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娱乐圈]

　　叶棠看着厉明川向自己走过来，目光有一刻颤抖，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了。
　　厉明川笑的春风和煦，和旁边的副导演说道：“我们本来就认识，是吧叶棠？”
　　副导演幡然醒悟，“哦对了，忘了你们之前是一个公司的。”
　　叶棠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开，语气抱歉，“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副导演说道：“你该谢谢明川，刚才多亏他撑场，没让记者闲着。”
　　叶棠显然很是意外，刚想说什么，厉明川挥了挥手：“算了，到了就好，导演，咱们开始吧？”

　　于是《撒跑》节目组按惯例，在放着脆皮乳猪的供桌前上了香，挂鞭“噼里啪啦”的放了一通，供桌边摄像机上盖着的红布一掀，大家集体拍照留影，开机仪式礼成。
　　工作人员给艺人发了统一的运动服，交待艺人梳化，中午12点准时开机。

　　厉明川回到自己的保姆车里看节目脚本，余光撇到柴丙捧回来的土气运动服，十分糟心，嫌弃道：“非要穿这个？”
　　柴丙点点头，“没办法，节目组要求的，但是您老贵在气质佳，什么衣服都能撑起来，不怕！”
　　厉明川在保姆车里把衣服换了，那是一套胸前印着“中国”两个字的拉链运动服，布料是红色的，袖子上又有黑条装饰，这种运动服是韩国搞笑艺人最先穿红的，中国的娱乐节目相应效仿，效果不错，但真是土。
　　厉明川对衣服显然不是很满意，柴丙赶紧上前顺毛撸，“厉哥真是穿什么都帅！”
　　厉明川叹了口气，走下保姆车。

　　六个穿着大运动的艺人来到拍摄场地的泳池边集合。
　　林薇薇是前两季节目的老班底了；热琴娜是新晋的宅男女神，以童颜巨|乳的封号在圈内混迹；孙玉第一季参加过《撒跑》，这一季算是回归；花样滑冰冠军沈翔和厉明川都是《撒跑》的新鲜人，外加一个叶棠。
　　明眼人都能看出节目组选人的安排，林薇薇和孙玉敢玩敢拼，节目效果好，热琴娜的身材可以贡献点收视率，沈翔和厉明川都是时下的话题人物，最后剩下一个倒霉鬼，就是叶棠。
　　六个艺人排成一排站开的时候，场外工作人员都觉得一阵养眼，掏出手机纷纷拍照，男女艺人争奇斗艳，画面的确好看。

　　《撒丫子疯跑》这一季新加的开场环节，是“玩就玩心跳”，六个艺人两两分组，每队一人答题，另一人被威亚吊在游泳池深水池上方，每答题失误一次，威亚就吊高一米，最终10题后，吊威亚的人将从累积高度的位置被坠入泳池，得分最高的一组将得到下一轮游戏的一个豁免权。
　　这个环节规则简单粗暴，事先没有通知艺人，现在的真人秀节目乐趣就是在整明星，整蛊啊落水啊滚泥坑啊徒手斗生禽啊，俨然成了整人秀，参与者被节目整的越惨越有收视率。
　　厉明川穿着土气运动服站在游泳池边，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拍摄停机的空当，柴丙冲上前去递水，厉明川将塑料水瓶捏的“咔咔”直响。
　　柴丙吞了吞口水，试图安抚暴躁的厉明川，“你不是常说人活着就是要突破自己吗？现在你突破自己的机会来了……”
　　厉明川：“你们之前谁也没跟我说过这个节目要下水。”
　　柴丙忙解释：“节目为了效果临时加的环节，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柴丙心里在打鼓，其实厉明川不知道的节目环节还挺多的，要是让厉明川知道这个节目的宗旨就是撕逼做游戏，他又怎么会同意拍摄呢？
　　虽然柴丙十分理解厉明川，但是想到屌炸天的厉明川会被节目整，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呢。

　　厉明川反感归反感，但他对工作十分专业，不会要求被特殊对待，也就顺其自然听节目组安排。
　　大家抽签分组，分组是节目组早安排好的，热琴娜和林薇薇一组，厉明川和沈翔一组，孙玉和叶棠一组。最终吊起威亚的三位分别是热琴娜，厉明川和叶棠。
　　热琴娜自然是节目组安排的，E罩杯入水效果好；厉明川一直有国民男神那样遥不可及的形象，入水也是极有爆点的；而叶棠自然是配合着孙玉演一出倒霉鬼的戏。
　　第一组很快准备好上场，热琴娜先是被威亚吊在水面上半米的地方，林薇薇答题时做足了节目效果，言语表情都很极致夸张，热琴娜也极为敬业的在空中摇摆着腰肢，娇嗔尖叫，运动服拉锁拉到了胸口深V以下，在场的男同胞们只恨现在穿的不是比基尼泳装。
　　林薇薇最后答错二题，热琴娜从泳池上方两米半的位置被坠入水，这不算太糟，差不多3米跳板的高度。热琴娜入水后尽力摇摆着身体做挣扎状，穆导喊卡后，提出需要补拍几个镜头，希望热琴娜表现的再惹火一点，于是热琴娜坠水被拍了第二遍。

