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的泪痕

　　“阿姨，我们闹着玩呢！”拉珠见是淡月的妈妈，不好意思了。
　　“唉，其实那小伙子挺不错的，只是……”淡月阿妈正说话见丈夫出来了，赶紧闭上嘴离开了。

　　中午饭，李域峰在淡月和她阿妈的再三挽留下，勉强留了下来，在她家吃了第一顿饭。
　　李域峰从深夜忙活到中午，被高寒气流整整袭击了大半个晚上。劳累和疲惫，长期营养不良，衣着单薄，加上微有感冒，积劳成疾。本来还不特别适应缺氧的高原生活，回到租房，彻底病倒了。

　　简陋的租房里，墙上挂着一层巴掌厚的冰块，除了被窝里还稍微有点热气，四周一片冰凉。屋子里的炉子只有星星之火，他病得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缺柴的炉子，像个气若游丝的病人。
　　寒冷和孤独包围着他，思维却很清晰，想到家里的债务，提亲的费用，县医院刘院长那借的五百元路费；两个未婚的哥哥，两个还在上学的弟弟和妹妹；还有他们那不知不觉中，悄悄窜起的身高，不断增长的年龄，再过几年他们也临近婚姻的殿堂。

　　想想自己还没有更好的出路，在这无人知晓的租房里连口水也没人递，说不定就这样把小命丢了！心里生出空前的无力、懊丧之感。
　　李域峰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口干舌燥，虚脱缺氧，头快要炸了，痛楚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笃笃……笃笃笃……”
　　他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中，门外响起了不停的敲门声。
　　“吱呀……”
　　昏沉沉中，恍然有个美丽的身影进来了......

　　淡月家的羊圈修好已经快两天了，却没见到李域峰的影子。大雪天气，知道他举目无亲，也没别地方可去。
　　她预感到了什么，于是，来到李域峰的租房前，敲敲门，没人应。试着推了推，门并未闩。她看见了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他......

　　哇！他的额头好烫，发着高烧，嘴里胡言乱语。淡月立刻慌乱起来。
　　突然，李域峰一把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口中不停地说着“我要回家”。
　　迷糊的李域峰觉得这只暖和的小手，有种妈妈般特有的温柔。让他温暖，让他舒坦，让他安适......

　　淡月看见喃喃低语、极度虚弱的李域峰，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忍不轻揉着他那双粗大的手，默默注视着那张陌生而轮廓分明的脸……
　　待李域峰安静下来，淡月飞快出了门，回家一通乱翻。将一大堆草药装进口袋。
　　“你这是？”一旁坐着的阿妈不解。
　　“阿妈，他病了，很严重，我去帮他熬下药。”她着急地说。
　　“要紧吗？”阿妈看她急的样子，不免担心。

　　“嗯，都胡言乱语了，我得走了。”淡月说完要走。
　　“等下，这个带上……别让你阿爸见了。”阿妈快速地将柜子上的一贴自制膏药悄悄递给淡月。
　　“谢谢阿妈，我走了。”淡月快步出了门。

　　天快黑的时候，李域峰才幽幽清醒。
　　“你终于醒了......”淡月轻按□□，长长吐了口气。
　　“真不好意思，我这身体不争气，太娇贵，给你添了麻烦。”李域峰觉得帮人做这么点事就病倒了，反而让人家为他忙前跑后，很是过意不去。不过看见她，心里很开心，特别是这个俩人独处的环境。

　　“你一个刚来不久的外乡人，怎么能适应这里的气候，天这么冷，我们当地人都受不了的。家里羊圈多了亏你，要不估计现在还没修好呢！”淡月说着客气话。
　　“不值一提，举手之劳。没耽误你吧？”李域峰觉得她的家务活多，怕耽误她。
　　“没什么比救人重要。对了，我们这里没什么好药，都是族里人自己采摘的一些草药。”淡月抱歉地看着碗里的药水。
　　贮族人平时头疼脑热，用的是山里采摘的草药。对长期生存在那里的人们，药效其实并不太好，他们的身体看上去耐寒、健壮，其实病痛并不少，那些草药只能将就服用。
　　但山外去的人，身体里从没有过那种药物抗体，疗效倒是特别显著。

　　“草药比西药好啊！不伤身体，你不仅会采药，还会制膏药？”李域峰摸着额头上的膏药惊奇地问。
　　“我哪会，不过也没时间去采，都是叔叔采的，膏药是人家送的。”淡月说。
　　“哦，太谢谢了。你的名字真好听。”李域峰默默看着眼前这个特耐看的女孩，突然冒了句。
　　“呵呵，是吗？我还没告诉你，怎么知道了我的名字？”淡月笑的样子特可爱。

　　“哦，听人说过。”李域峰发觉失言，腼腆起来。
　　“呵呵，人们都说我的名字好听。不少人羡慕我有个在政府工作的父亲，羡慕我到了上学的年龄，能够在县城民族完小上学读书，不用去草地牧畜，也不用随着蒙古包四处流浪。”淡月打开了话匣子。
　　“嗯，你是幸运的。你汉语说的不错！”李域峰夸了一句。

　　“呵呵，是吗？”她嫣然一笑，宛如待放的格桑花。
　　“没骗你。”李域峰认真的样子。笑盈盈的她，让他忘了病痛。
　　“我们县城里，家境比较好点的孩子，都学过汉语。在读完小学后，就主动放弃学习，他们认为读书没什么用，还不如帮助家里放牧，或者上山采摘药材，挖取虫草，给家里创收经济。”淡月厚薄均匀的小嘴滔滔不绝。

　　“哦，对了，你......你该回家了。”李域峰突然说。
　　“怎么了？”淡月有些意外。
　　“别误会，我的意思没帮上你家什么忙，反而耽搁你做事，你阿爸会……”李域峰没说下去，眼里带着歉意。

　　“你为我家的事病了，需要人照顾，家务活不要紧的。这次多亏了你，阿爸不会责怪的。叔叔也说，不是你帮忙，要我们自己干，至少得忙活三两天，还赶不上你修复的那般光滑平整，阿爸和叔叔直夸漂亮呢！”淡月明白李域峰担心阿爸责怪，忙宽慰说。

　　“你那么忙，你阿爸和叔叔会帮忙做家务活吗？”李域峰像个话婆子，问个没完，心里生怕她突然离开，无话找话。
　　“难道你家男人会做家务？”淡月一脸诧异。
　　“吱呀……”
　　俩人正聊得欢，租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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