟啊！怎么样又看见你楚哥你开心不？”
　　戴行橦依旧果断表示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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