　　林薇薇和热琴娜这一组在拍摄的时候，其他几个艺人得以暂时休息，各艺人带的助理也偷得半会闲工夫刷刷微博微信朋友圈，把盒饭吃一吃。
　　孙玉在节目里的定位是“有颜值的谐星”，入行超过20年，是资深老艺人了。他挨着叶棠坐着，看着其他艺人都是助理成群众星捧月，唯独叶棠自己只身一人，觉得有点奇怪。
　　孙玉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叶棠？”
　　孙玉这话音量不高，令在场闲着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叶棠答道：“是，我一个人。”
　　孙玉：“怎么没带助理过来？”
　　叶棠：“公司人手紧，我这自己可以，就没让人跟。”
　　孙玉：“自己顾的过来吗？顾不来说话，我调个人帮你。”
　　叶棠：“谢谢孙哥，我自己没问题。”
　　叶棠话说的客客气气，周围的无数双耳朵都听到了这一轮谈话。只一会儿的功夫，这段对话就已经被添油加醋各种解读，出现了许多人的聊天记录里。
　　叶棠没带助理来代表什么？是在公司不受重视吗？过气艺人想咸鱼翻身总得有公司在背后支持呀！孙玉为什么主动示好？叶棠把孙玉给拒绝了会不会把人得罪了？
　　各种猜测漂浮在空中，大家候机闲着也是闲着，也就顺便脑补了不少情节。

　　厉明川和沈翔这一组很快上场，厉明川身材练得很好，棉质的运动服裹在肌肉外面，线条明显，外形阳光帅气，上场前还客气的和吊威亚的工作人员问候并预先表达谢意，俨然是拍摄场地的一股春风。
　　柴丙抱着一种又想看又不敢看的复杂心情，在泳池边看着厉明川被威亚吊起在泳池上空。
　　“Camera Rolling，Action！”
　　副导演画外音响起：“以下哪种颜色被日本人认为是不吉利的？A，蓝色；B，绿色；C，黄色；D，黑色。”
　　沈翔：“D，黑色”
　　画外音：“错，正确答案是B，绿色。”
　　厉明川被吊起了一米，笑了笑表示可惜。
　　画外音：“西餐席次安排原则以下哪个是不对的？A，女士优先；B，以左为尊；C，以右为尊；D，交叉排列。”
　　沈翔微微思索，“B，以左为尊。”
　　画外音：“正确！”
　　厉明川拍手示以鼓励。

　　柴丙在旁边看着，耳朵正竖着听副导演交待后期制作哪里需要加些特效。
　　沈翔是运动员出身，虽然因为奥运会夺金名声大噪，拍了几支运动品牌的广告，但是这种节目拍摄还是第一次参加，不免有些紧张，表现的也就没有厉明川那样自然自如，回答问题的时候用时太长，表情也过于认真，综艺效果弱了点，只能靠后期特效突出一下节目效果。
　　最后沈翔和厉明川这一组答对了7题，成绩倒是不错，厉明川被吊起到3米半左右的位置，被坠入水中。
　　“卡！过了！”导演喊停，这一组一遍过。
　　柴丙拿着大浴巾快速冲上前去，披在爬出泳池的厉明川身上，另一边沈翔的身边也立马凑上了几个人，给他递毛巾擦脸之类的。
　　沈翔主动走过来，向厉明川说道：“厉哥，刚才不好意思，让你去跳水。”
　　厉明川：“没事，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你辛苦了。”
　　沈翔对厉明川的亲切大度回应有一刻吃惊，但随即被掩饰过去，“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一会儿见。”

　　沈翔走后，柴丙和当地的处理A、B拥着厉明川回到保姆车上，保姆车里有简单的淋浴洗手间，柴丙交待了化妆师造、型师晚些过来补妆，然后把车门一关。
　　厉明川边脱衣服边问：“看画面了么，怎么样？”
　　柴丙竖起拇指，“您老太上镜了，各种帅！”
　　厉明川：“入水的时候给的全景？”
　　柴丙：“先拉的全景，后面一直是你的大特写，导播喜欢切你的镜头，沈翔效果有点弱，后期制作正商量着加点特效弥补一下。”
　　厉明川扭过头，“有那么糟？”
　　柴丙：“表情太僵，跟您老一比立分高下。”
　　厉明川不以为然，“他本色出演没什么不好，他不是综艺咖，不适合夸张的演法，这样挺好。”
　　柴丙想了想，倒也有几分道理，也许观众就喜欢这青涩款的呢？现在还不都是收视率说了算？观众喜欢谁节目组自然愿意让谁留下。

　　想到这，柴丙又想起了叶棠，忙跟厉明川分享刚才打探来的军情：“我听说导演正在找人替叶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换角。”
　　厉明川一顿，“他们要换角？”
　　柴丙：“是，这边还拍着，那边就同时找人试镜，你说过不过分？”
　　厉明川：“为什么换角？”
　　柴丙摇头，“听他们的意思，好像穆导一开始就对叶棠不满意，是出资方硬把人塞进来的，不知道叶棠是不是傍上什么金主了，这还不要紧，今早开机仪式叶棠又大迟到，估计彻底把穆导惹毛了，觉得他靠出资方来的就耍大牌吧。”
　　厉明川想了想，“走，出去看看他们下一组拍摄。”

　　厉明川只简单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衣服，就又回到拍摄现场，副导演一脸见鬼的样子，“你怎么不去休息？”
　　厉明川：“看看你们拍摄。”
　　游泳池上空，叶棠已经被吊在差不多三层楼高的地方，威压拉的稍有不稳，他身体就在空中危险的摆荡起来。
　　厉明川：“……”
　　柴丙问道：“这么高，这得是答错多少题？”
　　副导演没说什么，眼神示意他们看向穆导的方向。
　　穆导刚刚喊了卡，工作人员重新调整机位，叶棠就像个破衣服似的被挂在高空。
　　穆导不紧不慢的叫孙玉过去说戏，虽然《撒跑》是档真人秀节目，但也是有剧本的，穆导正在交待给孙玉他想要答到什么节目效果，让他熟悉下走位。

　　到各工种都准备到位的时候，叶棠已经在空中挂了半个小时了。
　　化妆师给孙玉补好了妆，孙玉又重新回到答题的站位，导演一声“Action”，开始补拍孙玉一个人答题的镜头，孙玉表情夸张，肢体语言丰富的演了一阵，场外工作人员时不时举起带有提示的牌子，孙玉按照提示一层层的把反应演了出来。
　　柴丙一脸不可思议，“孙哥补特写，也不把叶棠放下来？就那么吊着？”
　　副导演摇了摇头，“放下来再重新吊起来，位置角度都很难找回到和原来一模一样，会穿帮。”
　　显然，节目组之前对于热琴娜和厉明川只到点到为止，不会真的把人搞得非常狼狈，但对于叶棠就比较敢折腾了，孙玉几乎10道题都答错，多半也是事先剧本写好的。
　　叶棠并非科班出身，出道也晚，一直演些小角色默默无闻，直到签到星宇传媒，做了一阵子厉明川的助理后，才陆续接了些像样的角色，有了知名度。星宇本来已经打算强推叶棠了，却没料到接踵而至的负面新闻把叶棠一竿子拍死，再难翻身，这样的资历浅又没什么知名度的艺人，自然成了节目组方便下手的开整对象。

　　补完孙玉的镜头后，导演拿着扩音器宣布下面准备拍摄叶棠落水的重要画面。
　　厉明川从反送画面上看到叶棠脸部的特写，叶棠额角的鬓发已经被汗湿了，熟悉的脸孔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叶棠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导演喊了开拍以后，叶棠便成自由落体状从高空落了下来，“噗通”一声，重重砸入水中。
　　工作人员把叶棠捞了上来，叶棠上岸的时候几乎是站不稳的。
　　没有助理簇拥上前，他自己抹了一把脸，看向导演的方向。
　　穆导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再来一遍！”
　　叶棠的身体抖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转身随工作人员去吹干头发换干净的衣服，准备重拍一次。

　　叶棠又重新被威亚吊起，再重新抛进水，如此反复，居然拍了4次。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其他的艺人都各自休息去了，厉明川也已经回到保姆车里。
　　他已经冲过了淋浴，又重新做好了妆发，正在看接下来脚本，下面一场是入夜拍摄的场景，他们都在原地候场。
　　柴丙买了咖啡回来，厉明川问道：“还在拍？”
　　柴丙点头。
　　厉明川显然有些惊讶。
　　柴丙说道：“重来第四次了，不知道还要不要第五次，这样的进度会不会耽误晚上拍摄呀？”
　　明眼人到现在都能看出来，穆导怕是对这个叶棠不太满意，甚至有点故意整人的意思，但是穆导在圈内德高望重，又没人敢说什么，只能哀叹叶棠倒霉。
　　厉明川皱着眉，走出保姆车，向泳池走去。

　　“好，卡！大家抓紧时间吃饭，一个小时后回来拍下一场。”
　　厉明川走到泳池的时候正听到穆导喊卡，整个场地的人立刻呈鸟兽散，收东西撤离，速度之快叫人惊奇。
　　厉明川远远看到叶棠身子摇摇欲坠不太对劲，只是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在忙自己手头的事，没人注意。

　　叶棠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也是一片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想撑住，起码走到自己背包那边，包里有药，但是一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发软，才走两步身子就往地方栽下去。
　　预想的疼痛却没有来，叶棠感到自己栽倒在一个有力的怀抱中，那人一下子就把自己身体的重量撑了起来。
　　“你没事吧？”
　　叶棠紧闭着双眼，几乎没力气回答了，只喃喃说了声“谢谢”。
　　他闻得到男人身上干爽的气味，很熟悉，很好闻。
　　厉明川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男人，脸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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